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市赤心人2

片刻之後,食人蟻大軍終于不再補充新隊伍, 想來是江晏抓住了恭乙。殘存的這些都被黑火燒成了灰, 處處濃煙激蕩, 焦糊味兒熏得人頭疼。姑娘們一個個眼淚直流,落地之後圍在一起抱怨個不停,叽叽喳喳吵得人更頭疼。

黑火漸漸熄滅,竟在最後一團那裏凝成了一個黑亮亮的小人,只有巴掌大小。只見那小黑人坐在地上直喘氣, 吭哧吭哧咳了幾聲,然後一蹦一跳地去踩那些沒燒完的火星。

宋彩的眼睛瞪成了銅鈴,稀奇道:“這是江晏的妖火?”

他給江晏設定過妖火芯核可以化成有形體,但怎麽也沒想過是這種形态。

衆人聞聲都湊了過來, 對着小人唏噓。都沒見過這麽好玩的東西, 都想拿手指戳一戳, 可小人挺有脾氣,抱着膀子誰也不讓碰。

宋彩哈哈大笑:“真逗!這是小江晏嗎?比我收養的那個小崽子可愛多了, 哈哈哈!”

旁邊的枭桀聞言努了努嘴, 不置可否。

小人看到宋彩笑,突然“呀”了一聲:“是娘啊,你活啦!”

宋彩“嗬”地吸了口灰塵, 一屁股跌坐在地。

“呸呸,你喊誰呢!”宋彩戳了一下小人的腦袋,卻被小人抱着手指頭纏了上來:“我喊你呀,你不是我娘嘛, 可別想抛棄我爹啊!”

“哈哈哈哈……”衆人捧腹,只有北雲既和枭桀笑不出來。

宋彩紅着臉,心想這小人腦袋裏都裝了什麽東西。

“小不正經,一點都不可愛!”宋彩氣鼓鼓地又戳了他一下。

小人:“我可不可愛不重要,我爹可愛呀!我爹可愛我娘美,我真開心!”

宋彩:“你住嘴,我是個男的,你看清楚!”

小人:“好巧,我爹也是男的,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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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彩:“……”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宋彩愈發窘迫了,這小鬼頭到底什麽毛病,這裏那麽多姑娘不去認,認一個男的當娘?他悄悄瞥向一旁的千重心,好家夥,那丫頭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在旁邊笑得比誰都歡。

哎,這屆兒子閨女沒一個好帶的。

不多會兒之後救星總算回來了,他手裏懸浮一團黑火,朝地上一丢便現出一個玄衣之人的身影。

宋彩喊道:“江晏你回來啦!”

小人喊道:“爹爹你回來啦!”

江晏腳底下一滑,喝了聲“閉嘴”便急忙将黑火小人收了起來,生怕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再當着衆人的面喊宋彩娘。

江晏望向宋彩,猶疑着問:“它惹禍了?”

宋彩眨眨眼,搖頭道:“沒有,沒有惹禍。”

江晏“嗯”了一聲,但看起來不大信得過。

“就是這人在操控蟻群?”北雲既問道。

宋彩:“就是他,他叫恭乙,先前我就吃過他的虧,被他騙到了山洞裏,然後被那個鬼甲抓進了黑市。”

恭乙見到宋彩柔和一笑:“又見面了。”

宋彩:“你竟然沒死。”

恭乙:“疼是挺疼的,但那種程度還真死不了,軀殼壞了修修便是。”

千重心看見恭乙正臉,說道:“我在樹林裏見到的那個半妖就是他。”

恭乙被黑火捆着,情狀狼狽,但見到千重心卻十分有風度,還沖她見了個禮:“慚愧。”

幾個姑娘也圍了過來,一個嚷道:“我也是被他騙走的!”

另一個:“對對,他當時對我說自己是讀書人,遇上困難想請我幫忙,結果把我帶到偏僻位置之後就原形畢露了。”

“白長了那一副好相貌,沒想到是個賊!”

“什麽賊,人牙子千刀萬剮,還不如賊!”

姑娘們一人一嘴罵了起來,宋彩托腮打量——相貌确實不錯,是挺帥的。

他看看江晏又看看恭乙,看完恭乙再看江晏,來來回回七八遍之後恍然大悟道:“果然區別很大,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啊!”

江晏:“???”

