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結局(三) (1)
茶餐廳裏,沈麗英瞟了一眼歐維妙,一把拿過她的手機。歐維妙淡定喝茶:“沒有用。”
沈麗英撥通通話記錄顯示的第一個號碼,那頭接起就說:“歐小姐?”
沈麗英說:“放人。”
那頭遲疑:“你是誰?”
“我是歐小姐的阿姨。”沈麗英看向歐維妙,說,“現在我叫你放人。”
“你又不是歐小姐,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她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歐維妙低頭笑了笑:“沈阿姨,你戶頭裏還有錢?別開空頭支票。”
歐維妙拿回了自己的手機,“你已經沒錢了,應該說,你的錢,現在基本都在一個叫劉坤的男人手裏。我算了算,你來歐海集團四年,起初職位低,薪水自然低,後來攀上了我爸爸,他提攜了你,你薪水也水漲船高,但能夠攢下的錢,最多也只有七八十萬,這當中我已經算上了你利用職務之便撈到的部分好處。而你現在還剩下多少?”
沈麗英說:“難為你還替我算了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事?”
歐維妙垂眸:“大約三年前,我在國外的時候,爸爸打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接受他再娶,我雖然不願意,嘴裏卻說願意的,那年假期我特意趕回國,見到了你,你很好,溫柔大方,也不虛僞,爸爸身體不好,我常年不在他身邊,有個人照顧他,也是好的,所以我打心底裏接受了。”
沈麗英沒有說話,歐維妙繼續:“可是你們拖拖拉拉,竟然發展的這樣慢,明明那些重要場合爸爸都會帶你出席,明明他很尊重你們兩個人的關系,從來沒有逾矩過,你為什麽一直沒有點頭,再跨一步呢?我一直想不透,原來原因在這裏。方已的爸爸叫方志钊?”她看着沈麗英,笑出聲,“真的很難想象,你為了報仇竟然會整容,沒人認得出你,你還在我面前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沈麗英站了起來:“茶喝完了,也該走了,你走不走?”
歐維妙說:“我一點都不着急,只等着看好戲。對了,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爸爸,我不想他傷心,我給你兩個選擇,你主動離開,永遠不要出現在南江市,另一個選擇,我親自送你離開,也許你會需要重新整容。”
沈麗英笑了笑,突然按了一下手機,過了幾秒,歐維妙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沈麗英,才打開接收到的視頻,視頻拍攝效果極差,但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從她說“你為了報仇竟然會整容”開始,直到她最後威脅沈麗英的話。
沈麗英笑道:“再看看你的短信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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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維妙看她一眼,打開信息,只見最新的一條短信記錄,竟然是發送給12110的報警短信。沈麗英說:“我一拿到你的手機,最先不是翻號碼,而是發了短信。你想好怎麽跟警察交代,妙妙,你始終太年輕。”
沈麗英疾步走了出去,立刻坐進自己車裏,朝寶興路的方向駛去,歐維妙大聲叫了她兩遍,她并沒有理會,反而加快了車速,後視鏡裏,歐維妙的那輛車緊緊追着她。
她将油門踩到底,闖過紅燈直奔目的地,前方路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輛黑色跑車翻倒在一輛藍色大貨旁邊,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交警在一旁疏散交通,遠遠的還能聽見救護車開走的聲音,沈麗英又踩了踩油門,誰知就在這時,歐維妙的車竟然變道超了上來,并行着喊:“停車!”
