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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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騰的霧氣映照在男人帶着笑意的臉上,脆弱精致的眉眼暴露在暖黃的燈光下,增添了幾分溫柔妩媚,男人端着裝滿紅辣椒的銅鍋走來,攜帶着盛夏的熱情走向他。

但出口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城闕把銅鍋重重放在櫃臺另一側,轉身氣勢洶洶地瞪向喬笛,不滿開口:“這你帶的飯桶?真是大飯桶帶小飯桶,飯飯不落,當我這是食堂嘞?”

零落正坐的姿勢不變,略一挑眉,興致盎然地看向跟在男人身後的喬笛,這是通過教訓親近之人,表演給所示威者,達到愉雞儆猴的目的?

聯系剛才的對話,很難讓他相信這不是總裁吹得風,好給他一個下馬威,順便借他人之手讓他吃癟,真是學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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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什麽呀,人家是來你這買東西的,不吃飯,上門的生意你都不做了?”喬笛沖零落眨眨眼,提示他趕緊去挑衣服,不要過來蹭飯。

零落正襟危坐,裝作沒看見他擠眉弄眼的暗示,笑笑着對男人說話:“對,我是來買衣服的,但都到中午了,也有點餓了。”

正常人聽他這麽說,即使不願意也會勉為其難的接收他,但成闕顯然并不屬于其中,他翻了個白眼,拿了兩個碗洗幹淨,指指外面,道:“餓了?出門右拐上五樓,那有專業喂豬廠,管飽的那種。”

零落被噎了一下,氣氛一時有些尴尬,直到喬笛一聲帶着關心雀躍的咳嗽打破了僵硬,星星眼的看着成闕,出來打圓場,“哎,哈,闕闕你別那麽不給我面子啊,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老板成闕哈,成就成,缺德缺,”說着,又親密地拉起零落的手,仿佛故意刁難人的不是他,“這是零落,成泥碾作塵的零落,都來吃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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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闕踩他一腳,當剛才的事沒發生一般,誠懇笑道:“落雨成簾成,瓊樓玉闕闕,叫我成闕就好。”

零落扯起虛假的笑容,和他握手,道“叫我零落就好。”

千年狐貍萬年鼈,圓滑男人多是狗,虧他長的一臉善解人意,其實內裏壞透了,今天晚上要給總裁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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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笛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拿紙巾揉揉鼻子,對成闕道:“你是不是買到盜版辣椒了?這麽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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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和秘書友好外交的成闕直接一個爆栗下去,拿碗砸他,看起來有些生氣,“這是我親自種的好不,再胡說就別吃了。”

“好吧。”喬笛對抗不了暴力者,只能改變自己,學會忍受,好在他從小學會了忍耐,早就習以為常了。

還沒再說些沒用的噓寒問暖,火鍋水就開始沸騰了,喬笛緊趕慢趕的和成闕搶着放自己喜歡的,三秒鐘的時間,零落根本沒反應過來,鍋就滿了。

“不許跟我們搶啊,那都是我們自己吃的。”成闕飄過來眼神,直言不諱地警告零落,就差把不舍得小氣鬼寫在臉上。

“呵呵,當然。”零落微笑回饋,至于做不做就不好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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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2,1

恭喜零落選手成功搶到喬笛裝滿的碗,收獲豬大腸,雞腳趾,牛耳朵,魚心肺,酸筍碗料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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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笛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又轉頭看正在舔碗邊的秘書,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指着零落,一雙單眼皮都瞪出了雙眼皮的效果,唇瓣開開合合,翕合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還是成闕在百忙之中的進食為他作了唇語翻譯:“你……你、你……我……我、”講着講着,忍不住先笑出聲來,嗆咳道:“哈哈,沒想到你真是你們公司的最低端啊,你秘書都敢搶你飯了,活在水深火熱中,啧啧。”

被艾特到的秘書無動于衷,拿公筷加了肉和菜進去,頂着總裁的視線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戰利品。

視覺打擊,道德綁架都沒起到作用,喬笛垂頭喪氣地去重新拿了個碗,撈鍋裏的肉渣澆在米飯上,人家吃肉他喝湯,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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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飯,喬笛捂着肚子還是沒消氣,找成闕的茬:“你天天在店裏吃火鍋,弄得衣服上都是味,活該賣不出去貨。”

大度成闕壓根不理他的茬,收拾着碗筷,頭也不擡道:“我有錢。”

“天天吃火鍋肯定得痔瘡!”

