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月高懸,海浪拍打着夜晚的島礁。幾縷月光從镂空的窗格灑下,拖出銀色的光柱。

亞德裏恩微卷的金發柔順垂下,半遮住挺直的鼻梁。他用翡翠般的雙眸注視着伊蓮諾,等待着她的回答。

伊蓮諾看了亞德裏恩一眼。她現在清醒了不少,自然不會再胡作非為。

“有些睡不着。”少女說,“殿下講一個睡前故事來補償我吧。”

“想聽什麽故事?”亞德裏恩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伊蓮諾想起了薩缪提過的化為神靈的“先祖們”,便說:“想聽聽歷史上英雄的傳說。”

亞德裏恩眯起清冷的碧眸,“那就給你講講‘屠龍者’歐文的故事吧。不過——”

“嗯?”伊蓮諾擡起眼睫,去看躺在她身邊的王子殿下。

“可以換個舒服一些的姿勢。”亞德裏恩提議。

宿醉之後,伊蓮諾确實有些不适。而且人魚的床是玉質的,枕頭也是一整塊淺藍色的玉石。

亞德裏恩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喏,會舒服一些。”

伊蓮諾的瞳孔微微擴大。

顯而易見,他這是打算讓她枕上去。

伊蓮諾沒有客氣。

金發的王子只穿着薄薄一層襯衣,胸前的衣料還有被她撕破的痕跡。伊蓮諾枕上了他的胳臂,能感覺到脖頸下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還有比常人略低的清冷溫度。

他身上幽暗的花香……有些熟悉。

“那我就開始講了?”他在她耳側低低地說。

伊蓮諾點了點頭。

少女淺金色的發絲拂過青年的唇瓣,讓他微怔了一下。

見亞德裏恩不說話,伊蓮諾在他懷裏轉過身來,擡眸看向他。

她纖長的睫毛拂過了他的臉頰。

伊蓮諾注意到,他下意識地将臉別開了。

“……你讨厭我?”少女直截了當地問。

“沒有。”亞德裏恩低聲,“只是……不太習慣和人類這樣接近。”

他依舊低垂着眼睫,沒去看她。

伊蓮諾稍微往後挪了一點,和王子殿下拉開了距離。但仍枕着他的胳臂。

“現在可以了麽?”

亞德裏恩的喉結動了動,輕輕地“嗯”了一聲。

俊美的王子旋即開始講述:

“早期的人類部落,畜養豬、牛、羊等動物,追逐着水草定居。但有一天,惡龍摧[なつめ獨]毀了人類的房屋,抓走了圈養的牲畜。”

伊蓮諾靜靜聽着,伴随着亞德裏恩低沉悅耳的聲音,那個蠻荒的時代如畫卷般在她的眼前展開。她仿佛看到了黑翼的巨龍,四散的人類,沖天的火光……

“人們在恐懼中祈求着先祖的庇佑。但那時,‘先祖們的魂靈’還沒有因為收獲足夠的信仰而神格化,無法提供真正的庇佑。因此,為了活命,人們只能接受惡龍提出的要求,定期為它獻上食物和珍寶。”

“這時,一位英雄出現了……”

“他在神秘的巫祝那裏求來了毒藥,又找最好的鐵匠打造出利刃。歷經艱險,潛入了巨龍的洞穴,趁着巨龍酣睡之時,将淬毒的長劍刺入了它的心髒。但巨龍臨死之前,也将‘屠龍者’歐文撕成了兩半。”

“講完了。”亞德裏恩的聲音拉回了伊蓮諾的思緒,“你困了嗎?”

伊蓮諾輕輕搖頭,“這位‘屠龍者’,後來也成為了神靈嗎?”

亞德裏恩颔首,“他是早期人類信仰的戰鬥、刺殺與勝利之神。”

伊蓮諾覺得聽故事還挺有意思,也能緩解她和亞德裏恩在同一張床上的尴尬。于是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再講一個?”

亞德裏恩用修長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我沒聽清。”

她湊到他耳邊,重複了一遍:“殿下要不要再講一個故事?”

這下亞德裏恩不能再假裝沒聽清了。

他略顯無辜的蹙眉,“那你得吻我一下。”

“我忽然有些困了。”伊蓮諾轉過身來,背對着他。

“困了就睡吧。”亞德裏恩愉悅地輕笑。

第二天一早,人魚王子耶達就派人來邀請他們,一起去逛逛“海市”。

換上了人魚送來的鲛绡長裙之後,伊蓮諾感覺整個人都閃閃發光。

她将站在房間外面等候的亞德裏恩叫了過來:“怎麽樣?”

亞德裏恩颔首,坦誠而平靜地回答:

“令我無法移開視線。”

他碧綠的眸光清冷靜谧,帶着欣賞卻不含情.欲。

伊蓮諾被取悅到,和亞德裏恩一起離開了房間。

耶達借助水元素魔法,悠悠地走了過來,魚尾在空氣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早,亞德裏恩殿下,艾琳小姐。”他狀似随意地問,“昨天休息得怎麽樣?”

“耶達殿下,早上好。”伊蓮諾說,“承蒙您的招待,昨天休息的還不錯。但如果能有單獨的房間,就更好了。”

“非常抱歉,”耶達漂亮的長眉輕蹙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們是……”

伊蓮諾:“……這倒沒有。”

亞德裏恩:“沒錯。”

——二人幾乎一同回答。

耶達眨了眨淺藍色的豎瞳,“你們知道我問的什麽?”

伊蓮諾:“……”

亞德裏恩:“……”

耶達晃了晃魚尾,閑适地說:“今天天氣正好,一起去逛逛‘海市’吧。”

說完,耶達的魚尾便轉了個彎,被細碎的水花托着“走”向了前方。

伊蓮諾和亞德裏恩跟在後面。

伊蓮諾新奇地打量着周圍,人魚的貨攤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奇珍。有拳頭大的明珠,珊瑚做成的裝飾品,魚骨串成的項鏈……

當然,人類的商販也帶來了人類大陸上特有的香料、美酒和各種工藝品……

周圍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人魚們都認識耶達王子,在他們經過的時候,紛紛恭敬地行禮。

伊蓮諾只是多看了一眼攤販上的珍珠項鏈,項鏈就被耶達買下,當做初識的禮物贈送給了她。

想起還要刷耶達的好感度,伊蓮諾認為此刻不應該拒絕。

于是她當場将項鏈戴到了脖頸上,表示對其的喜愛。

清朗的陽光下,少女的脖頸纖長優美,顆顆飽滿的珍珠襯得她的膚色愈發白皙。鲛绡更是折射出了柔和的微光,讓她整個人宛如畫中走出的人魚公主。

亞德裏恩輕輕蹙起了眉頭。

——果然,她是來找耶達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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