沈麗英置之不理,那輛車就撞了過來,擦着她的車身,刺耳的摩擦聲和猛烈的撞擊聲響了起來,沈麗英驚了驚。
原本在事故現場辦案的交警顧不得案子,開上車去截停歐維妙,可惜歐維妙被憤怒沖昏頭,根本沒有注意。歐維妙撞了一下她,喝道:“我讓你停車!”又打了一下方向盤,朝沈麗英的車撞去。
此刻交警在後方喊話制止,沈麗英瞟了一眼後視鏡,暗罵一聲,放慢了車速朝邊停靠,就在她轉了方向盤的一瞬間,一震猛烈的撞擊,從側方沖了過來。
交警只看到被撞車輛直接滑到了斜後方,一輛從後駛來的皮卡剎車不及時,和它撞了個正着,而肇事車輛因為慣性,直沖對面隔離帶,沖擊力太大,車子被障礙物帶倒翻了一個身,随即傳來巨響。
寶興路338號,矮個男子挂斷了電話,示意了方已的手機,對同伴說:“把那個關機了。”
同伴說:“你們兩個去外面看看,還要把她帶到倉庫。”
方已雙手被反綁,嘴上貼着膠帶,她沒有掙紮,眼珠一直亂動,那四人把她抓到了樓下,前方就是樓道門,眼看前兩人往前開路,樓梯底下突然伸出一條腿,一個橫掃,直接踢倒兩人。方已雙眼放光,趁着拽她那人沒回過神,立刻扭了一下身,擡起腳,狠狠對準他的要害踢了一下,那人登時變色,彎腰捂住自己的要害。
另一人舉起雙手,站在原地,前方的火箭,扭着兩腳,卡住倒地那兩人的脖子,手上舉着一把手槍,喝道:“警察,別動!”
方已愣了愣,火箭沖她使了個眼色:“方已,過來!”
方已立刻跑過去,火箭用空出的手幫她撕了嘴上的膠帶,“嘩啦”一下,方已痛叫:“啊——”
火箭一驚,忙說:“對不住對不住!”讓方已轉過身,又單手替他松綁。
警笛聲呼嘯而至的時候,方已正蹲在地上,滿頭大汗地拿着繩子綁一個男人,另外三人,一人暈倒,一人被綁,一人被火箭踩在地上,警察看到他手裏的槍,立刻抄家夥喝道:“不許動!”
火箭忙松了腳站直,舉起雙手說:“自己人,自己人!”
方已連連說:“自己人,自己人!”
警察暈了暈:“究竟是誰報警?”
方已和火箭坐上警車,剛才表現雖然英勇,但她現在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火箭翻了翻自己的手機,笑道:“剛才老板給我打電話,為了救你沒空接,不知道什麽事,他要是罵我,你幫我頂着!”
方已瞥他一眼,問:“你是警察?”
火箭撥通周逍的號碼,嬉皮笑臉沒有正面回答,只說:“快了快了,今天就能結束了。”
這話的意思今天聽來有點耳熟,方已看向火箭,火箭還沒打通周逍的電話,說:“你身邊其實一直有人保護,老板讓我看着你。”
“看着我?”
“你以為你那天來搬家,我真加班?我一直跟着你,早你一步回了這裏!”
方已愣了愣,火箭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跟老板在別扭什麽,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我看在眼裏,他是真心對你好,你想做什麽,他都只能點頭,要我時刻保護你。方已,上次是我偷懶,沒看好你,害得你們……這次我總算及時了!”
方已說:“上次跟你有什麽關系。”
火箭皺了皺眉,挂斷電話:“怎麽回事,一直沒人接?”正說着,那頭突然有人接了起來,火箭急忙說,“老板——”頓了頓,他噤了聲,等到聽完,他不敢置信地放下手機。
方已問:“怎麽了?”
火箭張了張嘴,說:“老板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
方已驚慌失措趕到醫院,緊張地手抖腿軟,她拽住護士問:“周逍呢?”
“誰是周逍?哦,你去那邊讓人幫你查查。”門口又停了一輛救護車,急救人員推着兩個人進來,喊:“車禍!”護士沒時間幫方已,匆匆跟了過去。
方已和火箭終于找到了手術室,手術室亮着燈,牆邊的椅子上坐着佟立冬,佟立冬手上拿着一個平板電腦,見到方已,他把電腦還給了一旁的小男生。方已走過去,木讷地問:“周逍在裏面?”
佟立冬說:“對。”
“出了什麽事?”
“車禍。”
方已問:“他送來的時候……”
“傷勢嚴重,失血過多,現在正在搶救。”佟立冬擰着眉,“別怕,先坐下。”
方已搖了搖頭,往手術室門口走,站在正對燈牌的位置,目不轉睛地盯着大門。佟立冬走過去,對她說:“待會兒我還要去做筆錄,出事故的時候我剛好也在現場。”
方已呆呆地問:“你怎麽在?”
