第16章 可是，他不嫌棄啊！
隋旸掏出帕子擦了擦其中一個凳子，看向身後的晉瑭，誰知對方卻有意不理他，頭一扭走到內外堂的臺階處站住了。隋旸悻悻然，将擦好的凳子留在一旁，随意的坐在一邊。
“瑾兒姑娘剛剛沒有聽到堂下喊讓姑娘們都去下面等着問話？”話雖然是同瑾兒說的，隋旸的眼睛卻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立在一旁的晉瑭。
瑾兒見這二人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直接進到房間裏了，便也跟着走過來站在一邊，“奴家被媽媽禁足了，故而沒有下樓去！”
“姑娘，在下可不可以進內堂一看？”晉瑭微笑着輕聲問道。
瑾兒對這個溫文儒雅的公子印象還是蠻好的，便回以微笑，點了點頭，道，“請便！”
隋旸看到二人間和諧的氣氛，氣不打一處來，他明明才是那個真心對這小子好的人，這小子居然對着別人笑，晾着自己！不識好歹！想到這些，隋旸的聲音不覺又兇了幾分，“你剛剛在哭什麽？”
隋旸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不僅是瑾兒，連在內堂查看梳妝臺的晉瑭都一哆嗦。
瑾兒本來就有些悲傷 ，被隋旸這一問，沒忍住又哽咽起來，哼哼唧唧說不完整一句話，隋旸有心再吼她一聲，又怕晉瑭也被吓到，只好深呼吸，讓自己冷靜。
他來這種地方消遣的時候，聽到姑娘們這般委屈撒嬌的聲音只會覺得心疼，想要撫慰兩聲，可是現在瑾兒的聲音卻只是讓他越聽越心煩，甚至開始懷疑之前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居然喜歡和這些人膩在一起！
晉瑭打開一個小抽屜，看到一根藏青色發帶，怎麽看都不像是女子所用之物，便轉過身問道，“姑娘，這東西，是誰的？”
瑾兒擡眼一看，哭的更傷心了！
晉瑭無奈，隔着帕子拿着發帶走到外堂遞給了隋旸，煙花女子雖然是會收藏一些恩客的東西，可一般也都是名貴之物，什麽金啊玉啊之類。
“同屍體身上穿的衣服倒是能配成一套！”隋旸拿着發帶喃喃道，複又看向一旁哭的梨花帶雨的瑾兒，聲音越發的不耐煩了，“是想到衙門再說嗎？”
“姑娘，你還是說吧，在下看過衙門裏審犯人，不是你這般姑娘可以承受……”
晉瑭的話還沒說完，瑾兒竟直接撲了上來，臉伏在他胸前，一副嬌弱無力的樣子。
隋旸見狀殺氣肅起，站起身便要伸手去扯趴在晉瑭身上的瑾兒，誰知他手還沒伸出去，瑾兒便被晉瑭狠狠的推了出去，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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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推倒的瑾兒驚吓的甚至忘記了哭，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名火冒三丈的晉瑭，他剛剛明明那麽溫柔，怎的會這樣？
被怒氣沖昏頭腦的晉瑭，急促的喘息着，他掃了眼臉色煞白的瑾兒，用盡畢生最大的惡意，喝道，“你是不是有病！”
隋旸的驚訝程度一點都不亞于瑾兒，他生氣還情有可原，晉瑭怎麽也這麽大火！他竟然有點同情起這個被一向溫和的晉瑭用厭惡的眼神盯着的瑾兒姑娘來。
晉瑭低頭看着剛剛被瑾兒趴過的胸前，胃裏一陣翻騰，跑到窗口幹嘔起來，今天這胃是清幹淨了！
隋旸想要上前幫他拍拍背卻被晉瑭阻止了，他利落的将身上的狐裘脫到一邊，又将外袍悉數脫下扔在了地上，喘息片刻，方才冷靜下來。
看到晉瑭這一系列動作，隋旸終于知道他是為什麽發火了，他一直以為晉瑭的潔癖只是對物件比較敏感，卻不知，他同樣很厭惡人接觸他的身體。
那之前他被煙雨樓那幾個流氓欺負的時候肯定是十分委屈的吧！不對，晉瑭對他好像并沒有那麽抵觸不是嗎？
想到這裏，隋旸脫下外衣，試探的遞給晉瑭。
晉瑭看着眼前的暗紫色錦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你在辦案子，只着中衣成何體統！”說罷，他拿起狐裘披好，看上去倒也不至于太過失禮。
雖然晉瑭沒有接他的衣服，但聽話裏的意思應該只是因為不想讓他在人前丢了臉面，隋旸嘴角微揚，剛剛的不悅情緒一掃而光，沒有在推辭将衣服重新穿戴好。
“來人，把這個女人，同老鸨都帶回去！”
隋旸看晉瑭的情緒還是有些不好，他也不想再跟這些人糾纏下去了，轉身走到門前，讓下面的侍衛上來将人帶走。
“晉瑭，回去吧！”
晉瑭猶豫了一下，裹了裹狐裘緩步走出門口，可是要下樓梯的時候卻又停住了，隋旸看他別扭的樣子，又看了看樓下的莺莺燕燕，挑眉輕笑，“都，低下頭！”
就這樣，衣衫不整的晉瑭晉掌櫃，在煜王的護送下，在低着頭的衆人中間穿過，回到了馬車上。
剛上馬車，隋旸還沒來得及安慰他兩句，晉瑭便又開心的笑起來，“你說，皇帝出巡是不是也不過如此啊！”
隋旸怔了怔，好容易才想明白這人說的什麽意思，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剛剛吓到本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晉瑭心虛的低下頭，“我控制不住，她抱我……我只是不想讓她抱我，我沒有要傷害她……”
