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久不見(南疆火族)
臘月初八,歸來城已經入冬近兩個月了,天寒地凍,刺骨的寒風吹個沒完卻始終沒有落雪,空氣幹燥的讓人上火。
貞兒從衙門回來便命人煮了些臘八粥分了下去,自己則端着一碗來到尚竹軒。
晌午是一天裏難得風比較小,又有和煦陽光的時辰,隋旸裹着件厚重的鬥篷窩在院子裏的小榻上,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王爺躺了多久了?”貞兒走到榻前看了一眼,低聲詢問伺候在旁邊的丫鬟。
“兩個時辰了!”
貞兒将碗交到丫鬟手裏,委身蹲在榻前,輕聲喚道,“王爺,該起了!”
許久,隋旸眼睑微震,又過了片刻,方才吃力的睜開雙眼,見是貞兒,掙紮的動了動,問道,“可是有消息了?”
貞兒默了默,從旁邊丫鬟手裏接過粥碗,輕輕舀起一匙粥,道,“王爺,先喝點粥吧,這可是臘八粥呢!”
見貞兒回避自己的問題,隋旸複又将眼皮垂了下來,似是準備繼續睡。
貞兒見狀趕忙勸道,“王爺,您遣散後院,取締醉仙樓煙雨樓,改青陽城為歸來城的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相信晉公子很快就會知道,然後回來的!”
隋旸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臉頰因思念成疾消瘦的凹了下去,一頭長發也是白了大半,貞兒看的心疼的想哭,若是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晉瑭回來。
四年了,隋旸用盡所有辦法都沒有得到任何關于晉瑭的消息,慢慢的,他的情緒從憤怒,到悲傷,再到絕望,他将府中所有跟過自己的人都遣散了,那幾個孩子也都過繼給了皇家其他親族,可是直到他的頭發變白,身體垮掉,那個人都沒有回來!
“貞兒,你說,他會不會根本不知道本王現在的情況?”
“肯定是這樣的,說不定他現在根本不在東梁國內呢!”貞兒見隋旸主動說起這種可能,趕緊跟着分析起來,“您看這麽多年了,饒是晉公子走路再慢,也該出了邊關了!”
“是啊,本王該去南疆、北蠻、東夷等地尋尋看了!”隋旸的聲音輕了一些,嘴角微微揚了起來,“也許他在那些地方的某處等着本王呢!”
這些都是傳說中的地方,唯有東夷是有人真的去過的,可是去東夷需要強悍的船隊,和一定的運氣,就算知道晉瑭可能在這些地方,他們都尋不到。
Advertisement
“所以啊王爺,您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這樣才能在尋到晉公子以後去揪他的耳朵啊!”
聽到貞兒的玩笑話隋旸輕聲笑起來,“是啊,等尋他回來,本王定要揪着他的耳朵讓他聽本王道歉!”
說罷隋旸便沉沉的睡了過去,貞兒咬牙強忍住沒有哭出來,她很難說到底是隋旸錯了還是晉瑭錯了,這本便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可是作為旁人,貞兒卻是看的心疼。
旁邊的丫鬟是後來新進府的,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此時見這主仆二人說話說得如此悲情,忍不住問道,“貞兒姐姐,王爺對晉公子這般鐘情,晉公子為何要走呢?”
貞兒将被隋旸蹬到一邊的衾被往上拉了拉給隋旸蓋好,站起身嘆息道,“用情太深,遇到一些事情,便想不開了!”
臘月初九,東梁國煜王隋旸,魂歸九天!
“這南疆木秋山是妖獸聚集之地,你進了木秋山地界,有一條白沙路,沿着它一直往前走,大概三天的路程,穿過郁郁蔥蔥的森林會看到一個山谷,那裏遍布着許多用木頭蓋起來的房子,正中間最大的那座,門楣上挂着一個狼頭,那裏那便是妖王所居之地了!”白發老頭在紙上畫了一個簡易到有些粗糙的地圖交給了被派往南疆尋妖王求助的青年。
青年看着手裏這份毫無誠意的地圖,認真的點了點頭,沖正用期待眼神望着自己的族人們保證道,“我一定會将妖王請來的!”
望着青年遠去的背影,有人走到白發老頭跟前疑惑的問道,“太爺,就讓他這麽去可以嗎?不帶點禮物?”
白發老頭回過頭露出有些不屑的眼神,“你以為妖王是什麽沒見過世面的存在嗎?與其拿一些不入流的禮物,不如空手去,而且,我們火族同他們妖族是有契約存在的,火族遭受妖獸攻擊,他們有責任幫我們!”
衆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火族處于南疆邊界,是人,卻會些法術,因比鄰妖界,經常受到一些不守規矩的妖獸侵襲。最近這裏便來了一只赤炎金猊獸,終日的到處點火,使得火族的農田村莊,寸草不生,滴雨不下,喝水都成了問題。
他們嘗試過抵禦,并組織了一支二十人的高手隊伍,卻也只能在他襲擊人群的時候将他趕走,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而且這妖獸的能力好像在越變越強,他們的高手隊伍應對的越來越吃力。
所以今天他們才從這個隊伍裏跳出來一個腳程最快、最善于傳遞信息的青年去向南疆妖王求助。
去的路程大概要五六天,只盼望這五六天之內,赤炎金猊獸不要再來進犯便好,只要消息傳到,妖王前來也不過是一瞬的事。
越怕什麽越來什麽,青年剛出發,第二天那妖獸便又來火族尋隙滋事了。
這次赤炎金猊獸明顯比上次來的時候妖力更加強盛,一團火噴出來燒掉了一大片莊稼,少了一個人高手隊伍更是應對不及了!眼見這十九個人就要被赤炎金猊獸噴出的火燒死,突然一個白衣少年從天而降,手指沾血憑空畫符,一掌擊出,将金猊獸打的飛了出去,翻了好幾個跟頭都沒起來。
白衣少年趁勢從懷中取出幾張符篆,沾血的手指在上面劃過,後往空中一扔,雙手緊扣,食指沖天,口中念訣,一套動作下來卻沒有任何反應出現,空中符篆也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果然,式神這招在這裏用不了,哎,看來只能用血符生扛了!”
