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嫂的心計

日薄西山,殘陽似血。

兩人走走歇歇,總算是到家了。

沈季堯利索的将洗好的衣服晾在屋外牽着的繩索上,端起洗菜的木盆抓了一半的狗鞭草跟黃花菜在盆裏便要去井邊洗菜,藍千珏将一糞箕半死不活的魚倒入之前裝衣服的木盆中,見他要出去,便迅速的拿上扁擔将水桶中的水全倒入木盆中,提上兩條魚拿了把匕首,擔起水桶跟他一同出了門。

臨近飯點,井邊洗菜的人較多,大嫂二嫂竟也在其中,一群婦人湊在一起,自然是少不了論長短,說是非。

一群人埋頭洗菜并未發覺兩人的到來,他們甫一走進,便聽大嫂說:“老天真不開眼,他哥哥對他這麽仁義,他卻是這麽報答他哥哥的,自己做了醜事不讓人說,還為了那個低賤的哥兒将氣撒到二蛋身上,只是在那哥兒的椅子上坐了下,他就将二蛋拎來扔到地上,實在是太可惡了,我看他八成是被那妖孽迷住了,不惜把老爺子氣成那樣也就算了,還這般為難自家侄兒,哎。”

這話引來衆人一陣唏噓,二嫂接茬道:“嫂子,也難怪他會這麽放肆,都跟你說了少管他的事,現在可好,好心沒好報,前兩天我那老實巴交的漢子見他沒吃沒用的,好心想帶他去鎮上做工,誰知道他竟甩臉色給我那漢子看,要我說,這種人就不值得同情,你同情他他反過來還要說你的長短!”

旁聽的婦人嗨了一聲,說道:“也就你們家的那兩個心地好,這樣的人還管他做什麽喲,跟個男的不清不楚的我看了就煩,要我說啊,你們兩妯娌就別管他的事了,既然不聽勸,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呗,看把你們兩操心的,費力還不讨好。”

大嫂嘆了口氣,說:“哎,好歹也是小叔子孩子他叔,他日子不好過,我們看在眼裏也跟着着急吶,這不是盼着他能好些,我們這做嫂嫂的也放心嗎,我們要是不管,誰來管,老爺子因着他跟那哥兒糾纏不清早就不待見他了,若我們平日裏再不幫襯着,可讓他這身無分文咋活嘛。”

“可不嘛。”二嫂道:“不知好歹那是他的事,咱們可不能跟他一樣不是人,好歹也是一家人。”

兩人繞着彎誇自己如何如何,卻将藍千珏貶得一文不值,一群婦人聽得義憤填膺,紛紛說着藍千珏的不是。

萬萬沒想到她們竟這般造謠的沈季堯黑着臉去看了藍千珏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看似并不在意,沒有絲毫想要上前争辯的打算,不過沈季堯卻發現他搭在扁擔上的握成拳的已手青筋暴起,那模樣分明是正在竭力忍耐着,沈季堯莫名心中不好受起來。

他知曉藍千珏為何不上前去為自己辯駁,當着一群女人去跟自己的兩個嫂嫂對質,別說他不會這般做,即便是做了,旁人也只知曉看戲,并不會理解他,更不會認為他說的才是真的,只會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卻要跟兩個女人過不去,日後嚼舌根怕是要以訛傳訛更加将他說成豬狗不如之人。

不過沈季堯卻沒那麽多顧忌,雖然他不想惹事,但他更不想看到藍千珏被人這般诋毀污蔑而無動于衷,他走過去看着一群埋頭洗菜還不住議論的婦人們,說:“編得跟真的一樣,我這個當事人都差點信了,你們無中生有也不怕下地獄被拔舌頭下油鍋嗎。”

一群婦人乍一聽到這聲音,紛紛擡頭來看,大嫂二嫂當即變了臉,沈季堯繼續說:“要老天真開了眼,你們這些虧心事做多了的人當真不怕?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自己心中有數,不過我得奉勸你們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報應,屢試不爽。”

大嫂臉色頗不自然,但卻不肯表現出心虛的模樣輸了氣勢,她哼笑着說:“呵,我當是誰這麽大口氣呢,一個低賤的哥兒也好意思教訓起人來了,因果報應?這話怕是得用在你身上吧,若不是你,我們一家好好的也不至于搞成現在這副模樣。”

“你倒是擅長捏造事實。”沈季堯冷笑着說:“事情是不是你所說的這樣,外人不知事實究竟如何,那也只能由着你瞎編胡扯,不過我想只要有些分析能力,有腦筋的人,結合你平日的德行,多少也會判斷出你所說的真僞,但對于那些愚蠢的,無腦辨別只會一味附和之人,那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腦筋這東西不是人人都有,你且随意,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打雷下雨之時,你可得注意着點。”

沈季堯這番話說得可真是絕了,既辯駁了大嫂不說,還嘲諷了那些只會一味跟着起哄的婦人們。

果不其然,眼前這群婦人臉色都黑了幾分。

“不是我說的那樣那是怎樣。”大嫂被當面說得惱羞成怒,将手中的菜摔進盆裏,水花四濺,她起身來指着沈季堯說:“難道今早他沒拎二蛋嗎,難道你這貨色沒讓他睡了還懷上崽子了?我哪裏說錯了!”