宋彩拍拍江晏的肩膀:“不是我吹捧,江晏你比他帥多了,不愧是你!啊哈哈哈哈!”

然而江晏聽了不但沒高興,反而怒氣上湧:“你将我與他相比是何意,豈不會連我的樣貌都分辨不清?”

“可不是,”某階下之囚不适時宜地插嘴,“他看見我時口口聲聲說我冒充你,我只不過穿了身玄衣,并不曾易過容貌,實在覺得冤屈。”

宋彩:“你閉嘴!”

江晏:“閉什麽嘴,你還真是辨不清我?!”

宋彩:“對不起啦。”

“噗!”千重心沒忍住笑出聲。

宋彩耷拉着腦袋不敢再說話,江晏心知那是他的天生缺憾,有火也發不出了。加上千重心“噗”完之後開始憋笑,倒把北雲既和枭桀也看得忍不住。幾人臉色各異,場面莫名滑稽。

江晏吐了口悶氣,揮手一道黑火勒住恭乙頸項:“鬼甲在何處?”

恭乙搖頭不肯說。

江晏又收緊了些,恭乙被勒得面紅耳赤,卻還是死咬着不肯說,大有寧死不從的架勢。

宋彩在旁邊看着都覺得揪心,今天遇到的反派怎麽都這麽硬骨頭,還很講義氣,搞不懂啊。他開始琢磨是不是劇情翻轉了,其實江晏這邊是反派?那還發掘個屁啊,現在就跟系統交差得了!

仿佛為了驗證宋彩的猜測,江晏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對他這麽情深義重,他該也會這般對你。”

說完便将黑火往上抛開,那黑火呼地竄上了樹,将恭乙倒吊了起來。一團黑火化成彎弓,一團化成飛箭,不曾經過主人的手,卻在半空乖順地搭弦繃緊,而後噌地一下射進了恭乙的腹部。

恭乙被宋彩的梅花針戳成篩子時也不曾喊過一聲,此時卻被黑火箭射得痛哼,實在咬不住時就怒罵低咒。

江晏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暢快,道:“每隔一刻我便射你一箭,你盡管罵,直到把鬼甲罵來為止。”

恭乙卻搖頭:“別逼他。直接殺了我吧。”

江晏挑眉,手指一動又是一箭:“嘴硬。”

恭乙再次痛哼,捂着腹部急促喘息。

宋彩忽然有些不忍心,這個恭乙誘拐婦女是事實,他卻沒由來産生憐憫,總覺得這家夥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說不上來,又不大放得下。

而且……怎麽看都覺得江晏更壞。

他想起半妖堕印,便去掀恭乙後領,奇怪道:“不對,他沒有堕印。”

千重心聞言湊過去看,發現恭乙後頸的堕印竟然消失了。

恭乙笑了起來:“我為何要有堕印?我并非半妖。”

千重心疑惑不解,她先前明明看見這人後頸有半妖堕印的,怎麽又沒了?

宋彩倒沒深究這個,心想着可能是千重心看錯了,說道:“你既然不是半妖,幹嘛還要跟半妖厮混,妖族與半妖水火不容,你不怕啊?”

恭乙:“人族也與妖族不相往來,你又為何跟那位厮混?何況我也不是妖,妖族與半妖族的恩怨與我無關。”

宋彩聽那“厮混”兩個字不高興,啐道:“我多餘可憐你!”

“那你到底是什麽?”枭桀手裏掂着果子,饒有興味地問。

恭乙道:“我倒想問問你是什麽。”

枭桀撇撇嘴:“亂世一俗人,茍且偷生之輩。”

恭乙:“唔,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要是有誰能看出來,別忘了告訴我。”

他說這話時目光瞄向千重心,千重心當即撇開視線,說了句:“無聊。”

恭乙的法力被江晏鎖住,無法再實施金蟬脫殼之計,索性認命,問宋彩:“你們已經把黑市搗毀了,還抓鬼甲幹什麽?他知道的我也知道,不如直接問我。”

宋彩翻了個白眼:“我不理你。”

北雲既走來:“我們要帶他去見黑市的主人,半妖王。”

“黑市的主人?”恭乙笑了一聲,“誰告訴你黑市主人是蛟王的?”

北雲既一愣:“不是?”

