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1只鬼 (1)

柳微塵沒有等到于東辰的電話,但是在新聞上看到了一則出人意料的新聞。

“著名企業家巴威迷信封建法術,做法驅鬼延壽,現昏迷不醒,兇手已被刑拘。”

雖然早知道于東雨的法術有風險,也提前告訴了巴總法術有危險,沒想到巴總竟然直接昏迷不醒。

“巴總昏迷不醒了?”柳微塵給巴雄打電話,“怎麽回事?”

巴雄聲音苦澀,背景似乎還有女人的哭聲。

“我也不知道,現在叔叔倒下,公司一團糟。有董事趁機想奪權,在公司逼嬸嬸。叔叔的情人還上門罵嬸嬸,說是嬸嬸心懷鬼胎故意的,現在家裏鬧得不可開交。”

“嘩啦”一聲,背景裏是瓷器砸在牆上的聲音,嘩啦啦的一片,還伴随着女人的尖叫,似乎在打群架。

“我不多說了,我......”

“啪”的一聲,巴雄的手機似乎被人打落在地,手機直接被打的一片盲音,似乎被砸壞了。

柳微塵挂斷電話,若有所思。

“怎麽了?”悠閑的玄辰道長難得地問候一下親兒子。

玄辰道長掐指一算,吐出兩個字:“人禍。”

人禍,兩個字包含了很多層意思。是于東雨自己詛咒發作連累巴總,還是于東雨本就是被人雇傭對巴總下黑手?

“豪門恩怨,有意思。”玄辰道長手一背,大步走開了,“不關你的事,洗洗睡吧。”

父親都這麽說了,柳微塵自然不會多管,大白天的也不談什麽睡覺,兩父子去桃花樹下練劍比鬥,打的周圍一群看客在拍照叫好。

淩雲這個網絡小達人更是激靈,直接拿手機攝影,把視頻傳到淩雲觀的微博上去,一個中年美大叔,一個青年帥小哥,都穿着樸素的道袍,在桃花樹下練武比劍,兩人都拿的是木劍,偏偏碰撞之間還有火花,似乎木劍也打出了火氣。

打着打着,天空中飄下了小雪。

冬天的日子裏,桃樹樹葉落光了,光禿禿的沒處遮擋,雪花越下越大,兩道人影在雪地裏越打越激烈。

淩雲在攝像,原峥鳴抱着茶壺站在走廊上看着,旁邊站着的是唐松齡。

“下雪了!”原峥鳴靜靜地道,他這還是第一次有閑情雅致欣賞着山上的雪景,看起來與往年沒什麽不同,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唐松齡點頭:“這是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也是他變成僵屍後過的第一個冬天。

越發感覺當僵屍的好處,冷熱不明顯,凍得他不穿棉衣也沒什麽受不住的,棒極了。

原峥鳴又道:“快過年了。”

唐松齡點點頭。

“該參加天師考核大會了。”

“該帶他回去見父母了。”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落下。

然後對視一眼,唐松齡一笑:“都還沒追到手,怎麽帶回家?我敢打包票,柳微塵會去參加考核。“

原峥鳴沉默一會,不得不承認,唐松齡說的對。

柳微塵完全沒開竅的模樣,怎麽辦?快要追不下去了。

唐松齡悠悠道:“距離産生美。”

原峥鳴有些猶豫,距離産生美對一般人适用,對柳微塵,不見得吧?

這個沒心沒肺的,萬一他一走遠點,柳微塵忙于做案子,直接把他忘到腦後,大有可能啊。

“舍不得羊,套不到狼。”

唐松齡反正是看戲,一點也不着急——他最多就着急一下什麽時候他們的賭局可以開,畢竟他穩贏,坐等收錢。

“我的病人們來了,年輕人自己玩吧。”

唐松齡在夜市擺攤後,因為精湛的醫術,免費的技術,吸引了無數粉絲。對他而言,行醫是愛好,不提供醫藥幾乎是零成本,還就樂意給人診脈看病,開了藥方自己下山買藥煎藥。

後來有了規模,他就透露出自己在道觀,畢竟有個固定窩點比夜市上随時可能跑路的赤腳大夫要看起來可靠多了。夜市上的客人,還有住在附近的香客也就聞訊而來,紛紛來淩雲觀,看病。

唐松齡就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道醫,為道觀又吸了一波人氣。

唐松齡自己悠閑地走了,原峥鳴一番掙紮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遠處練劍的兩父子,暗暗在心裏下定決心。

白寅入冬後似乎冬眠了,來道觀的日子每天都是最晚起床的。今天剛廚房門,就被看打架看的興起的藍箬挑釁了。藍箬突然主動對白寅出手,白寅冷哼一聲,也跟藍箬跳到雪地裏打鬥起來。

藍箬一邊打一邊撩撥:“來啊,看我把你打回原形,讓你滿地光着屁股跑!”

