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能在一起的真正因
這一病,君妩病了很久。
病情反反複複,太醫的藥開了一副又一副,前前後後折騰了大半個月才慢慢轉圜。
阿蘭笑呵呵地端着藥碗進來:“長公主這些日子有精神多了。”
君妩也笑:“是啊,總待在屋裏,沒病也要憋出病來了。”
“那長公主就多走走吧。”
“好。”
阿蘭小心地扶着君妩到院中坐坐。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仆人送來了一盤精致的糕點:“長公主,這是大人送來的,說長公主早膳只用了一碗粥,現在想必餓了,請長公主嘗嘗吧。”
阿蘭接過盤子,道:“驸馬還真有心。”
君妩望着那盤糕點,淡淡地點頭:“嗯。”
病中聽阿蘭說起過,那次她暈倒在宮道上,是王詢抱起她,喚來了禦醫。
阿蘭說,她在迷迷糊糊中,一直說着:“本宮不要待在這裏,本宮要回去.....”
她不願意回花翎的府邸,王詢無奈,只好把她接到他的地方。
生病期間,王詢是衣不解帶地照顧她。不僅親自煎熬,還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絕不假手于人。
她病得暈暈乎乎,一點也不配合,不願喝藥,即使喝進去也會全部吐出,吐出他滿身都是,他也沒有半點嫌棄。
阿蘭講到這段時,眼眶泛紅:“驸馬他一直守在長公主床前,這些天都沒有合過眼,長公主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個驚醒,叫來太醫為長公主診治。長公主有所不知,有一回長公主迷迷糊糊中抓住了他的手,輕聲地說‘你不要走’,長公主,你知道驸馬有多開心嗎?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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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後半句話是——小花,你不要走。
“當時驸馬失望的眼神,連奴婢這個局外人看了都都覺得要心碎了!”阿蘭哭道。
回想起這些,君妩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內心有什麽地方似乎被輕輕紮了一下。
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人情。王詢什麽都好,就是......
“夫人。”身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君妩慢慢地轉身,王詢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袍,纖塵不染,他微微笑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忽然他想到了什麽,擔憂地上前道:“夫人病才剛好,怎麽站在這裏吹風?”
“沒事,本宮沒那麽嬌弱。”她淡淡一笑。
他嚴肅地一張臉:“那怎麽行?萬一再得病了可怎麽好?”說着他飛奔着回去取了一件披風。
“那個.....”他急急地回來,半舉起着披風,面色紅個透徹。
君妩适時地替他解圍:“本宮自己來吧。”
王詢低垂了頭,微微咬唇,他忽然往後一步,舉着披風,固執地說:“我來。”
她一愣,點頭:“那好。”
他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披風,生怕她是個紙人,一下就破了。
在打上結的時候,他還溫柔地為她理出被壓住的頭發。一縷一縷,他目不斜視,做得極為認真。這樣的情景,讓君妩不由地想起了曾也有人,這樣認真地為她理着發。
面上的呼吸漸漸炙熱起來。
他眼眸卻越來越亮,腼腆、激動地低聲喚道:“夫人?”
這聲把君妩垃了回來,她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用怎樣的眼神在望着他。
她淡淡地撥開他的手,走了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如今本宮......”
“夫人的身子還未痊愈,還需要靜養才是!”他急急脫口。
君妩還欲開口,王詢立刻接話:“夫人,你身子才有起色,要是冒然換地方,萬一.......”他別過頭,低啞着聲音說,“要是夫人覺得不便,那我以後就不來打擾夫人,只要夫人......不走。”
君妩輕輕一笑,和往常一樣捏捏他的臉蛋。這段時間辛苦地照料她,他人都消瘦了不少。
“夫人?”他滿眼的懵懂。
“本宮不過是覺得病了這麽久,待在這裏太悶,想出去走走罷了。”
“夫人不是因為介意我娘說的那些話才走的?”他小聲地問。
“怎麽會呢?”
王老夫人來過幾次,她在病中也并非完全沒有只覺,總有那麽幾次聽進去的。
将心比心,她要是王詢的娘,見到兒子滿心滿肺就是長公主長公主的,她也會憤憤不平。尤其是她的兒子還那麽說的:“娘,你別說了,兒子真的很喜歡長公主。”
“我的傻兒!可你明明知道長公主心裏沒有你啊!”
他沉默着,過了很久,他慢慢地、堅定地說:“我喜歡長公主!”
她沒有聽到王老夫人的回答,只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本宮不會介意的,本宮只是想出去松松筋骨。”君妩再次保證。
王詢似松了一口氣:“那夫人想去哪裏?不如我陪着夫人去?”他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很快又心虛地低下頭。
“你這些天也累了,不如好好休息吧。本宮只是去外面逛逛,不必麻煩你了。”
“可是.....”
“本宮先回去了。”
“那我送夫人回房?”
“不必了。”
他咬唇,純淨的眼眸是止不住的失落。
阿蘭是見到整個過程的。在君妩回房後,阿蘭忍不住問:“長公主,這是為什麽?”
“既然無心,又何必白白耽誤他?倒不如讓他死心的好。”君妩頭疼地揉着眉心。上一回離京前,她以為已經和他說得清清楚楚了,哪裏知道陰錯陽差的,他們居然又撞到了一起。
他照顧她,她是感激的,但感激不能當作是愛。
“那長公主為什麽還要待在這裏?”阿蘭很不解。
君妩瞥了她一眼:“本宮有說過不搬嗎?”