白衣少年嘟囔了一句,騰空而起,又迅速憑空畫出幾道血符接連朝金猊獸飛出去的方向打了出去,只聽遠處一聲嘶吼,受了傷的金猊獸爬起來便逃走了。
塵埃落定,白衣少年輕輕的嘆了口氣,拾起地上有些尴尬的三張符篆撣了撣上面的灰土塞回懷裏,又朝着留在不遠處的高馬走去。
“哎,這麽多年就學了這麽點東西,出了東夷還用不了!”
剛剛差點被燒到的高手們見救命恩人要走,趕緊爬起來追了上去。
“小哥兒,等一下!”
白衣少年聞聲回頭,精致的面容驚呆了幾個追上來的人,“何事?”
為首的青年回了回神,笑着回道,“今日多謝小哥幫忙,還未問小哥尊姓大名,日後若有條件也好回報!”
白衣少年稍一挑眉,笑了笑,“回報便不必了,在下晉瑭!”
“晉小哥,去我們族裏坐坐吧,來了我們火族,又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至少也該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啊!”
原來這裏就是傳說中的火族啊!見眼前被熏得黢黑的十幾個青年都呲着大白牙看着自己,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應該也是滿臉期待,晉瑭便沒再拒絕,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雖然他現在可以辟谷好幾日,但能吃點東西總是更好一些的。
來到火族的城鎮裏,晉瑭被剛剛那為首的青年領着去了一個特別寬敞的房子裏,一進門便看到房間中央放置着一張足有半丈寬、兩丈長的木桌,桌子周圍坐滿了上了年紀的老頭。
晉瑭站在門口沒有繼續往裏走,先等着青年将他的身份報過,見衆人對他投過來好奇且感激的眼神,他才緩步走了過去。
坐在最頭上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迎了過來,拱手道,“今日多謝晉公子了!”
晉瑭趕忙拱手回禮,“舉手之勞,也沒幫上多大忙!”
“族裏稍後會一起辦個簡單的酒宴,這中間的時間便讓木黑帶晉公子去族裏逛一逛吧!”
剛剛帶他進來的青年沖他點了點頭,看來他應該就叫木黑,晉瑭應聲說好,便随着木黑出去了。
他在東夷學陰陽術的時候便聽說過這個火族了,據傳這個族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會些法術,可是晉瑭跟着木黑逛了一圈,總感覺這裏有些荒涼了些,莫不是他們臨近妖族,都可以辟谷不食了?那這些路邊的斷壁殘垣就是他們修習法術造成的?可真是認真刻苦!
“還麻煩你們專門為在下舉辦酒宴,真的是叨擾了!”晉瑭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客氣一下,而且這木黑帶着自己逛了一圈都沒說一句話,沉着個臉不知道心裏盤算什麽,便出言打破了眼前有些過于安靜的氣氛。
木黑聞言愣了愣,嘿嘿傻笑了兩聲,道,“你太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其實,在下有些好奇!”
“什麽?”
晉瑭看了看四周可以說是破敗的環境,問道,“這火族都是拿自家房子修煉法術攻擊的嗎?”
“……”木黑對眼前這人的想象力有些嘆服,這一看就是被什麽攻擊破壞的吧,“這,其實是赤炎金猊獸破壞的,近幾年這妖獸頻頻來犯,我們族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晉瑭眉頭皺了皺,他本以為今日之事只是偶然,卻沒想到這妖獸居然侵擾火族長達幾年之久,“你的意思是,雖然今日它逃走了,但不知何時還會再來是嗎?”
“嗯!”木黑點了點頭,掰手指算了算,“大概會在四天之後!”
“這樣啊!”
傍晚時分,火族人在外面比較寬闊的地方燃起了篝火,所有人都圍着篝火一圈圈坐開,一群青春洋溢的小姑娘将做好的菜肴送到所有桌子上。
“這位便是晉公子嗎,長得可真是俊俏呢!”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看清晉瑭的臉之後,感慨道。
“就是,長得可真好看!”
“晉公子有沒有婚娶啊?我們火族姑娘很不錯哦!”
晉瑭笑着沖幾個人舉了舉手中酒杯,道,“多謝幾位大姐誇贊,在下受之有愧!”
“說真的,晉公子可曾婚配啊?”剛剛在大房子裏接待他的白發老頭這時候居然也湊起了熱鬧。
“在下早已成親,多謝諸位挂記了!”晉瑭這話一出,不少人都失落的搖了搖頭,這個晉瑭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在下剛剛同木黑聊天的時候聽說,近幾年赤炎金猊獸多次來犯,貴族人沒有想過要怎麽将這個威脅徹底鏟除嗎?”
白發老頭聞言笑道,“自然是想過的,只是前些年這南疆妖王去凡間歷劫了,最近剛回來,我們已經派人去請了!”
晉瑭點點頭,南疆妖王定是可以收服赤炎金猊獸的,這他不懷疑,只是派人去請了,什麽時候能來才是他擔心的。
“雖然在下無法除掉金猊獸,但是倒想留下來協助一下木黑他們!”
白發老頭愣了下,随即舉起酒杯,感激道,“那真的是要感謝晉公子了!”
“客氣了!”晉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學法術本便是想幫助別人的,現在遇到這種事需要他,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