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久遵循着修道士作風并嚴格值守的言峰绮禮，時時刻刻都保持着嚴謹的生活習慣，即便是長途旅行擔心獨處的妹妹而匆匆趕回，他依舊衣冠整潔，一身苦行僧衣的棕發青年神情如故平靜不顯波瀾，仿佛只是去門口取了報紙的他絲毫看不出風塵仆仆趕路的疲憊。
雖說預期是傍晚到達，但是因為飛機晚點，他到時已經是七點半左右，回家到臨時住宅的路上，便正巧撞見了了剛洗完澡穿着睡裙就出了門，抱着一箱牛奶晃晃悠悠回走，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你。
從容的放下了箱子，盯着許久未見的妹妹，言峰绮禮微微皺起了眉毛。這動作你在熟悉不過，迅速到意識到這是他開啓說教模式的訊號，
“洗完澡把頭發擦幹淨再進門。”
用生硬的語氣說完了訓誡，面對對于家務方面一向眼睛容不得沙子的兄長，你苦巴巴的縮了縮脖子，想到了自己在其不在之時的所作所為，問心有愧之際你倒是手腳利索了不少，一聲“get it”就沖進了洗手間，拿起毛巾對着腦袋就是一陣蹂躏。
看着像一只落水的鬃毛大狗一樣披散着蓬松淩亂的長發随意折騰着自己的你，言峰绮禮不知道是欣慰你辦事的利索，還是看你折騰自己有點于心不忍，原本只是提着箱子準備往樓上走的他，在沉默望着你的粗暴行徑之後，他頓下了腳步。
出于不是喜歡親近他人，也不喜歡縱容你的不良生活習慣等等原因，他拿起毛巾的動作有點猶豫，僵硬的用毛巾包裹住了你的頭發，用更加輕柔的方式一點點向上擦着。
“……這麽擦，又掉了好多頭發，你自己掃麽？”
兄長在幹巴巴的擠出來這樣的話後，只得到了妹妹嘿嘿的傻笑。
在這種無意的小動作之後，習慣獨處的冷漠代行者似乎終于找到了點作為兄長的意識。繃緊的臉皮子松了一點點，一貫沉默的他似乎話也多了不少。
“我回來之前打電話不通，地點轉移是由老師的使魔通知雖然及時但是對外畢竟是是教會二人組的聯手，要是轉移你應該先跟我聯系。”
似乎是明了了你毀掉手機卡，避免外界聯系的原因，對此他并未多說。
倒是你因為在此提起了這件事而垂頭喪氣，十個腳趾像彈鋼琴一樣在人字拖黑色的鞋面上一陣亂點，只是“哦”的漫不經心應了一聲，整個人看上去煩躁且沒有什麽生氣。
……
在你的臉上無奈不滿之類的神情一閃而過之時，察覺了你語氣中的散漫，言峰绮禮給你擦頭發的手上力氣驟然一重，在你發出痛呼之時，他方才回神，迅速收回了已經被浸濕的毛巾。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言峰绮禮一語不發起身坐到了你的對面。
“我想有些事情你一定要明白。”
他這麽說道。
“哎呀master ?”
“買牛奶回來了？”
你的servant推門而入。
……
……
妹妹在哥哥不在的情況下，顯現出了自己作為召喚師的才能，召喚出了強力的caster。
從言峰绮禮的臉色來看，你覺得他并不是這麽想的。
至少現場的氣氛，依你來看，特別适合以一句“大山的子孫yooooooo”做背景。
早就和丘比打過商量了，說黃歷今日不宜召喚，他就是不聽_(:3)∠)_
……
随意的套着一件黑色的襯衫的白蘭看着端坐的言峰绮禮，挑了挑眉毛象征性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但就他懶散的姿勢你怎麽看怎麽覺得不是回事……
“好像是打擾了禦主和兄長之間的談話啊，真是糟糕?”
只是簡單地瞥了倚在門口的白蘭，就像是随意的掃了一眼牆面上的挂鐘一般，面對那位散發着濃重魔力波動，看上去笑盈盈的意大利紳士他看上去神情如故，眼神卻着實暗了幾分。
作為能力超出常人的英靈，出入門扉之時連他并不認為這只是從者的無心之舉，相反的挑釁和自負的味道更重幾分。
面對這種情況他很沉默，但還是保持禮節的問了一句。
“從者，你還有什麽事情麽？”
“沒有哦?”
“我要說的之後再說也可以?”