“我有男朋友。”

“……”喬笛停頓一下,“古代店鋪賣西裝,不倫不類。”

“我很閑。”

“自己編的曲難聽死了。”

“我無聊。”

喬笛無話可說,作為新時代社畜,他需要每天工作3小時,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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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暖那個思那啥,接連的打擊更是讓喬笛愈發想念家的溫暖,家是回歸的港灣,是躲避風雨的路亭,是惟願一生人的熱枕。

咳咳,喬笛對自己還未退步的文學藝術水平點了個贊,撥通了家裏的座機。

“嘟嘟、嘟嘟、”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通,請稍後再試。您好……”

連撥兩回都是這樣,喬笛開始懷疑了,柳陌自己一個人在家能幹什麽呢?總不會修房頂修到現在吧,他又沒強迫他今天必須修完,這是又草什麽可憐鬼的人設嗎?真是心機深沉。

零落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捧着杯雨前龍井躺在躺椅上,好不悠閑,側頭望去,正好對上總裁思想者的作态,翻個白眼,觑一眼手機屏幕就對上來電。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零落坐直身子認真偷聽,不需片刻就辨別出這是柳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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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別經年,突然在這樣的時機相會,零落有些恍惚,回憶也突破常年的脂肪封存,洶湧而來。

他和柳陌自小生活在貧民窟裏,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了,8歲時,因為不滿和無法抵抗孤兒院內的孤立與欺負,最後通過說服一對貪財的中年夫婦,将他們領養出來,條件是每個月給他們兩百塊錢的撫養費。

當然,這是欺詐交易,因為他和柳陌在全部手續下來的時候,就撬開保險櫃門,帶着所有有用的證件遠走高飛他們一分錢都沒有付出,但其實中年夫婦也沒有過多損失,畢竟那時領養一個孩子補貼兩百塊錢,可以說是合法人口買賣。

但那又能怎樣,至少他們逃出了封閉又不會有出路的地方,那麽,無論他們的生活會怎樣,至少都不會怨恨當初的懦弱與無能,生活從來都是需要自己創造條件的,無能者埋怨原生家庭,抽刀向父母,道出來的都是委屈自卑,做盡一切害人害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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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麽說,他從小就是被柳陌帶飛的。柳陌卑鄙無恥,厚顏寡廉,蠅營狗茍,無所不用其極,利用盡一切可以利用的,最常用的就是他那張精致白嫩的臉。

從騙小孩的零食,到騙漂亮女生的愛美之心或戀愛欲望,再到年長女性無可安放的母愛姨,總之,他們很少缺吃的,即使特別困難,柳陌也總是能莫名其妙的多出食物來,至于是否犯法,呵,他只能說法理不及過往,且華國向來是不告不理的原則,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雖然是同歲,但他被柳陌照顧的很好,到像是年長者對年幼兒童的細心呵護了。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得過且過的呆了兩年,10歲時一個美好黃昏的傍晚,柳陌興高采烈的回到他們的蝸牛房,告訴他,他們可以搬家了,還可以去上學。

然後他問,你付出了什麽,柳陌卻支支吾吾地不願意說了。

零落說,那我們不去了吧,你看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等我們長大了,我們還可以去打工,去賺錢,那時候依舊可以住大房子,我們有了錢,還可以去別的那些我們從未去過的地方,去旅游,去生活,只不過晚了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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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看出來柳陌不高興了,但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他,那眼神平靜無波的,小時候的柳陌更是精致,無機質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他,說實話有些滲人。

但既然他沒有反駁,零落也就當做他同意了我的說法,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但出乎零落意料的是,第二天起床時,并沒有再見到他,連着幾天都遍尋不到他的蹤影。他走了,零落對自己說。

那我也走吧。

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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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久,尋了各種地方,最後是在一家別墅的院落裏看見他的,穿着精致昂貴,像個小王子,幹幹淨淨不染塵埃的,執着一本書靠在桂花樹上,惬意,舒适,溫暖,而零落與這裏格格不入。

那時正是夏末秋初,桂花零零散散的飄落下來,落到柳陌的頭發上,衣服上,脖頸間,引起陣陣嬉笑,少年不經意間的回頭,發現了他。

預想中的嘲諷沒有出現,因為柳陌從來不是一個溫柔小意的人,他最擅長的是在得勢時居高臨下,或是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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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都沒有。

少年的臉上洋溢着笑臉,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熱情的邀請他進去,他鄉逢舊友般分享一切好看的,好玩的。

帶着他去他們的房間,是的,柳陌閉口不提他的拒絕和他的離去,就當做一切依舊,他們從未分離。

那天起,零落知道了柳陌是個市儈而又貪圖錢財的人,當然,這些并沒有改變他們的關系。後來他想,可能是那時候我的能力還不夠吧,是我需要他,仰仗他,自然不會破壞我們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是有病,正在減肥中,大晚上的為什麽要寫吃火鍋??

都怪我們社會學老師,老講塞爾維亞總理和她的女朋友,害的我晚上做夢夢到一個漂亮學姐舔我脖子,吓得我一激靈,從床上滾下來了,疼死我了。但現在有點想看我們誰攻誰受了,能讓我明晚續一個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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