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櫻花薄荷
“那你要喂我嗎?”
換作以前, 這斷不像是能從薄飏嘴裏說出來的話,語調輕巧上揚,像極了調戲小姑娘的公子哥兒。
別說秦九櫻愣了, 就連站在後面的康铎, 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噫……要不說談戀愛的男人真可怕呢, 聽聽這說的什麽肉麻鬼話。”
薄飏笑意收斂, 他轉開視線,不冷不淡一擡眼。
“你在這幹什麽?今天也沒通告?”
康铎頓時不爽:“怎麽着, 不是靠我照顧你的時候了?有了小女朋友就不認兄弟了?”
“認,那你坐下來一起吃吧。”
“……算了,人家Sakura壓根也沒買我的份兒。”
秦九櫻聞言,深感冤枉:“是康老師你說要和鳶鳶出去吃的啊。”
于是這個秘密,就被輕而易舉地揭開了, 盡管也實在不算什麽秘密。
薄飏似笑非笑:“馮家千金也來L市了?難怪。”
“難怪什麽難怪?”康铎斜眼瞥他,“少用那副幸災樂禍的語氣和我講話。”
某些人是談戀愛了, 他的心上人可還對他冷若冰霜呢,什麽時候才能有着落?
秦九櫻是個善良的孩子,她看不下去,好心提供俘獲美人芳心的線索。
“康老師, 相比起西餐, 鳶鳶她比較喜歡吃辣,你可以考慮九宮格火鍋。”
Advertisement
大小姐的飲食口味比較重,重油重辣最好,當然人家天生麗質, 怎麽吃也依然是牛奶肌膚, 不服不行。
“記住了!”康铎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言辭懇切, “Sakura啊,你看,你跟馮鳶關系這麽近,我又跟薄飏關系這麽近,四舍五入咱倆關系也不錯——你有機會的話,盡量在馮鳶面前,多替我講兩句好話,我是真的挺喜歡她的。”
秦九櫻笑:“我知道,不過康老師,鳶鳶一直認為你是個花花公子,光是我說沒用,你得想辦法消除她的偏見才行。”
“……什麽話!”康铎登時炸毛,“別讓她聽圈裏那些人瞎說!我活了二十五歲,統共就談過兩次戀愛,上一次距現在都兩年多了。我從不勾三搭四,很潔身自好的,不信你問薄飏!”
薄飏冷靜道:“潔身自好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你把手松開。”
“……”
康铎放開了秦九櫻的手,他哀怨地看了薄飏一眼,念叨着“女友如過冬衣服,兄弟如蜈蚣手足”,忿忿不平走出了病房。
趁早絕交算了。
病房裏一時間只剩下薄飏和秦九櫻,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棂照了滿室,落在秦九櫻身上,她站在那裏認真地解開外賣袋子,渾身都像在發着光。
薄飏倚在床邊,靜靜地注視着她。
無論他再看多少遍她的比賽視頻,也終究不如近距離面對面看到她更真實溫暖。
他曾向往照片中開放熱烈的櫻花,後來,這世間最燦爛的一朵櫻,就落在了他掌心。
“學長。”秦九櫻把煲仔飯的盒子拿出來,一邊拆餐具一邊問,“那天你回醫院,沒有被醫生和護士發現吧?”
那天她只敢把薄飏送到醫院門口,打電話叫康铎下樓來接,自己就離開了,所以不知道情況如何。
其實發現了,當然被發現了,是康铎頂着壓力穩住了醫生,直到薄飏回來。
而薄飏出了這趟院,回來後鎖骨又疼了好幾個小時才勉強有所緩和。
不過這些,就不必告訴她了。
薄飏的語氣風輕雲淡:“沒發現。”
“那就好。”秦九櫻很慶幸,複又忍不住叮囑他,“學長,以後千萬不要再随便跑出醫院了,什麽事都沒有養傷重要。”
“給你過生日不算小事。”更何況他是準備去告白,這種事,過期不候的。
“……”
“而且你剛才叫我什麽?”
她還在堅持叫他學長,以前聽的時候還很開心,但現在聽起來就很有距離感。
秦九櫻一愣,她意識到了他在指什麽,雖說她已經在微博小號上喊了無數次,可面對真人,實在很難開這個口。
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喚:“哥……哥哥?”
薄飏微笑:“如果你不習慣,可以先叫飏哥。”
秦九櫻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紅着臉,趕緊把煲仔飯端起來,試圖岔開這令自己尴尬的話題。
“我喂你吧。”
她看出來了,自己不稍作妥協的話,他是不可能輕易罷休的。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其實也很擅長暗戳戳的欺負人?