藍箬那邊打的激烈時,柳微塵父子二人已經休息了,放下劍閑聊起來。

“下雪了,天師考核大會也快來了。”

“提前過年吧,春節要去參加考核。”玄辰道長欣慰的摸摸兒子的頭,“今年春節我們父子難得團聚,熱熱鬧鬧的我也開心。”

原峥鳴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我要回家一趟,回去過年。”

柳微塵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呆呆地道:“哦。”

原峥鳴深深地看了柳微塵一眼,想說什麽,礙于旁邊還有笑眯眯看着的玄辰道長,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那我走了。”

柳微塵同樣想到了父親,千言萬語變成了一個字:“哦。”

原峥鳴無端突然有點心煩,他的追求肉眼可見,放下工作千方百計的追求讨好,就換來一個“哦”?

心裏一股邪火升起,原峥鳴氣的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直接走了。

柳微塵突然有些茫然了,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玄辰道長一劍拍在他屁股上:“瞧你這出息,不知道的還以為舍不得媳婦回娘家。”

柳微塵一愣,什麽媳婦,他是着了魔嗎?

原峥鳴的心情也不好受,一路開車回家,直接把自己關到房間裏,悶着不出門。他家人還傻眼了:“怎麽,小三兒是失戀了嗎?”

原峥鳴的壞心情在第二天早上就看到了烏鴉爪子提着早餐過來時陰轉晴。

烏鴉用爪子提着早餐,用尖嘴叩了叩窗戶:“愛心早餐,送貨上門。”

原峥鳴崩了一天一夜的臉色終于解凍了,打開窗,還保持着高冷的形象道:“嗯,多謝了。”

烏鴉把早餐送給他,站在窗臺并沒有離開,歪着腦袋等着看好戲一樣道:“吃。”

原峥鳴開始還不理解,打開保溫盒,看到那慘淡的顏色,皺了皺眉頭。

再一看旁邊盯着自己看的烏鴉,似乎篤定了自己吃不下去,原峥鳴一咬牙,一閉眼,吸溜~

“噗——”這個味道原峥鳴差點一口吐出來。

這愛心早餐不如不送,簡直是謀殺。

可是不吃也不行,烏鴉在一旁雙目炯炯地看着:“這可是柳微塵特意為你親手做的。”

重點強調:柳微塵,特意,親手。

原峥鳴看着那白水煮面條,蓋着一個煎的焦黑的雞蛋,就知道是柳微塵的手藝,唐松齡的廚藝沒這麽差。

“吃啊,柳微塵可是讓我親自看着你吃完的,你可不能辜負他的好意。”烏鴉的語氣怎麽聽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原峥鳴吃面條像在服毒,面無表情的一邊嗦面條一邊在心裏評價。

鹽多了,醋多了,醬油放的是老抽,為了好看的辣椒竟然是尖椒,又鹹又酸又辣又難看。

可謂是味道豐富,混在一起古怪的難以言喻。

這面條要是擺攤,只能喝西北風。

不過懂得放青菜——雖然半生,懂得煎蛋——雖然糊了,還有愛心的添加劑,原峥鳴含笑吃完整碗面條:“完美!”

烏鴉歪着頭看原峥鳴,小眼睛在仔細辨認原峥鳴是不是咬牙含着淚擠出來的笑。

門口傳來敲門聲:“小三兒,我怎麽聽到你房間有說話聲?你小女朋友來拜年嗎,帶過來給哥哥看看呗。”

烏鴉:“小三兒?”

小名竟然被烏鴉聽到了,原峥鳴臉黑黑。

“別進來。”

已經遲了,親哥已經推門進來了。

原峥鳴是原老爺子的老來子,與上面的哥哥姐姐年紀相差很有些大。他的長姐已經是柳微塵父母的年紀,生的胥昭跟原峥鳴差不了幾歲,卻足足比他低了一輩,得叫他舅舅。

二哥原峥嵘也是四十好幾,成家立業,兒女都讀大學了。

“咦,哪裏來的鳥?”原峥嵘看自己三弟就跟看自己兒女差不多,敲門通知一聲就推門而入,一下子就看到了窗臺上的烏鴉和飯盒。

“你在吃外賣啊,家裏做早餐了。還有,現在送快遞都這麽高級了嗎?”

