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豔子!”
走出很遠,白秀娥猛然握住林豔的手腕:“你怎麽回事?”
林豔直覺東西就在林紅手裏,這是她不給自己,如果将來倒黴了也和林豔無關。
“你看不出來錢是要不出來了嗎?”
如果是原來的林豔,進來白秀娥和林豔的下場就是被暴揍一頓。“找村幹部當着面寫下字據,從此老人的撫養再和我們無關。”
這是最大的讓步,繼續扯皮條也沒什麽用,車轱辘話來回說。
白秀娥還在猶豫:“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出去湊錢,不管如何都治好父親的病,不過從此以後你們不許和奶奶家來往,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家。”
白秀娥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裏,她也不傻,如今家裏就靠着林豔了,林豔若是不賺錢和他們脫離關系,那她怎麽辦?孩子還那麽小,她也不能出去幹活。
林豔的速度很快,直接找了村長還有舅舅去了老太太家裏。老太太正在哭罵,看到林豔進來楞了一下,淚嗆在眼裏表情兇狠。“你還來做什麽?”
村長姓張,村裏兩大姓。之前也是抱着看笑話的态度,現在他站在中間判斷這事,就有些為難了。“豔子,這事你恐怕做不了主吧?要不等你爹回來再商議!”
林豔轉頭看過去,目光漆黑:“我家的事我能做主。”
林建成那個軟性子的人,能做成什麽?之前不告訴白秀娥林建成的事,林豔心裏也有計較,嫁出去的女兒斷斷沒有回娘家的可能,白秀娥就算是知道那事也是平白添堵,她不會和林建成離婚,因為沒有退路。娘家父母已經逝去,兄弟都成家立業,她回去也是無處安身。
“那你們看怎麽着吧!”
清官難斷家務事,村長是圓滑的人,就把難題推了出去:“你大伯不是在家,都坐到一塊說道說道,怎麽能說斷親就斷親?這是大事。”
“斷親就斷親,我這輩子也不指望老二家養老!他就是個白眼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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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突然嚎道,林豔抿了抿唇,視線掃到白粱有些扭曲的表情,不知道怎麽忽然很想笑。老太太這個人她實在喜歡不起來,精明不到點上,欺軟怕硬。
“這是你說的。”林豔說:“張叔,這斷親書是誰寫合适?”
“你去找你大伯吧。”
村長也是無奈,開口勸老太太:“怎麽能說這樣的話?這不是傷了孩子的心嗎?”
“傷心?他是怎麽對我的?就給了四百塊錢,這逼死逼活的要!建超還娶媳婦嗎?這是要把他弟弟往死路上逼呢,這樣的白眼狼要來有什麽用?”
林豔閉了閉眼,起身就走。
當初錢的事是經了大伯的手,如今這事也必須把幾個兄弟叫到一塊。不管願意不願意,村長出面,兄弟幾個還是都到了。
“你們聽聽老二家的說的都是什麽話,斷親就斷親,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老太太拐棍重重戳着地面,發出砰砰的生硬:“這就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媽,你別哭了。”
林紅連忙去安慰老太太,橫了林豔一眼。
“對于你們來說,死了個林建成也不過少了個兄弟。可是對于我們家來說,林建成死了,我們家就完了,你們不願意出手救還要勸我們放棄?這是誰更狠心?”林豔笑了,表情諷刺:“口說無憑,既然為了這四百塊錢都能翻臉,那也沒什麽好說。大伯不是高中畢業,寫個字據應該不難吧?”
林建軍氣的臉都青了,村長這才知曉前因後果,皺眉:“你們這麽做是不是欠妥了一點?”
“寫!”
老太太扯着嗓子吼道:“建軍,給她寫字據,讓這母女滾出去!”
“不對吧?滾哪裏去?該我家的東西得換回來吧?”
“混賬!”
老太太怒了,一拍桌子:“你還敢提條件?”
“現在的地基給我們家,不然四百塊錢立刻還,不然這年誰都甭想過了。”
“別得寸進尺!”林建超搶先說道。“你們家什麽都沒有!”
林豔聲音很冷,視線掃過屋中衆人:“房子我們家蓋的,一塊地基連三十塊錢都不值當?那我就要鬧個說法了!小叔,你可別叫,這四百塊是花在你身上吧?”
林豔手狠,林建超吃了一次虧就什麽話都不說了。林豔眯了眼睛,說道:“還有意見嗎?”
林建軍開口:“地基是老三家的,這不好吧……”
林豔笑了,笑不及眼底,顯得有些狠:“那是不行?”
