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發現自己在玩家的傳說裏又多了新的人設, 蕭止心情複雜，感覺嘴裏的瓜都不那麽香甜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嘈雜聲，蕭止循着聲音看過去, 發現是送餐的AI機器人正在被一個乘客大吼。

“這都是什麽東西！你們船票賣得這麽貴，飛船破就算了, 還只有這種低級營養餐！”

“這種東西拿來養植物都會死！你們也爛的太過分了吧！”

乘客是個渾身肌肉和刀疤的男人, 一看就是兇狠好鬥的類型，他正憤怒地指着送餐的AI機器人發洩自己的不滿。

AI機器人方頭方腦, 像是沒聽懂一樣, 木讷地呆在原地。

蕭止看了看餐車, 因為是在微重力環境下，飛船上的餐點自然不能做成盒飯，這樣會飛得到處都是的。封閉的餐車裏全是一管管的流質營養餐, 褐色的、黃色的、綠色的……看上去賣相确實非常糟糕。

這個糊糊一樣的外表勾起了蕭止不好的回憶。

那是某天他熬夜創作之後，肚子很餓又想出去走走的他去了樓下的一家餐廳。

當時太晚，餐廳正準備打烊, 廚師都已經下班，就剩一個打掃的服務員還在。原本是不接待客人的, 服務員小哥看蕭止實在是餓得不行又一副熬夜臉, 就好心的給他煮了點東西，還沒算他錢。

不過……那小哥雖然不收錢, 但他的廚藝要命啊。

蕭止對于如何吃完那碗糊糊狀不明物體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味道倒是刺激了他的靈感，讓他又回去接着通宵創造了讓他聲名大噪的“地獄幻象”系列人偶。

一直到現在, 蕭止看見糊糊狀的東西都會心生恐懼。

憤怒的客人還在不停斥責着AI機器人, 肢體動作越來越激動，甚至有要動手的架勢。周圍的乘客們大多沒什麽反應，似乎這種情況很常見。

蕭止旁邊的老大爺皺了皺眉：“飛船準備的食物又不是AI機器人采購的, 他這麽吵下去有什麽意義？”

男人越來越氣憤，作勢要奪過AI機器人身上的餐車，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卻伸到了他和AI機器人中間。

“請給我一份午餐，雞肉味。”蕭止平靜地對AI機器人說。

“好的，您的午餐，祝您旅途愉快。”AI機器人從取餐口拿出了一管黃色糊糊，遞給蕭止。

“你什麽意思？”男人的怒火有要轉向蕭止的意思。

蕭止淡淡的說：“我覺得這種飛船上，他們準備的食物是有限的，我可不想餓着肚子到博拉尼星。”

周圍也有乘客醒悟過來，要是讓這人破壞了營養餐，這艘摳門的飛船上可能不見得會再準備一份午餐給他們。或許飛船上還有別的食物儲備，但到時候會額外再收取什麽服務費就不一定了。

蕭止悄悄補刀：“正常味道好像不多了啊，巧克力大蒜是什麽味道？天堂辣椒醬又是什麽口味？”

乘客們瞬間驚恐起來，沒想到飛船這邊這麽不當人，這些都是人吃的味道嗎？？！！

他們紛紛起身，對着送餐的AI機器人伸出手：

“給我一份蘋果味！”

“好的，您的午餐，祝您旅途愉快。”

“我要一份牛肉的！”

“好的，您的午餐，祝您旅途愉快。”

……

原本憤怒的男子也忍不住朝着餐車裏看了一眼，正常的口味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減少着，他也來不及抱怨，趕緊伸手也要了一份。

短短的時間內，營養餐就被争搶的差不多，只留下一些實在慘絕人寰的味道，等着坑害下一輪乘客。

·

見麻煩解除，蕭止回到座位。

他打開了自己的營養餐，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對它。蕭止沉下心迎糊而上，他憋着氣一口将一管營養餐全部悶了下去，然後才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個味道，真的好讓人暴躁。

