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比一出更加熱鬧的戲,太後都有些聽入迷了,而越容坐在一旁卻有些心不在焉。
忽而清歌在她耳旁低語,“主子,你的袖子染了茶水。”
越容這才回過神來,由于她的心不在焉,她方才不經意掃過了茶杯,袖子上就沾了些茶水,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淺色衣裳,沾上了茶水便有些明顯,着實不好看。
她不知該松口氣還是如何,側過身去同五公主說着:“五姐姐,我去換身衣裳。”
五公主輕點頭,她也瞧見了越容的袖子,“早去早回,莫到處亂跑。”
“嗯,知道了。”越容這才起身悄聲離去,幸虧今日她坐的邊上些,不然動靜一大,不知曉多少人看着她。
因為還要回來,越容也沒讓多少人跟着她,只帶上了清歡。
戲臺離常德院有些遠,等她換好了一身新衣裳重新返回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又過一處院門,卻有人朝她迎面走來,正是賀岳書。清歡還不明白為何賀家三少爺會在此處,越容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周圍,此處僻靜,居然連個宮人禁衛都見不着。
越容打算裝作沒瞧見直接走過去,可賀岳書似乎就是專程在此處等候,他上前一步,帶着些許的不安,“六公主,請留步。”
清歡擋在越容身前,毫不客氣道:“賀少爺,你越矩了。”
“我是來向六公主道歉的。”賀岳書嘆了一口氣,向後退了兩步,忽然躬身,“昨日之事,并非我故意為之,還請公主原諒。”
聽見這話,越容倒有些意外,非他所願,難不成他還真的只是不小心闖入了桃花林?她帶着幾分認真看着賀岳書,其實在她小時候,同賀岳書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我并不在意。”越容不想再提這事,她就想快些離去,回到戲臺處。不遠處傳來宮女們的交談聲,顯然是朝着這個方向過來,賀岳書臉色一變,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頭,恰好躲過了同宮女的照面。
宮女見着她,很是驚訝忙請安,“悅妃娘娘擔憂公主身子不适,特意吩咐奴婢前來探望公主。”
越容微微一笑,“方才衣袖上沾了茶水,我回屋換了身衣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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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沒再多問,跟在她身後,一同走向了戲臺。
她回到了戲臺,看向悅妃,悅妃依舊坐在太後身後,似對臺上的戲文着了迷,半點兒沒有發覺她已經回來了。
越容覺着奇怪,想不通到底是她多想了還是如何?幹脆搖了搖頭坐回了原位繼續看着臺上的戲曲。
聽過了戲,避暑山莊又安靜了兩日,越容也不想往山上去了,整日裏規規矩矩地坐在屋中寫大字,就連胡姑姑都訝異她能靜下來心來寫字。
這日,避暑山莊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悅妃宮中叫一名叫綠芍的宮女懷了身孕。
越容聽着這消息的時候,有過片刻的失神和失落,卻又覺着這事也沒有她開口的餘地。
悅妃卻是十分歡喜,不止是求得皇上給綠芍賜下位分,,帶着綠芍前來常德院給太後請安。
“前月皇上來嫔妾宮中,嫔妾瞧着她伶俐,便指了她前去伺候。沒曾想,這孩子竟蒙受天恩,有了身孕。”
“嫔妾恭賀太後,又添得一孫。”
太後笑意淡淡的,“哀家倒不缺孫子孫女。”
悅妃臉色一變,又聽太後說:“既懷了孩子,是她的福氣,你要小心照顧才是。”
悅妃恭敬答了是。
“下去吧,哀家乏了。”太後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
綠芍小心翼翼地跟在悅妃身後走着,她雙手輕輕撫着還是平坦不見孕态的小腹,她帶着幾分怯意,又帶着一絲懷了身孕後的喜色,
越容恰好與這二人迎面相逢,她一眼就瞧見了綠芍,綠芍年紀不大,看着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似因為她打量的目光,綠芍有些害怕,聲音怯怯地給她請安,“奴婢給六公主請安。”
越容虛扶了一把,“淑人不必客氣。”
她站在原處,看着悅妃帶着綠芍走遠。她的目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主子在瞧什麽?”清歡不解。
“我想小寶了。”
越容開了口,思念起自家那個胖乎乎,只會翻身還不會爬的幼弟來。她知曉她生在天家,她的母親是皇後,六宮之主,是她父皇嫡妻。可她父皇卻還有許許多多的妃子,她也有許多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可是她的幼弟出生前,宮中已許久不曾有妃嫔懷孕,她的父皇和母後在她跟前時,總是相敬如賓的模樣,讓她誤以為,她的父母是感情甚篤的一對恩愛夫妻。
可是她錯了,她的父皇依舊會喜歡別的女人,會有別的女人有孩子。
此刻,她很想永安宮中的母親和弟弟。
後宮添了新人,遠在京城的皇後着人送來賀禮并賜下文書。
越容沒精打采的前去正房給太後請安,她知曉自個兒想法有些過了,父皇又不是她一個人的父皇,她這些年同其他的幾位皇兄皇姐相處的也算是不錯,如今怎麽會因為一個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就覺着父皇不該如此,如此傷了她母後的心。
還未進屋,就聽見裏頭傳來笑聲。
她一進去,就有些後悔,若不是太過失禮,此刻她都想轉身便走。
“容兒,快過來。”太後見着她了,笑眯眯的朝她招手。
越容乖巧的請安,走了過去。
“咳咳。”被她忽視的某人假意咳嗽了兩聲。
越容不得不轉過頭看他,狀似驚訝,“表哥怎會在此?”