“我在外面辦事,剛巧看到有部車在追周逍那車,我就跟了上去,誰知道就出了事,我只能叫了120,追周逍那部車跑了,不知道能不能捉住。”
火箭看了一眼佟立冬,低聲對方已說:“你別擔心,老板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方已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她之前還和周逍通過電話,周逍讓她別走,等在那裏,她說要她要去機場,那四個男人來了,她大聲喊了周逍的名字。方已慢慢想起來了,當時周逍在開車,她能聽出背景聲,她想提醒周逍開車別打電話,可是她沒來得及說,她早就跟他說過開車別打電話,他為什麽不聽!
方已擦了一下眼淚,捏着拳頭,站得筆直,執意不肯坐,佟立冬下樓給她買了一點吃的喝的拿上來,方已什麽也沒要。
手術進行許久,她站得腿發酸,心情反而一點一點平靜下來,此刻她已經全然忘記,時間已過了兩點半,還有半小時,航班即将起飛。
蔣予非拿着登機牌,一邊撥打方已的手機,一邊看着機場外,手機遲遲打不通,最後的登機時間卻已逼近。他低下頭,記憶突然被拉回到那個雨天。他匆匆下了班,回去取來了保姆煲的湯,趕到酒店樓下時,卻正好看見周逍摟着方已上樓,兩人渾身都淋濕了,他在車中坐了一個小時,才見到周逍下來,雨這麽大,周逍慢慢地走進了雨中,走到他的車旁,他回過頭,又看了一眼樓上,蔣予非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十六樓的那間房,沒啦窗簾,燈亮着,周逍突然又跑了回去,過了一會兒,蔣予非擡頭再看,窗簾拉上了,而周逍終于下來,坐進了自己車中。
方已要一個人去搬家,方已想去拿回貨架,這只是她的借口而已,她只不過想回到那個地方,多看周逍一眼也好,多拖延一點時間也好,即使她并不承認。
登機時間到了,蔣予非笑了笑,突然釋然了,轉過身,他即将踏上一個人的旅程。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周逍被推了出來,雙眼緊阖,全無反應。
方已拽着推車,小聲喊:“周逍?周逍?”
周逍始終閉着眼睛,醫生說:“病人失血過多,肋骨多處骨折,顱部受傷,雖然搶救及時,但是……”
方已閉上眼:“別跟我說但是。”
佟立冬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別這樣,先送周逍回病房。”
周逍沒有醒,一直沉睡着,從白天睡到黑夜,他頭上身上包着很多紗布,一動都不會動。方已紅着眼,不停地搓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她希望有人告訴她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一場玩笑,一個周逍想要追回她的小伎倆,不管是哪一個,她知道了都不會生氣,她只要周逍在下一秒馬上睜開眼。可是傷痕累累躺在床上的這個人,始終沉睡不醒。
方已趴在床沿,眼淚都快哭幹了,她不敢哭出聲音,只能用力咬住嘴唇,過了一會兒她貼着周逍的臉,哽咽着在他耳邊,叫了幾聲他的名字,周逍沒有任何反應,他真的一動也不會動。方已慌了,怕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恐懼,她去推周逍:“你醒醒,你醒醒!”
他不醒了,那她該怎麽辦?方已手足無措,淚流滿面:“周逍,你別吓我,你醒醒……”
佟立冬進了病房,說:“方已,別哭,去吃點東西。”
方已搖着頭,佟立冬說:“萬一你病了,沒人照顧周逍。”
方已不聽,佟立冬走了,火箭又來,給方已帶了一點吃的,方已什麽都不想碰,低着頭,開始一聲不響,一直坐到天亮,她昏昏沉沉,看着周逍叫他名字,直到火箭拿着周逍的手機,對她說:“昨天從交警那裏拿回來的,晚上的時候他媽媽給他打過電話,我沒接,萬一今天再打……”
方已拿走了手機,擦了一下眼淚,說:“你呆這裏,我出去洗把臉,再吃點東西。”
“哎,好!”
方已去衛生間沖了沖臉,下樓去找吃的,走到醫院大堂,她頭暈目眩,有個女人扶了扶她,問:“小姐,我扶你到那邊坐坐?”
