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聞一聞就夠了麽?”
周身冰涼的香味時有時無,忽濃忽淡,季郁體內的躁動不僅沒有減緩,反而更強烈了。
“我、我不知道。”
他看着顧琮,眼底有些委屈。
為什麽不給他聞?
除了聞聞還能做什麽?
顧琮坐下,不像平日那樣端正地坐着,他靠着椅背,修長的雙腿交疊,擡手解開了領口處第一顆扣子:
“過來。”
話音一落,鋪天蓋地的信息素襲向季郁。
渴望已久的身體在剎那間得到滿足,季郁手指抖了抖,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漆黑的眸子愈發灼亮。
他像一個毒瘾發作的瘾君子,無法控制自己,起身走向顧琮。
季郁擡手,抓住顧琮的衣領,湊到他頸間,癡迷地嗅着。
溫熱的呼吸噴吐在肌膚上,顧琮眯了眯眼,眸色暗沉。
他順勢摟住季郁的腰,将人帶進懷裏。
季郁身體微微顫抖,他能感受到對方強有的手拍了拍他的頭,撫摸着發絲,漸漸往下。
忽地,後頸被指尖刮了一下。
仿佛有股電流,從頸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感受頓時席卷了季郁全身。
“夠了麽?”顧琮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季郁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
渴望信息素的躁動是消失了,但他內心深處,升起了另一種感覺。
他一下子形容不出來。
看着季郁迷蒙的眸子,顧琮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慢慢低下頭。
沾着信息素的唇,輕輕地啄了下季郁的腺體。
比先前不知強烈幾倍的感覺湧了上來,季郁下意識地抓緊顧琮的衣服,眼眶逐漸紅潤。
艹!
好、好舒服……
太舒服了……
“顧、顧琮。”季郁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我在。”顧琮說。
“夠、夠了。”
季郁靠着顧琮的肩膀,呼吸開始急促。
他有點害怕如果再繼續下去,會發生些不可控制的事情。
良久,季郁小聲問:“你不介意麽?”
易感期、僞omega什麽的。
顧琮垂下眼,嘴角噙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介意。”
不介意你需要我。
我要你需要我。
季郁松了口氣,拍拍顧琮的肩膀:“好兄弟。”
是他擔心太多了。
好兄弟怎麽會在意被吸幾口信息素呢?!
**
陽光被雲朵遮了一半,只剩下暖融融的感覺,不遠處食堂的飯菜香味飄到操場,同學們紛紛探看,議論着午飯吃什麽。
何亞志摸着小肚子,擡頭看着懶散走來的季郁。
“季哥,你剛才幹嘛去了?”
季郁頓了頓,瞥了眼身後的顧琮,慢吞吞地說:
“吃藥去了。”
早上都過了一半,中午也沒到,吃什麽藥?
何亞志納悶,忽然聞到了季郁身上的味道。
顧大少的信息素,強勢地萦繞在季郁周圍。
何亞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琮,壓低聲音問季郁:“季哥!”
“你偷偷摸摸背着我和顧大少幹嘛去了?”
就這信息素的濃郁程度,至少也得一起打籃球了吧?
季郁實話實說:“吃藥,愛信不信。”
何亞志哼哼兩聲,覺得這兩人肯定背着自己運動去了。
“不是說是假的麽?”
“論壇上都沒澄清啊。”
“萬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季哥不是那種人,你們別說了。”
…………
聽到季郁的名字,何亞志扭頭望了過去,班裏的幾個omega在叽叽喳喳地說話,其中一個男性omega明顯地在維護季郁。
他生氣地回怼了朋友,紅着臉走到季郁面前,結結巴巴地喊了聲:
“季、季郁。”
季郁看着他,疑惑道:“有事麽?”
omega鼓起勇氣,問道:“你知道論壇上那個自稱是你的賬號嗎?”
他說了“自稱”兩個字,他不相信那個人會是季郁。
“知道。”
季郁這才想起來,最近事情有點多,他一時忘了要去論壇澄清。
“不是我。”
omega表情放松下來,笑道:“我就知道不是你!”
