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蕭止站起身, 和大壯壯一起沿着這條簡陋的通道向前走。
通道的兩端都是黑漆漆的,一時間也無法分辨哪個方向才是主墓室,蕭止只能随便選了一個方向, 希望自己的運氣不要太差。
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黑影,蕭止有些警惕地擡起了法杖, 等待了片刻之後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靠近後,蕭止發現這是一個早已死亡的蟻人族, 他半跪在地, 身體被前方的石塊支撐着沒有完全倒下, 屍體和墓穴裏其他的一樣也沒有腐敗。
這人面容英俊,身材很不錯,上半身幾乎就是人族的樣子, 只在頭頂處保留了一些觸須,應該是蟻後的雄蟻之一。
致命傷是在他的背後。一把尖銳的甲殼制匕首狠狠地捅進了他的後背,傷口附近泛起了黑色, 應該是帶上了劇毒。
大壯壯探頭過去看:“噫,被人暗算了啊……”
蕭止:“我都能腦補出一場宮鬥大戲。”
大壯壯向他投來了好奇的眼光, 哪怕是在達澤門亞大陸上, 民衆們也依然是熱衷吃瓜的,特別是這種尋常人接觸不到的深宮恩怨。
蕭止指着屍體背上的匕首說:"工蟻們都有尖銳的爪子, 要攻擊的話絕對會比匕首好用,而且她們自己就帶着毒。"
“但是雄蟻們就沒有任何可以攻擊的天賦, 他們沒有強壯的體魄, 沒有尖牙利爪,也沒有毒素,唯一的功能就是讓蟻後開心而已。”
“所以, 攻擊他的人肯定是另一名雄蟻。”
大壯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老板你真厲害。”
蕭止繼續:“在逃命的時候還不忘趁機下黑手,可能兩人平時有什麽仇怨,又或者是他拿走了什麽寶藏,以至于遭到了別人的觊觎。”
大壯壯對着蕭止搖尾巴:“老板如果你以後在大陸上混不下去了,還可以找個富婆加入她的後宮,我看好你!你一定會獲勝的,到時候別忘了我呀。”
蕭止:“……”
謝謝,但是他對和富婆一起快樂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扯開了話題:“看他倒下來的方向,我們應該沒走錯,繼續吧。”
蕭止又在通道裏走了一陣,期間還看到了幾具屍體,幾乎都是死于暗算。可惜這些一起計劃了逃亡的人,最終卻沒能一起離開這裏。
他們為什麽會死在這裏,原因已經不可考,只能随着生命的逝去變成永恒的秘密。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屍體都沒有變成主動攻擊人的活屍,難道是因為他們生前一心只想着逃離,并沒有守衛蟻穴的意識?
終于,狹窄的通道到了盡頭,出現在蕭止面前的是一個稍稍開闊的空間,面積不大,開鑿的也依舊很簡陋。
但前方都是嚴嚴實實的牆壁,看不出有出入口的樣子。
蕭止上前試着在牆壁上敲了敲,沒有聽到類似空心牆發出的聲音。
死路?
大壯壯打量這四周:“不應該啊,沿途的屍體肯定不是憑空出現的,通道的盡頭肯定會有進來的方式才對,難道是被關閉了?”
蕭止也掃視周圍,他問大壯壯:“如果你要給自己安排一個逃生計劃,你會預演幾次?”
“嗯……三次,不還是5次吧……”大壯壯思考着,忽然它明白了蕭止的意思,“老板你是說這裏的出入口是可以反複打開的!”
