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髑髅狐（二）
狐小魅一聽，想也沒想就立刻收回了手來起身向小和尚奔跑而去。
“小和尚小和尚，你叫我做什麽？”她手舞足蹈地問。
“帶你去看看你之前放走的那只髑髅狐如今在做什麽好事。”
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陰陽怪氣的，狐小魅心想。
她跟上他腳步，想了下他說的什麽髑髅狐，而後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只雜毛狐貍？”
無妄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兩人還沒走到客棧前，就見從裏面走出來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向他們倆招手，“兩位客官快進來坐坐呀？夜深露重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走。”那姑娘熱情的很。
狐小魅定睛一看，又往前走了進步，走到了無妄身前，發現那姑娘竟不是人，而是只道行只有兩三百年的野雞精。
野雞精的修行太淺，一時看不破比她道行高上幾百年的狐小魅的真身是個狐貍精！還把她當做了人，一直盯着她的腦袋看，心想她長得那麽漂亮，若是把她弄死取下她的髑髅頭戴在自己頭上試試看，要是不會掉，那她豈不是就成天下第一美妖精了？
于是對狐小魅就更熱情了，她快步走上前要去攙上狐小魅的胳膊把她領進客棧裏來，可是走近了當她看到狐小魅身後冷面肅目的無妄時，她登時就吓了一跳。
無妄身上有一股冰冷寒涼的氣息直逼野雞精，野雞精也不敢拉狐小魅了，掉頭就往客棧裏跑。
邊跑她還邊大聲喊:“大姐大姐外頭來了個和尚！”
無妄疾步追上，只聽客棧裏傳來一聲警惕的問話，“什麽樣的和尚？”
野雞精還沒來得及回答，無妄就已經踏進了客棧中。
他沉沉冰冷的聲音響起，“妖狐你回頭看一下便知。”
那只雜毛狐貍回了頭，只見她已經不是之前才變成人形的那個樣子了，她又改頭換面了，這次頂的是張男人俊秀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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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聲音是女的。
狐小魅也随之進了客棧裏，客棧裏氣息混雜，有生人，有死人，還有一群小妖們。
在一處不起眼的偏僻角落裏堆放了一堆白骨，他們都沒有頭，确切地來說她們的髑髅頭都被客棧裏那群不能靠自己化成人形只有借助死人髑髅頭才能化成人形的小妖們拿去戴在自己頭上用了。
這便是《妖怪志》中所記載的髑髅妖。
還活着的人他們個個都像是墜入了某種美好的夢境，一臉陶醉沉迷，趴在桌上笑，躺在那群小妖懷裏享受，最後小妖們撿他們其中面相好看的，讓他們永遠墜入夢境之中，忘記吃忘記喝，因為美好的夢境裏有太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和他們所想要的一切，他們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直到他們的精氣與血肉一天天被耗幹而變成白骨死去，之後小妖們便會吞掉他們的魂魄來助長自己的修為，然後再取下她們的髑髅頭戴在自己頭上，暫時變作美麗的人形，再用那美麗的人形去欺騙更多的過路人進入這家死亡客棧，又用同樣的方法讓那些人永墜夢境之中，以此循環往複。
這種幻術很簡單，只要讓那些進入客棧的人說出他們的願望，小妖們再用自己的一滴妖血輕輕點在那些人的額頭上，就能催眠他們讓他們墜入美好的夢境之中。
或是金榜題名，或是妻妾成群，或是有萬貫家財，富甲一方……
只要他們有欲望，他們有沒達成的心願，就會着了小妖們的道。
狐小魅看着滿屋子沉醉夢中不願醒來都快要死去的人，她忙用法術一個個拍過他們的額頭破除小妖們給他們施的法，并大聲呼喚着，“你們不要再做夢了，快快醒來呀！”
雜毛狐貍眼看狐小魅要壞了她的好事，急忙叫住她，“姐姐，你幹嘛要救他們？”
狐小魅哼一聲，“那你又幹嘛要害他們？”
雜毛狐貍卻搖頭說:“我沒有害他們，我是在幫他們……”她又語無倫次起來，“是他們有欲望，是他們貪心，什麽都想要。可是你看看他們，”她指着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又道:“這個老頭他已經進京趕考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他到現在都還有中舉，或許他們窮盡一生什麽都得不到，而我卻能暫時滿足他們的心願，讓他們體會到擁有那一切的快樂！我這樣幫他們總好過他們一生都失意，都不曾擁有過那些，你看看他們，至少他們現在很快樂……
雖然他們會因此提早死去，但人的一生壽命有限，他們總會死去的，有的甚至最終是因為病痛折磨而痛苦死去，可我卻是讓他們在快樂中死去，這樣不好嗎？”她喃喃地重複最後那一句話，并不以為自己有做錯什麽，反而是覺得自己幫助了他們。
在“幫助”他們的同時，她又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狐小魅差點都被她說糊塗了，她晃晃腦袋，指着雜毛狐貍，“你淨胡說！你那什麽狗屁歪理邪說！”