來人可不就是江洵,燕承钰留下他在京城當差,這還是到了這避暑山莊快一月後,越容初見他。
江洵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容兒妹妹,許久不見。”
看向她的目光帶着些別有深意,叫越容心中莫明一顫,忙看向別處。
等着越容從太後屋中退出去,走在長廊上,江洵走在她身後,慢慢跟着。
眼見着長廊就要走到頭,江洵忽而開口,“你有心事?”
越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擡頭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江洵好像又長高了許多,她仰頭脖子都有些發酸。
“誰說我有心事了?”
“瞧你一臉要哭的樣子,還說沒有?”江洵帶着幾分嘲笑。
就在越容發飙的前一刻,江洵忽然就認了真,“你是因為皇上新封的淑人生氣?”
這話恰好戳中了越容的心思,越容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說完這話,她方覺失言,雖常德院到處都是太後的宮人,可畢竟背後議論長輩,着實不好。她改了口,“我才沒有,那是父皇的旨意,我為何要生氣?”
“好好好,既不是便算了。”江洵心下了然,再不多問。
“倒是你,真是母後讓你來送東西的?”越容看着他,滿臉不信。
江洵正色道:“自然。”
“怎麽你還不信?”
越容點了頭,若真是母後讓江洵來給新晉的淑人送東西,怎麽會沒有順路給她帶些東西來?她着實有些不信,別是江洵偷溜着來的。
江洵嗤笑了一聲,“行了,皇後娘娘讓我給你帶的東西都已經讓人送去你房中,你自個兒慢慢看去。”說完這話,江洵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頭,在她動怒前火速離去。
越容小跑着回了屋,果不其然,堆了滿滿一桌子的東西,皆是皇後讓江洵帶來的,還有厚厚的一封信。
因着來了避暑山莊還不到一月,她不好意思時常寫信回去,前兩日卻有些憋不住,寫了一封長長的家書送回了宮中。
沒想到,回信也是這麽長的一封。
越容趕緊打開了信,仔細地讀了起來。
時間過了許久,她才讀了一大半,前頭寫的都是這些日子她不在宮裏頭,小寶做了些什麽,不過一月不到,小寶已經會滿屋子亂爬,四處揪着宮女的裙擺,皇後斷定這是因為越容不在,小寶想她了。
越容看着看着腦海中就有了畫面,忍不住樂出了聲,和胡姑姑等人分享着,“我們回宮的時候,小寶指不定就會說話了。”
“可不是,主子年幼之時,也是不滿一歲就會說話呢。”清歌輕笑道。
一向嚴肅的胡姑姑都笑了,“奴婢想起來,太子和公主皆是早慧之人,早早就會開口說話,小皇子定也是聰慧之人。”
越容毫不猶豫地承認,“那是自然,小寶可是我親弟弟。”
她又拿起信接着看下去,“吾兒,淑人一事,為娘并未因此難過,你莫挂懷于心。為娘同你父皇并不是普通夫妻,我從嫁入這宮裏的第一天起,便知曉,日後這宮裏頭會住進許多妃子,淑人也只是其中一個,且她并不會是最後一個。若是為娘要傷心,豈不是你成日裏就只能瞧見為娘掉淚了?”
“普通百姓愁柴米油鹽醬醋茶,天家子雖不愁銀錢,卻也有不順心之事。你父皇是人上人,也并不會有例外之處,你莫要因此同他生分。為娘也不願你如此,你可知?”
“但為娘此生卻想吾兒能事事順心。”
越容看着看着就紅了眼眶,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地串着了線往下掉。
作者有話要說: 江洵:我可真是解語花。
今天終于長了一點,希望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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