他委婉地提醒:“不熟悉你的人很容易誤會。”
季郁點了點頭,應道,“我等會兒上論壇看看。”
omega離開後,何亞志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我喜歡他的信息素。”
“喜歡你就多聞聞。”
季郁說完,坐在草坪上,打開論壇。
他沒有論壇的賬號,無法發帖,于是花了幾分鐘,注冊了一個名為“季哥哥”的賬號。
【很多都想知道這幾天是怎麽回事,作為當事人之一,我簡單的說一下。】
張沖和王泰的确是因為猥亵了我們班的同學被退學的,只不過那個同學不是我們班長,更不是個omega
校方是為了保護受害者隐私,所以沒有公布具體情況。我也一樣,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恩将仇報,在論壇上冒充我,企圖讓別的omega替你承擔傷害。
我手上有證據,你不要再造謠了,好好反省,人心是不能和你的臉一樣,那麽黑的。
1l 沙爹牛肉幹:啊啊啊啊啊!前排!!
2l 養樂多好喝:卧槽,這個是真的!!我剛剛路過季郁!
3l 咖啡coffee:不是omega?難道是個beta麽?
4l beta他真的不香:我才是個alpha,畢竟張沖這逼有前科……
5l a爆我江德:4l真相了,那個a我認識,親眼看到季郁拿到了證據……
6l 乖巧軟o:嗚嗚嗚季哥,我愛你!!
7l 夢離殇情冰:總結一下,高二一班學生,不是o,大概率是個a,皮膚黑
8l 中午吃什麽好呢?:卧槽!媽的,我還追了那個假的好幾個樓嗚嗚嗚
9l 666:樓上,你髒了
10l 帕帕的崽子:一班這節課是體育課,讓我瞅瞅操場上誰比較黑
…………
何亞志第一時間刷到了這個帖子,他舉着手機,氣憤地對季郁說:
“卧槽!季哥,又有人冒充你!”
季郁看着帖子,沉默片刻:
“……這是我。”
“啊?”何亞志愣住了,不解道,“可這帖子內容不是瞎說的麽?”
季郁懶洋洋地靠着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毛文飛趴在欄杆上,和幾個同學聊天,突然他發現有人從他面前走過好幾次,嘴裏還嘀咕着“是他吧”“他臉黑”等等的話。
一起聊天的李強也發現了,他問毛文飛:
“什麽情況?你幹嘛了?”
“我什麽也沒幹啊。”毛文飛狡辯道,眼神躲閃。
“強子!你和他很熟麽?”二班的alpha走到李強身邊,提醒道,“你快去刷刷論壇吧。”
論壇?
毛文飛有種不好的預感。
體育課結束,回教室的路上,同學們議論聲越來越大。
“肯定是他,怪不得季哥說他臉黑,原來是真的黑。”
“我記得他,他經常在寝室說一班班長勾引張沖什麽的。”
“啧啧啧,肯定是他自己這樣做了。”
“張沖和他很配啊。”
…………
毛文飛臉色乍青乍白,他現在沒有手機,上不了論壇,不知道大家在說什麽。
他死死地攥着拳頭,內心無比慌亂。
季郁肯定把所有事情都說出去了!
“毛文飛。”
“我不是毛文飛!”毛文飛脫口而出。
朱茜奇怪地看着他:“汪老師叫你去趟辦公室。”
“我、我病了,我要去醫務室。”
毛文飛雙腿打顫,轉身想跑。
英語老師剛剛走上樓,看見毛文飛後,眉關緊皺:“站住。”
“去找汪老師了沒?你自己告訴他做了什麽事情!”
毛文飛背脊發涼,哆嗦地走進辦公室。
汪德輝身旁站着的人是何校長,看見他們嚴肅的神情後,毛文飛吓得抱頭痛哭:
“汪老師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在論壇上說那個人是班長,我不應該在寝室诋毀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麽?”汪德輝頓住了,“這件事是你做的?”
毛文飛心裏咯噔一下,不敢置信:“你找我不是為了這事麽?”
“我、我……”
汪德輝啪的一下,把英語試卷和作弊小抄拍在辦公桌上,厲聲道:“毛文飛!我本來以為你是一時糊塗才作弊的,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道德敗壞!品行有問題!”
“把你家長給我叫來!”
毛文飛膝蓋一軟,膽裂魂飛。
他居然自己說出來了?
