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良惹禍犬5

宋彩把小鴨子從地上拾起來一看,OMG!方才大雁太用力了, 一爪子下去竟然把小鴨子稚嫩的眼珠給戳壞了!

宋彩驚得一哆嗦, 差點把小鴨子直接扔出去。他冷靜之後立即捧着小鴨子往小區外面跑, 雖說附近沒有獸醫院、寵物店什麽的,找診所緊急處理一下應該沒問題。

可還沒等他奔出小區的大門,小鴨子在他手裏不動了。

宋彩停住腳步,吹了吹小鴨子耳孔附近的茸毛。

真的一動不動了。

大妖王比他多跑出幾步,見他停下也跟着折了回來, 用詢問的目光盯着他。宋彩把小鴨子輕輕放在地上,半晌無語。

一人一狗就這麽靜默下來,好一會兒之後,宋彩突然爆發:“你看看你!”

他大概還想多罵幾句, 但只這四個字之後就剎住了。饒是如此, 大妖王仍被震住。

若不是莫名其妙進入這異世界, 別說是一只鴨子,就是修煉幾百年的妖, 弄死也就弄死了, 何至于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小子這樣責怪?

再者說,要不是因為妖力沒了,他當場就能把小鴨子治好, 起死回生也不在話下。誰也不是故意的罷!

大妖王氣不過,偏偏連分辨幾句的能耐都沒有,一開口就是“汪”,幹脆閉嘴不吭聲了。宋彩兇完一句也有點後悔, 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惱地揪着頭發。

他嘆了好幾輪,終于伸手攬住大雁,把它帶到自己旁邊。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好心,”宋彩默默道,“我也有責任,不,我該負主要責任。事已至此,咱倆互相埋怨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去尋找小鴨子的主人,商量賠償的問題吧。”

宋彩說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拾起小鴨子往回趕。他循着先前那十幾只的蹤跡找到了一家車庫外頭,沖半卷着的車庫門裏問:“有人在家嗎?”

回應他的先是幾聲微弱的小鴨子唧鳴聲,而後從裏面走出一個佝偻着背的老人。

老人身上散發出衣服長期沒洗和家禽羽毛、糞便混合的異味,大概也知道自己狼狽,沒往宋彩跟前去,沙啞着嗓子問:“你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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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彩捧着小鴨子:“我沒找誰,就想問一下,這只小鴨子是您家養的嗎?”

本以為老人看見小鴨子的屍體會惋惜、咒罵一陣子,不管怎麽着,宋彩都做好了盡可能賠償的準備,沒想到老人打量了他幾眼之後就開始擺手:“不是不是,不是我養的,我沒養,沒在家裏養這個!”

宋彩心想屋裏頭明明就有小鴨子的聲音,怎麽說沒有?這時老人的目光變得閃躲,轉身就要放下車庫的卷簾門,被宋彩攔了一下:“這位爺爺您先別關門,我都已經聽見小鴨子的聲音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因為剛才……”

話沒說完,那老人兩手合十沖他作起揖來:“你別告訴我兒媳婦行不行?我知道了,我下次不養了,真的就養這一窩!年輕人行行好,別告訴她,她知道了非得把我攆出去,那我就沒地方住了。”

老人家前言不搭後語地講了好一會兒,宋彩算是聽明白了,合着他是住在自己兒子家的車庫裏,但是兒媳婦交代過不準養家禽,怕糟蹋房子。可兒子和兒媳一家大小長年在外地,老人獨自一人太寂寞,就偷摸養了一窩小鴨子,看見宋彩捧着鴨子來的時候還以為是他兒媳婦叫來盯着他的人。

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誰家老人和兒媳婦沒點化不開的矛盾,宋彩自然沒心思管那麽多,就把小鴨子交到老人手裏,說:“實在對不住了,這小鴨子是我不小心踩死的,我知道多少錢都買不來一條生命,但是我也沒有更好的補償辦法,您看……”

老人往他手裏一看,連忙往回推:“我不要錢,不要不要!你行行好別把這事兒告訴我兒媳婦,我就不讓你賠,不用賠。”

宋彩也推:“我不認識您的兒媳婦,這錢是賠償您的,請一定要收下。”

兩人把幾百塊錢推來推去,到了末了老人也沒收下,只把小鴨子的屍體捧在手心裏頭,摸了幾摸。宋彩看得出來老人家喜愛小鴨子,心裏也不是滋味,下意識撫上了自家大雁的腦殼。

卻聽老人突然道:“哎喲,這不是踩死的吧,眼珠子怎麽沒了,這是給什麽東西撓了,活活疼死的吧!”

