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替戰友探親(一)
蕭然痛哭起來,他恨自己,不該從動跟敵人正面交戰,讓自己的兄弟死無全屍。他恨自己,不斷的錘着自己的胸口。這一刻,他寧願死去的是自己。他也走不動道了,被砍傷的胳膊已經腫脹到自己擡不起來了,想到收集的情報還沒有送出去,他掙紮着起了身朝前走去,一路上眼淚模糊了雙眼,他摔倒了,爬起來,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雨林,昏死在了一條大路上。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了,他的傷情如下:右手胳膊刀傷,骨頭斷裂,化膿性感染;
左腿骨折;左肋骨斷5根,右肋骨斷3根,左耳聽力喪失,右肺穿透性傷多處,全身彈片無數,刀傷無數。爺爺蕭風站在床前,“孩子,你總算是醒過來了”。張連長也站在床前,蕭然撲向張連長,哭道:“是我害了他們”。
張連長拍拍蕭然的背,眼裏含着淚水:“他們都是好戰士,是我們的驕傲”。在醫院休養了近兩個月,蕭然回到部隊療養。
走進熟悉的寝室,蕭然看見整齊劃一的內務,蹲在牆角,哭了,無聲的哭泣。打開他們的櫃子,送給楊威的煙還剩下一包,他曾經笑着說,他爹那個老煙鬼,抽了一輩子煙,這種煙他絕對沒抽過。
那條煙是他在爺爺的書房裏偷拿的,那是別人“進貢”給爺爺的,爺爺也還沒舍得抽的,當時蕭然跟楊威打賭說他知道有一種煙他絕對沒見過的,楊威不信,蕭然就偷偷拿來給楊威的。最後一包煙是留給他爹的,當時魯路還笑他不孝,應該先給他老子抽了再自己抽,楊威還說魯路那是愚孝,因為他爹就是因為抽煙得的肝癌,現在已經晚期了。
魯路的抽屜裏放着還沒寄給她女朋友的香水,他說他女朋友一直想要這瓶香水,一直沒舍得買,等這次複員回去,他就用這瓶香水向他求婚。他女朋友已經等了他8年了,魯路曾經開玩笑說她活生生從一個水嫩的小姑娘等成了老姑娘,他要是再不回去娶她,她就嫁不出去了。
鄒雲的無線耳機還擺在床頭,鄒雲愛聽歌,休息時間經常帶着耳機,有一回還因為聽得太入迷,在洗衣房搖頭晃腦的,連長跟他說話他都沒聽見,被臭罵了一頓。鄒雲很愛惜這副耳機,除了蕭然,誰都不讓碰。
邊境的戰争持續了一年,終于以我方軍隊大勝結束了。蕭然曾經向連長問過,現場有沒有留下隊友們的東西,連長回答道戰士們清掃戰場的時候沒有發現戰鷹隊隊員的屍體,只有一些血衣在現場,也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戰士們的就沒有收集。楊威,魯路,鄒雲被追封為烈士,在邊境的烈士墓裏用他們用血衣合埋了一個衣冠冢蕭然決定帶着隊友們的遺物去看望他們的家人。
楊威是北方人,坐着火車北上,來到貧瘠的山區,拿着從連裏通訊錄上的地址來到了楊威曾經無數次提到有一大片胡楊樹的家。推開破舊的矮小的用木樁子圍着的大門,院子裏有幾只雞在啄食,一個年老的媽媽佝偻着背在掃地。
聽到院子大門“吱呀”一聲響了,她擡起頭,看見穿着軍服的蕭然,掃把掉在了地上,眼裏噙滿了淚水。
“是誰啊?”屋裏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老媽媽正準備張嘴問蕭然的名字,蕭然大步走過去扶起老媽媽進屋,對靠坐在炕上的蒼老的男人說道:“我是楊威的戰友,我叫蕭然”。
“蕭然,我兒子在信上提到過你,只可惜他已經不在了”楊父用樹枝一樣的手擦着自己的眼淚。
蕭然扶住楊父,不敢說話,他的到來勾起了他們對兒子的想念,面對喪子之痛,他的任何言語都無用。楊母也坐在床尾抹眼淚。
“楊威是我們家的獨苗啊,生了他三個姐姐,我四十五才有了他,給他取名楊威,就是為我們老楊家揚威的意思,”
“當初部隊來招兵,全鎮就招了5個,我兒子就占其中一個,當時我們高興得呀,都恨不得把十裏八鄉的鄉親們都請來喝喜酒,酒席我們都熱熱鬧鬧的擺了三天,我們老楊家好久都沒有這麽喜慶了,大家都羨慕我,說我有個好兒子,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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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部隊說他表現好,是個當兵的料,一路不斷的升遷,前年,他給我來信說他進了特種部隊,從此就不能經常給家裏寫信了,你看,我還把他的信裱起來了挂在牆上”楊父指着用紙糊的牆上挂着一個木相框,裏面的信紙已經發黃,楊威的字歪歪扭扭的,信上寫着自己進了特種部隊,自豪的語氣溢于紙面,還說以後有機會帶他爹去部隊看看。
“這些年我不羨慕別人升官發財,因為我有個好兒子,只要他轉業回來,我們都會有的。誰知道啊,他竟然去了,年紀輕輕的就去了,最近我老是做夢,夢見他又回來了,回來給我點上煙”楊父說着聲音哽咽了。
蕭然輕輕拍着楊父的背,說道:“伯父,你放心,楊威不在了,以後我給你們二位養老”說完從包裏取出一沓錢,遞給楊父,說道:“這是5萬塊錢,伯父你先拿去看病,以後每月我定時給你們寄錢回來。”
楊父拉着蕭然的手,說道:“孩子,你是個好人,錢我們不要,我只想跟你說說話”說完把錢裝進了蕭然的包裏。蕭然犟不過,只好拿着,想着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下。
“伯母,家裏有什麽需要做的,讓我來”蕭然撸起袖子邊說邊往廚房去看。
水缸空了,蕭然去挑水,挑完水,看見廚房柴沒了,他去劈柴。這些耳熟能詳的農活蕭然從楊威的嘴裏聽到了好多遍。
晚上,蕭然執意住進了楊威的房間。此後的一個月,蕭然将楊威家的房子請人重新修葺了一番,添置了許多電器,并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和電話,讓他們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做完這些,蕭然準備走了,他把錢悄悄的塞進楊父的箱子裏。淩晨天剛蒙蒙亮,蕭然走到村口,楊母追上來,遞給蕭然一大袋新從地裏挖的花生,這個不善言辭的母親對蕭然說道:“孩子,你要好好的!”蕭然的淚一下子湧了下來,他接過花生轉過頭走了,清晨的霧裹着蕭然的淚水糊住了他的臉。
這些天,他在楊家,整天埋頭幹活,很少說話,他對戰友們的愧疚讓他不能面對自己,楊母的關懷擊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