“好好好，本王知道，你冷靜一下，沒事，真的沒事！”隋旸見晉瑭說着情緒便又開始激動起來，趕忙松開手安慰着，這人的潔癖已經到了一定地步的，不過，這樣挺好的。
因為晉瑭受到了刺激，關于屍體後面的事情隋旸也沒再過問，只由得衙門裏的人自己去辦了。
回到玉蘭苑晉瑭将狐裘清理一番曬了出去，整個人也是沐浴了好幾遍才感覺好了些。
貞兒同隋旸坐在玉蘭苑的院子裏，看下人來來回回，一會兒擡熱水進屋，一會兒将用過的水擡出來，好不熱鬧。
“王爺，晉掌櫃也太仔細了點兒！”
“挺好的！”
“可是，王爺不是一個仔細的人啊！”貞兒看了眼隋旸身上的中衣和赤着的雙腳忍不住吐槽。
“可是他不嫌棄啊！”
“……”貞兒看隋旸嘚瑟的表情，第一次感覺他嚣張的有些幼稚，低聲笑起來，“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咱們王妃喜歡就成！”
“噓，不可以太過招搖，有些事情他既然還不想承認，那便就保持現狀！”
沒多久，衙門那邊便把審問結果遞過來了，隋旸剛看完晉瑭也收拾完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隋旸總感覺晉瑭又白了幾分！
“晉掌櫃好些了嗎？”
“沒事了，王爺，陪我去趟衙門吧！”晉瑭換了一身紅色圓領袍，披着白色加棉鬥篷，狀态好了許多，看上去更加靈動了幾分。
隋旸沒有看過晉瑭穿紅色衣裳，不免有些失神，旁邊貞兒見隋旸遲遲沒有給晉瑭回應，低聲提醒道，“王爺，晉掌櫃在問您要不要陪他去趟衙門！”
“……去衙門做什麽？”隋旸已經叫下面的人準備了午飯，早上晉瑭去看屍體吐了一次，在醉仙樓又吐了一次，想着這會兒他應該很餓了，沒想到這人還真是不消停。
晉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想跟那個姑娘賠個不是！”
隋旸點點頭，起身往飯廳走去，道，“那邊不必了，他們已經被放回醉仙樓了！”
聞言，晉瑭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忙跟上去，“案子已經解決了？”
“嗯。”
“如何？”
“那人是瑾兒姑娘的同鄉，在醉仙樓後面打雜，二人時間久了便生出了情誼，又沒錢贖身，便商量着外逃，誰知，被老鸨發現了，将女方抓了起來說要賣給城東的富商，那人自覺出逃無望，又不想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賣給別人，就跳井自殺了！”
“居然是這樣？”晉瑭一陣唏噓。
“然而井裏結了冰，所以他的頭上才會有傷，後來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淹死了，醉仙樓怕惹麻煩，便将屍體運出城丢了！”隋旸撩着門簾讓晉瑭先進了飯廳，自己方才進去。
本該做這個動作的丫鬟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貞兒擺了擺手，讓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則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
晉瑭看到一大桌子飯菜，突然感覺餓的不行，接過隋旸遞過來的筷子吃了兩口，“好吃唉！”
“是你餓了！”隋旸輕笑，将面前洗過筷子的碗拿到一旁。
晉瑭看到他的動作，沉吟片刻問道，“你……是不是快沒錢了？”
“……”隋旸手上一頓，剛夾起要遞給晉瑭的魚塊跌落回了盤子裏，“是不是，這飯菜太過簡單？”
晉瑭叼着筷子搖了搖頭。
“那……何出此言啊？”
“嗯……之前這洗筷子什麽的，不是有丫鬟伺候的，現在，怎麽都是你親自動手了？”晉瑭緊皺着眉頭，看着眼前豐盛的飯菜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吃，“你是不是沒錢了？”
隋旸伸手揪住了晉瑭的耳朵，咬牙道，“你想多了，吃飯！”
晉瑭仔細瞧着隋旸的臉，想要看出他故作鎮定的破綻，可是瞧了半天，都感覺他是真的有錢，遂繼續安心吃起來，“這案子，可真是令人唏噓啊！”
“還好！”
“男女之間的事太過麻煩！”晉瑭想起自己之前還盤算過要怎麽才能娶一房自己喜歡的媳婦兒，幸好沒有娶。
隋旸将挑好刺的魚塊放到晉瑭碗裏，似是無意的說道，“都是要娶親的！”
晉瑭搖搖頭，将嘴裏的東西咽下，緩緩說道，“不然，之前，我也曾向往過，尋一個兩情相悅的姑娘，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十裏紅妝，我全都可以給她，只希望她能與我舉案齊眉，白首到老！”
“然後呢？”
晉瑭癟着嘴，轉過頭看着一臉好奇的隋旸，憤然道，“然後我發現我接受不了同人太過親近，就此作罷！”
“……”隋旸被晉瑭這突然的峰回路轉噎的一怔，随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種事情啊，強求不得！”
貞兒在外面聽到隋旸笑的開心也跟着笑彎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