季郁不知道辦公室發生了什麽事,直到下午聽見同學們的談話聲,他才知道毛文飛去辦公室自爆了。
他打了哈欠,扭頭一看,顧琮不在位置上。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軟糯的男聲。
“季郁。”
張爾巴掌大的臉映在眼前,随着而來的是omega甜膩的香味。
季郁往後仰了仰:“怎麽了?”
張爾悄悄看了眼前排的陳瓊思,小聲說:“謝謝你幫瓊思。”
季郁吃不消他的味道,憋着氣說:
“不用謝。”
察覺到季郁對自己的态度,張爾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坐好。
他知道季郁不喜歡自己,平常也不會主動去說話。
空中的味道一時半會兒散不掉,季郁摸摸鼻子,起身去外面透氣。
走過拐角,他聽見顧琮的聲音。
“退學太便宜他了。”
季郁擡眼看去,顧琮正在打電話。
他站在陽光下,身上沁着股涼意,雙眸是沒有感情的冷漠,
“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季郁腳步一頓,顧琮的視線掃了過來。
被看到了!
季郁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想到顧琮剛才那句話,季郁環視周圍,走上前,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
“你不會想做什麽犯法的事情吧?”
顧琮半阖着眼,問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麽?”
“毛文飛呗。”季郁回道。
張沖和王泰都已經被退學了,現在出事的人只有毛文飛。
說不定這黑猴子什麽時候惹到了顧琮,顧琮正好借着這個機會……
兒時看過各種豪門電視視劇在腦海裏閃過。
季郁拽着顧琮的衣袖,認真地說:“咱們是祖國的花朵,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能為了那種傻逼做錯事啊。”
他知道顧家家大業大,因此更不能讓有心人得到把柄。
看着季郁擔心自己的模樣,顧琮眼底迅速拂過笑意:
“我不需要犯法。”
“毛文飛會在江德讀完高中。”
他會留在學校,看着衆人異樣的眼光與不屑,聽着旁人對他的冷言冷語。
周五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随着放學時間越來越近,同學們越來越躁動,窸窸窣窣的聲音,椅子和地板的摩擦聲此起彼伏。
高跟鞋的噠噠聲傳來,靠窗的同學伸頭一看,立馬通風報信。
英語老師來了!
片刻後,英語老師走進教室,把卷子扔給前排的同學:
“試卷已經改出來了。”
一班炸開了鍋:
“這麽快!!”
“卧槽,我還想過個安穩的周末。”
“我就知道有答題卡會改得很快!”
…………
英語老師拍了拍門,揚聲道:“這次大家的成績都不錯,不用擔心。就是有個別同學可能時間來不及,都沒有做完卷子。”
“周末的作業再加一樣,訂正試卷。”
季郁眉心一跳,眼巴巴地盯着那幾個發卷子的同學。
陳瓊思走下來,把卷子給他,笑着誇道:“季哥,你這次成績很好啊。”
“何亞志也才98分。”
聽見這話,何亞志轉身湊過來:“季哥你幾分啊?”
“卧槽,99分!牛逼!”
季郁看着卷子上的分數,眼前一黑。
99分!!
就差一分!!
【滴滴——小r來啦!宿主大大沒能完成任務,請在本周六前往張爾打工的奶茶店,點一百杯奶茶!】
季郁覺得奇怪:【那句承包什麽的話不用說麽?】
小r嘆了口氣,失望道:【那是潛臺詞,宿主大大只需要指定張爾做奶茶就行了。】
季郁松了口氣,點一百杯奶茶,根本算不上什麽懲罰。
早說那是潛臺詞,他前兩天都不用慌了。
何亞志還在認真研究他的試卷,他忽然發問:“季哥你時間來不及嘛?怎麽沒寫作文啊。”
滿分150,作文25分。
季郁作文一個字都沒寫,一分都沒拿到。
季郁接過卷子,随手塞進抽屜:“懶得寫。”
何亞志搖了搖頭,感慨道:“不寫作文都比我高,沒天理沒天理啊。”
季郁好奇地湊到顧琮面前,看了看他的分數。
不出所料,150,滿分。
不聽課不看書不複習都滿分,沒天理!