烏鴉:“早安,午安,晚安,小三兒再見!”

拍拍翅膀,烏鴉覺得原峥鳴吃早餐的表情已經足夠它的回程票了。

原峥嵘驚嘆:“哇八哥送外賣,有意思!”

原峥鳴的臉色卻不大好看,烏鴉叫他小三兒了,那是不是下次回道觀,大家都叫他小三兒?

突然真的不想回去了......

道觀另一邊,柳微塵在廚房裏翹首以盼,看到烏鴉回來驚喜地迎上去。

“鴉鴉回來啦,辛苦啦。怎麽樣,他吃的怎麽樣?”

烏鴉實在地說道:“像在服毒。”

“哈哈哈哈,吃了就行。”柳微塵十分滿意,“早上看佐料快過期了,趕緊都用掉,浪費糧食是可恥的,以後都給他吃好了。”

烏鴉奇怪了:“我記得上周剛買的佐料,哪裏過期了。”

竈臺上傳出了淩雲的聲音:“自己放多了找的借口呗。”

柳微塵身子一僵,放下保溫盒:“來,交給你們了,我還有案子要做。”

烏鴉直接從窗戶飛走:“我只是可憐的烏鴉,沒有手,不會洗碗。”

淩雲氣急敗壞:“都回來,我還只是個孩子啊!”

恰好這時柳微塵的手機響了,本來是借口,一看到那個號碼,柳微塵就知道,真的是有生意來了。

這個人太能作死,打電話絕對不會是閑聊拜年。

柳微塵按下通話鍵,特意拉開了一點距離,果然對面傳來尖銳的求救聲。

“柳大師救命啊——”

找柳微塵救命的是之前的主播王濱,城隍廟偷供品吃,還給城隍神畫胡子那位。後來被抓去陰間洗胞胎,還幫忙斷案換自由。在柳微塵的幫助下自由回來了,但是越來越浪,已經從戶外旅游直播變成了靈異冒險直播。

“怎麽回事,好好說。”

“我被逼婚了!”王濱焦急的說話加快了語速,還在喘氣,似乎是一邊逃跑一邊打電話。

“逼婚找我幹什麽?”

王濱哭喪道:“逼婚的不是人啊!”

王濱加快語速,把事情前因後果概括一番。原因很簡單,王濱做冒險直播,大粉打賞他,讓他去了最近剛出事的一個槐宅冒險,王濱大半夜去,就真的見鬼了。大晚上的被女鬼惡整,白天也不放過,他跑不出那個鬼宅,現在正被女鬼追着逼婚。

背景還有悠悠的唱戲聲,聲音宛轉悠揚,在王濱的尖叫聲對比下,比較像國産的民國鬼片。

藍箬恰好走到這裏來,還挑刺了:“嗓音太差,不專業。現在的人啊,唱戲都當兒戲,差評!”

因為差評,藍箬撸起袖子表示一定要去現場,好好調教調教這不成器的戲子。

柳微塵當即決定跟藍箬還有烏鴉一起下山,他們的常駐三人組又開始開工了。

原峥鳴離開後,柳微塵才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後果:沒有車。

道觀裏是沒有車的。

以前買菜運貨拖人都是原峥鳴的車,現在他剛走,下山就麻煩了。兩人只能在路邊打車,為了避免有的司機忌諱烏鴉,鴉鴉還難道的隐身了。

自從它從餓鬼鬼窟那裏恢複屍鴉實力後,已經很久沒有隐身了。

“你們去槐宅啊,那裏剛出了事,不吉利啊。”司機話很多,一聽到目的地就變色了。

“我們大白天去應該沒事,去去就回來了。”柳微塵笑道,“如果真遇到什麽,拍個片沒準還火了呢。”

司機還在嘀咕:“那種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我們想拍刺激一點的婚紗照啦~”藍箬往柳微塵肩上一靠,“親愛的,你說是吧,哦~”