蕭止正在懷疑人生，身後卻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謝謝您，先生。”

蕭止轉過頭，身後的座位上沒有乘客，只有過道上站着剛剛那個AI機器人，說話的應該就是他。可見到蕭止回頭，他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帶着餐車離開了。

蕭止有點驚訝，他還以為這是個像他那個年代一樣，號稱人工智能實則人工智障的機器人，卻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會偷偷道謝。

坐在他旁邊的爆炸頭大爺見狀笑了：“看來他挺喜歡你。”

蕭止回到座位：“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大爺打開了營養餐，吸了一口後表情有點抽搐：“唔……這麽多年發展下來，AI早就有接近人的思維了，他們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有很多人仍然把他們當成工具而已。”

他看向蕭止：“你怎麽看？”

蕭止在這一瞬突然想到了阿森，作為游戲裏的NPC，他也是一個AI。試着把阿森跟剛剛那個AI機器人互換之後，蕭止覺得火氣一陣上湧，連拳頭都硬了，好想打人。

蕭止：“過分！”

大爺聞言哈哈笑了起來：“相當直接嘛。”

蕭止無奈道：“我有個朋友，他……也是AI……”

大爺一口喝光自己的營養餐，把包裝放在了垃圾格裏：“我也有啊，還不少呢，一個個的毛病不少脾氣不小，跟人有什麽差別嘛。”

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感覺彼此都是一樣的人。

大爺對着蕭止伸出手：“我叫李大烨，是個搞研究的。”

蕭止跟他握手：“我叫蕭止，是個……”

他突然卡殼了，是個什麽呢？剛剛擺脫黑戶的無業游民？或者玩家？想了想，蕭止簡單地總結了一下：“手藝人。”

不論打游戲、打架、還是做人偶，反正都是用手的嘛。

李大烨說：“我來這裏是為了找舊款游戲機，可惜幾個都沒保存好，AS54， nita607都不能開機了，只能帶回去看看能不能修複。”

蕭止看着他，這還是個老玩家啊。

李大烨興致勃勃地從空間鈕裏摸出一個蕭止有點眼熟的游戲機：“這個品相最好了，AS66，三百多年前的古董款式，到現在還能開機。”

蕭止認出來，這是在他的年代就很暢銷的游戲機系列，那時候才出到5代，沒想到300年前就已經到66代了。

李大烨打開了游戲機，像個小孩子一樣跟蕭止展示起了游戲：“你看，這種傳統游戲機是需要手指來操作的，跟現在動不動就是腦波傳感器的不一樣，這種操作更難也更有趣。”

“可惜後來廠商們都轉去做腦波操作的游戲，AS也在70代之後停産了。”

蕭止也興致勃勃地看向游戲機，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還真的沒見過掌機，沒想到曾經熟悉的東西現在已經變成了古董。

不過，李大烨這個操作……

未免也太拉胯了吧？

只聽一聲“GAME OVER”，游戲瞬間黑屏，明明是人機對戰，卻被李大烨打成了碾壓局，當然他是被碾壓的那一方，都快被按在地上摩擦成紙片了。

李大烨嘆了口氣：“唉，手動操作還是難啊。”

蕭止有點手癢，雖然是個新游戲，看了一陣他也大致明白了操作方式：“您不介意的話，我試試？”

李大烨爽快地遞給他：“行，你試試。我跟你說啊，你們年輕人可能不懂，玩這種古董游戲呢，最重要的就是手指的靈活性，現在好多人都達不到咯。聽說鍵盤游戲時代，電競選手們還要專門鍛煉手——”

李大烨忽然就忘記自己要說什麽。

這個坐在他旁邊的年輕人，手指靈活的不可思議，各種高難度操作說來就來。對他來說難得要命的關卡，這年輕人打起來就跟虐菜一樣，還順便幫他刷新了最高分數記錄，并收獲獎杯一堆。

