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承歡樓(下)
花烈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麽一個女孩子會想來逛青樓,如果是水詩閣到也還勉強說的過去,畢竟那裏的姑娘都有真才實學,可這承歡樓裏有什麽?更讓他不能理解的其實是自己,人家想來他居然想陪着,他覺着自己可能病了,而且還是病的不輕的那種。
“公子,”管沖叫了一聲錦繡,然後看了看走廊前方。
“在下先失陪一下,”錦繡起身走向走廊,她走到賈葉身邊輕聲問:“是她嗎?”
賈葉低聲道:“公子料事如神,确實是那面的人,很多人都知道提督大人來了承歡樓。”
“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屬下仔細探聽了一下,那琴詩姑娘和閣裏其他姑娘關系其實并不大好,聽說這事之後,其她人明裏暗裏的都在取笑她,而且屬下親眼見她動手打了一個取笑她的姑娘。”
錦繡眉頭一挑,“看來有人要找你們家公子我的麻煩了,”邊說她邊往回走。
“公子,您……”
“我只是希望她千萬別弄什麽狗血劇情的事,那多沒意思。”
賈葉很想問問她家公子,什麽叫狗血劇情?
錦繡回到桌邊并沒有坐下,而是走到圍欄邊看着樓下醜态百出的人,片刻後她輕聲道:“不到青樓怎麽能見到這許多男人的醜陋嘴臉,明明家中有溫柔賢惠的妻子,偏偏要來這理所當然的找其她女人。”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啊!”薛燳對她話頗是不以為然。
錦繡心想薛燳這話也對,這是這個時代賦予男人的權利,她轉回身看着對方,“薛兄,你覺得這承歡樓和水詩閣的客人區別在那裏?”
“額……”薛燳放下酒盞,“那當然不一樣了,水詩閣的姑娘賣藝不賣身,而且閣裏的姑娘個個才情絕藝,去那的男人多是為了欣賞而去,至于這承歡樓就不用在下多說了吧。”
“花兄也如此認為?”
花烈看着錦繡,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感覺,如果接下來他說的話不能讓這個人滿意,她八成以後會對自己視而不見,想了半天他才開口,“薛兄對水詩閣姑娘的評價花某覺得沒錯,但要說去那的客人是為了欣賞我卻覺得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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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眼皮一瞌,這大概是花烈能想到的讓自己最滿意的答案了吧?他只是看清了男人的本質,卻不夠了解女人,至于失不失望,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小二,叫一個你們這的姑娘過來。”
小二斟酌了一下問:“這位公子,您想要什麽樣的姑娘?”
“随便。”
“好勒,您稍等!”
其他三人互相看看,不知道她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刻鐘之後一陣香風拂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緩步而來,那姑娘命丫鬟把酒壺放在桌上,然後給幾人見禮。
錦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姑娘怎麽稱呼?”
“小女子詩琴。”
幾人都是一愣,錦繡最先笑了出來,“哈哈……果然是個好名字,”說完她看向花烈的眼神都帶着幾分戲谑。
“詩琴姑娘,坐。”
“多謝公子,”說完她迤迤然而坐。
錦繡就見詩琴坐下後看了花烈好幾眼,那眼神頗是含情脈脈,不過花烈卻對她視而不見。
薛燳到還好,沈敬檀已經特意挪了個位置竄到了裏面坐着,錦繡看向詩琴笑道:“姑娘這藝名可是特意取的?”
“哎呦!這位小公子果然敏銳,”她抿唇一笑,“小女子我可是這承歡樓裏的頭牌,琴棋書畫不敢說樣樣精通,也都是拿得出手的,可這水詩閣打着賣藝不賣身的名頭,生生壓了咱們一頭,媽媽氣不過,後來聽說對面最紅的姑娘叫琴詩,就給小女子改了藝名詩琴。”
錦繡滿意的點點頭,“在下說随便找個姑娘過來,如何就是你過來了?”
“都叫您看出來了,”詩琴到也沒瞞着,把秋媽媽已經看出花烈身份的事說了出來,“既然是提督大人親臨,怎麽着也得小女子這頭牌過來不是。”
錦繡笑,“詩琴姑娘這話說的實在。”
“讓公子見笑了。”
“詩琴姑娘可願彈上一曲讓我們品鑒一二。”
“這有何不可,”詩琴讓丫鬟準備了一下,之後就彈了一曲,錦繡不懂琴但其他幾人應該多少都懂一些,尤其是花烈。
錦繡眼見着花烈,從對那姑娘不屑一顧到認真聽琴,最後手指跟着節奏輕輕敲着扶手,顯然對詩琴的技藝是認可的。
一曲終罷,姑娘起身,“詩琴獻醜了。”
“本公子不懂琴,花兄,你覺得如何?”