蕭止點點頭:“這麽長一條通道不是短時間就能準備好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需要防止有人闖入破壞他們的計劃,同時又要預演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以确保自身能順利脫逃。”
“打開入口的動靜太大,會引來別人的關注,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設置一個既隐蔽又能多次打開的入口。”
他又上前了幾步,開始仔仔細細的檢查起這片不大的區域來。
片刻之後,蕭止的視線落在了角落裏一處堆滿碎石和泥土的地方,相比起其他的區域,這一個角落裏堆的碎石太多了,就像是故意堆放起來,為了隐藏什麽的感覺。
蕭止上前幾步,輕輕搬開了幾個大塊一點的碎石。
很快,一個經過精細雕琢的東西就出現了他的視線範圍裏,等到礙事的碎石都被清理了之後,角落裏出現了一個大概半人高的石像。
石像看着很眼熟,從衣着和外表看,還是達娜。
和之前在論壇上見到的那個不同,這一次的達娜臉上沒有面紗遮擋,露出了明豔的五官。手中也沒有拿着回憶石板,而是握着一個酒杯,杯子裏空空如也。
大壯壯:“咦?石像放在這裏,感覺有點奇怪啊。”
蕭止點點頭:“對我們這樣已經知道通道修建目的的人來說,他們都要逃跑了,還在門口放什麽蟻後雕像?真要有那麽忠心的話,一牆之隔就是正主,直接躺下給她陪葬就是,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除非……這就是入口的關鍵所在。”
在達娜蟻後的墓室裏,出現什麽最正常?當然是和達娜有關的東西,就算被人不小心看見了,也會覺得大概是蟻後的狂熱擁護者建造的,不會懷疑到它其實和逃跑扯上了關系。
當年留下這個雕像的人,真是既膽大又細心。
蕭止蹲下仔細檢查雕像,在酒杯裏面看到了一圈細細的紋路。這個紋路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就像是大陸上各個城市都能見到的——傳送陣。
不過是相當簡化的,相當于标志的程度。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這裏沒有出口?因為出口在通道修建的某個階段就被封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隐秘設置的小型傳送陣。這樣不會有會發出大動靜的機械機關,也就更加的隐蔽。
“傳送陣!”大壯壯激動起來,有種跟着大佬混經驗的感覺,激動過後又是疑惑:“可是,要怎麽樣才能激活傳送陣呢?”
蕭止看向達娜雕像手中的酒杯,難道要給她倒上酒嗎?可是他平時沒有喝酒的愛好,包裏也不帶酒之類的東西。
他翻找起自己的背包,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用得上的,不知道普通的水行不行。
突然,被遺忘的角落裏有個小瓶子吸引了蕭止的注意力。
那是當年阿森研究料理技巧的時候做出來的東西,號稱是酒,味道嘛……就跟它黑漆漆的顏色一樣,讓人心生畏懼。
當時蕭止只喝了一口就感覺自己血條狂降,幾乎能看見阿薩納西之界的大門。
為了安慰阿森,他嘴上說的是要帶着路上慢慢喝,然後就收進了背包再也沒有拿出來,就這樣一直放到了現在。
不知道這種六百年前的意識流烈酒,達娜蟻後她老人家能不能接受?
雖然口味稍微刺激了一點,但好歹是酒不是嗎?
看到了蕭止手裏黑漆漆的液體,大壯壯滿臉的不可思議:“老板,你要對誰下毒嗎?”
他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獅子臉:“難道是我?!”
蕭止:“……”
為了阿森的面子,他還是別說這玩意其實是友人的手工作品了。
蕭止試探着把手裏的液體倒入達娜雕像手裏的杯子,很好,沒有腐蝕的跡象。
又過了一陣,酒杯裏的液體逐漸變少,達娜的雕像緩緩向着旁邊轉開,露出了牆壁上微微發着光的傳送陣。
·
弗羅斯特踏入主墓室的一瞬間,臨近的棺材蓋子猛然打開,從裏面蹿出了一只早已活屍化的工蟻。
工蟻尖銳的利爪狠狠地朝着他揮舞過來,上面泛着幽冷的寒光,目标是人體脆弱的脖子。
弗羅斯特精準地擡起手中的劍,一劍斬落,劍光在空中閃爍一瞬,将工蟻的身體驟然分成了兩半。
殘缺的屍體失去了前沖的動力,不得不頹然倒下,揚起一片塵土。
