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越容忙止住了腳步,向屋中的長輩行過禮,她方才走到皇後身旁。
只是屋中氣氛實在怪異,幾個人中表情最難過的竟然是她的母後。
而她父皇和悅妃坐在另一邊,臉色反而更加平靜一些。
越容握住了皇後的雙手。
燕承钰低聲同皇上說了些什麽,皇上一言不發地起了身就走,只是走之前深深地凝望了一眼皇後。
屋中只剩下她和她母後二人。
越容一直握着皇後的手,直到太醫前來禀報何淑人腹中胎兒保住了,她才感受到她母後的雙手有了溫度。
“娘,何淑人的孩子保住了,您別難過了。”越容看不懂皇後的心思,只知道此刻她是從心底裏都是難過的。
“你先回去,為娘累了,想休息休息。”皇後輕輕撫着越容的頭發,她的手還有些顫抖。
越容不肯走,“我陪娘一起休息。”越容賴着不肯離去。
皇後摟着她,像是從前還小的時候一樣,拍着她的背輕聲哄着,“容兒乖,娘想一個人靜靜。”
等越容離去,皇後手一軟,歪倒在了軟榻上。
何淑人在永安宮外摔了一跤的事情并沒有引起後宮多少紛争,可是皇後病倒了,還将宮務都交給了四妃之一的德妃打理。她整日裏就在永安宮中養病,除了自己的一對兒女,誰都不見。便是吳老夫人,皇後的親母來到永安宮門外求見,皇後都不見。
皇後躺在床榻上,郁郁寡歡不得其解。越容整日裏都在想法子逗她開心。
昨日一場風雨,禦花園中桂花開的正香,越容起了大早,前去禦花園親手折了兩枝還帶着雨露的桂花樹枝,準備帶去永安宮中裝瓶,好叫她母後不出門也能聞見這秋天桂花的香氣。
她腳步輕快,如今已是深秋,帶上了幾分寒意,她攏着披風,小心翼翼地拿着花枝,想叫花朵上的露珠能夠少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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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讓奴婢拿吧,仔細紮了手。”清歌想要接過,越容不肯,“我拿着便是,等母後見着這花,今日一定會開心。”
越容臉上帶着幾分期許的笑意,從前皇後閑暇時候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插花,可惜皇後病了兩個月了,屋中的花瓶中再也不見她親手插的花。
等快走到永安宮門時,她見着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正凝神望着永安宮院中那竹已經長得比宮牆還要高些的榕樹。
越容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父皇。”
皇上這才大夢初醒一般看向她,帶着幾分慈愛,“容兒這是去折桂花了?”
“嗯嗯,我想拿去母後房中,讓母後能聞一聞桂花的香氣。”
她又有些好奇,“父皇今日要和容兒一起進去看望母後嗎?”
皇上伸出手,拂去她披風上不知何時染上的一串露珠。
“朕就不進去了,你快進去,待會兒要下雨了。”皇上的聲音帶着幾分滄桑。
越容目送着她父皇走遠,有些不解,父皇明明常常在此處站着,為何就是不進去同母後說說話呢?
她捧着花進了寝殿,皇後正靠在床頭喝藥。
“母後您瞧,這是今早剛開的桂花呢。”越容将桂花插入瓶中,又端到床前的小幾上放着,好叫桂花的香味能夠驅散這屋中的藥味。
皇後眼底浮起了幾分笑意,“你折的這兩枝插瓶正好。”
越容又用極其輕快的語氣說道:“方才我還碰見了父皇呢,他說要下雨了,讓我快些進屋,我剛進了前廳,果真下了雨。父皇原來還會算天氣呢。”
皇後笑意一僵,越容并未察覺,自顧自地往下說着,“父皇一定是想來探望母後的。”只是她母後不願見。
胡姑姑放下了藥碗,笑着将話岔開,“公主衣裳濕了些,這秋雨涼,可仔細莫染上風寒,奴婢讓人伺候着您去更衣。”
越容鼻子有些癢,打了個噴嚏,宮人們忙着去找衣裳,又将她帶去隔間換上。
等越容一走,胡姑姑又揮退了屋中伺候的宮人,苦口婆心地勸着,“娘娘,這麽多年過去,您為何還是放不下。”
“你要我如何放下?”皇後閉上了眼睛,眼角泛紅,“那是我十月懷胎的骨血呀。”
等到了隔間,越容臉上的笑意散去,帶上了些許的苦惱。
“主子,您怎麽了?”清歡替她重新梳發,見她剛剛還開開心心的,此刻又愁眉苦臉的,十分不解。
“母後還是不開心。”越容拿着梳妝臺上的一支玉簪發呆。這兩個月以來,她已經瘦了一大圈,便是下巴都瘦成了一個尖兒。
清歡想了想,“許是今日下雨的緣故,奴婢聽旁人說過,這人呢,下雨的時候心情就會格外不好。”
越容搖搖頭,才不是因為下雨天呢。她這兩個月以來,日日都在永安宮陪着她母後,知曉她母後這病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藥醫。可她并不知症結所在,就算是尋了這世上最叫人開懷的事情來說與她母後聽,只怕也不能開解她母後半分。
越容嘆了一口氣,“誰都不肯告訴我。”她隐約知曉,這宮裏頭怕是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她母後這心病是為何了,可她問過了每一個或許知曉內裏之人,可誰都不肯告訴她其中緣由,只讓她莫擔心。
可她如何會不擔心呢,這世上生她養她的是她母後呀。
“不如問問世子爺?”清歡開始出起了馊主意。
“我都不知道,他又怎麽會知曉?”越容想都沒想,就反駁了。
清歡又出了另外一個主意,“那不如請教悅妃?”