銀發的男人輕佻的聳了聳肩膀，用羅蘭紫色的眸子半眯着打量了你一眼後就勾起了嘴角，看上去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然而在他輕松地合起手掌，散去身形之前，一想遲鈍的你難得異常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掌心之間有黑色的陰影，在瞬間暴漲的火焰中朝着你所坐的的方向不斷的掙紮，最後頹然散去的樣子。
【我在這裏，請看看我啊】
聽到了這樣細小的聲音。
你只是看着那位英俊的英靈愣了一會兒神的那會功夫，言峰绮禮便收回了原本終于有點融冰跡象的表情，重新恢複死氣沉沉狀态的他非常心累的在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重新擡頭之時，你就收到了來自兄長冷冰冰的類似于，外人終于走了，現在我可以打死你個滾犢子的目光。
……想象你是一只勇敢的小海燕，敢于面對暴風雨，無謂的翺翔，你在心裏不斷地念叨着才忍住了把蜷成一團坐在沙發上自己，和懷裏的抱枕合而為一的沖動。
“要，要來和我來探讨探讨人生麽？”
……
言峰绮禮沒有答話，仿佛沒有你這個人一樣他把濕毛巾一把搭在了自己的手上，重新起身拎起行李箱，動作流暢，只是在起步離開之前居高臨下的給了可憐巴巴坐在一邊抱着腿的你，一記斜睨。
“拿着凳子，到門口把那本初級魔術中吟唱最長的那節背下來，沒背完不要進來。”
他的心情看上去糟糕透了，一向嚴謹的他甚至做出了松了松領口扣子這種事情。
你覺得突然中槍的自己簡直是無辜透了！使魔啊從者啊這又不是你想要就要的！面對這種事情，你就像回到是中午老師拖堂到食堂吃不到飯，回來苦巴巴的湊合着吃了方便面，找父母訴苦還被說不知道愛惜自己這種悲傷地過去！
“這又不是我想選的……”你委屈巴巴的說出這句話時，眼淚晃晃都要逼出來了，一想到那出師表一樣的玩意你心都要碎了。
“我知道……所以也只是讓你背背書，”
“讓我先靜一靜。”
青年低頭神情不定，緊鎖着眉毛他低頭摩挲着手中的骨質面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也不會再縱容你了。”
英靈現世，禦主無能，像現在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關系也只是所屬聖杯規則的令咒所賜，還未召喚出從者的他的确是說什麽也沒用了。
這話聽起來超級絕情，從來沒被這麽訓過的，就算被嚴厲的對待，最後也會被原諒的你自覺受了委屈，扭扭捏捏趴在了沙發的扶手上，你晃着腳丫長長的“嘁”了一聲，像一只小狗一樣耷拉着腦袋，最後在一句“還是你想要一個月都別吃肉了”拎着那本魔術教材就往外跑的，喊着“嗚哇！绮禮你這個變心的男人！出了個門就不愛護妹妹了！”你看上去可憐極了又實在不懂事的可怕。
這個悲哀的世界真是誰都不愛你！
青年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在離開府邸，看着你坐在大門的臺階那裏就着門燈支着下巴背書的樣子沉默了很久。
“乖……”
“會結束的。”
……
因為先一個人在深山町那陰風陣陣的夜晚背書過于無趣而帶了一個收音機出來，懶洋洋聽着深山町新聞廣播電臺，順便一心二用糾結于那亂七八糟的咒文的你，聽見了這種話你翻動書頁的手指無法控制的輕微一顫，等你擡頭的時候，你的兄長已經踏入到達宅子地下室的，直接連通遠坂地下魔術工的魔術密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又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什麽也沒有和你說的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麽呢？
将頭抵在膝上。
老式的收音機裏聲線平和的女人喋喋不休。
“近期随着新都城市化建設的推進，當現代化的腳步大步向前高速發展的同時，越來越大的城市壓力也使得廣大工作者的精神狀況出現小幅度滑坡……”
“下面播放最新一則新聞，昨日位于xx街道的無名屍體身份已得到初步證實。”
“死者是困擾警方三年之久的變态殺人案件的兇手藤井三郎……凡人臉上過于安詳的微笑讓你懷疑這是否是一場自殺事件……”
無盡的碎語之後是因魔力波動幹擾。信號突然中斷發出的“卡茲卡茲”的雜音。
身姿英挺的意大利紳士在不遠的路燈下，雙手插兜而立，微微上挑的眼眸因為臉上的笑意眯起。
“哎呀，看上去很無趣的樣子，要不要來聊聊天呢?”
只是簡單地一天，這個男人從異界，以閑庭信步般游走而來的姿态。
把你想要逃避的，感到懼怕的，想要維持的，希望保護的，那些平衡，輕輕松松打個粉碎。
這實在是個糟糕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