弗羅斯特對于自己的作品看也不看,他的步伐依舊穩健,朝着原本的方向而去。
接着,随着他前進的腳步,接連不斷的棺材打開,裏面的工蟻不斷向着他發動了襲擊。她們早已死亡,不存在畏懼或者猶豫,殺戮是她們僅剩的本能。
弗羅斯特一路向着達娜的棺椁走去,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他不斷揮劍,一步步從屍山裏硬生生開出了一條路。随着他的前進,兩邊的道路上盡是倒落的屍體,這樣的畫面,讓他看上去如同傳說中的惡魔一樣。
到了更近的地方,雄蟻們的活屍也從棺材裏爬起來。
他們原本都有着堪稱完美的容貌,此刻卻只剩下了一片死氣。
原本并不擅長戰鬥的雄蟻,現下卻渾身缭繞着黑霧,顯然是在死後擁有了一些別的能力。
他們咆哮着,用一種扭曲的怪異姿勢向着弗羅斯特撲了過來,然後在即将接近他的瞬間紛紛爆炸開來。
黑霧瞬間在空氣裏彌漫開來,接觸到黑霧,地面上那些精致的棺材很快就開始褪色、剝落,就像是經歷了可怕的腐蝕。
眼見黑霧朝着自己逼近,弗羅斯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片刻後,毫發無損的他出現了另一側。
經過這一次的戰鬥,原本躁動的墓室再次回歸寂靜。只餘下一地的狼藉,說明了之前的戰況是多麽激烈。
弗羅斯特已經站在了高臺前,他擡起腿,一步一步地朝着達娜的棺椁走去。
棺椁非常精美,通體金色,上面細致地雕刻着一幅幅畫面。
每一幅畫都是達娜一生之中的光輝事跡,從加冕成為蟻後,到征戰四方,處決叛徒,屠戮反對者……她是高高在上的王,手握權柄尊貴無比。
可惜,她的王朝已經落幕,消失在了時光中,留下的只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
當弗羅斯特的手緩緩放在棺椁上的時候,棺椁激烈地震動起來,像是一位受到了挑釁的女王,正在向入侵者表達她的憤怒。
弗羅斯特開口,聲音低沉帶着涼意:“醒了,那就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達娜的棺椁蓋子瞬間被從裏面掀開,一條線條優美的手臂從中伸出,五指并攏,指尖伸出了尖銳的指甲,猛然朝着弗羅斯特的胸口刺去。
弗羅斯特側身閃避。
趁着這個空隙,達娜蟻後終于從棺椁之中出來了。
她依舊如生前一樣美貌,身材豐滿妖嬈,一頭黑色的卷發披散在肩頭,身上穿着一身紗衣,上面點綴着價值連城的裝飾品。
但她的皮膚不再是如生前一樣透着生機的紅潤,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亘在她的胸口,依稀可以看到其中被攪碎的心髒,很明顯這是一道生前留下的致命傷。
作為王者,很少有人能熬到壽終正寝的。達娜也不例外,在無數次針對她的刺殺裏,絕大多數都失敗了,但僅有的這一次成功就足夠将她送入墳墓。
她的眼睛也變成沉沉的青灰色,充滿了死氣和殺機,不見分毫靈動的感覺。
她雖然從死亡中醒來,但死亡也讓她失去了生前那種控制人心的天賦能力。
達娜開口,聲音嘶啞難聽:“死……”
作為活屍,她不再有思維和感情,只有殺死打擾自己之人的執念。
她擡起手,在空中輕輕揮舞了幾下。随着達娜的動作,原本平靜的地面下鑽出了無數的小蟲子,它們遵循着主人的指令,沖上高臺向着弗羅斯特發動了襲擊。
弗羅斯特的劍鋒揮出,上面仿佛凝聚着不散的殺意,所有膽敢靠近他的蟲子都被劍鋒攪碎。但蟲子們毫無畏懼,依舊不畏死地向着他發動襲擊。
趁着這個機會,達娜的口中吟唱起了拗口的咒語。
随着她的聲音,手中的回憶石板開始發光,紅色的霧氣逐漸從她的身周蔓延,并漸漸遮蔽了弗羅斯特的視線。
視線受阻,弗羅斯特握緊了手中的劍,沉着地應對着可能發生的突襲。
危險的感覺從背後襲來,他擡起劍格擋,“叮”的一聲,劍鋒和達娜尖銳的指甲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叮叮叮叮——”
接連不斷的襲擊從迷霧裏襲來,都被弗羅斯特一一化解。
忽然,一道紅光突然從攻擊的間隙中襲向他,那光線的速度極快,轉瞬間就已經沒入了他的額頭。
弗羅斯特忽然忘記了自己身在戰局中,他看着周圍,這裏是他熟悉的黑森。此刻他正站在那顆白色的大樹下,不遠處正沉睡着一道人影。
那個人也是弗羅斯特熟悉的,他好像已經這樣看了那人許久了,久到……仿佛可以在心中描摹他的樣子。
那人睡得很沉,雙目緊閉着,看上去很安詳。弗羅斯特忍不住走上前去,他想要喚醒對方,讓他不要……不要什麽來着?
