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陽光傾瀉,撒下層層金色的光芒。

一道身着青衫的身影站在遠處,乖乖的模樣讓夏陽心裏一暖,這是等自己回家的人。

逆着光,少年的眉眼若隐若現,在金黃交錯間呈現一種朦胧的美感。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就是他現在心裏真實的寫照。

曾經夏陽不明白什麽意思,沒有多少文化的他,只知道是形容一名男子好看,具體好看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

但是現在他切身體會,就是好看,真的好看!

眉眼精致膚色白皙,身姿卓越宛若翠竹挺拔玉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水潤清澈,是他至今為止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你怎麽出來了?”夏陽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手裏探路的棍子泛起一抹心疼,誰能知道這麽一個美好少年竟然看不見。

“起來沒見你,怕你不識村裏路,出來看看。”柳景文手指用力抓緊棍子,心中升起一股無奈,“以後出去告訴我一聲,我可以為你指路。”

“知道了,以後出來我會告訴你。”夏陽道,他沒想到少年會惦記自己,竟然不顧什麽也看不見想要出來尋找自己。

“等很久了嗎?”夏陽看不得他拄棍子的模樣,拉起他的手道:“大嫂他們沒告訴你我去哪了?”

“說你出去了。”柳景文身體一僵,但是沒有掙開,頭轉向一側問道:“你去哪了,這麽久才回來?”

“挖野菜去了。”夏陽說道:“已經躺了幾天,總不能白吃飯。”

他們剛一進院子,就見柳父坐在院子裏吸旱煙,夏陽繼續與柳景文說道:“大嫂讓我去挑水,我現在身體一點勁兒也沒有,就想着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去山上挖點野菜回來。”

“我走的慢一些,耽擱不少時間。”夏陽充滿歉意的說:“讓你擔心,真的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

“沒事。”柳景文眉頭微蹙,俊美的臉龐布滿陰郁,說道:“該說抱歉的是我,讓你受委屈了,這些事應該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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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體還沒好,盡管休息。”柳景文不容置疑的語氣,帶着點警告的意味說道:“我現在是三房當家人,有事交給我處理。”

“好,都聽你的。”夏陽微微一笑,對于他強硬态度沒有半分反感,“我先去把野菜送到廚屋,還摘了幾個桃子,你嘗嘗味道。”

“你去休息,我來送。”柳景文道:“你手心都是汗,應該累着了,這事交給我。”

他說着,伸手摸索着去拿夏陽手裏東西,冷不防柳父過來道:“我去送,你們進屋裏休息。”

柳父接過東西,看眼夏陽道:“先把身體養好,幹活的事先不急,不用擔心那麽多。”

夏陽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麽,他現在應該去躺一會兒,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柳父進廚屋,看到柳母、大兒媳和二兒媳都在裏面忙活做飯,沒有說話自己拿起一個盆子去洗桃。

洗完之後,給幾個孫子孫女一人分一個,剩下的全部讓大孫女送到柳景文他們屋裏,自己又坐在院子裏拿着煙袋吸煙。

廚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剛才夏陽的話她們都聽到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告狀,還是當着柳父的面。

面對柳父的冷臉,她們懼怕不敢說過分的話,只能心裏帶着不滿忍耐,沒人願意多做活。

……

夏陽進到屋裏,對柳景文說了一句,“我先休息一會兒。”

随後躺在床上一點不願動彈,這具身體從山上失足磕到頭,昏迷數日,最後醒來的是他。

還沒等他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擡着送進柳家成親,也算是對不起柳家,對不起這個不幸的小秀才。

說起來,古代這個夏陽之所以出事,與這門親事有直接關系,就是因為不滿才導致神情恍惚出現這場意外。

他是一名哥兒,注定要嫁人生子,只是長相與身材近似漢子,沒有一般哥兒的清秀纖細,被人嫌棄沒人求娶。

直到二十歲還留在家中,本來因為他能幹,家裏也不嫌棄,只是因為柳家突然出高價四處求親。

家裏人動了心,面對五兩銀子的聘禮,可是比求娶女子的還要多,于是沖上前去把柳家聘禮搶下。

原主傷心,為了家裏多年任勞任怨出力,結果被家裏像賣人一般許了出去,他心裏怎麽會好受。

夏陽想到這,把目光看向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像似雕塑一般的柳景文,同情又心疼。

看到的第一眼,夏陽就喜歡上這個漂亮的小秀才,若不是他自己是哥兒的身份,處于下位又要大着肚子生子,他早就一把把人摟在懷裏百般安慰關懷備至。

“可惜。”夏陽輕喃一聲,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連商量一下都不能。

說起來,柳景文真是運氣太差,十年寒窗苦讀,于今年考中秀才,就在放榜當日與同窗一起慶祝。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還是情緒太興奮,竟然從酒樓的樓梯上滾下來,磕到頭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哪裏都沒事,就是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大夫說腦袋裏有淤血,需要清除才能恢複。

可是接連醫治幾個月,一點效果也沒有,估計是錢財問題導致放棄治療,家裏準備給娶親找個人在身邊照顧。

可是誰願意嫁一個雙目失明的人,就是秀才身份也沒用,看中的人家紛紛避如蛇蠍。

柳家沒辦法只能出高價聘禮,意圖說門好親,可是說來說去竟然說了個夏陽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哥兒。

