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歸寧

在東宮這幾日裏, 宋意歡由黎術領着到各宮殿走了一圈,雖不及皇城,衙署之多, 官職之多,政治體制如同個微版朝廷,規章森嚴,人人肅正。

太子身為儲君, 十歲承三師輔導教谕, 執掌東宮, 從詹事府到十率府, 無一不是為日後接掌皇權做準備。

宋意歡都有些可憐太子殿下起來,自小處于為政之中, 難為總是陰沉沉的模樣。

到過各府, 見到宋意歡皆恭請一聲太子妃,黎術低聲與她道:“娘娘如今過了門,這東宮內務之事往後便交托于您手上, 由您做主的事, 給奴才一句話便可。”

宋意歡随着他的話颌首,太子雖然假病, 但不是東宮人都知曉,唯有貼身寝宮的奴才知曉, 畢竟人多嘴雜。

在外人眼裏,太子需她這個太子妃照顧祈福。還有便是東宮住處不少的, 應是有各自的寝宮才對, 相敬如賓,他們住一塊有些時候是不方便的。

宋意歡期間去見了謝七,仍是什麽都沒想起來, 不得已只能将他放在在東宮裏,什麽都好,除了念叨要見自家夫人外。

見宋意歡來,謝七說道:“轉來轉去,這不就是跟着你來東宮了。”

東宮有謝七這個熟人,她不至于無趣,熟悉一圈各府之後,便要歸寧。

依大盛朝的習俗,成婚後七日新人歸寧,拜謝妻子的父母及親屬,自親迎時的成婿之禮,到此才算完成。

當日又落起細雨,綿綿延延,東宮外備着幾輛馬車,前後皆站有侍衛。

宋意歡提着裙擺上車,柳薇撐傘替她遮雨,踩上海棠凳時,仍是踩到裙邊,不慎往側傾,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攙住她,這才站穩身子。

只聽身旁人沉聲道,“浮躁。”

宋意歡側首看去,太子略微皺眉,小手被他握在掌心裏,溫溫熱熱的。她抿了下唇,接着被扶上馬車。

待太子入車廂來,宋意歡探着腦袋,輕輕道:“謝夫君。”

她脆生生的喊得好聽,尤為是私底下時養耳得很,很多時候太子變得格外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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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則坐在她身旁一聲不吭,她的裙邊有個不太明顯的小鞋印,這下都不好看了。

途中馬車走得穩當,只有細雨淅瀝聲。

太子攜太子妃回門,宋家早早設宴款待,府前早有人候着,即便是下雨,都擋不住四坊探頭出來看熱鬧。

如今的宋太醫成了太子岳丈,太子毒疾在身,都攜太子妃回門拜謝,擺明的寵護。

宋家這小妮子退了衛國公府的婚約,竟搖身踏入皇室門檻,可謂真真好福氣,直讓人眼紅。

刻有東宮徽記的馬車徐徐行來,停在宋府,裏頭二人下車,便有宮女撐傘遮雨,随後便由下人管家迎入府邸。

剛入正堂,宋太醫便迎上來行禮,雖成了岳丈,但太子身份尊貴,是需行君臣之禮的。

宮人将回門禮擡入宋府,二人不會停留至下午,所以宴席之後便回宮。

宋家族人不多,但宋太醫并非單傳,是有個兄弟的,不過在南境行醫,路途偏遠時常顧及不上。

宴席裏,太子于上座須同長輩飲酒,致以謝詞,見太子時不時輕咳,宋太醫格外的關心,畢竟之前有所牽連。

冬日時牢獄的事,更鬧不愉快,這會兒成了親家,宋太醫是受寵若驚的。

待到宴席後,宋意歡也飲了幾杯酒,嬌容微醺,與太子一起和父母辭別,她這去了東宮,往後宋府便只剩下父母二人,更為冷清了。

宋夫人是更為不舍宋意歡,幾句辭別的話,就已眼眶微紅,好在還能時常來探望。

回宮的馬車上,宋意歡透過車窗看遠去的宋家,神色不舍,眼眶泛水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俯身靠在她身後,他的氣息逼近,使得宋意歡忙擡眸看他,二人相視着,她睫毛略濕,多了幾分楚楚可人。

他開口道:“宋府近着,孤又不是不讓你回去。”