阿蘭一頓,轉身望向窗外。只見王詢眼神黯然地望向這裏,他一人站在那裏,不知怎的,就有種孤獨的感激。阿蘭低低地嘆道,隐隐約約有些為他抱不平了:“驸馬真可憐。”
君妩神色有了一瞬的動容,很快又恢複如初,淡淡道:“不早了,本宮要就寝了。”
第二天,君妩帶着阿蘭去散心了。
此次出行,極盡低調。阿蘭知道為什麽,長公主的心病還沒好,不願意抛頭露面,更何況花公公失蹤的消息雖然被封鎖了,但還是有不少知道內幕的人傳了出去,以至于見到了這一幕——閑得無聊的百姓坐在街上,磕着瓜子,嘴裏不停地八卦。
“聽說花公公失蹤了?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失蹤呢?”
“我有個親戚在宮裏當差,他和我說啊,連陛下派人去查都沒有結果呢。嘿,這太監還真厲害,說走就走,連個影都不留下!”
一人也好奇地湊了過來:“照你們那麽說,長公主是不是被抛棄了?”
君妩心裏好似被什麽刺了一下,淡淡地道:“走吧。”
阿蘭心領神會:“是。”
馬車行了一會兒,聊天的百姓換了個話題:“哎,你們聽說了沒?盛國不知哪兒冒出來了一個太子。”
“是啊,這事挺奇怪的。太子不是該從盛國皇帝的兒子中挑選嗎?怎麽太子也能随便立的?”
“你要是不服氣,大可以跑到盛國去,說不定你也是那皇帝老兒失散多年的兒子呢。”有人打趣。
“我倒是想。聽說皇帝老兒對這個太子委以重任,最近還張羅着要為太子納妃,嘿,你說......”
耳中嗡嗡作響,接下去的話,君妩再沒有聽到了,腦海中反反複複來回着這幾字——納妃,納妃........
人群中有人喊着:“大人饒命啊。”
那些閑聊的百姓紛紛散去。有腳步聲朝着她的馬車而來。
“夫人。”他猶豫了下,還是輕輕地掀起簾子,“你沒事吧?”
君妩支着腦袋,聲音透着疲倦:“你怎麽來了?”
王詢的眼睛投向了別處:“我擔心夫人,所以一路暗中跟着夫人......夫人放心,那些人不會再亂說話了。”
“你上來吧。”
他眼眸倏染睜大,愣了會兒,面帶欣喜地上車,坐到她對面。他小心地開口:“夫人......”
“你都知道了?”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王詢卻聽懂了,他慢慢地點頭:“嗯。夫人在病中,我不想讓夫人再勞神。夫人,他是......”
君妩當然知道花翎是誰。
那天她從宮中出來時,她就知道花翎的身份了。
他是盛國皇子,不,現在的身份應該是盛國太子了。
當年太後不滿薄姬深受父皇的寵愛,就設計了薄姬與盛國皇帝有私情的傳聞,不知薄姬是作何感想,起初是否認的,到後來居然默認,父皇醋意大起,一怒之下就将薄姬送給了盛國皇帝。
由一國貴妃輾轉他人身下,即便盛皇對薄姬百般寵愛,也免不了史官的非議,和百姓的悠悠之口。薄姬的委屈和不甘,可想而知。
花翎身為薄姬是兒子,自然要替他的母妃出這口氣。進宮,就是為了複仇。
他十年磨一劍。潛入景王府邸,從一小小的太監做起,一步步接近太後。
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了。
難怪他會和後宮諸位妃子保持密切的關系。因為他要從中找出當年發生的事。
難怪他事後要殺了那些曾經伺候過的諸子。因為只有死人的嘴巴才不會洩露秘密。
難怪他談論起和太後的關系時,會露出那樣厭惡含恨的表情。因為那是殺母仇人。
難怪他會稱呼那些主子為收藏品。因為他在收集一個一個的證據,直至最後拼湊出一個真相。
難怪那些天,他會急得想走。因為他的秘密就快要揭穿了吧?
難怪......
“夫人......”王詢的眼底滿是疼惜。
君妩面無表情地盯着茶杯。
若他只是盛國太子,若他只是一心想複仇,那根本就不足以讓她傷心至此。
而是因為陛下說的那句話——薄姬當年被送往盛時,懷着身孕。這是兩國合議的儀式上,薄姬走到父皇身邊,親口對父皇說的。
這成了父皇一輩子的噩夢。太後當時在侍疾,她親耳聽到父皇臨終之際不停地忏悔:“朕不知道你懷了朕的孩子,不然朕也不會......薄姬....是朕對不住你。”
也就是說,她和花翎,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輩子是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心口一悶,透不過氣來。
她彎着腰,想大口大口地呼吸。王詢忙起身,半抱着她,輕聲地安慰着:“長公主,不要再難過了。”
也不知怎麽的,她只覺這句話讓她卸下了所有的僞裝,她不顧一切地撲入他懷中,緊緊地拽着他的衣袖,顫抖了會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下一章是男主弟弟的視覺寫的,變成了第一人稱,親們可能會有點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