英語老師掃視一圈衆人的反應,走到季郁身邊,面色柔和道:“你這次考試的成績挺好的,月考的時候記得合理安排時間,作文分數全丢太可惜了。”
季郁點點頭,挪了挪椅子,沒有說話。
一個老師對他溫和,他不覺得有什麽。
很多老師對他溫和,他就覺得有壓力了。
顧琮的手被他撞得斜了斜,絕版的英文原著被扯掉了一角。
周圍的同學都在翻閱試卷,季郁沒有聽見紙張撕破的聲音。
顧琮淡定地翻頁,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看出他們關系好,英語老師思索片刻,把顧琮叫到走廊上,問道:
“你和季郁不止是同桌,還是室友對吧?”
顧琮點頭。
英語老師繼續說:“季郁這孩子主要是基礎不好,從最近幾次的考試可以看出他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如果他遇到困難,你能幫就幫一下。”
顧琮:“如果季郁需要的話,我會教他。”
下課鈴響,同學們背上書包,蜂擁而出。
季郁低着頭,沉迷游戲,從教室到寝室,從晚上到白天。
第二天醒來,天色暗沉。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以為自己根本就沒睡着。
何亞志推門進來,站在他床邊喊道:“季哥!出發了。”
季郁艱難地睜開眼睛,啞着嗓子問:“什麽出發了?”
“去吃飯啊,昨天不是發消息給你了嗎?”
何亞志扒拉着床欄,解釋道:“學校邊上新開了家川菜館,朱茜請客。”
“這都六點了,你怎麽還在睡。”
季郁看了眼手機,原來已經傍晚了。
把所有的消息一鍵已讀,他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爬下床。
顧琮難得桌上放着的不是書,而是電腦。
季郁掃了眼,不是游戲。
無聊。
通宵過後的腦子特別木,季郁在盥洗臺前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開始洗漱。
他緩慢地走出洗手間,顧琮站在衣櫃前換衣服。
季郁腳步一頓,走過去,抵着顧琮的肩嗅了嗅。
遲鈍的腦子逐漸開始轉動。
他的信息素比咖啡、濃茶還提神。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起床儀式?
何亞志驚呆了,他往前挪了一步,也想聞聞。
下一秒就被顧大少壓迫感十足的信息素逼退。
大概是強a與強a之間的特別之處吧。
何亞志弱弱地說:“我去門口等你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總覺得去外面等比較安全。
川菜館距學校兩條街,不近,也說不上遠。
何亞志最近吃多了,又長了不少肉,非常不耐熱。
他擦擦額上的汗,提議道:“打車去呗。”
季郁打開地圖,發現張爾的奶茶店就在附近。
他搖頭道:“你們打車過去吧,我走路去。”
顧琮垂下眼,瞥見了他的手機屏幕。
注意到顧琮的目光,季郁故作自然地收起手機,對他說:
“不用陪我的,你坐車就行了,我很快就來了。”
上車後,空調風迎面撲來,何亞志扯了扯衣服,感嘆道:
“每次需要坐車的時候,季哥都特別勤勞,寧願騎共享單車或者走路。”
朱茜撇撇嘴:“所以人家有肌肉,你身上都是肥肉。”
顧琮看着後視鏡,季郁站在路口,走向了川菜館的反方向。
****
“歡迎光臨~”
周末學校周邊的小店生意普遍較差,但奶茶店的生意依舊紅紅火火,還要排隊。
季郁排着隊伍,掃視一圈,想要知道張爾在哪兒。
員工們都比較年輕,身形較像,等要點單了,季郁才找到張爾。
他站在前臺,負責下單收銀。
“請問需要喝點什麽?”張爾擡頭,見是季郁,愣了愣。
“原味奶茶,一百杯。”
吵吵鬧鬧的奶茶店忽地安靜下來,員工和客人們都看向季郁。
“不好意思?”張爾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季郁面不改色地重複道:“原味奶茶,一百杯。”
“送到附近的福利機構。”
衆人恍然,獻愛心啊。
“好的,稍等。”張爾在機器上戳戳點點,“一共1200元。”
季郁沒有直接付錢,而是問:“可以指定讓你做麽?”
張爾:???
他是被針對了麽?