弗羅斯特想不起來了,他緩緩地坐在了那人身邊,伸出手,試圖觸摸那人的臉。
緊閉的眼睛卻突然睜開了,霎時間整個黑森都仿佛被喚醒一般,擁有了生氣。
那人眨了眨眼,将視線轉向弗羅斯特,笑着說:“早上好啊。”
弗羅斯特下意識地回答:“早上好。”
這一幕好像在他的記憶裏出現了很多次,又好像一直都沒有發生過。他的心頭泛起一絲絲的疑惑,但很快這一點疑惑就被對方的動作打散了。
那人從地上坐起,伸手在草地上扯了一根黑色的野草,指尖靈活地飛舞起來。
弗羅斯特被他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忍不住讓自己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對方的指尖。
很快,一只黑色的小蛇在那人的指尖成型,他拿起剛剛編織好的小蛇,朝着弗羅斯特遞了過來:“給你,之前說好的第六百個。”
弗羅斯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過,他明明記得兩人只是昨晚才說起這件事而已,但是為什麽心頭總有一種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的感覺。
他忍不住打量起手中的小蛇,和他記憶中一樣,依舊是那樣精致細膩的手工,還沾染上了一點那人手中殘留的溫度。
不……
等等……
第六百個好像不是這樣的!
記憶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空曠寂靜的房間,那裏有一個法陣,裏面滿滿的放着很多黑色的小蛇,它們都已經幹枯褪色,只有一個不一樣。
有些迷蒙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晰起來,弗羅斯特猛然擡起頭,看着眼前有着熟悉臉孔的人。明明是記憶裏最熟悉的臉孔,卻像是隔着一層不可觸摸的屏障,總顯得有幾分虛假。
那人看向他,露出了一貫的溫和微笑,連笑容的弧度都是他最常回憶的那一種:“怎麽了阿森?”
這人是假的,是達娜用回憶石板讀取了他的記憶,再結合了他心底裏的期待,給他編織出來的,甜美的陷阱。
弗羅斯特沒有說話,他擡起手,一劍向着前方砍去。
森寒的劍光将編織出的幻象瞬間打破,微笑的人影瞬間散去,眼前哪裏還有什麽熟悉的景象,只有一個向着他襲來的尖銳利爪。
為了躲避劍刃,達娜的利爪猛然收回,卻仍然是被劃過了手背,差一點劍鋒就要切斷她的手掌。
紅霧逐漸散開,弗羅斯特鉑金色的雙眸鎖定達娜,發動了下一輪攻勢。
這時,主墓室的一面牆壁後卻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戰鬥中的弗羅斯特和達娜一邊交手,一邊分出了注意力關注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沙沙沙……”
“哎喲好累啊,到底要挖到什麽時候啊?”
“快了快了,按照我家祖傳的經驗肯定是這個方位。”
“你家是幹什麽的啊,還有這本事?”
“在地球時代就是倒鬥的,不是我吹,在那時候我家尋龍點穴的手藝都是出了名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我還能在這裏體驗一把。”
“沙沙沙……”
“但……這個是蟻穴啊,跟人類的墓穴一樣嗎?”
“……”
“有道理诶……”
“哎呀先挖了再說,我直播呢,你們搞快點!”
“有本事你上啊!”
“鏟子給你,請開始你的表演!”
伴随着挖掘的聲音,主墓室裏的一堵牆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洞,然後一連串的玩家從裏面鑽了出來。
這群家夥也不知道這麽想的,居然計劃靠打洞進入主墓室,而且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們真的成功進來了。
不知道是運氣的功勞更大,還是那位祖傳的尋龍點穴手藝真的好,跨越了物種和文化的差異。
“你們看這個排面!這裏肯定是主墓室!這些陪葬棺材的質量都這麽好,其他的陪葬品肯定更厲害!”