方已搖頭,旁邊突然有兩個護士經過,說:“昨天車禍怎麽這麽多,一個男的可能會變植物人,一個女的死了,另一個女的滿臉玻璃渣毀了容。”
“就是,聽說還是發生在同一個地段的,真邪門。”
方已眼淚又流了下來,扶着她的那個女人關切道:“小姐,你沒事吧?”
方已說:“我沒事,謝謝。”
佟立冬剛巧進了醫院,一眼就看到方已,疾走幾步問:“怎麽了?”
方已說:“沒事,頭有點暈。”
佟立冬向好心女人道了謝,扶着方已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拿出兩個塑料盒說:“一碗燕窩粥,一碗蝦肉馄饨,你看看你愛吃哪個。昨天你一夜沒睡,醫院裏我看着,你回去睡個覺。”
方已喝了一口粥,搖頭說:“不要。”
“你這樣會累垮。”
方已說:“不會。”
佟立冬轉頭看向她,她現在脆弱的一推就能倒,可她語氣這樣堅定。
方已喝完粥,又回到了樓上,第二天就這樣過去了,周逍母親也沒打來電話,周逍還是沒有醒。
第三天,周逍沒有醒來的征兆,下午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方已看了一眼號碼,按了接聽鍵,說:“喂,阿姨?”
周母愣了愣,随即喜道:“是小方啊?哎你好你好,午飯吃過了嗎?”
方已還沒吃:“吃過了。”
“哦,吃過了啊,和周逍一吃的嗎?”
周逍也沒吃,“是的。”
周母笑道:“我這邊還是大清早,要陪逍逍外公外婆去晨練。前天打電話給他他沒接,昨天也沒給我回。小方,逍逍在你邊上嗎?”
“哦,他出去辦事了,手機落在家裏了。”
“啊,這樣啊,那等他回來了,你讓他給我打一個電話。”周母又小心翼翼問,“小方,你最近怎麽樣啊?”
“挺好的。”
“哎,好,要是周逍欺負你,你就告訴阿姨!”
“好的,謝謝阿姨。”
挂了電話,方已使勁擦了擦滿臉的淚水,看着床上的周逍說:“快點醒。”
第四天,周逍沒有醒。
第五天,周逍沒有醒,周母打來電話,方已說周逍喝醉了。
第六天,周逍沒有醒,周母打來電話,輕聲問:“周逍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方已沒有吭聲,周母說:“小方,周逍跟你說過他爸爸的事情嗎?”
方已開口:“說過一點點。”
“他爸爸十一年前出了一場車禍,晚上走在路上,被車撞死了。”
方已愣了愣,她并不知道周逍父親是出車禍而死。周母繼續說:“那個時候,周逍正是高考的關鍵時刻,我打算瞞着他,可是事情就是這麽巧,車禍的那五個目擊者,剛好是周逍學校的同學,比周逍低了一屆,後來新聞也有報,瞞不住了。他知道之後,跟我說,瞞着他并不是為他好,對方是他愛的人,如果他太晚才知道這件事,他會恨的,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
方已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周逍,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周母輕聲問:“小方,你告訴我,周逍出了什麽事?”
方已說:“他出了車禍。”
周母沉默片刻,還算冷靜:“他現在……怎麽樣?”
“他……不能講話。”
“傷到了喉嚨?”
“嗯。”
周母說:“我現在訂機票,我這兩天就過來。”
挂電話前,方已突然問:“阿姨,周逍的爸爸,叫什麽名字?”五個目擊者,十一年前,比周逍低一屆,趙平、蔡濤傑、戴妮、尤晶晶、安安。
周母啞聲道:“哦,他爸爸叫李建浩,他……跟我姓。”
這一天,方已沒有繼續守在醫院,她回到了寶興路,公司仍舊沒有開門,火箭在這裏,說:“公司總要有人守着。”
方已點點頭,進入周逍家,她一陣翻箱倒櫃,最後什麽收獲都沒有,離開前她去院子裏看了看,幫周逍把健身器材罩了起來,把藤椅也搬進了屋,做完這些,她在院子裏又站了一會兒,慢慢走到牆根處,蹲下來,撥了一下雜草,雜草堆裏,有三根燃燒不等的香煙,它們排放間距規律,煙蒂插在土裏,應該已經插了好些日子。
方已沒有回醫院,她到處逛了逛,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又坐上公交車,沿途經過電影院、商場、咖啡店,這些地方她和周逍都來過。
她坐車坐了很久,坐到最後一站,附近已經不認識,司機說:“再轉個車,很快就到郊區了,那裏周末比較熱鬧,很多人會去釣魚。”
方已轉了車,沒多久果然來到了她曾經和周逍釣過魚的地方,環境依舊清幽,陳老板還認得她,問:“小姑娘是你啊,周老板怎麽沒有來?”
