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灼灼其華

疏影橫斜月光清淺，韋家大小姐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淩弘的酒醉瞬間清醒了，縱橫花叢的雍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茫然，等他回過神來，韋珪早已跑得不見了人影。在即将入宮為妃的當下，還敢跑來跟他表達愛慕之情，來讓她自己死心，不得不說，韋珪讓淩弘對她生出幾分敬意，她的這份大膽，做事的決絕，都讓淩弘頗為欣賞。淩弘一邊往宴席那邊走去，一邊想着他的皇兄似乎找了一個有意思的女人進宮了，大明宮更有趣了。回到宴會後，再喝了幾輪酒，衆人便都各自散去回府。

韋氏小姐入宮，幾家歡喜幾家愁，相比于韋氏的歡慶大擺宴席，大明宮中可是一片愁雲慘淡。一向争鬥不休的二位貴妃，又多出了一個強力的對手。而這些都與深居于含涼殿內婉兒無關。自從梁同他們這些薄洲的使者回去之後，她和嬷嬷留在淩朝，活得有些孤單卻又充實。她還是按照在薄洲的作息習慣，早晨在嬷嬷的教導下學習熟悉薄洲的祭祀禱告的東西，而每日午後雲棠也會到含涼殿來，給她講述前朝歷史，教會她分析天下的變化形式，給她講述各地的風土人情，讓她知道了這天地的廣闊，歷史的悠長。但由于雲棠是朝堂重臣，身擔重責，每天雲棠來的時間并不固定，有時等他忙完來到含涼殿時，已快接近傍晚。盡管雲棠來的時間不固定，但是他的到來确是婉兒最期盼的事情，在含涼殿等候雲棠，已經漸漸成了婉兒的一個習慣。

今日午膳過後，婉兒一邊在翻看雲棠前幾天給他帶來的一本詩集，一邊耐心等候雲棠來給她講課。卻聽到外面的宮女們不時的細細交談，好不熱鬧，婉兒放下書，喚來蘇芙，“今日宮中是有什麽事嗎？怎麽有些吵鬧？”蘇芙回道：“奴婢有罪，竟擾了公主清淨。今日是韋貴妃娘娘進宮的日子，姐妹們都在談論此事。“”韋貴妃娘娘進宮？“婉兒對大明宮的事物有些理不清，因為在薄洲女王一生都只有一個王夫，不像這裏的皇帝可以有很多妃子。

蘇芙見婉兒一臉疑問，便笑着道：“韋貴妃是皇上新封的妃子，今日她會從宮外進到這大明宮內，以後便和後宮娘娘們一起服侍陛下了。”婉兒聽完有些興奮，“那今日就是韋貴妃嫁給皇上的日子啦，可以去看皇上成婚之禮嗎？”少女總是對婚姻抱有幻想和期待。蘇芙想告訴她，韋貴妃是嫁入宮中，但卻不是皇上的成婚之禮，與皇上成婚的只能是皇後，但看着婉兒一臉的期待，卻不忍心告訴她這婚禮是不對等的。于是，蘇芙只答：“午後娘娘便會入宮，娘娘入宮後住在長春宮，據說長春宮修葺的無比富麗堂皇。公主想看的話，可以去闕樓，那裏可以看到貴妃娘娘所有的陣仗。“婉兒點了點頭，叫蘇芙溫茹幾人幫她收拾了一下，帶着宮女們就去了闕樓，去湊熱鬧了。而嬷嬷經過上次宮女的事情以後，十分不放心婉兒出含涼殿，便也跟着去了。

等到雲棠忙完公事，用了午膳來到含涼殿時，整個含涼殿空空蕩蕩，只有一個掃地的小內侍，告訴雲棠，公主帶着宮人去觀韋貴妃娘娘入宮了。雲棠了解事情之後，便讓小內侍退下，他進到殿內，耐心等待婉兒回來。婉兒一行人準備登上闕樓，今日的闕樓樓下卻已經有侍衛守着了，應該是宮中哪位貴人已經占了此處。婉兒計劃落空，只能悻悻而歸。卻不想內侍官讓婉兒她們上了闕樓，衆人心中感激這位發善心的貴人。闕樓高聳巍峨，婉兒好不容易登上，見到是一襲紅衣，那人迎風而立，登高遠望，這天下所有的事情，好似皆能付笑談風。這般潇灑随性，當今天下唯有雍王一人。“見過雍王。今日多謝雍王。”婉兒先行謝過淩弘讓她們一行人登樓，淩弘邀婉兒一同于案後坐下，“公主也來觀韋家小姐入宮嗎？”婉兒淡淡笑道，似有些害羞“婉兒未曾見過淩朝的皇室婚禮，今日正好有機會，便來觀禮了。”淩弘點了點頭，贊同道“此處是最好的觀禮之處了。”說完他眯了眯他那雙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婉兒，眸中眼神一閃，語氣卻一轉“幸虧本王早早派人守住此處，不然此處早已人滿為患了。虧得本王運籌帷幄，才能清清靜靜看一場熱鬧。”說完他很是得意的端起茶喝了起來。

婉兒聽着卻心有不安，只好起身“婉兒叨擾王爺了...“還未等婉兒說下去，淩弘揮手打斷她，“無事無事，本王一人也有些無聊，公主來了，可以一起說說話。”他這話并不能讓婉兒安心，婉兒仍舊有些打擾別人清靜的尴尬。為了化解尴尬，雍王拿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名琴綠绮。化解尴尬的結果就是，雍王淩弘一邊吃着時鮮水果，一邊欣賞婉兒彈曲。婉兒在心中嘆氣，好好來看熱鬧，變成雍王點着曲子，她勞心勞力的彈曲。世事無常不過如是，結果就是婉兒認命，淩弘很滿足。

等韋貴妃進宮快要經過闕樓的時候，婉兒已經彈了三曲，雍王正一臉滿足的想着第四首聽些什麽。此時內侍官告知淩弘韋貴妃婚禮隊伍快到闕樓，淩弘才收起他一力壓迫婉兒的剝削者形象，有幾分認真問着：“公主可會唱桃夭。”婉兒被他認真地樣子盯着，乖乖點了點，又進了他另一個圈套，淩弘很滿意婉兒的回道：“本王彈一曲桃夭，勞煩公主，和唱一曲了。”說完只見他潇灑地從婉兒面前取回了綠绮，坐回位置，一派正經，認真而專注，他擡頭見婉兒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他略帶邪氣的笑起來，“怎麽？公主很詫異本王會彈琴麽？”婉兒聽到淩弘點名，才驚的點了點頭，又很快搖了搖頭，她內心懊惱，在淩弘面前，永遠都做不到淡定自如。淩弘看着她懊惱的樣子，也不再逗她了，低頭擡手起了調，婉兒聽到琴聲，才發現雍王淩弘彈的琴極好，他的琴風大氣灑脫，他彈的桃夭喜慶之中多了幾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