沈季堯絲毫不怵,他道:“我懷了他的孩子跟你有關系嗎,需要你拿出來搪塞你的胡編亂造?至于二蛋的事,你細致點說,将經過都說出來,再對比下你方才所說的,讓這些附和你的大嬸們都聽聽是不是跟你說的那樣。”

大嫂被他堵得一時無言以對,正待要蠻不講理的辯駁,二嫂開口了。

她本是不想多嘴,然而見大嫂越說越起勁了,生怕再吵下去對方會将她方才說的無中生有的話揭穿,于是忙裝作不屑的模樣說:“大嫂,咱們少理會他,你跟個低賤的哥兒說這麽多做什麽,看了他就晦氣。”

大嫂哼了聲,本來不打算就這般善罷甘休,她何曾這般丢人過,一旁卻有婦人出言勸解,于是她瞪了沈季堯一眼不說話了。

沈季堯瞧見兩人不再捏造事實後,他也不準備再繼續說,雖然他占了理,但這兩女人卻有那将白的抹成黑的本事,只要她們不再繼續抹黑藍千珏,就算有也不要讓他瞧見聽見,否則就算是前村人與他為敵他也會奉陪到底。

藍千珏走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讓他在草壩子裏等着自己,他則擔着木桶過去打水來洗菜。

一群婦人紛紛如避蛇蠍般避開藍千珏,有的人甚至還小聲的呸了聲,藍千珏也不在意,自顧自的打滿水便擔着去草壩裏與沈李堯洗菜。

兩人就着水桶裏的水蹲在草壩子裏各自做着手中的事,藍千珏利索将兩條魚去了魚鱗開膛破肚,将裏面的內髒都掏洗幹淨,沈季堯則仔細的洗着盆中的黃花菜,随手扯出花蕊,一邊在心裏想着過會兒該去什麽哪裏躲着從百寶袋裏取點佐料出來做蘸水。

太陽逐漸隐匿到遠方的山峰後,天邊晚霞似火,兩人已經洗得差不多了,藍千珏擔着水桶打算挑一擔水回去用,這時大嫂與二嫂洗好菜端着菜盆走來,路過沈季堯身邊時瞧見他的菜盆裏有兩條打整幹淨的魚還有一堆未曾見過的野菜,當即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住探頭張望他盆裏的魚,磨蹭着往前走去。

大嫂鬼鬼祟祟地對二嫂說:“我沒眼花吧,那盆中裝的可是魚?村外河裏的魚可是出了名的難捕,這兩人是在哪裏弄來的,還有那些紅紅綠綠的玩意又是什麽,難道是他們去挖的野菜?你可曾見識過。”

“有些眼熟,方才沒瞧清。”二嫂說着頻頻回頭張望,一臉嫉妒地說:“這兩窮鬼鞋都買不起,竟然也配吃魚,怕是煮魚的鹽都沒有吧。”

“真是魚?看來他們八成是去抓魚了。”大嫂眼熱地說:“想不到被趕出去竟還能吃得這麽好,咱們可不能便宜了他們,待會兒你去跟小姑子說說,讓她去要些魚湯,就說是給老爺子喝的,他藍千珏總不至于不給吧。”

二嫂聞言在身後翻了翻白眼,對大嫂的行徑很是唾棄,每次有什麽事大嫂都撺掇她去做,然而她卻不是個傻的,怎麽可能被人擺布,論心眼她還更勝一籌,只聽她說:“兩小條魚煮來能有多少魚湯,要他這口魚湯喝了又能咋地,依我看啊,咱們不如先去看看他屋裏還有沒有剩下的魚,要是有的話拿幾條過來才好哩。”

大嫂一想也是,但轉念一想又說:“話是這麽說,但你還能進他屋裏去不成?換做平時還能進去瞧瞧,可剛才出了那事,估計他不會讓我們進去了,即便是他讓我們進去,也不可能要得到魚。”

這話正中二嫂下懷,她忙說:“嗨,我的好嫂子,哪裏需要我們親自去,讓二蛋去不就成了,他一個小孩子要點東西,難不成還能不給?要真不給,就讓二蛋去告訴他爺爺,讓老頭子越來越恨他豈不更好,最好能将他們倆趕出院子,讓他們死在外面才好。”

大嫂一陣遲疑,雖說二嫂說的法子堪稱兩全其美,但她卻不怎麽情願讓二蛋去,然而她更不甘心就這麽看着他們逍遙的吃魚,且她已許久未曾沾過葷腥,一想到藍千珏屋中興許還有剩餘的魚就忍不住動心,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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