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婉想講點道理,可喬勐畢竟已到弱冠之齡,最是聽不得別人說教。他在蘇婉用和小朋友講道理的語氣下,聽了沒兩句,便放下了碗筷,“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今晚會晚點回來。”

匆匆往門外去,走到門檻邊還絆了下腳,逃似的跑了。

蘇婉:“……”

棍棒與溫情的混合教育失敗的第一天。

人跑了,蘇婉也沒辦法,吃了飯,身體這才緩過來。家裏其他雜事也輪不上她去做,在屋子裏走了走,消完食後,她又無聊起來。

“養娘,幫我把我早上的繡繃拿過來。”蘇婉靠在窗邊的榻上,看着院子裏的石榴花出了會神,突然想起她早上繡了一半的帕子還沒繡完。

“我的好姑娘,你這會傷還沒好,怎得勞累,還是将傷口再養幾日的好。”繡繃被趙氏收了起來,她心疼蘇婉傷了頭,自然不會讓她再勞累。

“就是照着花樣子繡,哪裏就勞神了?躺在這不動,我哪裏受得住,好養娘……”蘇婉朝趙氏撒嬌道。

趙氏瞥了她一眼,堅定地道:“不行!”

蘇婉癟嘴,也知道趙氏是為自己好,只好側身躺下,閉目養神起來。

這個時節,正是初夏,将熱不熱的。趙氏拿了把扇子,坐在她身邊,輕輕地只是對着她的身子扇一些微風。

蘇婉沒睡着,正在想着如何改善家裏的生活,對于這裏的生活,她沒有特別大的陌生感,也許是因為她家裏一直是從事刺繡行業,她打小就喜歡古物,尤其是漢服、古屏風繡件之類的。

後來父母早逝,只留下她一個人,好在她繼承了父母刺繡的天賦,可以養活自己。

蘇婉比較擅長蘇繡,湘繡和蜀繡也有專研,後來她更是憑借老蘇家的絕活“雙面三異繡”、“雙面異色繡”,在

短短幾年時間便得到業內的認可,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刺繡師。

她習慣了和刺繡為伴的獨居生活,一日不摸繡針和繡線,她是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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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那些徒弟們知道她死了後,會是個什麽樣子,她們會傷心嗎?也許會吧,好在她早就立好遺囑,她死後将她的所有財産都捐獻出去,她的筆記和心得傳給她的關門弟子。

這個喬二爺現在看雖然毛病有不少,但還在她能忍受範圍,以後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子。

早知道還是要去談一場戀愛的,這下虧大發了!

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現代一會古代的,一會徒弟們,一會喬勐和蘇家人,想着想着,也睡了過去。

“唉。”守在蘇婉身邊的趙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蘇婉一直沒睡得着,自從她家姑娘傷了頭後,好像一夜長大了一般,雖然從前也不是天真爛漫,但到底有幾分嬌蠻。

可這幾天睡覺那眉頭都舒展不開,滿懷的心事。

趙氏心疼着,不由将喬勐的嫡母黃氏給記恨上了。

蘇婉一覺睡到日落西山,院子裏點起星星之火。

“養娘,什麽時辰了?”

趙氏在外間布膳,本就要進來叫蘇婉起身,聽到她的聲音,撩開門簾,“已是酉時過一刻了,大娘子餓了吧?”

“我睡了這麽久?”蘇婉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連忙起身,又問道:“二爺回來了嗎?”

“應該還未,前院沒有動靜。”趙氏給她披了件外衣,扶着她起身。

“嗯,不管他了,我們先吃吧。”

晚膳是四菜一湯,只有一個葷菜,肉沫炖豆腐,其餘均是時蔬,油水淡淡,不知道是顧着蘇婉的傷,還是因着今日二爺敗了家。

“養娘,你們也坐下吃。”蘇婉如同前兩日一般招呼她們。

趙氏和銀杏白果依舊沒應。

蘇婉見她們不肯,也沒多加勸說,到底時代不一樣,尊卑觀念已深刻印入她們骨子裏,一時難以改變。

反正她也習慣一個人吃飯,就是吃着吃着,看着一桌寡淡的飯菜,有點提不起勁來,她停下用筷,對趙氏說:“養娘,你那處銀錢不夠了,就來我這領。”

趙氏愣了下,見蘇婉那碗飯才堪堪用了一小尖,素菜也只用了一點,不由老臉一紅,她今日聽當家的說大娘子拿了二十兩給二爺“還債”,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她家姑娘錢匣子裏的錢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這二十兩一去,還剩多少?

再一個,她家姑娘前腳剛走,喬福便使了人來內院搗亂,被她攆出去後,便派了人往臨江去送信,至于信上是什麽,她不用看都清楚。

下月月銀,怕是拿不到了!

“大娘子……”趙氏将心中的顧慮說與了蘇婉聽。

蘇婉聽了,眉頭微鎖,“無妨,那邊本來就靠不住,我們也不能就光等着他們給銀子讨生活。”

就是喬二爺在喬家的名聲估計會更壞了。

“所以,我便想着能省一點是一點,現在二爺又沒有個穩定的進項。”趙氏也是一心為着蘇婉着想。

蘇婉明白她的心,但這日子遠還沒到勒緊褲腰帶過的時候,“木叔沒告訴你嗎?滿香樓的羅掌櫃還有幾百兩銀子沒還過來呢!”