司機一個激靈,從後視鏡看到藍箬娘裏娘氣的表現,終于閉嘴了。

柳微塵:果然,想讓人快速閉嘴還是得出奇招。

司機死活不願意去槐宅附近,遠遠地看到槐宅的影子就把兩人趕下來。

“這條路直走,盡頭就到了。”

然後一溜煙留下一串尾氣,跑的比被鬼追還快。

槐宅不是主人姓槐,是位于一片槐樹林裏面的古宅。很多人認為槐樹不吉利,有鬼依木,太陰,加上槐樹林都是上了年紀的老林子,長高之後遮天蔽日,整個槐樹林就是陰森森的常年不見陽光,這個老宅也就多了很多詭秘傳說。

柳微塵接到王濱的求救電話後,特意網上搜查了一番槐宅的背景。這裏是民國時候軍官的私人住宅,種槐樹是因為那軍官的老家裏槐樹反而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槐花一串串的,就像子孫滿堂。

後來動亂年代,軍官跑了,妻妾一個也沒帶走,被人闖進去一番打砸後還被人侮辱。軍官妻子也是個性子烈的,帶着小妾和兒女通通吊死在槐樹林,進去抄家的人看到吓得當場就瘋了。

妻妾兒女十餘人的死,為槐宅更添了一分恐怖氣息。幾十年時間過去,不是沒有人看重這塊交通便利的郊區,想買下地皮重新改造,或者是買下宅子私人居住,但是一個個都失敗了。不是遇到詭異事件,就是直接出事故。

王濱之所以來這裏做直播,就是最近槐宅剛鬧出人命了。

“真是死都要趁熱啊。”藍箬聽柳微塵講了前因後果,對王濱的腦殘感到深深佩服。

越是大兇之地橫死的鬼越是兇殘,有的被困在死亡之地得找到替死鬼才能轉世投胎,王濱趕在剛出人命的時候過來,可不是趁熱來送死嗎。

明明是大白天的上午,冬日難得的晴朗,兩人剛下車沒多久,天氣就陰沉下來。越靠近槐宅,天氣越是陰沉,等走到槐樹林入口處時,天氣陰沉的就像是傍晚時分,看不到一點陽光。

“陰氣好重。”藍箬道。

柳微塵慎重的點點頭。

藍箬又道:“好爽,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像是在蒸桑拿。”

柳微塵:......陰氣對骷髅來說,可不是蒸桑拿,對藍箬和烏鴉來說都是如此。

感覺空氣詭異的靜了靜。

烏鴉依然隐形着,拍拍翅膀,站在柳微塵肩頭低聲道:“暗處有鬼,好多鬼。”

柳微塵也感覺到了那股被窺探的感覺。

看了槐宅的傳說不是空穴來風,是真實的。

在他的陰陽眼中,直通洋房的道路兩旁,槐樹下都懸空站着一個慘白透明的身影。

有的高,有的低,有的長,有的短。

他們的腳都懸空着,風一吹,身子随風輕輕飄蕩。

專門挂在道路兩旁,像是在警告走這條路的人,不許對自己的家造成任何破壞。

因為慘死,鬼魂身上怨氣沖天,甚至影響了這一方小天地的氣候。

“這麽多美女偷看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呢。”藍箬美滋滋,“我果然是魅力無邊,男女通吃。”

平地一陣風,那些鬼魂都不見了蹤影,柳微塵看到随着風,鬼魂似乎都躲到槐樹裏面去了。

有鬼依木,因為人間慘劇,現在還真的成就了這個不詳的寓意。

不過再不詳,也比不過藍箬的厚臉皮。

一路走到槐宅門口,這是老式的洋房住宅,房門沒有上鎖了,有些蕭條和破舊。門框也是殘破不堪,顯然無主很多年也沒人維修。

剛剛靠近槐宅,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陣的歌聲,在陰森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的吓人。

“忙卻抛人閑處住,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

是那個戲曲聲。

想起自己查的資料,柳微塵對追逐王濱的鬼心裏有數了。

藍箬撇嘴:“這唱功,比我師兄差遠了,那才是真正的當家花旦。”

他們那個年代,女子不能抛頭露面,很多名旦都是男人反串的,嗓音身段不輸真正的女人。

柳微塵推門而入,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吓了一跳。

一推開門,就是一雙懸空的腳。

一個成年女人,長發垂下,怒睜雙目,滿目怨恨的瞪着來人。

這人正是那個性格剛烈的軍官妻子。

藍箬卻嗤笑一聲:“本來長得就不怎麽樣,死相還這麽醜,也不怕轉世投胎變成個長舌婦。”

