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寶山寨

不得不說沈季堯的運氣總是很不錯,他循着田埂走出幾步找到個較矮的地方下了田,随後拍了拍蹭到泥土的衣擺打算往前走時不經意間瞟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在雜草茂盛的田埂上發現了一個好東西。

他不可思議的瞪了瞪眼,忙湊上前去看那呈心狀的葉子,頓時樂了。

竟然是魚腥草!在老家俗稱折耳根,這可是個好東西,不僅是藥材,還是一道味道奇特的菜品,用來做什麽都好吃,拌豆豉也不錯!沈季堯四處打量一番,發現這條田埂上竟全是折耳根的藤蔓!

這簡直是天大的收獲,實在是料想不到會有所收獲的沈季堯驚奇的笑了起來,他不及多想,忙拿出籃子裏的鐮刀來,急切之中還不忘藍千珏的叮囑先用鐮刀掃了掃這一帶的雜草,确定沒什麽蛇蟲之後才開始扒開雜草挖折耳根。

折耳根這東西很難挖,想用鐮刀挖出點折耳根來幾乎不可能,且這田埂泥土較硬,沈季堯刨了半天,愣是只挖了幾根,而且還是斷的,但不得不說這條田埂上的折耳根長得很好,又粗又嫩,實在是喜人得很。

雖然難挖了些,但沈季堯并不打算就此放棄。

挖折耳根需要按着它的脈絡來,不然一不小心就給挖斷了實在是可惜,沈季堯正賣力的左右突破時,卻隐約聽到遠處傳來虛弱的求救聲。

沈季堯一個激靈,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來四處看,豎起耳朵聽,卻什麽動靜也沒有,他蹙了蹙眉,只疑惑了一瞬間便打算繼續挖折耳根時,那求救聲又響了起來,果然有人在求救!沈季堯心中一禀,他将鐮刀放在田埂上,手裏還握着幾根折耳根舍不得放下,他幾下爬上田埂去四處張望片刻,便瞧見不遠處的一條田埂上有名被水稻遮住身體的老者正倒在地上不住的揮動手中的拐杖,像是在驅趕什麽。

真有人,怪不得方才沒瞧見,原來是被水稻遮住了,沈季堯蹲下身一把操起鐮刀,虛兜着腹部的手裏仍舊不舍得松開他的折耳根,他忙疾步走到老者身邊,還沒問老者怎麽了,便瞧見他穿着草鞋因而外露的腳趾被一條拇指般粗細,綠身黑頭紅脖子的蛇給緊緊的全部咬進了嘴裏,老者正揮着拐杖擊打它。

沈季堯瞧見蛇的形态與顏色頓時臉色一變,忙單膝跪地将折耳根放在一邊,随後伸手來穩住老者,說:“別動!等我砍了它。”

老者果然依言不動了,沈季堯舉起鐮刀利索的一刀劈下來,蛇瞬間被砍成了兩段,那蛇嘴還緊緊咬着老者的腳趾,可見咬得有多深,看來穿草鞋還是有一定風險,沈季堯想着,以後得多給藍千珏多買幾雙布鞋,即便是下地也不能穿草鞋了。

沈季堯也不去動那蛇頭,他在身上摸了摸想找根布條來給老者綁住腳卻找不到可用的布條,他扯起衣擺遲疑了一瞬,最後狠了狠心,舉起鐮刀将自己衣擺割了一條布來搓緊實後要給老者綁腳踝上以免毒素蔓延全身。

“沒事沒事。”老者聲音有些發顫卻很平靜,他擡手來阻止沈季堯的舉動,說:“這蛇無毒,不用這個。”

沈季堯一把擋開他的手,拉開褲腳來将布條緊緊的纏在他腳上後,這才嚴肅地說:“誰說這蛇無毒?!紅脖子蛇我也認識,人人都以為它是無毒蛇,到最後快死了才知道後悔。”想當年他的小舅就是被這玩意咬了卻不當回事才死了。

老者被他這氣勢震得一愣,遂秉持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态不再反抗,等他弄好後才看向他,這一看可吃了一驚,他遲疑的指着沈季堯額上的蓮花印記看了好半響,才說:“你,你是名哥兒?”