他直覺不對,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只能放下這個念頭,究竟是什麽已經不重要,自己已經嫁了進來。

應該擔心的是,等自己傷好之後,該怎麽躲避圓房的事,想到這個夏陽又不好了。

哪怕自己真的喜歡這個小秀才,他也不能屈居人下,挺着肚子懷孕生孩子,他活了二十八年可都自認為是攻。

面對柳景文這十八歲的小嫩草,他這頭老牛實在無法下嘴,心裏癢癢又要盡力克制,還要挖空心思躲避。

真是欠小秀才太多,只能以後想辦法從其他地方彌補,總不會讓柳景文吃虧,落到人財兩空的地步。

“小叔。”柳玉荷端着桃子進來,“爺爺讓我送桃子。”

“給我吧。”柳景文身體動了動,伸手接過她遞來的盤子放到桌子上,問道:“你吃了嗎?”

“爺爺給了。”柳玉荷才六歲,是個長相秀氣的小孩,她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跑,被夏陽叫住。

“玉荷,飯做好了嗎?”夏陽溫和的對她笑笑,這是柳景文大哥家的大侄女,這幾天都是她給自己送飯。

“馬上就好,一會兒我來送飯順便叫小叔。”玉荷脆生生的說了一句,着忙出去吃桃子,腳下生風般的跑走了。

“你先吃一個。”夏陽見柳景文不動,出聲提醒他一下,“先添添肚子,一會兒也不耽誤吃飯。”

“委屈你了。”柳景文聽到這話,心裏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每天都吃不飽總是肚子鬧騰,他都聽見好多回夏陽肚子發出的“咕咕”聲。

他拿起一個桃子,準備給夏陽送過去,“你先吃一個,空着肚子上山這麽久,一定餓了先墊墊。”

“別動。”夏陽躺在炕上制止他,“我找的桃子,會不先嘗一口嗎?別管我,你自己吃一個。”

柳景文遲疑的坐在那裏,片刻後把桃子又放回盤子,“留着一會兒再吃,馬上要吃飯了。”

“好,聽你的。”夏陽沒再勸,這些桃子就是特意給他帶回來的,現在不吃總有讓他吃的時候。

對于沒把野雞給他帶些回來,他心裏是愧疚的,只是實在不方便,也不想惹麻煩,畢竟兩人相處時間短。

誰知道,小秀才對吃獨食這事怎麽看,若是鬧出意見就不好了,自己還是要暫時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小秀才,你總是那麽坐着不動,不累嗎?”夏陽看柳景文日複一日的像似老僧入定一樣坐着不動,知道他心情不好,想逗他開心一些。

“什麽也不做,怎麽會累。”柳景文道。

“啧。”夏陽想說心累,自己看着也累,想來想去還是沒說出口,話頭一轉道:“我現在能走了,一會兒與你一起去吃飯吧。”

“累了就在房裏吃,你身體還沒養好,不會有人說什麽。”柳景文不贊同,轉頭沖着他的方向道:“以後有事叫我,只是看不見又不是什麽也做不了。”

“行。”夏陽痛快應下,“我做你的眼睛,有事我們一起做,也互相有個伴。”

“嗯。”柳景文愣了愣,沒想到夏陽會這麽說,很久才應了一聲把頭轉回來。

夏陽看他臉頰慢慢泛紅,心裏暗笑小秀才害羞了,也不再招惹他,怕他惱羞成怒。

“我做你的手,以後出力的事由我做。”柳景文突然一句,讓夏陽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是回應自己嗎?我不需要啊!

夏陽吓的心跳加速,舌頭打結支吾半天道:“相互合作,互利互惠,我們互利互惠,不用客氣。”

“嗯。”柳景文輕聲應着,溫聲細語的說道:“你也不用客氣,總之是我委屈了你,以後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我會努力護着你照顧你,不讓你受太多苦。”

“咻。”夏陽再也躺不住,一個挺身從炕上起來,這小秀才真把自己當做他媳婦兒了,這可怎麽辦?

“吃顆桃子。”夏陽走到桌子前面坐下,拿起一顆桃子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裏,“反正飯也吃不飽,吃顆桃子不打緊。”

他要把柳景文嘴堵住,防止再說出什麽讓自己抵擋不住的話。

這一刻夏陽承認,他不但有驚吓還有驚喜。

柳景文剛才說的話,還有這些天對自己的态度,無一不讓他受用。

單身二十八年,他是個标準的老處男,沒有經歷過情愛,也沒嘗過心動的滋味。

到了這裏,可以與男子光明正大的攜手擁有愛情的機會,可自己卻是變了一個性別,代價是位于下方還要負責孕育子嗣。

“沒那個命!”夏陽嘆氣,兩世為人,越混越差,只能說自己沒那個命。

“怎麽了?”柳景文默默吃着手裏的桃子,聽到夏陽嘆氣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沒事。”夏陽說道,心思一轉想到一會兒自己還有事,于是又道:“我一會兒與你一起去吃飯,一天兩碗稀粥,實在餓的慌。”

“什麽?”柳景文放下手裏桃子,驚訝的問道:“你一天就喝兩碗稀粥?”

“是呀。”夏陽道:“若不是你天天給我兩個玉米餅子,我可能早餓死了。”

他今天就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不能讓小秀才天天忍饑挨餓,把他自己的飯留出一半兒給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有引用的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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