軍官妻子的鬼魂晃了晃,雙眸裏有血淚流下。

柳微塵輕嘆一聲,阻止了藍箬的毒舌,念起了超度咒。

“塵歸塵,土歸土,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你等的人不會回來了,別守了。”

幾十年了,軍官妻子的屍體早已化為枯骨,怎麽會完整的吊在這裏吓人,無非是怨魂作祟。

空氣裏傳來一聲抽泣聲,眼前的幻象就不見了,再看時,是空蕩蕩的房梁上挂着一根麻繩,麻繩早已腐朽,風一吹就灰塵簌簌而下。

“走吧,這裏厲鬼的确厲害。”

再往室內走時,歌聲越發清晰,甚至還是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時不時還有打手板的聲音傳來。

“來,唱,玉茗堂前朝複暮,紅燭迎人,俊得江山助~~~~”唱曲的聲音用的是僞聲,雌雄莫辨,帶着婉轉風情。

“玉茗堂前......朝複暮......紅燭迎人......”學習的聲音就差了許多,戰戰兢兢有氣無力,透着一股不情不願的意味。

“啪!”一聲打手板的聲音,然後是責罵聲,“不對,姿勢不對,表情也不對。換一句。”

“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挨打的力度似乎不輕,這次唱還帶着抽氣呼痛聲。

這時柳微塵聽清楚了,那個挨打受訓的、唱的有氣無力的聲音,是王濱。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他遇到的是一個夫子鬼嗎?在這裏給鬼當學生?

“啪!”又是一手板,王濱又挨罵了。

“不對,這個腔調不對,要用假聲,要柔美點。”

柳微塵聽着差點忍不住笑了,王濱不錯啊,被鬼當老師強行教戲曲也是沒誰了,這體驗要是直播出去一定會大火吧?

順着聲音走到唯一一間有燈光的房間,房間裏紅燭迎人,還貼着喜字,看模樣是婚房。

但在婚房裏做的事可就一點也不浪漫了,竟然是戲曲教學。

柳微塵禮貌的敲門,然後不等裏面回答就推門而入,藍箬配合迅速的堵到窗口,避免裏面的人逃跑。

進門後,看到兩個紅彤彤的身影,一個穿着民國式樣的新郎喜服,一個竟然是泡泡袖公主裙。

難道還是那時候留過洋的鬼新娘?看這個頭,還很有點高大啊。

“王濱,還不給我介紹介紹你的鬼新娘。”

“新娘?”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背對着柳微塵的男人一轉身,卻是一張陌生的俊朗面容。

“這是我的新娘。”男人摟住身邊的洋氣新娘,對着柳微塵咧嘴一笑,“你是我新娘子的娘家人嗎?”

這時穿着紅裙子的新娘子也扭頭看過來,苦哈哈的看着柳微塵,這是一張被妝容和假發裝飾的幾乎認不出來的臉,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眼神,柳微塵差點沒認出來是王濱。

柳微塵:!!!你沒說鬼是個男的啊!

王濱激動的熱淚盈眶:“大師!你終于來了!”

“你作死的技術越來越厲害了。”柳微塵深感無言以對。

大晚上的,做直播就做直播,還帶個假發穿個紅衣服這是做什麽!

別說是新郎給逼得,這裏的建築和新郎都是古舊的民國風,新娘子的時尚公主裙和貞子同款黑長直,不是現代的那還真是超前衛了。

柳微塵看到王濱腳上穿的還是繡花鞋!雖然是現代改良繡花鞋,但那也是繡花鞋!

“你不是做冒險靈異直播嗎?改行做COSPLAY了?”

“不是,最近槐宅這個鬼屋很火,好多靈異主播來做直播,還有一個是我死對頭。我覺得鬼屋冒險太普通了,不如來僞裝成紅衣女鬼,來吓一下我死對頭,所以我就......”

王濱語氣悲怆,“誰知道那些混蛋竟然放鴿子了!一個都沒來!”

柳微塵:.......

為了吓死對頭,自己穿女裝cos紅衣女鬼,結果把自己給賠了進去,被一個民國男鬼逼着當鬼新娘,這事怎麽這麽搞笑呢?

新郎含笑看着這一幕,氣質溫和,即使聽到王濱講了前因後果,也沒有悔婚的意思。

柳微塵無語了:“所以你找我是想幹嘛?悔婚?”