恭乙:“當然不是。你們不會是因為那座石像才産生的這種誤會吧,唔,那石像的确是蛟王,不過是出于尊敬和仰慕才建的,沒別的意思。關于黑市的主人,還真不能說,抱歉了。”

又是一箭射來,恭乙的眉心被釘住。那黑火箭帶起幽藍的火焰邊,順着他的筋絡開始燒,眨眼功夫就爬了滿臉,看起來十分驚悚。恭乙疼得直冒冷汗,緊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殺了我吧!”恭乙被燒得受不住,大聲怒吼。

“殺你豈不美死你。”江晏輕飄飄一句,随即甩出一團黑火将恭乙包裹。那團黑火越收越小,彈回手裏,被他收了起來。

“他倒有幾分骨氣,不說也罷,我已有方向。”江晏明明是陳述,語氣卻像在征詢。

宋彩左看右看,指着自己問江晏:“你在跟我說話嗎?”

江晏:“你說呢。”

宋彩:“噢,我沒意見,聽你的就行。”

江晏習以為常地嗯聲,對北雲既道:“可否請少城主辛苦跑一趟,把姑娘們送回家?”

北雲既:“這是自然,分內之事。只是不知道江少俠有何妙計,姑娘們的毒尚未得解,只怕回了家也不能安心。”

江晏:“她們所中之毒恐怕并非一劈兩半。”

聞言衆人都是一驚,千重心立即上前給一個姑娘把脈,那姑娘把手腕露出來,說道:“先前我看得清清楚楚,守衛給我們吃的藥丸是和宋公子的那粒一模一樣的。”

其他姑娘也應和,江晏卻不樂意多說,只等千重心診斷結果出來。千重心秀眉微蹙,絕美的一張臉上浮出少許疑惑:“是我疏忽了,在黑市裏頭迫于時間緊急沒有給大家逐個看診。姑娘們根本沒有中毒。”

“沒有中毒?真的嗎?天哪,太好了,我們沒有中毒!”幾個姑娘絕處逢生似的,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卻聽千重心接着道:“那個,先別高興,能不能先安靜一下?”

“麻煩先安靜一下,”千重心在後頭高舉一截樹杈,搖晃着吸引注意力,“不是說沒中毒就安全了,你們聽我說,你們被喂服的藥丸只是暫時沒化開,化開之後就會中毒。”

可姑娘們你一嘴我一嘴地講個沒完,千重心的話根本傳不進她們的耳朵裏,北雲既只好走過來問:“那該如何幫助她們?”

千重心扔掉樹杈:“逼出來就行了。不過這種藥丸能在胃裏保持好幾天不化,恐怕不是尋常的藥殼,姑且先試試吧。”

北雲既便和千重心分站兩邊,好不容易和那幾個姑娘說通,開始各自發功。他二人的法力不弱,卻是逼了好一會兒都沒逼出來,紛紛皺眉。

宋彩湊到江晏身邊:“怎麽回事啊,好像很棘手?”

江晏:“噓,別吵。”

宋彩翻白眼:“你最厲害,竟然不去幫忙。”

江晏:“先看看。”

又看了一會兒,幾個姑娘還是沒反應。她們瞧這架勢終于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又開始怕了,叽叽喳喳議論了起來。

千重心示意北雲既收功,兩人一合計,差不多有數了。千重心留在女孩兒堆裏安撫她們,北雲既則走向宋彩和江晏,小聲道:“恐怕是卵。”

北雲既面色凝重,江晏卻是撲哧一笑:“那倒真有點棘手。”

宋彩:“什麽卵?寄生蟲嗎?”

江晏正要解答,突然又頓住,目光飄向一旁的枭桀,神情肅冷。

宋彩看了看江晏又看了看枭桀,問道:“怎麽了?”

江晏沒說話,兀自朝宋彩身上施了道黑火,那黑火爬到宋彩肩膀上跳了兩下,又湊在他耳邊悄眯眯喊了聲:“娘,我來啦。”

說完消失不見。

宋彩察覺到一股熱流從肩膀往下淌,淌到肚子那塊兒就不動了,覺得奇妙,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而旁邊的千重心則虛握半拳咳了一聲,臉色又開始隐隐泛粉。

宋彩:“???”總覺得這丫頭誤會了什麽。

江晏的目光恢複了平淡,枭桀便笑着走了過來:“不如讓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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