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秀才。”夏陽目瞪口呆,看着他帶來的那些東西,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想着你一會兒要去搬東西。”柳景文笑道:“我就請人幫忙直接給拉來了。”
夏陽看着二樹推着一車東西,心裏恍然:這就是個奸細,自己還納悶他怎麽那麽積極幫忙還提各種意見,一心想要自己把窩棚搭建的好一些。
“這是二樹,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柳景文給夏陽介紹,“你說今天要搭窩棚,特意請他有時間過來幫你一點忙。”
“柳夫郎。”二樹把車上的東西往下搬,對夏陽笑笑,“我把東西給你搬進去,你和景文商量一下看還要搬什麽東西,今天一起全部搬完。”
他說着把被褥一些東西給拿到窩棚裏,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則是把鍋碗瓢盆這些拿到他搭的簡易廚房。
一看就是個激靈的孩子,抿唇對夏陽笑笑,手腳極快的搬東西,看着就是個經常幹活的。
“被褥、衣服和廚房用具我都拿來了。”柳景文道:“一會兒再把兩個木箱子,還有書桌書櫃搬過來就行,其他的也沒什麽了。”
“好像還要添置一些。”柳景文滿面笑容,對着夏陽的方向商量道:“沒有水缸和水桶,這些明天再去買吧,這個請二樹幫忙,你不用費心。”
他說了半天,沒聽到夏陽說話,神情有些疑惑,頭歪了歪像似聽動靜,豈不知夏陽此刻心裏五味雜陳。
這是甩不掉了,在荒地裏搭個窩棚也擋不住小秀才的腳步,夏陽還能怎麽辦,拒絕的話再無法說出口。
特別看着小秀才傾聽的模樣,心裏又酸又暖,“我在,只是想委屈你了,這是何必!”
“話說反了。”柳景文聽到他說話,不好意思的笑了,神情有些羞澀又有點愧疚,“是我委屈你,連一個家也不能給你。”
“但我可以保證,以後一定會有。”柳景文說的堅定,“我不是廢人可以掙錢,你是我的夫郎我理應養你。”
“行行。”夏陽心亂不想多說,敷衍道:“我相信,你不用操心這些,這些還是交給我吧。”
“聽夫郎的。”柳景文只是笑沒有拒絕,轉而道:“剛才爹說,分給我們一兩銀子,還有一百斤糧食,我沒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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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日子艱難。”柳景文有些惆悵,對夏陽解釋道:“你別介意沒有事先與你商量,家裏情況我清楚,你放心,過幾日我就拿銀錢回來。”
“你做主就行。”夏陽對這些不感興趣,看二樹他們已經搬完,對他道:“我去搬箱子,你留在這裏。”
“不用。”柳景文搖頭,“我與二樹去,你留下安排一下家裏這些東西,我買了包子,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他說完不給夏陽反駁的機會,轉身招呼三樹給他帶路,與二樹他們離開,夏陽看着他們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他明白小秀才的意思,也不想辜負他的好意,轉身進窩棚收拾他帶來的被褥和衣物,慶幸搭建的夠大可以把東西全都裝下。
簡單的歸攏一下,把被褥衣物放好,看看窩棚裏的空間,可以在中間挂個簾子,分成前後兩個部分。
裏面一側放兩個裝衣服的木箱子,另一側則是他們睡覺的地方,這樣一來,明天還是做個簡易床吧,睡在地上不合适,就是有竹子鋪在下面看着也別扭。
書桌放在外面,靠門口的窗戶下,書櫃放在挨着書桌的靠牆那一側,這麽一安排倒有個家的模樣。
柳景文回到柳家,一家人全都站在院子裏看他搬東西,他拒絕兩個哥哥幫着去窩棚送東西,“就這點東西不多,讓二樹幫我拉過去就行。”
“以後我不在家,有勞兩位兄長照顧爹娘。”柳景文向他們行禮,“辛苦二位兄長了。”
“你說的什麽話。”柳大哥無奈,扶起他道:“有事說一聲,別的沒有還有一身力氣,別出了門就不是兄弟。”
“怎麽會。”柳景文笑道:“二哥不是還幫我搬東西嘛,大哥又給我找來水桶,還給個水缸和壇壇罐罐,我都明白。”
“你知道就好。”柳大哥無奈,看着自己這個從小乖巧,長的讓人錯不開眼睛的好看模樣,嘆息道:“長大了,再不是跟在哥哥身後的時候。”
“嗯。”柳景文鼻子一酸,他也不想這樣,一方是家人,一方是依賴自己生存的夫郎,“那些兒時樂趣,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都一樣。”柳大哥道:“只一點,無論家裏誰有何心思,有怎樣盤算,可以說從沒有人想過不管你,這一點是絕對的。”
