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不了
“好疼。”陸壓趴在地上,不是不起來,而是他根本起不來。
身體就像是被雷劈過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疼腫脹的,來到這個世界幾天,陸壓就有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也沒好好睡過覺。
他心神俱疲,簡直要崩潰。
索性也不起來了,臉面緊緊貼着地面,閉眼假裝自己已經死了。
山風呼呼刮在耳邊,冰冷自地面慢慢侵入身體,寒意滲透進骨縫,原本就不舒服的陸壓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渾身上下千萬只螞蟻啃食似的,又疼又癢。
趴着是不行了,只好強撐着起來。
可手心甫一接觸地面,摩擦到傷口疼的他不斷倒抽氣。
雙腿發軟,完全使不上勁,膝蓋也被磕破了,根本不能彎折。
他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氣,折騰好半天,非但沒起來,反倒結結實實又摔下去一次,又撞了個鼻青臉腫。
夠了,真的是受夠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出湧,陸壓虛虛握拳,剛準備在心裏咒罵的時候,腦門上重重砸下來一滴水。
陸壓:“……”
如果覺得眼前的坎過不去,不要氣餒,擡頭望望遠處,還有更多的坎坷在等着你。
比如現在。
山裏雨水多,瓢潑大雨說下就下。
陸壓趴在地上,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湯雞,整個人就像是浸泡在水塘裏,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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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口鼻都快被淹沒的時候,陸壓被水嗆的難受,劇烈咳嗽起來,他終于忍不住,曲起身子,側躺着将自己蜷縮成了一只蝦子,也不顧渾身酸疼,雙手捂着臉,就在這傾盆大雨中嚎啕大哭起來。
嘩啦啦的雨聲徹底掩蓋住他的哭喊,即便是老天爺,也聽不到他的叫罵。
宣洩一通後,精疲力竭的陸壓慢慢呼出一口氣。
他紅腫的眼睛還有些看不清楚東西,眨了好半天才勉強聚焦,茫然地望着四周,最後鎖定一棵大樹。
在樹下避避雨也挺好的,如果一道雷劈下來,正好給自己一個痛快。
想到這裏,陸壓手腳并用地緩慢爬了過去。
身上的衣服被雨水完全浸濕,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又沉重,拖得他幾乎擡不起腿,邁不開腳。
因為倉皇逃跑,又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陸壓頭發散亂,黑色的長發狼狽地緊貼在臉上,背上,不斷往下滴着水,襯托着他一張慘白的臉。
自穿越以來,不經沒吃過一頓飽飯,睡過一晚上好覺,每天還因為被驅逐,被追趕繞着山跑馬拉松,他原本就單薄的申辦更是羸弱,配合着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尖削幾乎堪比網紅的下巴,還有一雙即便毫無精神氣但眼尾也在微微上翹的丹鳳眼,透出一股嬌弱無力之感。
陸壓擦掉糊着眼睛的雨水,爬過去之後竟然發現樹前一塊巨石,巨石後露出一點幹燥的顏色,他眯了眯眼,竟然發現了意外之喜!
這棵樹很粗,石頭掩蓋的部分竟然憑空一個大洞,因為洞距地面還有半米高,完全沒進水,中間空出一個大洞,勉強能容納一個成年人。
而陸壓身板單薄,身形瘦小,縮進去勉強還能有活動空間。
陸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迫不及待爬了進去。
有了容身之地之後,陸壓雙臂報膝,後背緊緊靠在樹上,水珠滴滴答答順着他地頭發和衣服往下落,沒一會就在腳下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陸壓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斷了線珠子似的大雨,意識飄忽不定。
這兩天他經歷地太多太雜,讓他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
或許這一切都是做夢,或許睜開眼精他又會回到那個雖然擺了不少冰冷醫療器械,但溫暖又溫馨的房間裏。
雨滴被風吹到臉上,順着臉頰滑落滲透進唇瓣裏,陸壓想起來他兩天沒吃東西,甚至沒喝一口水了。
他使勁按了按肚子,胃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灼燒感,陸壓下意識砸吧砸吧嘴,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眉心瞬間皺了起來。
好餓呀。
喉嚨幹的好疼呀。
陸壓艱難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手心的傷口蟄的厲害,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哆哆嗦嗦送到嘴邊的時候只剩下一兩口,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舔幹淨了。
好歹緩解了喉管灼熱的幹澀。
裹雜了雨水的風不斷吹在身上,陸壓冷的直打哆嗦,他向後靠了靠,努力躲避着風雨。
疲倦感洶湧襲上來,眼皮越來越重,後腦勺猛地撞在樹上發出一聲悶響,陸壓也沒感覺到疼痛,慢慢合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圍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圍圓,按政歷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四面更無樹木遮陰,左右倒有芝蘭相襯。蓋自開辟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內育仙胞。一日迸裂,産一石卵,似圓球樣大。因見風,化作一個石猴。五官俱備,四肢皆全。便就學爬學走,拜了四方。目運兩道金光,射沖鬥府……
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冠光映映。手舉金箍棒一根,足踏雲鞋皆相稱。
一雙怪眼似明星,兩耳過肩眉又硬。挺挺身才變化多,聲音響亮如鐘磬。
什麽聲音這麽吵?
