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怒挑張全旺
沈季堯皺了皺眉,看着二蛋懷裏抱着一個木雕一溜煙的跑進院子,院中的那三戶人家都無人在家,二蛋沒去處只得坐在自家屋前将木雕放在地上玩,另一頭,那哭得傷心的小孩子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抱了起來,小孩擡手指向院子這邊不知說了什麽,那漢子立即抱着小孩兇神惡煞的往這邊走來。
二蛋的禍事來了,沈季堯看着漸漸逼近的漢子不禁心想,這人是村裏出了名特別難纏的張全旺,雖說是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卻比個婦人還裹攪,不依不饒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據說護犢子得很,如今自家的崽子被欺負了,也不知會怎麽收拾二蛋。
張全旺約有八尺高,穿着件大褂露出肌肉勃發的手臂,那壯碩的身軀如牛一般,虎背熊腰很是唬人,随性束于腦後的頭發頗顯淩亂,更襯得他虎頭虎腦,橫眉豎目不怒自威的模樣如惡煞一般。
估摸着也是這身板給了他在村中橫行的資本。
看着氣勢洶洶已行至門外的張全旺,沈季堯轉身就要回屋,管他怎麽收拾二蛋,反正跟他沒什麽關系,若真被打了也是自找苦吃,誰讓他成天逮着誰都想欺負,現在自己惹來的禍也只能自己背着。
他甫一轉身去就聽柴扉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下一刻沈季堯只覺小腿被什麽東西打中了,腿肚子一陣錐心的疼,他皺着眉抽了口氣,彎腰來捂住腳有些莫名的回頭看去,歪七扭八的柴扉摔在自己腳邊,這人竟是把門給踹壞了不說,且還砸中了自己。
沈季堯不悅的擡頭看向張全旺,張全旺滿臉不屑的睨了沈季堯一眼,也不為自己的行為道歉,而是抱着小孩徑直對着二蛋走去,沈季堯立馬就火了,他拉起褲腿來看了看,白皙的小腿肚被門扉長短不一的木樁戳破了一大塊皮,正逐漸浸起血絲。
媽的,沈季堯大為光火,他不找麻煩,麻煩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那邊二蛋被張全旺這猙獰的模樣吓壞了,早已吓得大哭起來,大哭之餘仍舊不忘撿起地上的兔子木雕抱在懷中,恐懼的站起身來貼着門哇哇大哭,張全旺将懷裏抱着的小孩放地上,對小孩說:“兒子,上去揍他!把木雕搶回來。”
方才還哭兮兮的小孩此時已收了眼淚,怯生生的看向張全旺卻不上前打二蛋,顯然是不敢,張全旺鼓勵道:“有爹在,他不敢跟你動手,你怕什麽,他剛剛不是打你還搶你東西了,去打回來,別這麽窩窩囊囊的。”
小孩子五歲左右模樣,小臉哭得花貓一般,他抱着手臂抿着嘴,仍舊怯怯的看着他爹,很是猶豫。
倒是二蛋,一聽這話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沈季堯一聽張全旺這般教育孩子就是個毫無道理可講之人,但他沈季堯可不是誰都能來欺負的,怒火中燒中的沈季堯面色冷漠,并不似一般人生氣那般面目猙獰,他鎮定自若的在柴棚裏抽了根粗柴向他走過去,甫一瞧見二蛋這副慫樣便忍不住唾棄的蹙了蹙眉,就是個只會欺軟怕硬的東西。
小孩仍舊不敢上前,張全旺哄得不耐煩了,竟握着他兒子的手上去推二蛋,沈季堯看得越發不爽,世上竟還有這等奇葩爹,怪不得踢門來砸了自己還可以趾高氣揚的蔑視他,這樣的人實在是令人厭惡,若不讨回這場子,估計這家夥更要把哥兒貶得一文不值,他走到張全旺身後,冷冷的對借着小孩子的手卻在用自己的力道去推搡二蛋的張全旺說:“小孩子的帳讓他們自己去算,我覺得你有必要先跟我算算誤傷我的這筆賬。”
站在一旁大哭的二蛋以為沈季堯是在為自己出頭,頓時覺得沈季堯異常親切,他忙向沈季堯飛奔過來躲在他身後,扯着沈季堯的衣擺戰戰兢兢的指着張全旺哭訴道:“阿叔,他打我嗚嗚嗚。”
沈季堯嫌惡的要扯回自己的衣擺,奈何被二蛋拽得死緊,他扯了幾下都無法扯出來,只得随他去了。
張全旺一臉不耐的松開他兒子的手,兇神惡煞的站起來俯視着藍千珏,粗聲粗氣地說:“算什麽賬算!一個低賤的哥兒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起來還敢出來丢人現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滾一邊去,小心老子拳頭不長眼揍得你男人都不敢要你了!”