宋彩:“……”

愧疚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宋彩按住自家大雁的腦袋頂,一人一狗齊齊鞠躬點頭。他急急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萬次對不起!”

老人沒說什麽,沖他擺擺手。他把小鴨子裝進外衣兜裏,看了眼大雁,像是想起了別的事,問道:“你家是不是住小區前排的,家裏就三個老的?”

宋彩“啊”了一聲,不明所以。老人又道:“沒事了沒事,這年頭,牲畜家禽都不算什麽,死了就死了,沒人會在乎的。”

宋彩手心一緊:“不是這樣的,也有人在乎的……”

“嗯,會在乎的人都不得了,都是好人,”老人家試圖伸手摸摸大雁,被大雁側頭躲了過去,便笑着罵了一句,“狗東西還認生呢。”

大妖王:……

宋彩拍拍大雁的腦殼,小聲責備:“給爺爺摸一下不行嗎?”

大妖王睨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那老人又說:“小夥子,你是好孩子,我跟你說個事兒。先幾個鐘頭有婦女在這附近散步,我看見一個長得胖乎的說自家窗臺下面老是有狗跑去拉shi,白天還跟一個養狗的年輕人吵了一架,越想越氣不過,說要等明天給抓狗大隊打電話,把小區裏違規養狗的全查了。你這狗個頭那麽大,能讓養嗎?”

宋彩一聽立即護住自家大雁,笑嘻嘻道:“我跟您說謊也沒意思,爺爺啊,咱倆現在處境都差不多啦!”

一個是頂着兒媳婦的壓力在養,一個是頂着抓狗大隊的壓力在養,可不就差不多麽。

老人道:“你這狗,養不久了,還是趁早送走吧,不然被抓狗大隊弄進去,可就再也出不來了。”

宋彩怎會不知道這個,但要他把狗送走,不行。不管大雁從前是誰的狗,不管它是因為什麽被丢棄的,到了自己這兒那就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了,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它流浪。

宋彩突然問:“爺爺啊,小鴨子的屍體您打算怎麽處理?”

老人:“扔了呗,布頭裹一裹,扔垃圾堆裏。”

“還是先別扔了,”宋彩誠懇道,“您把它交給我行不行?您放心,我不是要拿回家煲湯,肯定給它消毒安葬了。”

老人沒猶豫,摸進衣兜就把小鴨子交給了宋彩。

宋彩還想再把賠償款塞給老人,那老人卻搖了搖頭,自顧轉身回屋了。燈打開了一會兒,宋彩便多瞧了幾眼屋裏的布置——冷冰冰的車庫裏沒有任何裝修,地面也是簡單的水泥鋪就,十幾只小鴨子擠在一個籠子裏,旁邊還有一只稍大些的籠子,裏面是兩只大鴨子。

不是想象中的髒亂差,但确實有異味,和老人身上的異味是一樣的。

這世上之事啊,被喜歡的總也會被厭惡着,被深愛的總也會被痛恨着,誰又能說得清楚孰是孰非,誰又能簡單斷言旁人做這件事應該還是不應該。

但宋彩明白,既然是自己堅持要做的,保證它不會影響到別人,盡可能讓它不被別人憎惡,才算是對這件事負責。

或許是被熏着了,大雁打了個噴嚏。宋彩笑笑,拉着牽引繩回了家。

這夜,宋彩激動得一晚上沒睡。

他回家以後先是把小鴨子的事情拿出來跟三位老人講道理,闡述了自己必須帶着大雁搬出去住的理由,而後認真嚴肅地逐個詢問解決方法。不出所料,證據在前,誰也沒有底氣說“咱管別人怎麽看呢”這類的話,也都沒有更好的辦法。老人年齡是大了不假,但都算通達事理,知道養了就不能半道抛棄的道理,自然也沒有叫宋彩把狗送出去。