“卧槽!還真是主墓室,牛逼大發了啊……”
“大哥你家手藝還缺傳人嗎?”
“現在我就給大家直播個一夜暴富,嘿嘿嘿,其他玩家肯定想不到我們這邊有專業的技術人才,這一次肯定是我們的收獲最大。”
“等等……你們看陪葬棺材怎麽都是空的啊?裏面陪葬的人呢?”
“我這邊這個也是空的。”
“這邊也是!”
“嘶……”
“你們看屍體,全堆在這邊的!”
這一聲大喊把玩家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他們就看到一條由屍體鋪成的路一路延伸出去,看這些屍體的慘狀,簡直就像是被猹肆虐過的西瓜地。
“是不是有人領先了?”
“這是來了多少人?難道他們已經把這裏掃蕩過了?!!”
“噓……你們看看臺子上……那個是不是黑森的那個……那個……送便當大師?”
幾名玩家順着指引看向了遠處的高臺,在臺子上正有兩道身影在對戰,其中一個明顯是蟻人族,另一個一身黑色,移動間能看到一頭銀發閃過。
好像是黑森領主正在跟達娜蟻後大戰诶……
玩家們瞬間懵了。他們沒想到自己是比其他的玩家快,但是此刻卻不一定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臺上兩個祖宗,随便來一個都能送他們回去涼快涼快。
“怎麽辦?”
“我們要不要先溜?”
“我舍不得陪葬品,那可是一夜暴富的機會啊,死是一陣子的事,但窮是一輩子的事。”
“試試渾水摸魚?他們打得這麽投入,可能不一定會注意到我們。”
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戰鬥中的黑森領主與達娜蟻後同時向着他們瞥了一眼。
N目相對,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直播間裏的觀衆們卻對這個場面表示很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神展開我是真的沒想到!】
【沒想到+1,我以為直播會結束在他們被機關坑死,或者被達娜揍死】
【黑森領主想要為您提供豪華便當套餐】
【猜一猜他們會死在誰的手上】
【我投達娜一票,主場優勢】
【達娜達娜,入鄉随俗】
【我覺得便當還是黑森的好,經典老牌子,從沒讓人失望過】
【上上上!!在兩位大佬的戰場裏摸戰利品,想想就刺激】
幾名玩家讨論了一下,決定還是留下來看看情況,萬一能撿個漏呢?
高臺上的達娜和弗羅斯特依舊在戰鬥着,臺下雖然出現了幾個阿薩納西人,但是他們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不足以改變當下的戰局。
·
粗糙的逃生密道內。
蕭止打量着出現的傳送陣,這個傳送陣的面積很小,不過就是巴掌大,傳送的距離應該也不遠,看來主墓室的位置肯定距離這裏很近。
但這個半人的高度和垂直的角度要踩上去挺麻煩的,想了想,蕭止只能将手按了上去。
瞬間,傳送的光華一閃,蕭止消失在了原地。
·
高臺上,達娜在和弗羅斯特的交鋒裏漸漸落入下風。
失去了天然的蠱惑能力,純粹比拼近戰能力的話,哪怕她已經成為了身體堅硬的活屍,也依然不是弗羅斯特的對手。
達娜不斷後退,攻勢已經不如之前猛烈。
主墓室的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幾名通過倒鬥法進入墓室的玩家一邊摸地上的棺材,試圖找到陪葬品,一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出現的是一個四人小隊。
他們穿着整齊的裝備,手裏的武器看上去也不是普通的商店貨色,職業也是近戰、遠程、輔助搭配的很好,一副精英小隊的感覺。
劍士、法師、槍械專家、牧師。
原本他們是有五人的,可惜他們之中有個叫做你爹臨死前的刺客,在進入探索副本之後不久就涼了,據說是被一個黑袍火法坑死的。
現在刺客正處于複活之後的虛弱期,沒法參與戰鬥,他們只好四人行動。
他們的隊長叫做你大爺臨死前,是隊伍裏的劍士。
四人環視了一圈主墓室裏的情況,發現了在角落裏偷雞摸狗的倒鬥小隊。然後他們直接忽略掉了幾人,看向了高臺上的戰局。
“是黑森領主跟蟻後!”