她舀了一勺煲仔飯,很小心地吹了吹,這才把勺子遞到薄飏面前。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這家的臘肉好像有點焦,不如H市東區那家。”她嘟囔着,“那家店距離我家不遠,什麽時候等你再去H市,我帶你一起去吃。”
薄飏喜歡聽她這樣講話,喜歡聽她在關于未來的規劃中加上自己,哪怕只是很小的細節。
他嘗了一口煲仔飯,确實味道一般,甚至說有些太鹹了。
但他還是彎起眉眼笑着點頭,給出了并不中肯的評價:“挺好吃的。”
秦九櫻又不傻,自然分得清真假,她半信半疑也嘗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語氣充滿歉意。
“哪裏好吃?我應該換一家的,這……這……”
這可是給他買的病號飯,結果還買錯了,未免太對不起傷員了。
她拿起手機,開始搜索附近外賣,打算再點點別的他能吃的,誰知剛劃拉了兩下屏幕,手就猝不及防被薄飏按住了。
薄飏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就吃這個。”
“不行,傷員吃太鹹的東西,對傷口恢複也不利。”她頓了頓,又沮喪地低下頭,非常委屈,“抱歉啊學長,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很有耐心地糾正她:“叫我什麽?”
“……抱歉啊,飏哥。”
所以到底為什麽要這麽糾結于這個稱呼啊!
薄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凡是在她面前,他越來越繃不住清冷人設,他只想揉着她的小腦袋瓜,不疼不癢的捉弄她,看她不知所措的可愛模樣。
他說:“小櫻,知道現在我想吃什麽嗎?”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為“小櫻”,親昵自然,秦九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小名,居然能被喚得這樣好聽。
她面紅心熱,遲鈍搖頭:“不知道,想吃什麽?你……想吃什麽我都能買到!”
說來也可笑,她竟然敢在真正的富二代面前,聲稱自己“什麽都能買到了”,誰給的勇氣?
然後她清醒過來,迅速改口:“……僅限L市的範圍。”
薄飏笑了:“我又不會為難你,我想要大秦面包店的點心——薄荷青梅的那一款。”
薄荷青梅的那一款,是源于她的創意,而她的創意,是因為喜歡他。
大秦面包店,在L市是有分店的,店長還和秦九櫻很熟。
秦九櫻的眼神亮了一亮:“你真的喜歡那款點心?”
“當然。”薄飏回答得斬釘截鐵,他想了想,又着重補充,“準确來說,是最喜歡。”
心意被所愛之人珍重,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事嗎?
她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笑得甜極了:“好,半小時內我給你搞定。”
她當即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後認認真真開口:“喂,蘭姐嗎?我是秦九櫻,我現在在L市靈武區第二中心醫院1559,你能不能給我送一盒店裏的薄荷青梅夾心面包,再加兩瓶新品的抹茶奶綠——你親自送,可以嗎?拜托了。”
讓其他店員送,對方看見薄飏就容易走漏風聲,相比之下,店長蘭姐是最可靠的。
她倒不知道,原來自己這所謂“老板女兒”的身份這麽好用,難得濫用一回特權,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窗外陽光正明媚,勾勒出她精致秀氣的側臉,她的睫毛長而柔軟,灑了金色的光屑,如同蝴蝶的雙翼,輕輕扇一扇,微風就落在了他心裏。
薄飏一瞬不瞬凝視着她,只覺時光從未有如此美好,溫柔到令寒冬退卻,冰川消融。
春天就要來臨了,而她是最好的禮物。
然而事實證明,越是美好的時刻,就越有人毫無征兆地出現,盡己所能搗一搗亂。
秦九櫻剛挂掉電話,就聽見病房門響,經紀人甄京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薄飏啊,吃飯了嗎?我這剛處理好亂七八糟一堆事,總算有空陪你兩天,你……”
話語戛然而止,甄京站在原地,盯着坐在那的秦九櫻,驀然愣住。
他一向靈活的大腦,此刻像是臺生了鏽的機器,轉動好久才勉強恢複運行。
“你……你……”他指着她,激動的手,微微顫抖,“你是不是那個跳街舞的國際冠軍?之前薄飏哭着喊着要合作的那位?我沒認錯吧?”
“……”
薄飏不悅挑眉:“請把‘哭着喊着’這種形容詞去掉,我們是正常談攏的合作。”
秦九櫻起身,她微微躬身,語調謙遜客氣地問候:“甄經紀人嗎?久仰大名,很高興見到您。”
我見到你可不怎麽高興啊,尤其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但甄京沒說出口,他接收到了薄飏警告性質的眼神,不得已換上一副親切笑臉。
“啊……你叫Sakura是吧?年紀輕輕就是冠軍,了不起啊,了不起。”
秦九櫻緊張擺手:“您過獎了。”
“我經常聽薄飏提你,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并不是對那些街舞類的綜藝和活動感興趣,只是對你感興趣而已。”甄京道,“還有,難怪他昨天給助理放了半個月的假,不讓人家來醫院幫忙,原來是因為你來了。”
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說出這番話時氣哼哼的,不像是陳述事實,倒像在發牢騷。
秦九櫻一時無言以對,這話她實在沒法接,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薄飏。
薄飏瞥了甄京一眼,他神色波瀾不驚,慢悠悠地開口。
“你到底想問什麽?”
甄京簡直要被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懶散模樣氣死,忍不住一拍大腿。
“問什麽?我想問你是不是跟人家小姑娘搞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