于是,最終他們同意了宋彩搬出去住的要求,前提是每周都得至少回來一次。

第二天一早宋彩就處理了小鴨子的屍體,怕腐爛之後傳播病菌,還特地搜索了科學的消毒方法。大妖王出于好奇一直跟前跟後,實在不理解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什麽毛病,活得謹慎如斯,卻還是脆弱得如同蝼蟻。

當天下午宋彩就收拾了行李,本來以為沒多少東西可帶,一收好才發現竟然有十幾個大紙箱,書本、雜物居多,挺沉的。

他沒喊陳蔚然來幫忙,直接叫了搬家公司。大雁被搬家公司裝箱封膠帶的時候差點沒把人家的貨車都給拆了,好在宋彩及時發現,制止了那幾名員工的“瞎勤快”行為。

新家坐标在郊外,開車得一個小時才能到達。周圍住戶不算多,有些老小區都是待拆遷的,很多人都搬走了。宋彩租的是一家獨門獨戶帶小院的老房子,養狗正合适,屋裏應該是近十年以內翻新過,熱水器、洗衣機、網絡全都有,倒也算OK。

只不過有點冷清,住慣了原先那樣的小區,這裏到了晚上就顯得陰森森的,連路燈都不夠明亮,遛狗都有點怕。

晚上宋彩縮上床,忽然有點不敢睡。

他家大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平時哪兒都不肯躺,就願意躺他床上,這會兒卻老老實實待在沙發上,那眼神就像在看笑話。

宋彩鼓着腮幫子,對着大雁拍了拍自己的床:“來,上來!”

大妖王:……

雖然明白臭小子是因為害怕,但那殷切盼望的模樣和極具誘惑性的聲音,怎麽都叫人無法不在意。

大妖王猶豫了一瞬,默默把頭擰向另一邊。

——你不是能的麽,不是厲害的麽,有本事別怕。

他把頭擰過去之後就沒再聽見宋彩的動靜,本以為這夜會安穩過去,誰知片刻之後身邊的沙發倏地一陷,宋彩的氣息就撲鼻而來。

一只不算強壯的手臂橫過,摟住了大妖王的公狗腰。

大妖王一哆嗦:這臭小子……

還挺香的。

宋彩睡覺不習慣開燈,有燈光會讓他睡不着。大妖王卻能在黑暗裏把事物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色彩更加稀少了。從他此時的角度能看見宋彩乖巧的睡顏,膚色淺淡,眉眼和唇形都精致分明,是那種會讓人垂涎的長相。

大妖王察覺到心裏的悸動,不由冷笑,知道大雁這只狼狗又開始發|情了。雄性動物就是如此,發|情的時候智力低下,也不分分物種。

臭小子大概已經睡着了,等他睡得深時就能入夢。于是大妖王也不再耽擱,閉了眼睛準備入睡。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醞釀到快要迷糊的時候,一陣尖銳的鈴聲響了起來。

大妖王猛地睜眼,看見了宋彩伸手掏出手機,戳了戳屏幕上的一個按鈕。

宋彩看了眼時間,嘟哝着:“還好還好,第一個鬧鐘生效了……”

大妖王震驚不已,什麽叫第一個鬧鐘??

他這些日子已經把手機這玩意兒的主要功能弄明白了,除了遠距離傳遞信息以外就是定鬧鐘——對宋彩來說。

趕在宋彩關閉手機之前,大妖王瞥見了屏幕上的其它內容:一個由深色變淺色的按鈕下面還有另外七八個深色按鈕,頂部有時間在跳動。

如果所猜不錯,這些深色按鈕是未生效的鬧鐘?

大妖王瞬間炸毛:臭小子這是要幹什麽?他不打算深眠,不打算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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