蕭止滿足地收回手，閑來無事打一把游戲，果然爽。

他擡起頭，對上了李大烨熱情的眼光：“你，要不要跟着我學習！”

蕭止：“……”

跟您學打游戲嗎？這個……就不必了吧？

似乎發現了蕭止眼神裏的嫌棄，李大烨解釋了一下：“我是海藍綜合大學的教授，海藍綜合大學你知道吧？海藍星系第一學府。我是歷史系的，研究方向是21世紀初的電子游戲，我們專業特別缺人才，尤其是你這種有天賦的！”

蕭止有點懵，現在的大學研究範圍這麽廣的嗎？21世紀初的游戲，不就是他玩的那些嗎？現在居然成了歷史研究項目？

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幾千年前的古人，看到21世紀的地球人把他們的夜壺拿出來展覽一樣。

李大烨想到這個年輕人會來這種偏遠星球混日子，大概不是個愛讀書的，可能不明白第一學府的含金量。

他抛出了新的誘餌：“我們專業屬于稀有專業，星際聯邦是有補貼的，還帶免費住房。當然缺點也是有的，我們唯一的問題就是除了搞學術，專業很難和其他職業對口，只能一直在本專業深造。”

就是找不到工作的意思嘛，怪不得給補貼呢。

“你也不用擔心畢業問題，我們專業的實踐分占比很高的，你只要在上課的時候游戲表現好，肯定不會挂科。”

蕭止的腦子裏閃過了一行字：公然在上課的時候打游戲！

說實話，他有點心動。

對于星際時代的工作他并不感興趣，跟着李大烨搞科研還能順便解決住宿問題。

想賺錢的話他可以撿起自己人形師的老本行，不論在什麽時代，精美的手工制品都是不愁銷路的吧？又或者在ZERO裏賺錢也行啊。

見蕭止動搖了，李大烨再接再厲：“我們研究的游戲很多的，除了老古董游戲之外，還有目前依然熱門的ZERO。這可是研發于21世紀初，并且一直生存到現在的唯一游戲，非常具有研究價值。”

蕭止的眼睛越來越亮，不僅可以上課打游戲，還有補貼和住房，甚至能玩ZERO！還有這等好事！

這是什麽夢幻專業！！

他向着李大烨點點頭：“我——”

“砰——”一聲槍響突兀地在飛船內響起，打斷了蕭止即将脫口而出的話。

蕭止和李大烨下意識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3名貌不驚人的男女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他們的手裏都拿着槍。不是之前在迪德魯手中的那種破爛組裝槍，而是非常高科技的，一看就威力不俗的能量槍。

剛剛他們對着一個空座椅開了槍，被擊中的座椅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焦炭。

周圍的乘客們眼神驚恐，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兩個男人拿槍指着乘客示意他們安靜，帶頭的女人則控制了唯一的乘務員：“帶我去見船長。”

乘務員不敢反駁，只能帶着她進入了駕駛艙。

【是紅納克】一只手伸到了蕭止面前，是李大烨，他正在游戲機上打字。

【他們是一夥星際強盜，非常貪婪，這艘船上可沒有什麽有錢人，恐怕他們想要的是我們的器官】

蕭止對着他投去了疑惑的眼光，科普知識裏不是說，現在人類早就可以生産人造器官了嗎？怎麽還有這種傳統手藝？

李大烨似乎明白他的疑惑，伸手繼續打字：

【哪怕人造器官技術已經很發達，還是有人覺得自然的比人工的好，大概就是某些人的怪癖吧。有需求就一定會有市場，自然就會有亡命之徒為了錢去冒險，尤其喜歡對着缺乏監管的偏遠星球下手】

蕭止寫：

【比如他們？】

李大烨點點頭：

【他們肯定要改變航向，把我們帶去那些無人星，到時候就麻煩了。我身上有學校配備的緊急呼叫系統，但是這麽偏遠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救援】

李大烨打完字朝着自己的身邊一看，他旁邊的年輕人早就不見了。

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蕭止：誰都不能阻止我上課打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