王濱狂點頭:“我都說了我是男的,男的,不可能當他新娘,可他就是不聽!”

“這是老天注定的緣分。”新郎幽幽地道,“我生前喜歡男人,我父母氣的想打死我,我跟着我小情郎一起殉情,沒想到他膽小逃跑了,我卻是毒發不治身亡。”

這個故事有點可憐,柳微塵看着他的新郎服飾,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這麽渴婚。

“臨死前,我父母問我後不後悔,我說我死了也要跟男人在一起,他們氣的把我扔在老宅出國了,也不給我安葬。現在看來豈不是一語成谶,我死後還是娶了個男新娘。”新郎抓住王濱的手,深情款款。

“你看,我們交杯酒也喝了,早生貴子你也吃了,大戲你也看了,是不是該入洞房了?”

“呸,我們那是劃拳啊你個騙子!”王濱痛罵對方的欺騙,“花生米是下酒菜,紅棗核桃是點心,我還不知道過期的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先撩者賤,這鬼新郎除了逼婚,也沒有傷害王濱,整個過程都是王濱自己作死,柳微塵還真不好對這個身上沒有人命的鬼新郎下毒手。

柳微塵一攤手,笑道:“我能怎麽辦呢,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王濱苦着臉幫他想主意:“要不你幫他找生前的那個新郎,他的那個負心漢!”

新郎淡笑不語,似乎只想結婚,對對象是誰并不是那麽在意。

柳微塵打量着新郎,看着他身上的新郎官服飾眼神一閃。這衣服,怎麽這麽像影樓風呢,這布料,這光澤,還有新舊程度......

“以他的年齡,那人應該已經轉世投胎了,沒準還投胎了好幾世。”

“我知道他已經投胎了,這一世是個女人,我沒興趣。”新郎含笑看着王濱,“性別不同如何相愛?”

王濱:.......你真是GAY的好有道理。

“過年嘛,正是相親的大好時機,你就給他弄個相親宴會好了。”柳微塵笑眯眯提建議,“讓各種男鬼來相親,總有看對眼的。距離太遠的也可以視頻直播相親。來,你來槐宅不就是為了做直播嗎?做相親直播也是直播啊。”

王濱看向新郎:“你看......”

“行。”

王濱立刻挺直腰板:“你看好了,我一定把你嫁出去,不,幫你娶個漂漂亮亮的男媳婦!”

有了柳微塵在場,王濱底氣足了,還真拿出手機做直播了。

之前逃跑時手機還跟着人一起摔了一跤,屏幕都裂開了,還好電池是滿格,攝像頭也沒事。

王濱低頭擺弄手機進直播間,柳微塵特意觀察着新郎的表情,看到他見到手機時表情平淡,一直含笑看着,對這新事物并沒有訝異。

新郎感受到柳微塵試探的視線,對着他坦然自若一笑,柳微塵心裏的那個答案越來越明顯。

柳微塵道:“不知道閣下怎麽稱呼?”

新郎依然笑着:“慕青泊。”

果然......

柳微塵點點頭,沒有再多說,就當今天是來一日游了。

那邊王濱已經進入直播間,還特意摘下自己的假發,終于變回那個小直男。

“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現在是槐宅探險的彩蛋專場,相親。今天的節目主題是,為這位鬼新郎找新娘。”

屏幕上頓時一片尖叫:“我我我!小哥哥看我看我!”

慕青泊道:“太不矜持,不要。”

王濱連忙救場:“咳咳小姐姐們別這麽激動,他只要男新娘。”

“男新娘”三個字頓時給觀衆們潑了一盆冷水,彈幕上畫風陡然變了,充滿了怨念。

“現在的男孩子們怎麽都這樣,不喜歡漂亮小姐姐,只喜歡比自己更帥氣的小哥哥......”

“我現在去泰國做手術還來得及嗎?”

“其實我是個男孩子,我的靈魂就是個男人,你要透過皮相看到我的靈魂。”

“這張臉,怎麽像我粉過的一個明星......”

“帥哥都長得差不多,而我就不一樣了,醜出了個人風格。”

“是有點,像個網劇明星,好可惜,我還等着他的新劇,人就沒了。”

看到這幾條彈幕,柳微塵特意看了看慕青泊,看到他臉上帶着釋然的笑,此時的笑容比剛才真實多了。

王濱一個激靈,在這種環境下聽到什麽“人沒了”更吓人了。

“大晚上的不要吓人,大家嚴肅點相親。”

把畫風拉回來後,彈幕上終于有了相親大軍的加入。

“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男,27歲,身高187,長度18.9......”

