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他講完,奚婉荷确信他并不是搭讪的那種“我是不是見過你”,而他每一句話都透露着他真的在夢裏見過自己。

仔細想過之後,奚婉荷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按照她看書時的理解,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尤其是在魂魄沒有被超度,而是回到原身之後,是不會有這種記憶的。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她面前的伊承。

“你不信我說的?”伊承說了半天,都沒得到她一點回應,以為是她不相信,站起來到她面前,再次強調,“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我非常感謝。”

奚婉荷仰視着站起來後比她還高一頭的伊承,支吾了半天,“将軍,那就是個夢……”不用當真。

“我一直都相信,夢有所指。”伊承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仿佛這樣做就能讓她專心聽自己說話一樣。

“嗯。”奚婉荷呆呆地點頭,“将軍,晚上風大,您該歇息了。”

屁的風大,這風連她的發絲都吹不起來。

“好夢。”伊承松開抓着她的手,朝着卧房走去。

半晌,人已經走出好遠,奚婉荷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趕緊追過去,“将軍,将軍。”

被叫後伊承停步,轉過身看着颠颠跑過來的奚婉荷,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我還得幫你鋪床。”奚婉荷從他身邊跑進屋子裏,沒多久,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伊承站在門口看着自己。

這種眼神奚婉荷打從伊承醒來,見過自己之後就看到好多次了,是那種滿心喜愛的感覺。

但他們現在身份的差異,伊承這種眼神,奚婉荷倒沒覺得欣喜,只覺得倍感壓力。

“将軍,鋪好了。”奚婉荷長籲口氣,把剛剛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全都忘掉。

“嗯。”奚婉荷目送靠到一邊,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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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偏房,就在将軍卧房的隔壁,奚婉荷躺在她那張破舊的小床上,仰面朝天,右腿曲着搭在左膝蓋上,腳還時不時抖着。

雖說來這裏并非奚婉荷所願,但至少清淨。

但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想沒穿來之前,在家受的那些氣,奚婉荷就一點都不想回去。煩。

帶着這樣的想法,一覺到天亮。

她根本沒有早起服侍的意識,睡得正香,門就被人推開。

當時奚婉荷還沒從睡夢中醒來,正流着口水做美夢,只覺得身上一涼,被子被人抽走了。

要不是那一嗓子“趕緊起來”,奚婉荷還以為她是在做夢。

飛快地換好衣服,急急忙忙跑出去後,就看到伊承已經在院子裏練劍了。

“快點。”來叫她的丫鬟催促着。

奚婉荷只好收起目光,擦了把留在嘴邊的口水印,跟上那個女子。

雖然身體跟着走,耳朵也跟着聽,但奚婉荷滿腦子都是方才片刻停留時,看到伊承在園中練劍的樣子,行雲流水一般,簡直就是一副會動的畫卷,讓人久久不肯挪眼。

“我跟你說的你聽到沒?”小珊回過身盯着身後的奚婉荷問道。

“啊?”奚婉荷根本沒聽她說什麽,半張着嘴,點點頭,“聽到了。”

“那就好,老夫人叫你過去一趟,還有,以後你要比将軍起得早,起這麽晚成什麽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想上位呢。”小珊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走開了。

“略~”奚婉荷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大步流星地走進進了老夫人的房間。

“老夫人,您找我。”奚婉荷行過禮,胃部突然一陣絞痛,皺了下眉,這才把腰直起來。

從老夫人那裏出來,奚婉荷揉着已經餓得不行的胃,徑直朝廚房走去,想着能摸個饅頭吃也好。

但連個饅頭渣都不剩,甚至還看到了一只餓得奄奄一息的老鼠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氣。

若不是剛剛見過容光煥發的老夫人,奚婉荷都覺得這家是貧困戶,連飯都吃不起了。

正發愁要吃點什麽填肚子的奚婉荷走出廚房,迎面就碰到伊承。

“将,将軍。”奚婉荷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而後側過身子讓他進去,雖然不想提醒,而且方才老夫人也說了,要跟伊承保持距離,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将軍,裏面沒吃的。”

“那你來幹什麽?”伊承回過頭沖他笑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沒一會,站在門口的奚婉荷就聽到裏面傳出将軍的聲音,“你是來喂老鼠的?”

