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我教入主靈鹫山雷音寺,着封為我教聖姑,掌滅世黑蓮。”

高臺石廊間,各回禪房的教衆三三兩兩寒暄散去,九頭蟲緊走幾步趕上一個蒙面者賠笑道:“如今教中多了一位聖姑,排位倒在聖使之前,我這心中真替聖使您不平啊。”

那蒙面人連瞧也不瞧他,冷冷地道:“我一心為佛祖效力,從不在意這些虛名。我只是想不通,佛祖既然信不過三首蛟,為何不直接殺了?”

“這麽多年來,聖姑想要什麽佛祖沒答應?”九頭蟲指着前方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陰陽怪氣地道:“佛祖疼愛聖姑,連黑袍那樣的蠢物,因是聖姑義兄的緣故,也得了我教大法師的位置。”

并肩而行的男女對身後的議論一無所察,黑袍正問鳳雲瑤另一樁事:“最近常與你來往的那個戴白面具的女子是誰,怎麽從前沒見過?”

鳳雲瑤心情極好,嬌笑道:“是我放的長線啊,不能輕易讓人看破呢。你啊,就是性急,恨不得把所有仇家一刀殺光,今天差點壞我大事知不知道?以後三首蛟的事你別管,我自有計議。”

……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萦岩巒。

哮天犬滿臉喜色地端着一簸箕草藥奔到大營,一眼便瞅見正為傷兵治療的楊婵,忙竄過去将她請到一旁,壓低了聲音道:“三聖母,姚四哥差我來告訴您一聲,主人回來了!他說讓您忙完這邊的事再回府,就跟往常一樣,莫叫別人看出異樣。”

楊婵心頭一熱,從哮天犬手中接過簸箕,“知道了,他怎麽樣?”

“挺好的。”哮天犬喜滋滋的,放開了聲音道:“您看這邊還缺什麽藥材,我去回了康大哥。”

待楊婵忙完手上的活,天已黑盡了。她匆匆回到楊府,進入內堂,卻不見人。往書房走去,果見門戶緊閉,人聲隐約,燭光将幾個人影映在窗上,晃動不清。

楊婵正想着去做些宵夜犒勞議事的諸兄弟,忽聽屋內傳來沉香提高嗓音的恚怒一聲。

“為這樣狹隘偏頗的玉帝賣命,他想得倒美!用不上我的時候,一口一個‘妖孽’,恨不得馬上砍了我,這番用得上我了,就使起招安齊天大聖那一套,其實骨子裏仍覺得我是個雜種!我劉沉香吃飽了撐的放着凡間的好日子不過,去天廷受人白眼?”

房門霍地打開,沉香見楊婵就立在門口,立時面露愧色,快步離開了。

屋內寂靜了片刻,衆人陸續起身散去,安慰楊婵沉香生氣也是情理之中,不當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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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最後一個從屋裏走出,見妹妹就等在門口,展顏一笑,暖若春風。

“二哥!”楊婵快步趕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臂,沒想到竟令他身子一顫,“你……”

蜀中楊府

“岐山出口被妖獸堵死了,路過時刮了幾道口子。”

楊婵推上袖子,果見幾道凝着血的抓痕,不由得秀眉緊蹙,“兇獸的爪牙大多有毒,怎麽不先處理了再議事?都是自家兄弟又不必見外,二哥着的是什麽急?”

楊戬笑道:“挂心戰局,便顧不上了。”

楊婵拉着楊戬在椅上坐了,取來仙藥、水盆等物,半跪在他身側細細擦淨傷口,敷藥裹好。“剛才你們在說什麽,沉香好像……”

“有人以贻誤軍機為由參了我一本,玉帝便摘了我的副帥之銜,讓我輔助李靖做軍師,點了梅山兄弟照常堅守軍職,又想重用沉香。沉香心中替我不平,抱怨幾句。”

涉及軍事,楊婵不便多言,又問:“傷了別處沒有?”

“沒有了。”楊戬将楊婵扶起,“三尖兩刃戟與我之間的通識斷裂,多半被黑蓮宗的人收繳了去,可恨我們連岐山那道屏障都難以沖破,遑論到靈鹫山尋人。”

楊婵思索片刻,“別太擔心,他們若真破了二哥設下的封印,就不會是為了取他性命,倒可能借他要挾你。”

楊戬回卧房取封神之戰時常佩的锟铻劍,楊婵左右無事,便陪他同去,也好說說話。

楊府裏陳設簡素雅致,有些是楊天佑和瑤姬親自設下的,有些是楊戬成親後添置的,個別器物已些許通靈,在燭燈下暈着柔和的光輝。

二人聊着,楊戬已将卧房燭臺點了,從架上取下锟铻劍來,拔劍出鞘,劍身通體赤紅,光滑無痕。

《列子·湯問》記載,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獻锟铻之劍,其劍長一尺有八,純鐵百煉,用之切玉如切泥焉。

幾百年未曾碰過,它倒是一點未變。

楊戬微松開手,劍柄上刻着一個歪歪扭扭的字,“歸”。

楊婵瞧得稀奇,笑道:“我才知道這裏原來刻了字,誰刻的?未免太醜了些,該不會是哮天犬吧?”