這是林豔徹底撕破臉皮來講這件事,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回村,所以敢撕破臉皮。房子的事是因為母親現在還要住,總不能這個年過不去,就被趕出去。
“沒問題,那就寫協議吧,記得是四百塊買來的,我們家可是一毛錢便宜沒占。”
回去的時候,白秀娥表情很奇怪,一直回頭掃量林豔,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林豔轉頭看過來,天氣很冷,她說話帶着白色霧氣:“誰也不是天生就性格潑辣。”她眼睛看着白秀娥:“你和爹為我們争過什麽?我們不争,那就是被欺負死。環境改變性格,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說完這句她轉身走了,白秀娥對于林豔來說有生育之恩,她頂了那個身體就要把責任履行,這算是買身體的錢。她知道人不能欠債,欠了總要還,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也要還。林豔可不想下輩子還和白秀娥有關系,這樣的家人一世就夠了。
“那咱們家沒錢怎麽辦?”
白秀娥還在追問,林豔沒吭聲,坐在火盆前拿木棍挑着半幹的木材。
今晚,她打算去一趟野人山。
這時正是下午,白粱拿出林桃的課本翻了翻,出了一份卷子讓林豔寫,測試下她現在認識的東西有多少。林豔寫的字很板正,她很認真的審視那張卷子。以前她寫這樣醜陋的字經常被師父罵,可是字體是真改不了,師父教了幾天就失去了耐性。好在林豔對古董有種天生的敏銳,記性好,那個年代的東西基本上掃一眼就知道。後來師父看她認得古董就成,何必識那麽多字,随她笨去吧。
兩張作業本紙,林豔一半不認識,十分鐘後,林豔交了卷子。白粱拿起來看,她的字不算好看,可是寫的也不是歪歪扭扭,手很穩。一筆一劃,板板正正。語文問題,她只答對了幾道,白粱皺眉,翻到第二頁,表情忽然就頓住了:“這學過數學?”
白粱擡頭看向林豔:“跟誰學的?”
“以前上學學的。”
林豔老實回答。
出的題是四年級知識,數學一道沒錯。
白粱看了林豔一會兒,找出首古詩讓她默寫,接着又翻了一張白紙繼續出題,林豔不喜歡古詩詞,對着一首江南春郁悶了半響。白粱把紙張遞過來,說道:“寫吧。”
林豔這回寫的飛快,兩分鐘就搞定卷子,遞過去。
這話白粱徹底傻眼了,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愣怔了好半響,猛的擡頭:“豔子,你确定沒人教過你數學?”
林豔搖頭,眸光一轉,“怎麽了?”
白粱搖頭,難以置信:“我再給你出幾道。”
林豔翻着林桃的書,她記性不差,可是對上語文滿腦子就是江湖,漢字明明很簡單,她愣是記不住。如果把漢字當做畫一樣去記,她倒是能記住幾個。
白粱一臉凝重把紙張又遞了過來,林豔看了眼,指着紙上數學符號對白粱說:“這是什麽?”
白粱:“根號。”
然後他和林豔解釋了一遍根號是什麽,然後在紙上畫了一些公式,林豔點頭。低頭開始做題,十分鐘時間,所有題都搞定,剛把紙遞過去要說什麽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林豔站起來:“誰來我們家了?”
“嬸子?”
林豔站起來的同時門簾就被掀開了,林光的面孔出現在視線內。他看到林豔,驚訝了一下,瞪大眼睛:“豔子,你怎麽回來了?”
林豔說:“好幾天了,最近忙也沒出去,林大哥你趕快來坐。”
說着就連忙去給林光搬了凳子,林光擺擺手,他手裏還拎着一個袋子:“不坐了,說正事。”
林豔視線落在他那個袋子上,略沉吟,便開口:“怎麽了?”
“你那個姑父真不是東西!”林光忿忿不平,表情登時就難看起來:“我說怎麽好端端請我喝酒,我不去都不行,我這個人別的毛病也沒有,就是貪杯,喝多了誤事,被套了話。”
林豔眸光一動:“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林光臉都漲紅了,氣急敗壞:“你知道長蟲溝那個老漢吧?那天喝多,程大海問我建成叔怎麽從山上摔下去,我就一時嘴快把事講了,沒想到前天,他帶了幾個混混去把老漢的房子燒了。”
林豔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林光捏緊了拳頭:“這些不是人的東西,老漢被打傷扔在院子裏眼睜睜看着自己房子被燒了幹淨,我這是去的及時,把人送到衛生所才救回一條命。”他緊緊皺着眉頭,滿臉懊惱:“這都怪我!都怪我啊!”
林豔只覺得一股火蹭的蹿上腦門,程大海太不是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