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撞見

回到宋府後院, 宋意歡提着的裙擺還好,但繡鞋濕了不少,她将油紙傘合起來, 輕輕呼了口氣。

剛走入南苑的院子,柳薇便尋到了她,見她手裏拿着傘,“小姐, 這下雨天你去哪了。”

宋意歡挽了下散在耳邊的發, 有些心虛, 往閨房中去, 道:“出去走了一圈。”

柳薇跟在她身後,道:“夫人正問你呢。”

入了門後, 宋意歡去鞋櫃裏找雙幹淨的繡鞋, “什麽事?”

柳薇見她腳上鞋濕,便上前去搭手,把繡鞋取出來給宋意歡, “周家備來份連理梳, 讓你去瞧瞧。”

宋意歡颌着首把鞋換上,整理了下衣裳, 沒等她往宋府正堂去,宋夫人便自己來了, 身後的大丫鬟端着紅木盤來了,上面放着雕琢精細的朱漆梳, 寓意着白頭偕老。

宋意歡瞧着那連理梳, 長姐沒幾日便要生産,勞煩她費神這些了。

宋夫人來此沒說什麽,就提了姐姐誕子後, 得空去看看,也算是個姨母了。

宋意歡聽着她的言語點點首,前世姐姐難産是要去瞧瞧,讓人帶句話去,還得好生注意些。

宋夫人抿了下唇,瞧着女兒精致的面容,睫毛纖彎,唇紅嬌豔,拉起她的手,開口道:“待你入了東宮,早日有上皇嗣,這事事就穩了。”

宋意歡耳尖熱熱,這說着怎麽轉到她身上來,剛剛才同太子見面的她分外心虛。

憶起之前喝避子湯的事,讓她腹寒了好幾日,之後再與太子在一起,他似乎小心了些,沒再讓她擔憂這種事。

宋意歡想得到,太子應是知曉她用了避子湯的事,他們也很默契地不提這個。

見宋意歡沒回話,宋夫人便拉着人又再說一次,她是希望意歡能懷上一子,可彌補了她的遺憾。

宋意歡面頰淡粉着,只好點了頭,這種事兒哪是她說得準的,現在莫出什麽事才是。

Advertisement

待宋夫人走後,宋意歡左思右想,仍是搭脈聽了下自己,随之放心下來。

讓柳薇把連理梳收起後,她便換去略濕的衣裳,方才好像太子殿下的肩膀被雨打濕了。

****

同太子殿下說過提過莫再來找她的話後,便不再見到來喜過來,他應該很忙才對。

宋府在忙着備婚,這些天裏,謝七也沒閑着,在府裏幫着忙裏忙下的,手臂的傷拆了紗布,比之前方便得多。

謝七是知道宋意歡要嫁人,而且還是去東宮,便同她提到,嫁過去把他也帶過去陪嫁,總要有幾個自己人護着她才行。

聽得宋意歡笑了笑,說他也不是宋府的家丁,哪有自己要求當陪嫁的。

對于謝七的事,宋意歡還沒去查,但直覺告訴她,她是對的,或許謝七真的和平西王府有關系。

遼西平西王,謝知淵,盛朝異姓王爺,當年韓家專政奪權,韓太後妄圖稱帝,皇帝便是以遼西平西王的兵力起義,征伐九州,最後推翻太後政策,奪回李家山河。

雖平西王如今仍舊鎮守遼西,常年不回京中,但在盛朝士族中,無人可比平西王顯赫,戰功累累。

平西王府裏只有看守的仆人管家,別無他人,不好拜貼打擾,況且前些日子才傳二皇子不久後回程,平西世子留守南境。

這使得宋意歡不敢輕舉妄動,也因出嫁的事,謝七便擱置下來了。

沒過多久,長姐臨産的日子将近,這日宋意歡正庭院內歇息時,周府便來了人,慌慌張張的,來這一聽,是宋月沁難産,穩婆是護不住人了,只能保小孩。

難産自來就是兇多吉少,是道鬼門關,素來晦氣,尋訪幾家醫診,無醫願去。

宋夫人本就心疾在身,聽了這話當即喘息不止,捶胸搖首,張管家連忙讓人去備藥。

宋太醫此時在太醫院,不在宋府,宋意歡常年習醫識草的,不敢猶豫便帶着幾人往周府趕去。

前世姐姐同樣是難産,雖是保下一條命,卻毀了身子,宋意歡曾想沒了宋府的煩心事,姐姐應會好過一點,結果還是難産。

四月初寒食,不少人趁着節氣踏青賞花,天色雖較為陰沉,但長街上行人不少。

宋府的馬車走得急,一路上都喚開行人。

謝七見宋意歡焦急出府,他有些癡傻,但知道是出了要緊的事,便跟着馬車後面追去。

常年行軍奔波的他,這點路程實在不在話下,就是有點追不上。

車裏的宋意歡聽見他的喚聲,從車窗探首出來,便見謝七追在馬車後面,他怎麽也追來了。

宋意歡連忙讓車夫将馬車停下,正巧離巷道口不遠,只聽謝七喚道:“把我帶上。”

......