花烈看着錦繡笑的像只小狐貍一樣,無奈的點點頭,說了“不錯”兩個字。
“來,詩琴姑娘,”錦繡對那姑娘招招手,“你既有這般技藝為何不像水詩閣一樣,也弄個才女賣藝不賣身的名頭?”
詩琴用帕子掩着唇笑的花枝亂顫,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公子可真會說笑,如果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那自是不愁的,但于我們這些青樓女子,才名這東西得有人願意捧你才行,公子可以想一想,我們打小被賣到這地方,學的都是怎麽伺候男人,能有多少時間去看書識字,還是您認為這樓裏會花錢請先生教導我們這些?告訴您都不會,無論是水詩閣還是承歡樓裏的姑娘,不管學了多少技藝,最終的目的還不是為了找個好男人。”
詩琴笑夠了,略顯無奈的道:“無論是活不下去、被賣被拐或者是受牽連,這女子一旦進了青樓,賣藝不賣身這種事就已經身不由己了,”她略帶諷刺的一笑,“難道那水詩閣的姑娘就比我們承歡樓的姑娘高貴嗎?一樣的都是賤籍,一樣的都別想嫁個好人家,她們那麽做不過是為了能賣個更好的價錢罷了。”
錦繡點頭,“你果然活得夠通透,看得也夠明白,比那些習慣了立牌坊,又當□□的人強多了。”
薛燳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錦繡,略顯尴尬道:“方兄,慎言!”
“說個實話而已,你沒罵過人啊?”
薛燳心想我一個大男人罵人就罵了,你一個公府小姐罵人可真是有點過了,他還偷偷踢了下花烈,後者看看他卻沒說什麽。
“這位公子說話真是爽快,小女子敬您一杯,”說着她給錦繡重新倒了酒。
錦繡舉杯和她碰了下一飲而盡,随即她眉頭微皺,細品了品味道,“你們承歡樓這酒不錯啊!”
“那是!”說到這詩琴略顯得意道:“這酒是我們媽媽的相好釀的,據說此人頗善此道,您可知這秋水胡同原有五家青樓,後來水詩閣一家獨大,吞并了其他家,唯獨我們承歡樓能和他們較量一二,除了我們這樓裏姑娘确實不輸她們之外,這酒可是非常吸引人的,好多人來這就為喝這酒。”
薛燳給自己和花烈各倒了一盞,二人一飲而下後都是一挑眉,果然好酒!
薛燳不滿道:“如何剛才沒有給我們上?”
“您也沒點這醉生死啊,”詩琴姑娘笑,“這醉生死是我們這的招牌,需要單獨點才給上的。”
“別理他,”錦繡瞥了眼薛燳,“我們第一次來根本不知道你們樓裏有這樣的好酒。”
薛燳還想說什麽,就聽一直在圍欄處趴着的沈敬檀道:“樓下好像出事了。”
幾人都向下看去,看到好些人都往外走,說什麽有熱鬧看,錦繡回身看了管沖一眼,“去看看怎麽回事?”
管沖不一會就回來了,“公子,水詩閣出了點事,”說完他看了眼花烈。
錦繡嘴角微勾,“如實說來。”
“有位姓周的公子在水詩閣裏鬧事,據說那周公子不知道在哪聽說琴詩姑娘的靠山倒了,就說既然她不再為某位大人服務,那自然人人都可以找她,但她并不想見周公子,老鸨想阻止周公子硬闖,結果被周公子扇了兩巴掌。”
錦繡看向詩琴,“姑娘可知這周公子是何人?”
“這……姓周的公子也太多了,”詩琴一時還真說不準是誰。
管沖道:“據說就住在城南,家裏是糧商。”
“啊,怎麽會是他?”
“姑娘為何如此驚訝?”
“公子有所不知,這位周公子平日裏絕對是謙謙君子溫如玉的模樣,但此人一旦喝了酒就會變的異常嚣張跋扈不講理,和平時判若兩人,好像一個人生了兩幅面孔似的,”詩琴皺皺眉頭,“但據小女子所知此人至少已經三年滴酒不沾。”
“這是為何?”薛燳略感興趣。
詩琴左右看看低聲道:“前幾年周公子酒後惹了京兆府尹家的公子,據說他爹周員外花了上萬銀兩才把事情擺平,後來周員外專門雇了四個江湖人天天看着周公子,就怕他酒後惹事。”
“這可有意思了,”錦繡看向花烈,“花兄,要去嗎?”
花烈斂眉看向她,“方兄希望我去?”
錦繡眉頭一挑,“這是花兄你的事,我說了不算。”
花烈沒有吭聲,錦繡看向詩琴,“姑娘猜猜,會不會有人來找我們幫忙。”
詩琴略顯驚訝的看向錦繡,随即抿唇一笑,“小女子猜一定會。”
“所謂生旦淨末醜,你方唱罷我登場,”錦繡言笑晏晏的看着花烈,“不如我們看看,下一個登場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