“蟻後看着好像要撐不住了,我們要不要……”
“上,把蟻後搶過來!注意偷襲,千萬別被黑森領主打到。”
說着幾人就果斷地朝着高臺接近。
倒鬥小隊低聲讨論:
“他們想搶黑森領主的怪?”
“我們是不是該告訴他們這滿地躺着的,都是那位祖宗的傑作?”
“管他呢,我們只要負責吃瓜就好。”
“雖然我已經猜到了結局……”
“我也是。”
弗羅斯特正在和達娜交手,忽然一道尖銳的冰錐向着他的後背襲來,弗羅斯特腳步微動,閃開了這次攻擊。
他向後看去,就見一個冰系法師站在遠處,正對着他吟唱術法。
接着是“砰砰”兩聲槍響從他的側面襲擊而來,目标直指他的頭,弗羅斯特身影一閃,稍稍遠離了達娜身邊的位置。
趁着這個機會,你大爺臨死前突然從高臺下方蹿出,猛地一劍向着達娜的後背刺入。
他預計的很好,達娜現在已經在黑森領主的攻擊之下受傷不輕,看着都快站不穩了,他只需要向着她的要害狠狠一擊,就能立即搶走達娜的人頭。
然後趁着達娜死亡的瞬間撿走掉落,之後就算是黑森領主反應過來一招把他秒了,他也完全不虧。
這一劍很順利,直接從達娜的後背刺入,透胸而出。達娜幾乎沒有任何掙紮就這樣倒下了,她手中的石板跌落在地,變成了無主之物。
你大爺臨死前心頭一喜,上前一步就拿過了石板。
這時,随着蟻後徹底死亡,整個墓室開始震動起來。
牆壁上大片大片的石板剝落,精致的穹頂也不斷向下掉落,正好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從上面狠狠砸下,砸向了不遠處的黑森領主。
黑森領主揮劍拼命抵擋,但是石頭又大又沉,還帶着不容抗拒的下墜力量,将他死死地壓在了下面。
黑森領主掙紮着,想要起身,可是他從肩膀開始,下面的身體完全被壓住了,根本無法使力。
簡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你大爺臨死前忍不住心頭狂喜,這簡直是天都在幫他!難道今天就是他注定要名垂ZERO世界史的一天,雙殺達娜蟻後和黑森領主,全大陸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但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的眼前!
你大爺臨死前舉起自己的劍,猛然朝着地上的黑森領主刺了過去。
今天過後,他就是全大陸最牛逼的玩家!!!什麽若葉,什麽朗基努斯,什麽神秘火法全部都要靠邊站!
能一人雙殺兩個boss的,只有他!
他的劍刺中了黑森領主的脖子,劍尖傳來的感覺卻空空蕩蕩的,好像他不是刺中了實體,而是刺中了一團空氣。
你大爺臨死前的心頭泛起了一絲疑惑,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股針刺般的危機感。
忽然,達娜那張遍布死氣的臉出現在你大爺臨死前的面前。
那張臉和他貼的極近,幾乎是額頭抵着額頭,青灰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他都能聞到達娜身上防腐香料的味道。
達娜的一生中經歷了無數場刺殺,反擊刺客已經成為她的本能,更不要說這名劍士的刺殺破綻百出,遠遠比不過曾經那些死在她手裏的大陸頂尖刺客們。
她又怎麽可能被這種小把戲擊中呢?
你大爺臨死前明白了,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中招。
但是現在明白也太晚了,他感覺自己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見到隊長被重傷的達娜一把擰死,小隊裏的另外三人頓時慌了,這時黑森領主沖向了法師,劍鋒向着他掃來。
法師心裏一急,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快快快快快,給我套個盾!!”
牧師聞言立馬開始吟唱,然後一個護盾——套在了黑森領主身上。
牧師:“……”
法師:“你特麽到底是哪邊的!!!”
牧師:“誰叫你特麽蛇形走位的!!老子瞄不準啊!!”