宋意歡輕揉眼眸,這情緒和氛圍都來了,鼻尖酸酸的,她也不想落淚呀。

太子将宋意歡摟到懷裏來,二人氣息間些許酒味,她喝酒便紅臉,這副将哭的模樣,倒還惹人想欺負她了。

“回去彈首曲子給孤聽。”他轉開話道。

“好。”宋意歡輕輕點頭,把微醺的腦袋靠在太子肩膀上,呼吸輕淺,就打起小盹來。

李君赫又跟宋意歡說了幾句話,都不聽見回應。她總是如此,閉眼就入睡,永遠不知道她會在什麽時候睡着。

李君赫攬着宋意歡的細腰,在想若是同別的男人在一起,可也是這樣喝了點小酒就能安心睡去?

若是她以前的相好呢,猶記得年少時,九月擊鞠會,她給穆奕攙扶過,分明他也在,卻不看他一眼,即使是望見他,躲得如兔似的。

宋意歡呼吸繞着他的頸窩,睡得安穩,李君赫攬着她的手掌緊了幾分,擡眸看向車窗外細雨,心中莫名薄怒。

細雨漸停,顯得天色陰沉。

馬車回到東宮,宋意歡有些惺忪,下車時興許是有了前車之鑒,太子攙着她的手臂,這一回沒再踩到裙角。

越過長亭游廊時,只見黎術走來,在李君赫跟前停下,躬身道:“殿下,梁肆回來了。”

看神色想來是公事,但聲音剛好,并未避諱宋意歡,她望着二人,心知這琴曲是彈不成了。

李君赫神色微沉,側過身看向宋意歡,停頓一下,讓人給她準備碗醒酒湯,便轉身去往別的方向。

在寝宮裏,宮女雲溪很快便端來湯,她和柳薇一同服侍于宋意歡,是個溫婉的性子,在東宮裏有一段時日了。

宋意歡将醒酒湯喝下後,便細聲詢問雲溪,“這梁肆是誰?”

雲溪福身道:“回娘娘話,是十率府的,不過總神出鬼沒的,別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宋意歡颌首,不再詢問,便讓雲溪去拿本琴譜給她瞧瞧,她記得是把鶴唳清宵帶來東宮了的。

****

午後的細雨已停下,亭檐滴落着雨珠。

只見九霄猛地撲向野兔,随之落在峭山上進食,除此之外還有一只名為雲散的蒼鷹在入食。

東宮太子喜鷹禽是衆所周知的事,但自太子妃入東宮這幾天來,蒼鷹鮮少讓宮人引出鷹臺院。

亭院裏,梁肆去往南境多時,直至今日才回京,他身披的鬥篷潮濕,還沾着雨水,半跪于太子身前。

二皇子率軍已到澹州,相信不出七日便可回到盛京,比之前估算的時日要快。

梁肆連續幾日奔波,神色有絲萎靡,沉聲道:“年前的蜀地戰役是場險勝,平西世子戰亡沙場,而後将嶺南反賊均已勸降。但二皇子有異樣,如似性情大變,回京之後,還請殿下謹防。”

與梁肆同往嶺南的,還有暗衛梁叁,正一路暗随二皇子的軍隊。

“勸降......”太子神色冷沉,一襲玄金長衫幹淨整潔,腰間垂墜這那塊赤玉,他單手搭在石桌上,指尖輕敲。

傳回盛京的軍報上所寫,嶺南大獲全勝,絲毫未提勸降一事,更不提平西世子遇害一事。

太子道:“平西世子還活着。”

梁肆聽言微頓,是沒有料想到。

太子瞥他一眼,語态微沉,“只怕這嶺南從裏到外都壞了。”

亭內氣氛陰沉,雨水聲清脆,太子停頓片刻後,漠然道:“派隊人馬去往嶺南。”

梁肆忙拱手,回應道:“屬下遵命。”

太子揮手命其退下,随後起身望向鷹場,此時雙鷹飛于天際,好不自在,天色放晴卻四處潮濕。

訓鷹官在亭外吹響鷹笛,将蒼鷹召來,雙雙落在訓鷹官纏護好的雙臂上,候着太子的話。

李君赫将手負于身後,瞧着這雙鷹,淡淡與鷹官道:“放去郊外耍幾日。”

太子妃膽兒小,易被這猛禽吓唬到,恰恰東宮裏還有兩只,原本鷹臺院還飼有群狼,也被放置宮外飼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8 18:33:11~2020-07-19 18:55: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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