方已笑了笑,說:“我想釣魚。”
她拿着魚竿往池塘走,岸邊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些人,她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沒多久被人拍了拍肩膀,一個女人笑道:“真巧,我們在醫院見過,那天你差點暈倒。”
“是你啊,那天真是謝謝你。”
“我又沒做過什麽,應該的。你來釣魚?我也是,一起吧。”
“好!”
方已釣魚釣到天黑才回,打了一輛車,直接去醫院,趴在沙發上睡了一晚,周逍還是沒有醒,有人進了病房,方已看向來人,忍不住落淚:“姐……方律師……”
大方抱了抱她:“怎麽會出這種事,怎麽會這樣!”
方律師一臉心疼:“你給我回去休息,這邊我來看着就行,大方,你帶她回去。”
方已終于安安穩穩睡了幾個小時,夢裏一片空白,醒來她精神大好,夜裏照舊去醫院看着,第二天她和方律師趕到機場,一眼就認出了周逍的媽媽,氣質儒雅溫婉,身材高挑。
周母拉住方已的手,對方律師說:“謝謝你,方律師,大老遠還趕來機場。”
“應該的。”
周母又打量方已,笑道:“你就是小方啊,真漂亮,真好,是個乖孩子!”
方已笑說:“阿姨,走,我們已經叫好車了。”
周母到達醫院,見周逍躺在病床上,病症與方已所言不同,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回來這裏,見到周逍雙眼緊閉,她一時無法接受,當場暈了過去。
暈了十幾分鐘,她悠悠轉醒,睜眼就見方已,方已說:“周逍一直說阿姨你身體不好,我知道阿姨的意思,長痛不如短痛,但我不敢全都告訴你,外公外婆年紀大了,你要是在家裏出事,萬一有什麽閃失,我怕周逍醒來會怪我。”
周母含着淚,拍拍她的手說:“好孩子,我知道,我知道!”
周母一天下來沒吃過什麽東西,有些低血糖,晚上方已特意多買了一份甜品回來,周母吃了幾口,實在沒有胃口繼續吃,她看着病床上的周逍,說:“他以前受過很多苦,小時候被同學欺負,長大了雖然好了,但他到底是有些自卑的,我全都知道,他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一無所有,不肯拿我一分錢,我也知道的,因為這些是他爸爸留給我的,而留給我的這些,我是沒有資格拿的,因為這些應該屬于李太太。”
方已想,她已經猜到一些事,比如周逍随母姓,比如周逍說他父親一年只回來住一兩個月。
周母看着方已,笑了笑:“我活得不光彩,也害了自己兒子,自己種得苦果自己嘗,我造孽,為什麽會報應到他身上?”
方已說:“阿姨,不是這樣……”
周母搖着頭:“只要周逍沒事,我折壽十年二十年都沒有問題,就算明天老天就想拿走我的命,也沒有問題,只要周逍沒事!”
方已沒有見過周母這般願意拿自己的命續兒子命的母親,她怔了一會兒,周母走進病房去看周逍了。方律師幫她理了理快餐盒,坐到她身邊,說:“你和大方要是有什麽事,我也是願意拿命換的,不過這話是不是太不吉利?”
方已流淚:“怎麽不吉利,不過我這兩天哭得太多了,我怕把眼睛哭壞,你以後少講這麽肉麻的話!”
方律師沒好氣道:“你永遠只知道破壞氣氛!”說着替她擦了擦眼淚,又輕嘆一口氣。
周逍沉睡的第十五天,方已已經把快遞回去的行李又快遞了回來,重新搬回二樓。她找了佟立冬來幫忙,佟立冬幫她把行李一件件搬到了樓上,方已給他倒了一杯水,抓緊時間整理東西。佟立冬說:“最近工作忙,幾天沒去醫院了,周逍媽媽能照顧的過來?”