“店長,出來一下。”
店長是個中年大叔,長得和張爾有些相像,他把季郁和張爾叫到一旁,讓其他員工繼續營業。
“小夥子,張爾只負責收銀,不負責做奶茶。”
季郁應道:“沒事,正好可以讓他練練手。”
店長繼續說:“新手,可能會比較慢。”
季郁無所謂:“不急,讓他慢慢學。”
店長看了眼張爾,慢吞吞地說:“這是我兒子。”
季郁很有禮貌:“叔叔好。”
“得加錢。”店長補充道。
“沒問題。”
季郁拿出手機,好幾條何亞志的消息。
他們已經到川菜館了,在催他。
付完錢,季郁奪門而出。
一個beta員工走到張爾身邊,擠眉弄眼道:“爾啊,那小子是不是你同學?”
“感覺喜歡你诶。”
張爾嘴角一抽:“讨厭我還差不多吧。”
季郁趕到川菜館的時候,菜都上齊了,三人沉默寡言的坐着,沒有動筷。
何亞志喝着飲料,眼睛都要望穿了。
見季郁到了,他咧嘴道:“季哥你終于來了,怎麽這麽慢啊?”
“我都要餓瘦了!”
“剛才順路獻愛心去了。”
季郁扯了扯衣服,他是跑過來的,這會兒口幹舌燥,随手拿起手邊的杯子,仰頭幹了。
“那是——”顧大少的。
何亞志話還沒說完,季郁就喝光了。
何亞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琮,生怕他生氣。
這杯酒顧大少剛剛喝過,潔癖患者最讨厭別人動他們的東西了。
季郁不知道這酒是顧琮的,他砸吧砸吧嘴,說道:
“這酒挺好喝的。”
顧琮神色平靜,抿了抿唇,對服務員說:
“再來兩杯。”
沒生氣???
何亞志呆住了。
朱茜眼睛亮了。
季郁拿起筷子,見他們都不動,疑惑道:“你們不吃嗎?”
“還有人要來麽?”
“沒有沒有。”何亞志連連搖頭,開始狼吞虎咽。
顧琮側頭,鼻翼微動,在季郁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淡的信息素。
獻愛心麽……
季郁咬着筷子,不知道該吃什麽。
朱茜點了很多菜,滿滿一桌。
麻婆豆腐、宮保雞丁、水煮肉片……全都是辣的。
連清炒四季豆都放了很多辣椒!
見他不吃,朱茜問道:“不合胃口嗎?要不再點幾個菜?”
“不用了,吃不完的。”
季郁搖頭,慢吞吞地夾了根四季豆。
他放進碗裏,剝去豆身的辣椒,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
很辣,但能接受。
季郁連忙灌了口冰酒。
這反應,一看就不像是個吃辣的人。
朱茜不動聲色地夾了筷菜,踩了踩何亞志的腳背,壓低聲音問:
“你不是說季哥喜歡吃辣的麽?”
何亞志吃着肉,含糊不清地回道:“以前是喜歡來着,現在好像不怎麽吃了。”
季郁小口地喝着酒,看了眼顧琮。
顧琮垂着眸子,舀了勺麻婆豆腐。
他的吃相斯文,儀态很好,仿佛是西裝打領地坐在一家極奢法餐廳,而不是在路邊的小川餐館吃飯。
和對面狼吞虎咽的何亞志形成鮮明對比。
這些菜很辣,饒是顧琮,額頭也覆上了一層薄汗。
空調風卷着涼絲絲的信息素飄了過來。
季郁舔了舔唇,饞了。
顧琮偏過頭,低聲問:“要吃麽?”
季郁:“要。”
顧琮夾了筷仔骨,放到他碗裏。
仔骨也很辣,比四季豆還辣。
可沾上顧琮的信息素後,多了絲甜味,多了絲香味。
季郁喝了口酒,磨着牙,總覺得不夠。
“還要。”
“好。”
見狀,何亞志扭頭看着朱茜:“我也要。”
朱茜上下嘴唇碰了碰,吐出一個字:“滾。”
一口肉,兩口酒。
一頓飯下來,季郁沒吃飽,喝撐了。
他靠着軟墊,腦袋越來越重,腳底越來越飄。
他們這桌一直在加酒,以至于服務員見季郁的酒杯空了,主動上前問:
“還要酒麽?”