趙氏略驚,“啊?還有這回事?不是說給了一千兩,娘子用來買膏藥了?”

蘇婉笑了,又解釋了兩句,趙氏這才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好在還能撐不少時日,咱們人少,平日裏多注意些,應該無事。”

蘇婉笑了笑:“其他地方可以省,但這夥食上可不能,咱家人少,活都是你們幾個幹,虧着了可不好。”

“也是,”趙氏認同她的話,卻又道:“不過,娘子你這段時日不宜進補。”

想吃肉的蘇婉:“……”

待蘇婉吃完晚膳,又在檐下散了散步,方回屋洗漱。

外間黑夜星空點點,月華高升時,喬二爺還未歸家。

蘇婉沐浴過後,坐在梳妝臺前,用小拇指勾了點千金藥膏,小心的塗抹在傷口處。

做完這些,她朝外間探了探,趙氏帶着銀杏和白果這會又打上了絡子,想着法給家裏添進項。

她只好自己小心的拆解發髻和釵寰,等她處理好自己後,便對外面的三人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去歇了吧。”

“大娘子不等二爺了嗎?”銀杏詫異的問了一句。

蘇婉臉色一僵,對哦,她和喬二爺已是夫妻,是夫妻就要同床共枕,可……她還沒做好準備。

想了下,她道:“銀杏你來把二爺東西收拾收拾,送到西廂房去。”

“啊?”銀杏傻眼。

“啊什麽啊,快去!”蘇婉催促。

銀杏看了眼趙氏,趙氏只好過來問道:“這又是鬧哪般?”

蘇婉拍了拍趙氏的手背,“養娘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有什麽分寸?她總不能告訴趙氏她不想和喬二爺同房吧。

趙氏能講一大堆道理來噴死她。

“這……二爺會不會……”趙氏還是擔心她家姑娘萬一惹火了喬二爺,傷了夫妻之間的和氣。

“沒事,等他回來,你就跟他說……”蘇婉穿着裏衣,自顧爬上床榻,轉身讓趙氏貼近她,在她耳邊道了句話,“你就說是我說的。”

說完,便鑽進了繡着大紅鴛鴦的錦被裏。

趙氏:“……”

喬勐和蠻子九斤在內院門口分別,後者兩人去外院歇息,喬勐一人進了內院,整個院子靜悄悄,黑燈瞎火的。

喬勐晚上和幾個兄弟去計劃了件大事,這才這麽晚回家,不過以往他偶爾也有晚歸的時候,趙氏會給他留燈。

今日沒有。

喬勐有點生氣,可又轉念一想,也許是她家娘子有傷的緣故,不好吵她,便都熄了燈。

他只好借着廊檐下燈籠微弱的光摸回了主卧房,他剛準備推門進去,門打開了,趙氏從裏面出來了。

“二爺回來了?”

“不是我還能誰!”喬勐沒好氣。

“二爺,大娘子歇下了。”趙氏在黑暗裏為難的看着喬勐,想着萬一他要是硬闖,就她們幾個婦孺,又怎可抵得住,她有點害怕。

“嗯,她有傷,早歇是對的,你讓廚房給我備點水,我清洗一下。”喬勐說着就要進屋,趙氏趕緊把門一關,還從裏面闩上。

喬勐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拍打門,罵道:“哎!你個刁奴!這是做什麽!”

趙氏在門內:“二爺,大娘子已經把你東西搬到西廂房了。”

“什麽?!”

“大娘子還說了,您今日說她是臭婆娘,所以她這個臭婆娘就不去臭您了!西廂那邊的被褥已經用熏香熏過的,香着呢!”

趙氏學着蘇婉的口氣,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把這句話說完。

門外的喬勐火冒三丈,這小娘皮什麽意思!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她憑什麽!憑什麽敢這麽對他!

“蘇婉!你反了天了啊!爺今兒個不收拾你一頓,你是不是不知道爺的厲害!”喬勐一邊叫嚷着,一邊踹門。

門內三人瑟瑟發抖。

蘇婉迷迷糊糊間也被吵醒了,她火氣也上來了,直接下床,撩開內簾,拿了桌幾上的茶壺,猛地往門上一摔!

啪地碎了一地。

“你叫什麽叫!喬勐你有本事了啊!還要收拾我!行啊,你是要怎麽收拾我,是打我一頓還是怎的!你這麽有本事你怎麽不去考武舉人,去從軍,去保家衛國!你朝我一個弱女子喊打喊殺的算什麽本事!”

“你…你…你!你強詞奪理!哪有哪個娘子晚上不讓丈夫進屋睡覺的!”喬勐氣焰小了三分。

“不是你說我是臭婆娘的嗎!”

“我,我就是那麽一說。”喬勐說的小小聲,他不是去買了桂花糕賠了不是嘛。

作者有話要說:  唔,六一兒童節快樂呀!

一連吊了五天水 終于吊完了,今天下午讓我家狗子帶我去摘了枇杷,還沒完全成熟,酸酸甜甜的。

六月我要做勤奮的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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