“二爺,原來您在這兒。”是康老大趕了過來,又向楊婵打了招呼,“二爺,哪吒三太子來了。”

“我這就過去。”楊戬收劍入鞘,挂在腰間,又囑楊婵早點回房休息,便往外堂去了。

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兄友妹恭的美好景象。

楊婵望着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有時候,看上去分明一切如常,但當事人卻能敏銳地察覺到那層微妙,心的距離已不似從前了。

二哥,任司法天神的這些年,你的确變了,變得寡言難測,謀算深藏。可你千算萬算,也算不準人心的。天條出世之前,你曾說,我對你的恨,就是沉香前進的動力,但你怎就想不到,今生今世,我豈會恨你……

二哥,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才能讓我們兄妹和好如初?

楊府外堂,一個貌約十三四歲的靈秀少年立在門口,膚如蓮子之白,唇若蓮花之丹,一身戰甲綴着蓮藕之紋,肩上套乾坤圈,右手持火尖槍,腰間纏混天绫,正是哪吒三太子。

“哪吒兄弟,聽說你受傷了,可好了嗎?”楊戬迎上來,請他到屋裏坐。

“身上的傷是好了,心病好不了!哼,那群畜生,下次再讓我遇見它們,我抽它們的筋扒它們的皮!楊二哥,我就不坐了,來捎句話,請你到我父王帳中議事。兄弟還得去見個熟人,先走了,替我問三姐好啊!”說着,踩上風火輪不見了蹤影。

……

在灌江口小住的日子裏,楊婵每晚親自檢查大門。小時候,父親每晚都這樣做,因為這裏是家。她知道自己其實多此一舉,凡間的小偷小盜進不來這扇門,修道的妖魔鬼怪根本不走這扇門。

這次,楊婵還真不覺得多此一舉了。

門口立着一個人,欲走還休地張望,見她走過來,笑道:“我看這兒寫着‘楊府’,原來真是你們一家的宅邸啊,請問劉沉香……”

“嫂嫂?”饒是楊婵素來淡靜,也不由驚得後退了半步。

敖寸心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楊戬把眼前這位清冷美人喚作“三妹”,那麽,清冷美人口中的嫂嫂……

敖寸心的臉登時扭曲了,下意識地将曾經“見色起意”的手往衣袖裏縮了縮。

死楊戬,你跟你妹子胡扯什麽了?

楊婵自知失言,忙道:“原來是你,我記得的。”

她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将敖寸心請進府來。無論她記不記得過去,在楊婵心中,她永遠都是嫂嫂,這裏永遠都是她的家,沒有不讓人進家門的道理。但是,她又畢竟不是嫂嫂了,而且本應終身幽禁于西海,這番若是讓梅山兄弟看見,免不了又是一通解釋不清的麻煩。

敖寸心先開口道:“天太晚了,我就不進去叨擾啦,不知沉香小友睡了沒有?勞煩妹子轉告一聲,就說敖淩找他有事。”

“敖淩……姑娘芳名敖淩麽?”

“娘,誰呀?”正巧沉香聽見這邊有說話聲,已走近前來,“原來是敖姨母!快請進,快請……嗚嗚嗚……”

楊婵一面堵了沉香的嘴,一面賠笑道:“敖姑娘,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要跟沉香說,先将他借走一會兒,姑娘稍待。”

楊婵将沉香拖到門後,低聲問:“你們倆怎麽會認識,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麽人?”

沉香被母親略顯激烈的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知道啊,龍,母龍,西海的。難道你們有交情,這麽巧?”

反正沉香早晚要知道,楊婵覺得還是現在就告訴他比較好,日後大家方便。

“沉香,她……”楊婵将聲音壓得更低,“她就是西海三公主,你的舅母,準确地說是前舅母。”

“啊?!”沉香忍不住一嗓子嚎出來。

楊婵忙探身露臉向門外等候的敖寸心解釋:“哈……真不好意思,孩子這麽大了還咋咋呼呼的。”

沉香拉回楊婵皺眉道:“不會吧?上回我們聊天的時候,她壓根不認識什麽西海三公主啊。”

“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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