沈季堯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并不回答,而是說:“你是哪個村的,我去找人來擡你回去救治。”

“不用不用,你幫我把這蛇頭給拔了就行,老了,身子不靈活了,夠不着咯。”老者約摸六十多歲,面目頗為嚴謹,他笑着說:“順便麻煩小哥兒扶我這老骨頭一把,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沈季堯皺着眉,顯然被他無所謂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悅,他說:“你要是信我的話,就在這裏等着,別亂動,腳上的布也別解開,這蛇真有毒,你要是動了毒素就會擴散,你說說是哪個村的,我去你村裏找人來擡你。”

老者見他表情嚴肅,态度端正,并不像是在開玩笑,遂不敢再亂動了,雖說自己已經是個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但仍舊不能坦然無畏的面對死亡,不論是誰,在死亡來臨前都會恐懼,他道:“我家是寶山寨的,就在前面的樹林後面,別往林子裏去,你順着田埂徑直走去,瞧見一處大刺蓬,繞到後面去就是進村的路了。”

“好。”沈季堯說:“鐮刀你拿着,你用來防身,要是再有毒物你也能自保了,我去去就回,你千萬別亂動。”

沈季堯說着将手裏的鐮刀遞向老者,老者接過鐮刀直點頭,說:“小哥兒放心吧,我一定不亂動,你快去吧。”

沈季堯點了點頭轉身要走,老者又忙喊道:“對了,去了村裏要是有人為難你,你就跟他說是張岳生喊你來的。”

沈季堯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

老者點了點頭,眼神欣慰的看着沈季堯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來這世道真的有哥兒的存在,并不是傳說,且看那哥兒好像還有孕在身,雖說哥兒的存在很是玄乎,額前天生有印記不說,明明是個男人卻還能生子而為世人所排斥,但畢竟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即便是怪異了些,老者倒也不覺得有多麽不正常,更多的反而是感慨與贊嘆,這人比一般正常人要聰慧細心,哪裏有世人說的那般不堪。

如今這世道上不僅長得俊俏,還有智謀心思缜密,又見多識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見了,且還是個人人都瞧之不起的哥兒,不都說哥兒軟弱無能嗎,可這人卻強硬得讓人無法違背,老者想着想着樂了,坐在地上目送着沈季堯遠去。

沈季堯沿着老者指的路往前方的樹林走去,走到林子外卻怎麽也找不到老者說的刺蓬,沈季堯有些焦急的在附近找了一通,這才在一處樹木密集的後面找到了那刺蓬,這寶山寨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嗎,一個入口而已,有必要藏得那麽嚴實隐蔽嗎,沈季堯簡直無語,他幾下穿過刺蓬,卻發覺原來後面另有洞天。

刺蓬後竟是一條平坦的林間幽靜小路,小路兩旁豎着一排削成攢尖頭的鋒利木樁一直延伸而去,想必是用來防備林中野物的,倒是想不到寶山寨的人還有這般情調,不僅安全,還挺惬意。

沈季堯快速的通過林間小道出了林子,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前方不遠處有個茅棚,上面挂了塊簡易的匾額,上書:寶山寨。

這寶山寨倒是頗懂生活樂趣,沈季堯一邊想着,一邊徑直往村裏走去,前方幾間屋子逐漸出現在視線中,還未等沈季堯上前去敲門尋人,腰間卻突然被什麽東西頂住,沈季堯腳步一頓,有人在後面呵道:“你是什麽人!轉過身來。”

沈季堯鎮定自若的轉過身去,身後的漢子頓時目瞪口呆的看向沈季堯,眼睛挪都挪不開,手中的棍棒更是滑了下去,沈季堯皺了皺眉,十分反感這人的反應,他冷冷的直視漢子,單刀直入的切入主題,說:“張岳生是你們村的嗎,他現在被蛇咬了不能亂動,麻煩你去通知他的家人一聲,跟我前去把人擡回來。”

漢子仍舊一臉癡傻模樣,嘴巴微張,好似見了天仙般的表情讓沈季堯很不舒服,他不喜歡別人在他的身份上做文章,現在被這人這般毫無掩飾的看着,雖不是嫌惡他的臉嘴,但也不代表他喜歡被人花癡,且花癡他的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喂。”沈季堯撥了撥他手中的棍棒,漢子這才反應過來,眼神還迷瞪瞪的,他擡手搓了把臉,絲毫不因自己的反應感到尴尬,他仍舊仔細的瞧着沈季堯,好似要将他盯出朵花來一般,不緊不慢的問:“你剛剛說什麽了。”

沈季堯知曉自己身份特殊會被人這般審視也不奇怪,雖是很反感他人這樣的眼神,卻也毫不扭捏做作的直視漢子的眼睛,那陰柔絕美的臉面無表情時竟顯得十分冷冽,他周身的氣場瞬間強了許多,頗顯不耐地重複道:“張岳生是不是你們村的,他被蛇咬了,麻煩你去通知下他的家人把人擡回來。”

“張岳生?”漢子皺了皺眉,想了好半天,才一蹦三尺高的嚷道:“老村長被蛇咬了?!你等等!我這就去叫人!”