法師:“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劍鋒已經到來,直接把他送回了複活點。
餘下的槍械專家和牧師也沒能幸免,黑森領主和達娜一人一個,迅速将他們解決掉了。
然後雙方再度激戰起來。
又是幾輪攻擊過後,弗羅斯特找準機會,一劍刺入了達娜的胸口,原本的致命傷再度遭到攻擊,達娜頓時身體一僵,被釘在了棺椁上。
這種程度的傷害還不足以徹底殺死活屍,但足夠讓她暫時失去反抗能力了,弗羅斯特對殺死她沒興趣,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是回憶石板而已。
弗羅斯特上前一步,準備取走達娜手中的回憶石板。
·
傳送的感覺散去,按照之前的推測這裏應該是主墓室才對。
不過此刻蕭止的眼前一片銀白,一道身着黑色铠甲的人影正站在他的面前,兩人之間幾乎不到一拳的距離。
占據了他大片視線的銀白,就是這人的頭發。
雖然距離有點太近了,但蕭止還是認出,這個背影是他之前遠遠見到過的,給他發過通緝令,也當場給玩家發過便當的——黑森領主。
更糟糕的是,因為要觸摸傳送陣的關系,蕭止的手正保持着向前伸出的狀态。
衆所周知,铠甲為了保持活動的方便,某些部位是不會覆蓋上堅硬的金屬的,比如……屁股。
此時此刻,蕭止伸出的手就正好落在了前方黑森領主的屁股上。
但這還沒完,人生無常,當你以為自己足夠倒黴的時候,有時候現實還會突破你的想象。
雖然那人背對着蕭止,只能看到一頭披散的銀發,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蕭止清晰地聞到了對方身上沾染着黑森特有的清苦木香。
那味道明明算是香氣,卻讓人感覺到骨髓生寒,透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感覺。
聞到香味的一瞬間,蕭止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阿森。
蕭止的腦中瞬間閃過了四個加粗、加亮、帶着特效音的大字:
天——要——亡——我——
阿森為什麽會是黑森領主啊???!!!!
阿森為什麽要通緝他啊???!!!
阿森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這個距離出現在他面前啊???!!!
蕭止萬萬沒想到,久別重逢,在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情況下,他就直接憑空出現,然後猥瑣地摸了人屁股。
簡直是死亡開局。
自己身上還挂着黑森通緝令呢,現在怎麽看都不是個和諧友好的見面時機。
不過,一個奇奇怪怪的念頭出現在了蕭止的腦海裏——
有的人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實……屁股蛋子還挺軟的……
雖然腦子裏電轉過無數思緒,其實時間只過去了短短一秒而已。
在這一秒鐘內,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蕭止是因為遭受了過度的沖擊,在場玩家們是因為沒搞清楚狀況,弗羅斯特那邊也陷入了不明原因的短暫僵硬。
直播間卻已經沸騰起來。
從倒鬥小隊直播的角度,他們看不到蕭止的手究竟落在了什麽地方。
只見到黑森領主的背後憑空亮起一道光芒,然後有一個披着黑鬥篷的人影忽然出現,憑借一己之力讓黑森領主瞬間僵住了。
衆所周知,大陸上最愛這麽穿的人,就是他們阿薩納西人。
【這應該是給了黑森領主一刀吧,背刺?】
【卧槽,牛逼了……】
【敢背刺黑森領主,刺客這麽厲害!我想轉職!】
【不對!黑袍!這肯定是個法師!火法!】
【法師這麽剛的嗎?!!!】
【大佬您膽子可真不一般!!】
【難道魔武雙修真的牛逼,只是我太菜了不會練?!】
【等等……我怎麽覺得這個黑袍有點眼熟啊】
因為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玩家們陷入了瘋狂的自我懷疑中。
弗羅斯特經過短暫的沖擊,還是找回了理智,他遇到過無數想刺殺他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對他做出如此僭越的事情。
危險冰冷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彌漫開來,殺意無聲無息地鋪開。
弗羅斯特緩緩轉過頭去,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麽大膽。
蕭止當然也注意到了阿森的動作,阿森向着他一點點地轉過來,他已經看到對方高挺的鼻尖了,再一點點,一點點他就會被發現!
蕭止的心跳驟然飙升,感覺心髒已經不受控制,幾乎要脫離胸腔的桎梏。
對真相一無所知的玩家們屏息等待着事情的發展,究竟是是大佬刺殺黑森領主成功,還是黑森領主反殺大佬呢?
卻不料,衆目睽睽之下那個驟然出現的人,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