“啊!!!!”奚婉荷正要回答,伊承就拎着老鼠尾巴走了出來,還炫耀似的把老鼠垂到她面前晃了幾下。

那原本還在垂死掙紮的老鼠,突然被拎着尾巴,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在她面前張牙舞爪。

平時就怕老鼠的奚婉荷早就無法淡定了,捂着耳朵,緊閉眼睛一通瘋跑。

“诶……”

剛聽到将軍叫住她的聲音,奚婉荷眼前一黑,額頭傳來一陣生疼,向後踉跄幾步就撞到一個人身上,來不及多想,睜開眼睛就看到離她幾步遠,一棵粗大的樹幹。

這種撞樹的情節,奚婉荷在小說裏都不曾看到過幾次,她卻親自體驗了,簡直沒臉見人。

晃了晃腦袋,才緩過神,回頭就看到身後笑涔涔的伊承。

一時間奚婉荷分辨不出他的笑是嘲笑還是怎樣。

總之晃了晃頭,确定沒事後,立刻鞠躬道歉,“對不起,将軍,我不是故意的。”

随後一擡眼就看到伊承仍然抓在手裏的老鼠,又是一陣驚叫,結巴着懇求道:“将,将軍,你,你把那東西拿走……”

“你怕老鼠?”伊承說着又把老鼠拎到她面前。

吓得奚婉荷趕緊向後躲,舉着手橫在二人之間不停搖晃,“将,将軍,你別過來了,求你了,把那東西放下,讓它自生自滅吧。”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伊承玩味地笑着把老鼠丢到一邊,笑眼看她。

也許是被甩暈了,也許是被摔暈了,總之那雖然垂死掙紮過,但本就奄奄一息的老鼠在地上蹬了兩下腿就不動了。

……

這是什麽絕世大直男,要不是奚婉荷吓得動不了,說什麽也飛上去給他兩巴掌,叫他随便吓人。

眼下奚婉荷只能默默地撫着胸口,安撫自己受驚的小心髒。

哪想到他突然從袖口掏出一坨用白麻布抱着的東西,遞過來,“沒吃飯呢吧?”

“這……”奚婉荷就差翻着白眼看他了,生怕又是惡作劇,沒敢接。

“你不是沒吃早飯,我給你留了兩塊點心。”伊承把手縮回來,将那布一點點展開,露出裏面的幾塊桂花糕,“廚房過了用膳時間,都沒有吃食。”

“我哪知道。”奚婉荷腹诽,手交疊在身前,微垂着頭,擡眼盯着那幾塊桂花糕沒接。

“別怕,沒毒。”伊承拉過她的手,把點心放在她手心,合上她的手指輕拍了兩下。

看着手裏的花瓣樣的點心,奚婉荷愣了一會,但她還記着剛才老夫人還說過,叫她跟伊承保持距離。

雖然不知道那老太太哪只眼睛看出來他們親密,但奚婉荷孤身一人在這裏,無依無靠,不想惹什麽亂子。

“謝謝将軍,但這個我不能要。”奚婉荷還是把點心還了回去。

但結果就是,一直到中午,她都饑腸辘辘,幹什麽都沒勁。

午飯過後,奚婉荷被齊魯叫過去,說伊承有事找她。

其實她不情不願的,明明兩個人就有身份上的差異,還搞什麽親密談話,完全沒必要。

可他的命令,奚婉荷還必須要聽,只能硬着頭皮去了書房。

正巧看到伊承撐着桌子休息,奚婉荷顏狗的屬性再次上身。

借着四周沒人,奚婉荷蹑手蹑腳走到桌前,悄無聲息地蹲下身去看他。

纖長微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精致的面部輪廓,就是有點黑……都讓奚婉荷挪不開眼,以至于伊承已經睜開眼睛,她都沒來得及收回目光。

“我臉上有字?”伊承壓根就沒有睡着,聽到她的腳步聲,故意沒有正眼,不曾想這丫頭會近前,最後實在忍不住終于睜眼。

“啊,沒。”奚婉荷被抓包,立刻尴尬地起身退後幾步,不停搖頭,“就是覺得将軍的臉……”

很好看,這好像不能說,幹脆咽了回去。

“臉怎麽了?”伊承坐正,等她的下文。

奚婉荷一時間沒找出什麽能立刻化解尴尬的說辭,“将軍,您找我來有什麽吩咐?”

“坐下陪我讀書。”伊承指着身旁已經準備好的位置,示意她過來。

“這……”奚婉荷想不通,為什麽伊承總是做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但還是乖乖的坐了過去。

不過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坐近些。”伊承拿起一本書,看她坐的離着八丈遠。

要不是他長着一張帥氣的臉,奚婉荷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吃豆腐了,磨蹭着往他身邊蹭了幾下,但依舊保持這一個安全距離,“老夫人說,我要跟将軍保持距離,切不可越界。”

“好。”伊承今天一定要跟奶奶說說,少管他的事,人都已經派過來了,她手還伸那麽長。

不過,好像是急了點。

但伊承對她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想要不自覺的靠近,希望她在身邊。

“多謝将軍體諒。”奚婉荷好像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失望,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出聲,奚婉荷就安靜的在旁邊。

而且這人屁股好像被站在了椅子上,奚婉荷一覺又一覺,醒來他還在,忍不住往他身邊湊,“将軍,你在看什麽?”

看到他慌亂的把書合上,假裝一本正經的拿起桌面上另外一本《孫子兵法》,眼尖的奚婉荷還是看到了那本書的名字《如何讓丫鬟思慕于我》。

作者有話要說:  《孫子兵法》——孫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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