沈季堯冷笑一聲,絲毫不怵地說:“我男人要不要我那可由不得你說,倒是你,一個女人都不要的敗類還覺得自己挺光榮的,仗着自己人高馬大一天天的就知道作威作福,你當別人都怕你?不過是兇的怕瘋的不想惹得一身騷,還有,我得勸勸你,小孩子這麽教可不行,你娶個媳婦跟人跑了丢下你沒人要也就算了,可別禍及孩子,這樣教育孩子,你不怕他長大之後被人瞧不起嗎。”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然而沉季堯卻偏偏喜歡揭短,要是不戳對方的傷疤,他哪裏知道什麽叫疼,對方不疼不癢,自己哪裏又能出得了這口惡氣,比起委屈自己,沈季堯還是喜歡讓別人吃癟。
話音剛落,張全旺頓時羞憤得瞪大了眼,那本就粗犷猙獰的面孔頓時扭曲起來,他捋着袖子幾步跨過來擡手要揍沈季堯,沈季堯十分靈活的扯着二蛋後退幾步躲開他的攻擊,然而身後墜着二蛋這麽個拖油瓶,加之身體不便,沒退幾步便躲不過去了,他只得揮着木棍去擋張全旺揮來的手,嘴上卻仍舊不饒人的嘲諷道:“像你這種空有一身蠻力卻沒腦子的蠻牛,難怪不得媳婦會跟人跑,可得注意着你兒子了,小心兒子也跟人跑了,我勸你還是找根褲腰帶把他栓腰上,這樣保險。”
“閉嘴!”張全旺大吼一聲,已暴躁到了極點,他跳将起來曲肘向沈季堯擊去,沈季堯臉色一變,忙矮身避讓開,迅速的扯着二蛋往邊上推去,二蛋駭得臉色慘白,哇哇大哭着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沈季堯一把扯下二蛋拽着自己衣擺的手将他往旁邊推去,冷冷呵道:“礙手礙腳,滾一邊去待着。”二蛋忙跑到雞窩邊去縮成一團躲着,哇哇大哭時仍舊不忘抱着兔子木雕,簡直滑稽得很。
若不是有二蛋這拖油瓶跟着,他也不至于節節敗退,腹中胎兒現在已經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雖然仍舊有些風險但對付這蠻牛他還算游刃有餘,沈季堯從不是個會吃眼前虧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然也不會故意把人刺激成這熊樣。
張全旺撲空幾次後惡狠狠的盯着沈季堯,倒是想不到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竟然有幾下子,他粗嘎的笑着活動着手腕,說:“想不到一個哥兒倒是有點本事,怪不得挺着個肚子也敢瞎叫喚,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大本事擋得了老子的鐵拳。”
“當我怕了你?盡管放馬過來。”沈季堯冷笑,好歹他在現世時也得過掌勺大廚的指點,那掌勺的廚子曾是軍人出身,十分喜歡他,因此只要店裏沒什麽生意他都會教沈季堯幾招,男孩子對于武術哪有不愛的道理,沈季堯自然是下了功夫認真去學,到後來也小有所成,哪裏會慫他。
這邊院子裏哭嚷的聲音還是将周圍的人家戶驚動了紛紛站在自家院子裏觀望,不時經過院外的路人也發現了這場好戲,一看是張全旺在‘收拾’藍千珏家的哥兒,開始站在自家院裏饒有趣味的觀看,全無去叫人來幫忙勸架之意。
張全旺緊緊捏着拳頭在原地活動了一番,下一瞬猛然向沈季堯撲了過來,沈季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他側身堪堪避過張全旺的拳頭,還沒來得及還擊,誰知這張全旺竟學精了,被他躲開拳頭後擡腳就往後踹去。
沈季堯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踢中腿彎,腳下一軟瞬間控制不住身形往前撲了幾步,忙用木棍撐住了身體。
張全旺一擊得中立馬轉身奔着沈季堯幾步跑去躍起來就踹,沈季堯早有準備,他一個旋身吃力的躲開,随後迅速轉身舉起木棍狠狠朝着張全旺的腰部悍然擊去!張全旺砰地倒地,院外看戲的人群紛紛嘩然!本是想着張全旺能贏的,怎麽都想不到他這頭蠻牛竟會折在區區一個哥兒的手下。
衆人多少有些不甘心,雖然張全旺平日裏兇神惡煞不講道理還總欺負人,但他們仍舊希望張全旺能好好收拾下這個哥兒,誰知卻……
張全旺一時半會兒起不來遂躺在地上哀嚎,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小孩頓時吓了一跳,大喊一聲爹後飛撲到張全旺身邊去拽着他的衣服哭着搖他。
沈季堯:“……”
張全旺見把孩子給吓着了,忙安撫道:“別嚎別嚎,爹還沒死。”
一旁的二蛋莫名其妙的破涕為笑,被張全旺的牛眼一瞪,忙閉了嘴。
張全旺撐着腰爬了起來,看着沈季堯大聲吼道;“不服,再來!”