他們誰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弟弟又迅速的讓人猝不及防,連挽留的話都無法出口。
他們娘的态度,讓柳老大他們明白,若是留下沒準會再發生什麽事,分開也算是各得自在。
“大哥不用再說。”柳景文心裏明白,若是能有一點餘地,他也不會這麽強勢對自己家人,“這些我都知道。”
“搬完了。”柳老二和二樹過來,“一下子搬不過去,二樹說是他再跑一趟,讓我們說說話。”
“好。”柳景文站在那裏,雖然看不見還是轉着頭環視四周,像似要牢牢記住這個生長多年的家,“有勞二哥了。”
“看你說的。”柳老二道:“有事說一聲,搬出去我們也是兄弟。”
一直沒有說話的柳爹,看他這模樣心裏難受,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過,爹信你。”
沒有柳景文暗中找他商談,柳爹說什麽也不會放他離開,“記得你自己說的話,在爹面前丢臉不算什麽。”
“知道。”柳景文掩飾住自己情緒,對柳爹笑道:“過不下去,回來找爹。”
他像似很開心的笑着,心裏全是淚,“我不擔心,爹不管,我還有大哥和二哥呢,總不會落到地上。”
柳母和柳大嫂、柳二嫂,聽到這話都神色莫名,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柳小妹走過來,“三哥,還有我呢。”
“是呀!”柳景文笑嘆:“怎麽把小妹忘記了,這回三哥一定記住。”
柳家兄妹一起說着話,言語間充滿離別的惆悵,就算在一個村子裏離的不遠,感覺上也是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走吧。”不一會兒,二樹和三樹推着車回來,把剩下的東西裝上車,見他們話說的差不多招呼了一句。
柳景文被三樹拉着棍子領着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身跪下叩幾個頭,“兒子走了,希望爹娘安康,家裏人平平安安,這是兒子最大的心願。”
……
夜深人靜,夏陽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自己凡事能将就,吃過的苦太多,怎麽樣都無所謂,可現在多一個小秀才讓他有些難安。
這個燙手山芋不好甩掉,讓他抓心撓肝,從各方面來講又無法态度強硬,單憑夏陽自己本心他就狠不下這個心。
“唉!”夏陽嘆息,面對小秀才種種,還能怎麽辦?只能聽之任之,捧着、哄着、寵着呗!
“怎麽了?”柳景文也睡不着,只是他能穩住,“不習慣?”
“沒有。”夏陽心裏一驚,聽着他呼吸平緩還以為小秀才睡着了呢,“就是想着明早給你做什麽飯。”
“我不挑食。”柳景文嘴角勾起,夫郎心大他領教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挨餓的時候都過來了,就算現在家裏也不是完全能吃飽。”
“可不是。”夏陽有過體會,心疼的說道:“就兩個餅子能飽到哪裏去,看你瘦的像根麻杆。”
“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吃飽。”夏陽信誓旦旦的道:“家裏生活不用擔心,全部交給我,一定把你養胖。”
“好。”柳景文輕笑,他不期望能從夏陽嘴裏聽到什麽好聽的話,麻杆不麻杆無所謂,“你自己也很瘦,記得多吃一些。”
“過幾天,銀錢算回來,能有幾百文。”柳景文不希望夏陽擔心生活,“回來全交給你管着,我一定争取在入冬前蓋上房子。”
“我一直想問你。”夏陽翻身側躺着看向柳景文,問道:“你天天去鎮上,到底做什麽,跟誰一起?”
“去說書。”柳景文拳頭忽然捏緊,有一瞬間怕夏陽反應大,像別人一樣覺得他丢臉,“在茶鋪,三樹每天給我領路。”
“哦。”夏陽明白了,有些好奇的問:“不是讀書人清高,打工也要找一些體面的嗎?”
“我瞎。”柳景文幽幽道,沒聽到夏陽有不對的反應,心裏松一口氣,“除了說書,暫時我想不到還能做什麽。”
“說書挺好,我就喜歡。”夏陽急忙安撫,“別想那麽多,只要是憑自己本事掙錢,不比他人低氣,有些人想說還沒人聽呢。”
“是呀。”柳景文心情突然變好,“我掙的不少,在茶館一場二十文,一天能說兩場。茶攤少一些,一場十文也是說兩場。”
“厲害。”夏陽恭維,他不傻,知道小秀才突然去說書,一定是為了自己,否則一個秀才怎麽會做這種工作。
他打定主意,一定想辦法多掙點錢,早點讓小秀才放心回到家裏,不用再為生活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