“能的,周阿姨請了一個護工。”
“方律師和你姐還沒回去?”
“嗯,方律師順便來這裏處理一些工作。”
佟立冬看着方已,問:“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方已擰了一塊抹布,邊擦桌子邊說:“不知道,警方那邊有沒有查到追周逍的那輛車?”
“查到了,但是只是查到了人而已,另外沒有線索。”
“他們沒說為什麽追周逍?”
佟立冬搖了搖頭,方已說:“周逍跟我說過,他是卧底,他在幫你做事。”
佟立冬不動聲色:“哦,是。”
“但是,現在弄成這樣,沒有人管嗎?”
佟立冬垂眸說:“他不是警察,沒有辦法。”
方已喪氣,佟立冬抽走她手裏的抹布,說:“來,今天有時間,順便幫你擦客廳!”
佟立冬從方已家離開之後,徑自去了一間茶室,蔣國民早就等在包廂裏,說:“來了?”
“蔣先生。”
蔣國民喝了一口茶:“你的好兄弟,竟然想拿走那麽重要的東西,說他不是警察,我都不信。”
佟立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這十多天,沒有任何陌生人來過醫院,沒有人和他身邊的人接觸過。”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警察?那他要那張記憶卡幹什麽?”
佟立冬說:“可能性很多,也許有人想買,也許他想賣人情給誰,也許他想用來威脅你,除非他醒來親口告訴我們,否則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知道。”
蔣國民笑了笑,說:“幸好我早就在盛庭高爾夫安排了自己人,才能早早讓你做事,把周逍追得翻車。現在,汪霖沒有任何威脅,歐海平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痛風讓他瘸了腿,女兒毀容送進了私立醫院,嗬,我看他還能風光到什麽時候!”
佟立冬笑道:“接下來是蔣先生風光的時候。”
蔣國民突然冷哼一聲:“我還沒有問過沈麗英的事,你真不知道她就是沈昭華?算了,知不知道已經無所謂,現在沒人能再對我構成威脅,那張記憶卡在我手裏,歐海平倒是想得好,記憶卡裏的資料要是曝光,我們只能抱在一起死要,嗬,要死他死,我不奉陪!至于那個方已,上次推她下海既然沒有成——”
佟立冬放下茶杯,擡眸看向蔣國民,蔣國民說:“——那就算了,她就算什麽事情都知道,也做不了任何功課。”
佟立冬登時松了一口氣。
佟立冬離開茶室,徑自朝家裏駛去,等紅燈的時候他翻了一下儀表的抽屜,原本打算找一張名片,誰知卻碰到了一個盒子,他拿了出來,盒子大紅色,是一個禮物盒,在他的儀表臺裏放了半年之久,他想了想,調轉車頭,往寶興路的方向開。方已給他開門,系着圍裙,手拿鍋鏟,瞪着大眼睛說:“你怎麽又來了?”
這是什麽語氣,十足十的嫌棄,利用完就甩倒也符合方已性格,佟立冬笑道:“順路看看你還需不需要幫忙,親自下廚?”
“煲了湯,待會兒給周逍送過去。”
“你還會煲湯?”
“跟周逍學的。”
佟立冬舀了一勺湯,嘗了一口,方已期待:“怎麽樣?”
佟立冬點點頭:“還沒放鹽?”
方已一拍腦門,立刻加了兩勺鹽。佟立冬看着她在廚房忙得團團轉,突然開口:“周逍要是醒不來了,怎麽辦?”
方已動作頓了頓,說:“不會的。”
佟立冬撐在料理臺上,擡起眸,抿了一下嘴角,轉頭看向方已,說:“兩個多禮拜,一點希望都沒有,他醒不來了,別再自欺欺人。”
方已扔了湯勺,說:“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佟立冬說:“讓你認清現實,你才二十三歲,別耽誤自己。”
方已不敢置信:“周逍是你兄弟!”
“所以我才會勸你,否則他看到也不忍心。”
方已低下頭,重新拿起湯勺,佟立冬揚了揚唇。
大方知道方已和佟立冬往來甚密的時候,已是十天以後,周逍昏迷二十五天,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方已去的時間越來越少,反倒她和方已約在餐廳吃飯,每次都是佟立冬開車送她過去。
大方問方已:“你和那個佟立冬是什麽關系?”