吵得人腦殼疼。
就像是有人用小錘子,照着自己的腦殼使勁敲敲打打。
朦胧間,陸壓擡手想要打走這人,誰知扯到了酸疼的肌肉,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幹澀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陸壓慢慢睜開了眼睛。
雨已經停了,太陽都出來了,地上的積水反着光,影影綽綽的有些刺眼。
陸壓艱難伸出一只手,透過層層疊疊樹葉的斑駁光線落在他的手心,晃來晃去。
“!”陸壓倏地收回手,瞪圓了眼睛湊近看。
方才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現在,看的十分清楚明白,睡着前還在往下淌血的傷口竟然已經完全愈合了!
就連昨天摔倒,被尖銳石塊劃破的深可見骨的那道傷口,也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粉色痕跡。
“……”陸壓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摸了摸傷口。
“嘶——”還有些疼,但确實是真的長好了。
他突然想起來前兩天也受過傷,但傷口不大,他也不甚在意,現在想來不是他心大,而是傷口愈合的太快,所以才會被忽略。
突然覺得腦袋有點亂,陸壓按了按太陽穴,一臉懵逼。
不過也确實,雖然之前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份來歷,但從石頭裏蹦出來的,想來也不是什麽普通人類,說不定就是石頭成的精。
陸壓翻了個白眼,覺得接下來再發生什麽,他都不會驚訝了。
不過,在知道自己有超強的自愈能力之後,陸壓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和自我糾結中。
昨天趴在地上的絕望不是假裝的,那陣他甚至已經想到了死。
只是因為行動不便,所以才沒立即實施罷了。
本來想等到雨停之後随便找個山峰跳下去,一了百了的。
可現在……陸壓茫然了。
他還死的了嗎?
他也不敢輕易嘗試,畢竟雖然死不了,但身體卻是真真切切能感覺到疼的。
一想到全身粉碎性骨折,說不定腦漿都要被撞出來的疼,陸壓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連尋死的勇氣都沒了。
上輩子,因着他的病,隔三岔五他就要接受一場小手術,有時候是治病,但更多的時候是檢查和研究。
很多手術都是不能打麻藥的。
現在陸壓還能清晰回憶起刀子劃破皮肉,針在肉裏穿梭的恐懼和疼痛。
如果不是怕看到父母和哥哥失落,他寧願死,也不願忍受非人的折磨。
長久以來的疼痛刺激非但沒有鍛煉出陸壓的忍疼技能,反倒讓他對疼痛更是敏感,旁人覺得的丁點疼痛落在陸壓身上,就像是被放大百倍千倍不止。
所以一想到摔下山崖死不了,還要白白痛上那麽一番,陸壓就歇了心思。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壓滿心沮喪,雨停了也懶得動彈,縮在樹洞裏覺得自己前途渺茫,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剛才分明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什麽聲音吵醒的。
陸壓眼目一眯,仿佛是一只警惕的貓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不知道自己又被什麽東西盯上了。
他也真是倒黴,連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陸壓心內嘆氣,大敵當前竟然還有心思想,不吃東西能不能餓死自己。
“淨想着死了,你怎麽這般沒出息。”一道童稚的聲音陡然響起,陸壓被吓一了一跳,瞬間繃緊了身體。
但很快,他就放松了。
先不提他渾身酸疼,不管來的是何方妖孽,他都沒法對抗。
就說如果對方真的能弄死自己,他可能還要感激對方,親自送上錦旗。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評論有紅包包,前期隔日更哦~麽麽啾~
早上八點整,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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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怕大寶貝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