沈季堯面無表情的看着漢子瞬間跑遠的身影,随後有些無聊的打量着這個村子,大致看上去竟比蓮花村還要好得多。

還未等他細細打量,不遠處的村道上便有四名人高馬大的漢子跑了過來,之前的那名漢子指着沈季堯說:“大哥,就是他說的你爹被蛇咬了。”

來人正是張岳生之子,寶山寨現任村長張天文,他冷冷的看向沈季堯,在目光觸及沈季堯的臉後明顯愣了愣,原本滿是戾氣多疑的臉頓時柔和不少,他道:“你說我爹被蛇咬了?他在什麽地方。”

沈季堯也不多做解釋,轉身往前走,說道:“跟我來。”

一群人很快進了林子裏的小路,步履匆匆間竟有人不忘小聲地打趣道:“大哥,這人好像是個哥兒啊,你剛剛瞧見他額頭上的印記沒有,不過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些,怪不得你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不少,嘿嘿嘿。”

“少廢話。”張天文說:“沒瞧見有主了?”

又有人調侃道:“哈哈,這算什麽,大哥會在乎這些嗎,意思是沒主你才上啊,跟兄弟說啊,我幫你解決!”

張天文打趣道:“合着你樂意把你婆姨給我耍耍?不樂意的話我就讓老二把你給除了,是這意思不。”

那人笑着說:“大哥可別說笑了,我願意也得看我媳婦願不願意啊,再說了,你估計還不願意呢。”

張天文說:“這不就結了。”

那人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遂悻悻的不再說話,幾人安靜的走在林子裏,林間只于鳥叫聲與風吹樹梢的簌簌聲。

沈季堯将幾人的對話全聽了去,面色越發冷了,腳下也越走越快,只希望趕緊的把這事解決好去挖他的折耳根,不然等會兒藍千珏來了知道他又沒聽他的話四處跑還跑去別的村,估計會有想法。

沈季堯并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開始在意藍千珏的想法了。

幾人行至老者受傷的地方,老者此時已經昏厥了過去。

張天文甫一瞧見他爹昏死在地上,臉色頓時變了,他忙上前去喊了喊他爹卻沒任何反應,一旁的漢子忙說:“大哥,張叔腳上有條蛇!”

張天文聞言看去,見真有條被砍斷的蛇還咬着他爹的腳趾,卻是條死蛇,被一驚一乍的漢子吓了一跳的張天文先是瞪了漢子一眼,才一把扯将蛇扯了下來,看着斷成兩截的蛇松了口氣萬幸地說:“幸好是條無毒的紅脖子蛇,老爺子只是昏過去了,并無大礙,謝謝這位小哥了,不知小哥家住何處,尊姓大名,等安頓好我爹之後,我定上門答謝。”

沈季堯附身來撿起自己的鐮刀,說:“謝就不必了,你趕緊找個人給他瞧瞧才是真的,沒看到他的腳都發黑了麽,這難道還不是中毒的現象?話盡于此,至于你們信不信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張天文聽了沈季堯的話遂瞧了瞧他爹的腳,發現他的腳背上真是一片黑紫色,中毒跡象顯而易見,他頓時驚慌起來,早沒空去管沈季堯了,背上他爹就往村裏飛奔而去。

沈季堯走了幾步,始終感覺少了點什麽,片刻後他反應過來,又回去将之前丢在地上的折耳根撿了起來。

他在田埂上費七八力的刨了半天,終于刨了一把出來,沈季堯腰部一陣酸脹,看來不用鋤頭來挖是不行了,他擡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藍千珏也該回來了,于是爬上田埂打算割點草就回去。

他走到那條三丈餘寬的溝渠裏割了一籃子草,順着地埂往回走。

沈季堯下了地埂往村裏走去,并未發覺拿着網抄的藍千珏正從下方的河埂上下來,而那邊藍千珏卻一眼便瞧見了沈季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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