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惑溺論辯

在雍王連續幾日教婉兒騎馬過後，淩弘并未意識到婉兒是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公主，這般天天随着他這個行伍出身的帶兵将軍練習騎馬，身子是吃不消的，雖然婉兒沒有朝他抱怨過，但是含涼殿內婉兒嬷嬷那擔心的眼神讓淩弘突然醒悟，意識到他自己的考慮不周之後，他把方沉叫了過來，繼續他的教書生涯，将婉兒午後的騎馬課換成了詩文教習。

話說方沉在被雲棠挑中去到含涼殿教書之後，他原本在安安穩穩地在書庫中整理書籍的日子就發生改變了，本來那些翰林院的翰林們對他不理不睬，在他給薄洲公主教了幾天課之後，便突然開始邀請方沉參加他們的同僚聚會。但由于方沉家道中落，到他這一輩除了一些家族名聲和嚴厲的家規外，家中其實已經一貧如洗，所以方沉他之前并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些秦樓楚館，在接受了同僚酒會的邀約之後，與同僚的幾次喝酒反而感覺有些尴尬，時常感覺難以融入其中，漸漸地也再不接受邀約，而不能與衆人同樂的方沉，自然又被同僚們再次孤立了。

但是方沉對于這些倒是無感，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的工作，認認真真寫他地教學計劃，書庫的整改計劃，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而宮中婉兒，雲陽公主，雲棠之間的那些被傳的滿宮都是的流言，方沉也完全沒有聽說。方沉很快就被淩弘派的宮人從書庫中帶了過來。

方沉做事一板一眼，說教書便是教書，到了含涼殿後，見到雍王也在，并未有其他的想法，還是完成他教書的任務。而淩弘竟然好似很悠閑地跟着婉一起聽課，方沉按照計劃，今日給婉兒講的是“惑溺”。聽到要講“惑溺”淩弘更是來了興致，方沉教得認真：“所謂‘惑溺’，就是于聲色、財富、忌妒、情愛裏面而不能自拔，無所節制........“

所以當韋珪來找婉兒的時候，剛進到殿內，就看到了這讓人有些意外的一幕，淩弘倒是對韋珪的到來很是淡定，道：”貴妃娘娘來正巧，剛好方翰林講到有趣之處了。“韋珪見他如此自然像對待宮中其他嫔妃一般無二，心中有些隐隐地失落，面上卻是爽朗地笑道：”什麽有趣的地方？本宮也想聽一聽。“說完她也自己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也開始聽課了。而方沉在學生莫名其妙地從一人變成三人之後，仍然十分沉穩地繼續講課。”剛才講到惑溺的二則，這是告誡後人君子勿要沉溺與女色情愛之中。“，”惑溺的二則？荀奉倩與其妻子的記敘？“韋珪忍不住問道，淩弘聽得倒是嘴角含笑，頗為有心得，”是癡情男兒荀奉倩，冬月取冷，以身熨婦病熱。婦亡，奉倩後少時亦卒。癡情哪癡情。“

婉兒卻對方沉講得有些不解：“這是告誡我們後世不要沉溺于情愛之中。可是婉兒倒是覺得有荀奉倩那樣的丈夫他的妻子肯定十分幸福。”一旁的韋珪也贊同婉兒：“有這樣愛護妻子的丈夫，沉溺于情愛又如何，只不過是世人難得這般癡情的男子罷了。”說道這裏韋珪突然意識到，坐在一旁的雍王淩弘，以風流多情之稱，多情便是無情，他對每個女子都很好，可是卻做不到真正的癡情，而韋珪的話，有些暗諷淩弘。韋珪心中有些不安，偷偷拿眼瞧過去，可淩弘仍舊一派好心情，手指輕扣桌面，笑道：“本王也覺得荀奉倩這樣的男子世間難得，比如本王就很佩服他，這般男子可堪為情聖，竟拿他來告誡世人，哈哈，世人很少能做到他那般。’興到之事，非盛德言’？有趣。”而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方沉，竟也對淩弘的言辭表示贊同：“下官也認為，夫妻之間本應如此，相知相愛，守護相伴一生。”殿內的四人，出身立場截然不同，但對于情愛的看法倒是一致，都崇敬荀奉倩的癡情，而婉兒和韋珪，更是羨慕荀奉倩的妻子。

“本宮是錯過了什麽？方才在殿外就聽得殿內熱鬧無比。”未等到蘇芙她們的通報，就闖了進來的就是在宮中所向無敵的雲陽公主。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淩弘，畢竟他與雲陽是姐弟，也習慣了她這般在宮中橫沖直撞的方式，他笑道：“皇姐怎麽來了？哈哈，我們剛剛讨論的皇姐肯定感興趣。”說完拉着雲陽坐了下來，将下人都趕了出去，雲陽很有興致：”何事能讓本宮感興趣？“淩弘接着道：”剛才正好講到惑溺二則，正說荀奉倩。“雲陽聽到這裏，或許是想到她自己和丈夫謝白不睦，又對雲棠求而不得，重新開口時竟帶了些悲情：“荀奉倩？荀粲？他找到了他所愛的人，也得到了她，他給了他能給的一切，華服美飾，專房歡宴，女子所求的也不過是這些了。“方沉也被雲陽悲傷的語氣感染，感嘆道：”婦病亡，粲曰：‘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國之色，然未可謂之易遇。’可嘆可悲哪，亦可敬。“”好一個佳人難再得！“淩弘見殿內的氣氛竟然悲傷起來，立即轉換話題道：”皇姐今日怎麽得空，來這含涼殿了。“雲陽被他這麽一攪和，也悲情不起來了，恢複了她驕傲的本性：”你到管起我來了，你能來這裏我就不能來了？“說完她也不管名動天下的淩弘被她說得無言以對，對着婉兒帶着幾分親切說道：”本宮認了婉兒公主做妹妹，上次又無心讓妹妹受驚了，做姐姐的怎麽也要賠罪。“婉兒連忙道：”那日之事，是婉兒自己沒有控制好馬兒。“雲陽聽了婉兒的話倒是更是高興幾分：”妹妹沒有怪罪本宮那便最好不過了，只是姐姐過幾日府上的宴會妹妹可一定要去。不然就表明妹妹心裏還介意那日之事。“”不介意的，婉兒并未放在心上，公主也不必介懷。“”如此那姐姐便當妹妹你應下了，好了，姐姐就在府上恭候大駕。既然妹妹應下了，本宮也可滿意地離開了。“不給婉兒任何地反對的機會，雲陽就離開了含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