與此同時,容色明麗的碧衣女子手拿蜜餞行在巷道之中,她神色惬意,身後跟着一名侍女。

難得一次尚書房課業提前習完,李錦宓便溜出宮來,是打算去宋府探望宋姑娘。

前些日子兄長選妃一事,她沒能去看熱鬧,最後太子妃的人選,好在是有驚無險,定的是宋姑娘。

李錦宓素來喜歡游走,鮮少乘車,卻忽見到一馬車停在巷道口,裏頭坐着的女子貌美似玉,正是她那皇嫂,不知是在等誰。

李錦宓眸色微涼,笑着說,“巧了,不必趕着去宋府了。”

她将手中的小吃交與身後侍女,便提步走上前去。

剛出巷道口,剎那間一莽漢飛奔來,速度之猛,李錦宓尚未能看清,但正要停步避讓,怎知那莽漢是個憨腦殼,不知剎步。

只聽車上宋意歡驚呼,“謝七,停停停!”

不過已經晚了,莽漢唰地撞上來,直讓李錦宓措手不及,撞得她猛退兩步,摔了個屁股墩坐在地上。

宋意歡見了一幕,驚得張口,這下好了,謝七這個癡傻把公主撞了。

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人聲嘈雜。

仿若一瞬,謝七愣在原地,瞳仁微張,望着地上女子的面容,二人雙雙對視。

前世記憶猶如跑馬燈掠過眼簾,到最後她身體透明,化作虛無消散而去。

李錦宓坐在地上,沒得及吃痛便震驚不已,怔怔看着眼前這張容顏,心中五味雜陳,鼻尖酸到想哭,謝啓衍?!他怎麽在這裏?

只聽侍女驚呼道:“公主!”

謝七一時間有些慌亂,連忙俯身去扶起她的手臂,“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沒說完,只見錦宓公主回過神來,眼眶含有水氣,她咬了咬牙,被他扶起身的同時,還不忘一拳捶到謝七肩膀上,“你是頭蠻牛麽!我的腰都要斷了!”

不管難過還是高興,先揍了再說!

謝七扶着李錦宓,拉聳着高大的身形,忙道:“……我錯了。”

宋意歡見此,連忙想為謝七辯解,“錦宓公主,謝七有些癡傻遲鈍,出行着急,我長姐難産不得久留,還請公主之後再治罪。”

李錦宓衣裳的淩亂沒整理,環顧馬車上的宋意歡,還有身旁謝七,心頭全都是疑惑,又聞有人難産,只能将緩緩疑惑放下。

此時昌平坊間,因吃食販商較多,吆喝聲連連。

****

周府內,女子生産哭聲陣陣,聲音都已喊啞,丫鬟小厮忙裏忙外,人人焦急如焚,周林文更是坐立難安。

在外屋的正堂中,李錦宓站在門前的不遠處,眉頭緊蹙,誰也沒想到去請的宋家,來的竟然還有錦宓公主,不過此時的周家沒發分神招呼她。

宋意歡已經進産房不久了,孩子還沒生出來。按理說她身為即将出嫁的姑娘,不應該進房內見血氣,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就只有宋意歡熟識醫理,懂得如何救治,也顧不了太多。

裏頭丫鬟端熱水入房時說:“宋二小姐說需得站着生,來人搭把手。”

見進去好幾個丫鬟,李錦宓待不住了,退出正堂去庭院裏透透氣,她雖才十二歲,可前世是嫁過人的,這樣的場面她待着也心焦。

謝七站在庭院裏,身形挺拔,緊蹙着眉頭,來到此,才知道原來是生孩子的事,他以為自己幫忙。

李錦宓看向謝七,面容俊美卻神色木讷,和她想象中的謝啓衍不一樣,但此刻沒時間問宋意歡事情的原委。

剛才宋意歡進産房後,她便問了謝七,他說:“我叫謝七,不認識謝啓衍。”

李錦宓道:“你是謝啓衍。”

“我叫謝七。”

“你是傻子麽!”

謝七蹙了下眉,頓默片刻,回道:“我姓謝。”

這讓李錦宓有些啞口,“你是傻子。”

這明明就是啓衍哥哥,可他笨笨的,腦子不會拐彎,問他什麽都不知道,嗯不對,他知道一件事。

被他弄得氣惱不已,李錦宓這才扔下他不管,入了正堂裏去等着,見周家上下繁忙的樣子,還有周家兒媳的哭喊聲。

片刻之後她又走出來了,謝七見李錦宓出來,他便跟了上去,雖然沒幫上忙,但找到了他的妻子。

謝七指着李錦宓開口道:“你是我的妻子。”

李錦宓抿了抿唇,這句話方才就聽到他說了,雖然沒啥用,但可以根據這話肯定他是啓衍哥哥了。

她想了想,仍是氣惱地回他一句:“別瞎說。”

具體發生了什麽,可能要等宋姑娘來解釋了,為什麽遠在南境的謝啓衍會成為宋家的家丁啊,而且手臂似乎有傷。

李錦宓走到庭院的石桌旁坐下,謝七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僅有的記憶裏,眼前的女子是會消失的。

在大雨之中,坐在秋千上她透明到消散不見,就只留下他被大雨侵蝕。這次撞見她,謝七不想錦宓消失。

正在此時,裏頭丫鬟驚喜道:“少夫人生了,是個公子!”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松了半口氣。

在庭院的李錦宓一喜,站立起身來,又把謝七丢在院裏,往正堂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謝世子成功解鎖一段記憶。

恭喜公主獲得一個保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