沈季堯不屑的笑道:“來啊,怕你麽,希望你輸了記得賠我醫藥錢,當然了,贏了你也別想賴賬。”
“我呸!我什麽時候欠你醫藥錢了!你可別想訛我,屁話那麽多,能贏我再說吧。”張全旺擺出架勢,沈季堯渾身戒備的冷冷盯着他的舉動,周圍看戲的紛紛慫恿張全旺上,然而還未等張全旺出手,大嫂與二嫂說說笑笑的回來了。
兩人甫一瞧見院外站了許多人還有些莫名,不知家中又發生了何等大事,等進到院子裏一看沈季堯跟張全旺這陣仗,樂了,大嫂扭着腰走來,陰陽怪氣地說:“喲,這是在幹嘛呢,青天白日的調情怎麽都調到院子裏來了,還要不要臉啊,這一個不夠,還得再找個野漢子來樂樂嗎,小叔頭頂上的綠帽可真是夠沉吶。”
沈季堯厭惡的看向她,一肚子火沒發完,她倒是自個兒往槍口上撞,他毫不客氣的冷冷怼了回去:“你莫不是瞎?這你都能瞎編排,難不成你找過野男人?且還是用的這陣仗,這才看誰都覺得肮髒嗎。”
一旁縮在角落的二蛋見他娘回來了,忙委屈的含着眼淚奔向他娘,之前已收住的眼淚再次洩洪,他哭哭滴滴的抱着他娘的腰哭訴:“娘,這個人他剛剛打我,打了我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我現在好疼啊,嗚嗚嗚。”
大嫂見自家兒子受欺負了頓時心疼得很,未等她找張全旺的茬,聚集在院外看戲的人群聽了沈季堯的話頓時哄堂大笑,大嫂的臉瞬間爆紅,她心虛的看了看院外的人,随後沖着衆人吼了幾聲讓他們閉嘴,還沒想好怎麽反駁沈季堯時,這邊張全旺開口了。
他粗嘎着聲音說:“騷娘們!放什麽狗屁吶!這哥兒就算長得賽天仙老子也不稀罕,不過老子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雖然老子看不起這家夥,但老子更瞧不起你!你看看你養的這兒子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欺負老子的兒子,嫌命長了是吧!今天要不是因為這家夥擋了老子的道,你這碎嘴的騷娘們就等着給你兒子買棺材收屍吧!說起來你還得感謝他救了你那小畜生的一條賤命吶!”
大嫂聽了這話臉都青了,一聽自家兒子承了沈季堯的恩她就不舒服,她捧着二蛋的臉左右看了看,才狠狠地說:“誰要謝他!誰稀罕他救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想讨好我們家也不先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哼,好你個張全旺,你個臭不要臉的死寡公居然趁着我們不在屋裏上門來欺負我兒子!幾十歲的人了欺負個孩子,當着大家夥的面你好意思嗎你!怪不得你婆姨會跟人家跑!廢物!”
“臭娘們!你說什麽?!有種你再說一遍!”張全旺再次被人踩了痛腳,頓時暴跳如雷,他捋着袖子氣勢洶洶的幾步沖上去逼近大嫂,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吼道:“有膽再說一遍試試!老子弄不死你!”
大嫂先是被吼得瑟縮了下,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自然不可能先認慫,于是她墊着腳挺起胸脯去抵張全旺,毫不示弱的潑道:“來啊!我看你怎麽弄死老娘!當老娘怕你啊,你弄個我看看!”
這不檢點的動作頓時引得院外看戲的哄笑,大嫂這才忙收勢,一把将張全旺搡了過去,指着他鼻子罵道:“離老娘遠點!”
張全旺嫌棄的啐了口口水,說:“我呸!老子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你這婆娘是個什麽玩意兒了!怪不得生個兒子這麽沒教養!”
大嫂上前去指着他鼻子罵道:“你說誰沒教養,你兒子才沒教養!有娘生沒爹教!”
“……”
正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藍千珏背着一捆砍得整齊的木頭回來了,他見院外又圍了這麽多人不由心頭一跳蹙緊了眉,他幾步上前來略顯不耐的撥開衆人進了院子,一眼便瞧見了沈季堯,他手中握着一根柴棍子站在院中,藍千珏心中稍安,一把将肩上的木頭放在一邊,沉着臉走到沈季堯身邊去,擡手一把握住他的雙臂上下打量,見人毫發無損,那懸着的心才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