越容沉默了片刻,“那我還是問問江洵有什麽好法子。”
只是這如何問又是個難題,如今江洵被她父皇勒令好好讀書,關在漪瀾院中出不得半步,越容已經有兩個月不曾見過他。
到了夜裏,她窩在床上,将寫好的小紙條塞進了大黃的小鈴铛裏頭,随即她拿出江洵之前給她的小魚幹,喂給大黃,“記得将你的鈴铛露給他瞧。”
大黃啃完了小魚幹,一躍而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深夜中。
越容躺在床上,等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見大黃回來。她恍然大悟,她怎麽就能因為發現了江洵在鈴铛中塞的紙條,就相信了大黃能夠聰明的當回信鴿傳遞消息呢?
她洩氣的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漪瀾院中
江洵挑燈夜讀,這也沒辦法,皇上這次是鐵了心壓着他念書,白日裏好幾位先生輪番教授,到了夜裏,他總是做功課要到深夜。
忽而,他耳朵動了動,聽見了窗戶輕響的動靜。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擺着的一枚小魚幹,窗戶的動靜忽然就大了,開了一條縫,一只純黃色的大貓蹿進了屋,叼走他手上的魚幹吃的正香。
“你怎麽又來了?不是叫你好好陪着她,這段時日,她只怕不好受。”江洵用書輕輕地拍了拍大黃的頭,大黃擡頭沖着他超兇的一龇牙,這模樣倒有幾分随了主人。
想起越容也是常常這般在他面前裝兇,連日來被逼着苦讀的心情終于是好了幾分。
他又見大黃露出了它的小鈴铛來,方見裏頭被塞了一個小紙團。
“我要怎麽做,母親才會解開心結好起來呢?”
皇後因為何淑人意外摔跤險些一屍兩命之事病了快兩月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
只是這世上心結難解,需得病者自醫。
到了第二天清晨,越容是從溺水的噩夢中醒來。
她一睜開眼見着的便是大黃的胖臉,大黃如同秤砣般壓在她身上,怪不得她睡覺的時候只覺着自個兒溺水不能呼吸了。
“你真的去送信了?”越容揉了兩把大黃的腦袋,伸手打開鈴铛,裏頭掉下個小紙團來。
小紙條不是她昨夜裏放的那張,上頭只有四個字,“心誠則靈”。
越容拿着紙條看了兩三回,只覺着江洵寫的一手爛字終于能看順眼不少以外,再無所獲。她忍不住将字條揉做了一團丢開,過了半晌,她又将紙團撿了回來,看着上頭的字,若有所思。
心誠則靈。
三日後,燕承钰帶着越容前往白雲觀為母祈福,祈願她能早日恢複。
越容沐浴更衣,戒了葷食,整日裏素食果腹,誠心誠意地給白雲觀中供奉的每一位神像上香,又連着誦經了三日,舍米布施。
終于到了回宮的那日,越容忐忑不安的看向燕承钰,“哥哥,你說母後真的會好起來嗎?”
燕承钰牽着她的手,寬慰道:“一定會的。”他說的十分篤定。
越容點點頭,她這也是想破了腦袋,才從江洵給的四個字裏頭參悟出來的一個辦法。她同燕承钰一說,燕承钰也同意了,這才出了宮來到白雲觀為皇後祈福。
等他們二人回了宮,皇後終于不再是躺在床榻上病怏怏的,她仿佛多了幾分活力,看着一雙兒女帶着些風塵歸來,她又有幾分愧疚。
越容心中一下就歡喜起來,誠心的向上蒼祈求心願果然是有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洵:我可真聰明。
主要是寫寫他們二人的默契。
青梅竹馬可真的太好磕了,我今天真的剛剛好寫到3000字。
謝謝咪投喂的營養液
打滾求個收藏QAQ,我真的是榜單之恥。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