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波未平又一波（中）

衛辰軒欺身向前一步，又将夕顏環在懷裏，“顏顏，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只是受了點小傷，沒事的。”夕顏笑道。

衛辰軒輕‘嗯’了一聲，可心裏酸的不得了，他知道夕顏的眼睛傷的很重，太醫院的那些蠢材直嚷嚷着，盡力了，盡力了。他憤怒下在一夜之間奔波于晉州與京都兩地，把夕顏的狀況給梁藥師說了一遍，梁藥師鼓搗了半天塞給他一張紙，說：“他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得好夕顏的眼睛，但可以救她一時，讓她能看到東西，但這服藥治标不治本，若是調養不好，夕顏的眼睛還是會瞎掉的。”

當時衛辰軒左右思量着要不要給夕顏用，不用，夕顏可能會更重，用了，夕顏雖能看到東西了，但晚上就等于是一個瞎子，日後還有可能會真正的成為一個瞎子，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一試，若是夕顏，她也一定會選擇一試。

怕是夕顏還不知道，若是調息不好，她的眼睛随時都會變成瞎子。就如現在，明明房內的明亮的很，在夕顏看來卻是微微一點亮光。

衛辰軒輕聲道：“顏顏，你還要報仇嗎？”

夕顏猛一愣，猛地掙脫環在她腰間的手，冷冷道，“要。”

“真的要報仇。”衛辰軒沉沉的問。

夕顏依舊是冰冷的說：“要。”

“好，我現在就替你去殺了她們。”衛辰軒說着要走。

“不用。”夕顏愈來愈冷的聲音從衛辰軒背後響起，“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用不着別人，我不會讓她們死的這麽便宜。”

衛辰軒無法控制的大吼出生聲，“可現在不是她們在受折磨，而是你在受折磨。”

“這又怎樣。”夕顏依舊是冷生冷語。

衛辰軒平定了下來，淡淡的問：“你怎麽還？”

“太子！”夕顏冷冷的說：“她愛太子，我就太子愛上我，我要讓太子永遠只有我一個人，我要夕若發瘋，我要讓她痛不欲生。”

衛辰軒嘴角溢出一絲苦笑，“你以為她除了太子就不在乎其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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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位。”夕顏漠然道，“我怎麽沒想到，害我的不止是夕若，還有高高在上的皇後，若她們不是仗着這個皇後，根本不會這麽嚣張跋扈，全要仰仗皇後娘娘，我才淪落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顏顏！”衛辰軒心疼的呼喚了一聲，心都快要碎了，“你就只有仇恨了嗎？”

“除了報仇，我什麽都沒有。”夕顏冷冷的轉過身，心卻疼得在抽搐，她心的苦衷誰能明白，除了報仇，還能為母親幹什麽，母親死的那麽慘，她不能讓她冤死。

衛辰軒心一涼，失望的看着她一動不動如一座冰山般冷的背影，她的話裏透着深涼的寒意，字字如針，紮在他心裏，暗啞道，“顏顏，你就真的鐵石心腸嗎？”

夕顏驟然心驚，任誰說她鐵石心腸，她都是一笑而過，不以為然，可他卻說了，她卻心痛了，苦苦一笑，并不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想帶你去大理，那裏是我母親的家，我想帶你去見我母親，可你卻說你要進宮，我答應了，我送你進蕭雲樓，我親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進皇宮，我常常躲在暗處看着你，我看到你受欺負，看到你被人辱罵，而你都是一笑而過，我知道你在忍，古語說的沒錯，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些委屈，你都忍了，在暗處，我多想出來為你出氣，但看到，你自己就解決了，我開始佩服你。”衛辰軒的聲音越來越沙啞，眼睛不滿紅絲，“我一次一次的想帶你走，卻一次一次的被你拒絕，你就真的忍心讓我一次一次的心碎嗎？顏顏，放棄仇恨好不好，我們何必活在仇恨裏，那樣不累嗎？”

“我娘還在的時候，我為我娘而活，我娘不在了，我只有仇恨。”夕顏身子微微一晃，依舊是冷冷道，“你不是我，你不會體會到我的痛，你知不知道，我連我娘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的丫頭朱砂，她才只有十五歲，十五歲呀，才剛到及笄的年齡，她是一個多麽單純，多麽心善的女孩子，整個慕容府只有她待我最好，還記得，她教我哼她家鄉的民歌，她教我編螞蚱，我教她識字，教她練琴，我娘常說，我們兩個好得跟親姐妹似的，有時候，娘便讓朱砂叫她母親，她說，她願意收下朱砂這個女兒，那時候，朱砂趴在娘懷裏大哭，後來，被大娘知道了，她說我娘尊卑不分，說朱砂到處攀親，把朱砂關進了柴房，她還打了我娘，罵我娘是賤婢，一個沒出息的洗腳婢。”

夕顏止不住的淚流滿面，抽泣着說，“你不知道，我常常看到我娘受欺負，你不知道，我的丫頭朱砂曾為了我差點沒死在大娘的鞭子下，當最在乎的人突然之間消失了，是什麽感受，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兩個人她們死在了我的姐姐手裏，她是我姐姐呀，是和我一起長大，曾為了我燙的滿身都是包的姐姐，如今，卻與我反目成仇，成了殺我母親的仇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每當我看到她，我就想起慕容府後山的那兩座冰冷的墳冢……”

夕顏心頭一痛，一股腥鹹自口中湧出，暈暈乎乎的就要往後倒去。

衛辰軒急忙摟住夕顏，那樣痛楚的看着她，“顏顏，你怎麽樣？”

夕顏淚如泉湧，雙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抓住衛辰軒的衣服，嘴角苦苦扯出一笑，“你說我鐵石心腸，我就是要鐵石心腸，從進宮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發誓，報不了仇，我絕不出宮，我本以為你是最理解我的，可你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你讓我情何以堪。”

衛辰軒暗啞道：“對不起，顏顏，我再也不會亂說了，我知道你心裏的苦，是我錯了，顏顏，我只是想帶你去大理，我……”

“我知道。“夕顏捂着他的嘴巴，“但是辰軒，你是知道的，在晉州時我心裏只有太子，而現在我只有報仇，至于兒女私情，我沒有心思在去想，一個心死的人怎麽可能會在動情。”

“我就要這個死人。”衛辰軒深邃的眸子看着她，認真的說：“顏顏，你安心的去報你的仇，我會等，等到你的心再次活過來，是為我活過來。”

夕顏驚愕，心頭滿滿的無奈，一個心死的人怎麽可能會在動情，心死了怎麽可能在活過來呢？

衛辰軒輕輕的将夕顏抱起，放在床上，靜靜的說：“好好睡吧，我給你留了一盞燭光，這樣你就不會怕黑了。”

衛辰軒守在床邊，嘆了口氣對她說，“顏顏，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聽的糊裏糊塗的夕顏剛想要開口問，卻聽他說，“快睡吧，我就守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