“掃黃!樓上鎖了!”

“我30歲,八塊腹肌,公狗腰人魚線了解一下。”

“我33歲,雖然年齡不占優勢,不過我的錢可以彌補這一切差距。”

“我窮醜宅,哪裏都沒優勢,可是我尺度夠大哦~”

......

柳微塵捂住眼睛,本以為藍箬已經夠騷了,沒想到網絡讓他大開眼界。

網絡,打開了他新世界的大門。

忙碌了幾個小時,王濱自己說的口幹舌燥:“你到底選誰?”

慕青泊直直地看着王濱:“你。”

王濱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和憤怒,而是累了一圈,白忙活了。

“我是個直男,根本不想娶男新娘,就是看你有趣,故意逗你玩的哈哈哈哈!”慕青泊狂笑着,身形漸漸隐去,“小帥哥,有空再來玩啊~”

王濱:.......

慕青泊得意地笑着飄走了,留下幾個大活人面面相觑。

王濱可憐兮兮看着柳微塵:“大師......”

“慕青泊是電視角色名字。之前這裏有人拍戲時出事不知道嗎?”柳微塵無語道,“你要來探險之前,不先看一下背景的嗎?”

王濱:“看了啊,就是因為出事了網友才慫恿我來的。”

“那你聽到慕青泊這個名字就不記得了?”柳微塵打開手機,搜索出相關新聞,念給王濱聽。

“網劇《青衣迷情》鬼宅拍攝出事故,男主演高空墜落撞到鐵釘上當場死亡。《青衣迷情》故事講民國時少帥慕青泊和男花旦秋筱聲的悲劇愛情......”

王濱:......

“大概是生前沒演完,你來了剛好把戲演完了。”柳微塵指了指婚房的東西。

除了慕青泊身上的喜服是現代影樓風的服裝,婚房裏的紅燭綢緞擺設全是現代的。桌上的糕點也是放了一段時間的道具,也不知王濱這個傻孩子跟鬼劃拳喝酒是怎麽味覺失靈沒發現異常的。

“你回去就可以把這個直播做成視頻,滿足一下他的心願,自己也好好火一把。”

王濱:“你可真體貼。”

“回去看下醫生吧,過期道具吃不得,鬼給的過期道具更是吃不得。”

王濱:“嘔——”

把王濱帶出槐宅後,柳微塵特意落後一步,等藍箬出來。

他讓藍箬去跟槐宅的怨魂溝通一下,看看對方想不想投胎,如果想,他可以幫忙超度開鬼門。

作為同類,藍箬與他們交流比與自己交流容易多了。

藍箬親自找到了槐宅裏的妻妾們,卻被拒絕了。

“多謝道長,不過妾身一輩子過得太苦了,嫁了一個負心人,抛妻棄子的逃跑,妾身寧願做個快活鬼,也不想下輩子再投胎成女人,再遇到一個負心漢。”

軍官妻子的話被柳微塵原話轉達,柳微塵從中聽出了對那位軍官丈夫的深深怨恨。

他們的死是時代的錯,是當時心靈扭曲的人們的錯,更是那位抛妻棄子逃跑的軍官的錯。

因為軍官,他們背負了罪名被欺辱;因為軍官,他們誓死守住自己家宅,最後即使死死後鬼魂困在原地,也沒有等來自己的丈夫和父親。

妻妾和孩子們不走,慕青泊那個受害者竟然也不願意離開。

按柳微塵的推測,槐宅鬧鬼是真實的,慕青泊的死應該也與槐宅的鬼魂有關,不然不會那麽巧剛好撞到鐵釘上,鬼魂被鐵釘挪個位置,再從高空把慕青泊推下來并不難。

而且他看過慕青泊臨死前的劇照,慕青泊并不是短命之相,只有一大劫,現在看來,劫難沒過,慘遭橫死。

“我就是那個軍官的轉世。”慕青泊解釋道,“前世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看到他們我的确有一種負罪感,就像是冥冥之中的緣分,讓我來這裏賠罪。他們不走,我也不走,該履行我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了。”

柳微塵有些訝異,沒想到慕青泊的死竟然是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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