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中）

慕容府，夕若跪在老夫人的床邊哭泣着，看着面色如土的老夫人，夕若的心針紮般的疼，她的左手被老夫人滄桑的手緊緊握住，夕若将右手搭在她的手上，不住的安慰道：“奶奶，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今天早上正在用餐時就見紅玉行色慌張的跑了上來，二話不說噗通一聲就跪在她腿邊，她當時還納悶呢，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讓她哭成這樣，只聽泣不成聲的紅玉不清不楚的說着：“娘娘，清早的慕容府那邊來人說老夫人快不行了，老爺和夫人讓您回去看老夫人最後一面，娘娘，您快去吧，若是晚了，怕是……。”

聽到這個消息的夕若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欲要摔倒，幸好紅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頓時夕若心如刀割，那淚就如泉水，止也止不住，大顆大顆的滴進吃的飯裏，随即便撞撞跌跌的出了宮，在她心裏只有一個信念，見到奶奶，見奶奶最後一面。

一回到慕容府，看到屋裏的沉寂的氣氛和濃重的湯藥味，夕若就已猜出個七八分來，慕容夫人迎上來紅腫着眼睛跟夕若說：“你奶奶正說着要見你，快進去吧，好好跟她說話，若是問起什麽來，報喜不報憂，讓她走的安心，別到頭來連走了也要操心。”

夕若點點頭，她走進老夫人的屋裏，看到父親坐在旁邊，那兩鬓的白發，滄桑的面孔，兩只漸漸陷下來的眼孔，憔悴不堪，眼神專注的看着床上臉色蒼白的老夫人。

老夫人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全無血色，那微微顫抖的嘴唇又幹又白。她輕輕的跪在老夫人面前，握住她的手，而老夫人卻反握住了她的手，夕若頓時淚水又流了出來。

老夫人看着夕若，兩行清淚順着臉頰留下來，那微微顫抖的左手伸向夕若的臉，夕若捧住老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那雙手涼如冰塊，顫抖不止，她輕輕俯下身子聽着老夫人并不怎麽清楚的聲音，“若兒，你這是怎麽了呢？怎麽又瘦了？”

夕若淚水一直不停的流，握着老夫人的手，泣不成聲。

老夫人心疼的摸着夕若瘦瘦的臉頰，夕若的說：“怎麽，太子呢？他來了嗎？”

夕若的心疼得更是厲害了，淚水流的越來越兇，這讓她怎麽開口，又如何能開得了口，她千想萬想卻忽略了奶奶會問上這麽一句，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哭泣，哭得越來越兇。

老夫人也跟着哭，她心裏也痛呀，哪個做長輩的不心疼自己的兒孫呢，可心疼又有什麽用，自從夕顏的和二夫人死了以後，她就一病不起，能撐到今日，她也是不敢想的，本以為她的三個孫女只有夕顏的命苦，卻不曾想，她的三個孫女一個比一個命苦。

天還沒亮時，夕夢哭哭泣泣的跑了來，跪在她面前痛哭失聲，當她問起夕夢為何沒有帶重孫子吳柯來時，夕夢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那時，她就已經想到夕夢在吳家過的并不怎麽好，夕夢呆了沒多久吳家人就來叫人，夕夢也只得跟着走了。

如今後悔也是晚了，若是當初聽了夕顏的話不讓夕夢嫁進吳家或許也不會有今日的狀況。夕夢在婆家受盡屈辱，夕顏又不明不白的燒死了，如今慕容府的三個女兒就只剩下夕若，本以為她在皇宮裏享受榮華富貴，孰不知，夕若也是一個苦命人，莫不是夕若在皇宮裏不受太子的待見，就連她這個老婆子要死了，那太子都不願意跟着夕若來看看，就算是敷衍了事也懶得來了嗎？看到夕若和夕夢這樣，她又怎麽能死的瞑目呢？

“若兒啊，奶奶做了一個夢，奶奶在陰間走了一遭，可是都沒有尋着顏顏，奶奶就尋思着是不是顏顏不想見奶奶，刻意躲起來了呢？唉，她是不是在恨奶奶沒有把她救出來，讓她這麽小小的年紀就走了…”老夫人開口說道，那絕望的語氣讓夕若揪心的疼，提起夕顏，夕若竟然有種心虛感，她低下頭，靠在床沿上，不住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老夫人的手逐漸冰涼，那不停顫抖的嘴唇艱難的開口說：“若兒，你讓奶奶怎麽放心…”

老夫人的手慢慢的松了下來，她眼中的最後一線希望消失随即而破滅，她本以為就算她的那兩個孫女都是命苦，至少她還有一個孫女是幸福的，可臨了臨了的才知道原來她抱着的希望不過是虛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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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慢慢閉上，淚水流了出來，而最後她都沒有看她的這個兒子慕容笙最後一眼，縱使連連幾日，慕容笙刻刻不離的守在旁邊，縱使慕容笙生來就對她孝敬的很，她也沒看他一眼，沒跟他說上一句話，她是在恨吶？恨他把夕夢嫁到吳家，恨他在夕顏遇火時沒能救出她，恨他和沈芊柔一起将夕若送進了宮去，如今夕若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清瘦成這般模樣。

就算是恨，她也是舍不得，她躲避了慕容笙那心痛的眼神，她不敢看，她多麽想，臨死前，聽到兒子喚自己一聲，母親。她多麽想好好的去摸摸兒子的臉，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作孽呀，到了那邊，她哪還有臉面去面對自己先逝的夫君和列祖列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