季郁打了個酒嗝,沒有說話。
顧琮替他開口:“不用了。”
“吃的差不多了,我去買單。”
朱茜起身,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顆糖,“清口糖。”
何亞志拿了一顆,季郁沒有伸手拿,朱茜便把剩下兩顆都放到桌上。
顧琮瞥了眼季郁,他垂着腦袋,前額的發絲擋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嘶啦——”
糖被拆開了。
季郁仿佛聞到了香味,慢吞吞地擡頭,湊了上來,一口叼走了顧琮手裏的糖。
顧琮指尖一頓,擡手撥開他前額的發絲。
季郁雙頰被酒意熏紅,眼神迷蒙。
顧琮輕聲道:“喝多了。”
朱茜緊緊攥着手機:“我、我去叫車!”
何亞志點了點頭,心想季哥都醉了,總是要坐車的吧?
“季哥,走了。”
季郁慢吞吞地站起來,穩穩當當地走出了一條曲線。
何亞志伸手想去扶。
季郁躲開,聲音帶着點嫌棄:“一身汗臭。”
何亞志欲哭無淚:“我有什麽辦法。”
他胖,他就愛出汗。
“那我找朱茜扶你。”
何亞志話音剛落,就聽見顧琮說了三個字:“不用了。”
說完,季郁蹒跚地走到顧琮身後,腳尖一踮,撲到了顧琮背上。
他一副讓顧大少背自己的模樣,嘴裏還念念有詞:
“走……”
何亞志覺得背後的汗更多了,他連忙對顧琮說:
“季哥醉了,您別計較啊。”
顧琮睨了他一眼,雙手按着季郁的腿,微微彎腰。
下一秒,将人背了起來。
何亞志瞪大眼睛,沒想到顧大少這麽、這麽大度!
朱茜叫完車回來,見只有何亞志一人,問道:“顧大少和季哥呢?”
問了好幾遍,何亞志才回過神,恍惚道:
“走了呀。”
“不坐車嗎?”朱茜納悶,“季哥都醉了還走得動啊?”
何亞志沉默了,季哥不需要走路。
朱茜摸着下巴,小聲嘀咕道: “你有沒有覺得季哥最近變化挺大的?”
“有啊。”何亞志點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何亞志:“我覺得季哥長大了。”
朱茜:“我覺得季哥談戀愛了。”
話音一落。
何亞志:???
朱茜:???
***
夜幕垂垂地下來,弦月爬上柳梢頭,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車流聲、喇叭聲、人們的嘈雜聲等等不絕于耳。
直到踏進校園,耳畔的噪音才消失,只剩下時有時無的蟬鳴聲,提醒着夏天即将結束。
吹了一路的涼風,季郁睜開眼睛,眸子逐漸清澈。
酒勁兒還在,他不想走路,懶懶地趴在顧琮背上,欣賞學校風景。
走進寝室,剛上樓梯,身體晃了晃,季郁本能地摟住顧琮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醒了?”顧琮問。
季郁嗅着信息素,眨巴眨巴眼,沒有說話。
他還想被背一會兒。
察覺到背上微微加速的心率,顧琮垂下眼,放慢腳步。
周末留校的人很少,寝室樓很安靜,所以有些聊天聲特別清晰。
“艹,你們在一起了?”
“标記過沒啊?”
“标記你個頭。”
…………
标記,腺體,後頸。
不知怎麽的,季郁開始浮想聯翩。
他歪了歪頭,目光落在顧琮頸間。
omega的腺體會在發情時顯露,方便alpha标記。
alpha的腺體,則根本看不見。
很不分abo的普通世界一樣。
忽地,鼻尖冰冰涼涼的香味變得濃了些。
季郁恍了恍神,湊上前,貼着顧琮的肌膚嗅着。
腺體……
不是這裏……
也不是這裏……
顧琮打開寝室門,感受着季郁溫熱的鼻尖,在自己的腺體周圍蹭來蹭去。
“咔噠——”
門關上了。
季郁停下來,不蹭了。
他張了張嘴,虎牙輕輕地咬了咬唇邊的脖頸,留下淺淺的牙印。
還是不對……
顧琮瞳孔驟然一縮,扶住季郁雙腿的手用力,将他轉了圈兒,正對着自己。
季郁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騰空了,就被顧琮狠狠地壓在門上。
他一臉茫然,打了個酒嗝。
背好像有點痛。
腿上的手有點燙人。
果酒的甜香混合着季郁誘人的信息素,顧琮眸色越來越暗。
他緩緩擡手,指腹撫過季郁柔軟的嘴唇,抵了抵那顆虎牙:
“不會咬麽?”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