她心難得還跟明鏡似的，“你不是在幫他們，你就是在害他們！”
“他們窮盡一生也許還是會完不成自己的心願，但至少他們曾經努力了，他們願意窮盡一生去做一件事，就說明他們對它真的是喜愛，而在其為之努力的過程中，你又怎知道他們不是快樂的？也許他們甘之如饴！”
“他們也許并不後悔，因為他們曾付出所有去為它而努力了。”
“雖然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順遂心願。”
“可你那麽做卻會害他們死去，連讓他們為之而努力尚且都來不及……”
雜毛狐貍突然狠了聲說:“那姐姐是非要救他們不可了？”
狐小魅說當然，她還指責她，又怪自己，“我當初就不該告訴你用髑髅頭能讓你變成人形的方法，沒想到到頭來你竟然用它來害人，哼！”
她剛哼完，就聽無妄又念了聲，“阿彌陀佛。”而後他将手中降妖缽往客棧上空一抛，純淨神聖的佛光灑下，一時間将那些小妖們照得搖頭晃腦，緊接着無妄又再将手中禪杖對着那些小妖們的腦袋橫掃一圈。
禪杖砸到那些小妖們的腦袋上，一下便将它們頭上的髑髅頭給砸到了地上，小妖們頓時顯出原形來，倉皇要逃走，可是降妖缽卻一個個都将它們吸了進去。
它們都是些只有幾百年尚未修煉成人形的小妖們，法力低微，也就比人厲害些，唯一的一只還有些道行的雜毛狐貍，眼看同伴一個個都被收進降妖缽裏，她見逃跑不及，忙又換了一副可憐哀求的神色向狐小魅呼救，“姐姐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他收進去啊！我好不容易修煉了快五百年，這一進去我又要從頭開始，你行行好，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害人，你救救我吧！”
狐小魅看她可憐巴巴哀求她的樣，又想到她們同是狐貍，心中糾結了一瞬。
她到底要不要向小和尚開口替她求求情，可是她又是真害人了！
這個時候，無妄的聲音又再響起，“你既知修行不易，為何還不知好好珍惜，殊不知害人終害己！”
他口中念起咒語，毫不猶豫将她也收進了降妖缽中。
狐小魅看着她被收進去，到底是沒有開口向小和尚求情，只是她好像有些愧疚地低了下頭去，喃喃道:“對不起。”
她那道歉好像被無妄聽見了，無妄将視線投向她，淡聲道:“你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
“是她的錯，不是你的錯。”
“啊？”狐小魅猛的擡起頭來，眼睛一亮，還想問:“是嗎？”然；就見小和尚已經轉身走了，而身後的客棧也已消散不見，化作雲煙随風而去。
那些人得救，狐小魅也就沒有再多管，拔腿追上小和尚，在夜色中繼續前行。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天光開始放亮，紅日高挂雲頭。
一聲雞叫，把熟睡的人兒叫醒，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前面不遠處就是京城，比之江陵城更加繁華熱鬧。
街道兩旁除了有賣吃賣喝的，還有不少手工藝人在賣捏的小糖人啦，泥人還有瓷人，這是只有在京城的集市才能看到的一種特色。
每隔一兩個攤位就能看到有賣這種糖人泥人瓷人的。
狐小魅和無妄正好經過這條街道。
狐小魅好奇又稀罕，那些個泥人瓷人做的都非常好看，尤其是上了色的瓷人，更是精致漂亮，表面光滑，花紋多樣，小瓷人的面目表情都被做的活靈活現，還各種面目表情的都有，喜怒哀樂乖巧酷帥酸甜苦辣……應有盡有！
狐小魅走馬觀花，這摸一下那摸一下，點點小瓷人的鼻子，又摸摸小瓷人的笑臉，最後她還看到了一個手持縮小了版長劍的小瓷人，她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很甜，嘴角上還有一對酒窩。
手工藝人将她做的十分精致，尤其是她手中那把劍，劍上的羽毛吊墜吸引了狐小魅，她停在那個攤前拿起那個小瓷人左看右看，左摸右摸，小攤主人給她熱情地介紹那款瓷人，狐小魅聽得很想把她買下來，可是她一問價錢，再摸摸自己身上空空如也，就尴尬地沖攤主笑了笑。
不過一會，她兩眼珠又滴溜溜轉，一只手藏在身後悄悄打了響指，想用法術變出錢來把那個小瓷人買走。
可是還沒變出來呢，她藏在身後的手突然被一只觸上去清冷寒涼的寬闊手掌給捉住了。
“阿彌陀佛！莫要騙人。”無妄清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末了他又道:“我們該繼續趕路了。”
狐小魅一聽，連忙縮回了手來，她沖小和尚讪讪地笑了笑，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那小瓷人正打算把它放回攤位上去，可是一不小心手指劃到了小瓷人手中握的那把劍上，細嫩的皮膚頓時沁出了一滴鮮血沾到了那瓷人身上面。
她趕緊用了一個小小的法術把那滴血擦拭幹淨，給人放了回去。
然後響應小和尚的“號召”繼續趕路。
而就在她轉身走後，那個浸了她一滴血又被她用法術擦拭了一下的小瓷人，忽然間一雙圓圓的眼睛竟然眨了眨，還沖着狐小魅走掉的背影笑了一下，臉頰上那對酒窩淺淺動人。
而又在狐小魅走和無妄走後沒多久，這只會笑的小瓷人被一個來京城做生意的商人買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篇就是《小瓷》啊！這幾天都好熱呀！熱的頭昏腦漲腦袋不清醒的！大家看完記得收藏啊！我還想再上一次榜單！可是我這可憐的收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