“你別瞎想,除了朋友,什麽關系都沒有!”
“我都能看出來你們不光是朋友這麽簡單。”
“那是你不純潔!”
大方蹙眉:“你別給我嬉皮笑臉,你難道這麽快就放棄周逍了?”
方已認真道:“不可能!”
方已白天去醫院的時間減少,晚上她會去換人,讓周母和護工回去休息。她查找過很多喚醒植物人的辦法,一一嘗試過去,朗誦、唱歌、講他們之間的故事,她甚至還帶去一瓶醋,每天在周逍的舌尖上滴一滴,希望刺激他的味覺能讓他醒來。
天亮的時候,護工來換她回去,方已下了樓,佟立冬已經買好早餐等在那裏,她沒什麽胃口,但仍強迫自己去吃,吃了幾口問佟立冬:“你家有沒有網?”
佟立冬說:“當然有。”
“我上次搬走的時候已經退了網,周逍家網費也到期了,我能不能上你家蹭幾天網?”又撓撓頭,“我手頭緊,暫時裝不起寬帶。”
佟立冬笑了,忍住想揉她腦袋的沖動,說:“歡迎之至!”
方已過起了正大光明的蹭網生活,每天抱着她的筆記本電腦跑到佟立冬家,佟立冬住在老小區,樓房只有六層,他住在五樓,推開窗戶,牆壁上都是綠色的爬山虎,盛夏到了,她已經來了南江市一年,這一年多姿多彩,比她之前的二十年還要精彩。
佟立冬切了一盤水果看她,又問:“晚飯想吃什麽?”
方已想了想,還沒想出來,佟立冬突然接到電話,局裏有事,急召他回去。方已往自己嘴裏猛塞五六片猕猴桃,口齒不清說:“那我也走了。”
她的電腦還開着,正在下載電影,佟立冬笑着攔住她:“行了,我家裏沒值錢東西,你呆着吧,幫我看家!”
方已說:“夠兄弟!”
佟立冬笑了笑,走了。
第二天,方已帶着新挖掘的超級酸醋去醫院,用滴管吸了一滴醋,說:“我找遍了他家的角角落落,根本找不到什麽記憶卡,想想也是,真有這麽重要的東西,他怎麽會放心讓我一個呆在那裏,你說記憶卡會在那裏?”
就在十多天前,方已在郊區魚塘,偶遇了在醫院見過的那個女人,林雨。林雨釣着魚,對她說:“差不多在兩年前,我們發現佟立冬是黑警。”
方已怔了怔,不由轉頭看了看兩側,動作太滑稽,林雨忍不住笑了,“我在跟你說話,方已。”
方已回過神:“你是……”
林雨沒有回答,自顧自說下去:“我們一直在查蔣國民,根據蔣國民,查到佟立冬是黑警,而佟立冬那是,有意無意接觸周逍,我們對周逍起疑,于是安排了一名卧底在周逍的公司,誰知被周逍識破,經過數次開誠布公的交談,我們知道了周逍的一些家事,他的父親,和我們要調查的人,有很重要的關系。”
方已認真聽着,沒有插嘴,林雨繼續說:“佟立冬接近周逍,顯然在為蔣國民物色‘人才’,周逍答應幫忙,于是他利用了大半年時間,經過蔣國民的兩次考驗之後,才能通過佟立冬,和蔣國民正式見面。而随着調查的深入,我們發現事情沒有原本想象中簡單,歐海平才是他的上家,或者說,是曾經的上家,蔣國民野心勃勃,他想要做大。這期間,你是個變數。”林雨轉頭看向方已,說,“想必你已經知道,你的父親,是真正開車撞死周逍父親的兇手,而這件事,周逍在幾個月前已經知道。”
方已說:“你是說,佟立冬是黑警,周逍以前對我說的事其實是騙我的,但也不是全騙,他在幫你們做事?”
林雨點點頭:“他當時沒有辦法不騙你,因為佟立冬已經知道你發現周逍洗黑錢的事情,周逍如果不先穩住你,你會有生命危險,他也不能在那時告訴你真相,因為這不但違反規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