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前段時間, 為了一樁科舉舞弊案,鬧的舉朝上下沸騰,高麗使團見狀也将尾巴老老實實縮起來, 如今,這樁案子的風波漸漸淡去, 這幫人也十分有眼色的要告辭離去。
近幾十年中, 高麗夾在大周與北蠻之間,做兩姓家奴, 成日裏提心吊膽過活, 實在是被吓破了膽,因此, 瞧見大周鬧起這樣的風波, 是再也不敢再呆下去了, 忙不疊的遞上了國書, 準備先行回國。
被科舉舞弊案鬧的, 周帝本就心緒不佳,對于高麗這等出爾反爾沒有絲毫氣節的小國更是沒多少好感,于是, 大筆一揮, 賞賜了些東西, 便将之打發回國了。
高麗使團一回國, 暫居公主府的阿蠻姐弟倆開始着了急,阿蠻帶着弟弟求到了蕭儀跟前, 蕭儀想了想道:“你和你弟弟還是想去投奔太子妃嗎?”
阿蠻能帶着弟弟從高麗來到大周, 自然不是個蠢的,即便一開始不明白,但自住到公主府的這段時間, 從蕭儀這邊有意無意透露的消息也已經知道太子妃的一些處境,她想了想,搖頭道:“公主,我們不想去找太子妃,可是……我們姐弟就這樣無名無份的住在您這,我這心裏一直沒底……”
果真是個聰明的丫頭,蕭儀聽到這終于忍不住笑了,她問道:“那你想如何?”
“我……我,”阿蠻給蕭儀磕了個頭,鼓足勇氣道;“公主,我和弟弟不想再去投奔太子妃了,我和弟弟想跟着您,您是個好人,我們願意為了您做事,只要您收留我們!”
蕭儀笑:“原來是來向我立軍令狀了。”
聞言,阿蠻的臉紅紅的,但一雙眼睛卻是堅定無比,蕭儀想了想道;“你們住在公主府覺得心裏沒底,那這樣吧,我去找人查一查周家的族人,看看他們的意思,”阿蠻還想說什麽,蕭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軍令狀我收到了,日後自然有用到你們姐弟的時候,只是你弟弟畢竟是周将軍的血脈,到底要認祖歸宗才行。”
阿蠻聞言大喜:“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阿蠻走後,蕭儀的腦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周言生,今科新晉進士,周瑛的娘家族兄,最初聽說周言生這個人,還是在蕭钺和周瑛的大婚上,彼時,周瑛無父無兄,阿娘為了太子妃的顏面,只能自周氏族中扒拉出個人來,想着在大婚上充當周瑛的娘家人,不至于讓這場婚事面上過于難看。
後來,周言生金榜題名,名次在二甲之列,周言生此人才算真正的顯露于人前。
周言生縱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卻也沒有到讓蕭儀過分關注的地步,只是,如今想起阿蠻姐弟的事,她這才想起周言生這個人,與此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周言生毫不惹眼的進了翰林院,以他作為太子妃族兄的身份來說,不得不說,有些過于低調了。
想到這,蕭儀喚來曹臻吩咐道:“你去好生查一查周言生,以及周瑛和周氏一族的過往。”
曹臻聞言先是一怔,繼而陷入極大的喜悅之中,他是個聰明人,聽到公主竟然吩咐他這樣的事,就代表他已經初步獲得了這位殿下的信任,已經可以知道一些重要的東西了,這叫他如何不興奮,他當初抱上這根金大腿,所求的不就是能成為這位殿下的心腹嗎?
更和況,曹臻的眼角餘光掃過在遠處讀書的男童身上,他曾聽到公主不止一次的喚這個男童為小九,起初,他也聽信了傳言,認為這個男童是許家的某個孩子,是送來公主面前陪伴解悶的,可當他真正查過後,才明白許家根本就沒有這麽一位排行為九,且年齡對得上的小公子,如此,再結合這位公主的身世,他很容易便才道了這位九公子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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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曹臻的心是真的開始沸騰起來了,九皇子,他竟然能夠通過八公主攀上九皇子,盡管眼前這個九皇子仍是個孩子,可那又如何?若說以前,曹臻還對自己的前程迷茫,那現在他對蕭儀就是死心塌地了,因此,聽了蕭儀的吩咐後,立即鄭重的應了下來。
曹臻揣着一顆熱炭心,激動了離開了公主府,許文軒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卻流露出一抹深思。
曹臻走後,蕭儀本想陪瑾哥兒讀一會兒書的,紅鸾卻在這時道:“公主,小許大人說有要事要見您。”
紅鸾口中的許大人就是許文軒,春閨之後,許文軒進了翰林院當差,身上有了官職,也當得一聲小許大人了。
“表哥不是外人,讓他進來吧。”
許文軒大跨步的走進來,紅鸾走到,這才喊她道:“阿昭。”
蕭儀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拿着茶杯,對他道:“怎麽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找我什麽事?”
許文軒頓了頓,話到嘴邊,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了,這段時間,他的世界觀可謂被颠覆,許文軒出身大家族,是從小做繼承人來培養的,各方面素質都不差,對政治的認識到不至于天真,可是,前段時間爆發的科舉舞弊之案,他卻是清晰的明白許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的。
是,嚴格來說,太子最後之所以能從那種境地中全身而退,許家可謂出了大力,但,有些事能瞞得了外人,卻瞞不了許文軒,身為半個局中人,他清楚的知道,在前期,在太子四面楚歌時,許家根本就沒有極力維護太子,而是在隔岸觀火,直到……直到許家收到了宮裏姑母的示意後,許家這才全力為太子奔走。
許文軒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政治菜雞,他清楚的明白這兩者的區別,他心裏清楚,作為一個上位者而言,許家這樣已然是犯了大忌,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許家根本就不在乎太子對許家的看法了,再聯想到宮中姑母的某些态度,一個猜測出現在他腦中。
——姑母與太子不合。
起初,許文軒認為這個想法太過荒謬,可當這個念頭冒出來後,他心裏再是再難平靜下來,以前看不懂,甚至是疑惑的地方,如今統統有了解釋,姑母為何同意太子娶周瑛,姑母又為何讓瑾哥兒住進公主府,要知道,沒有哪個皇子會住和姐姐住到一起,即便感情再好都沒有,可偏偏,瑾哥兒卻開了這個頭。
許文軒心中駭然,可同時,又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着心髒一樣難受,還有那日的太子……想到這,他努力排空腦中的胡思亂想,認真看着蕭儀問道:“阿昭,你、你和太子……”
蕭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許文軒心如擂鼓,他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境,再次開口問道:“阿昭,對太子,你和姑母是不是已經另有了別的打算?”
蕭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許文軒卻覺得口幹舌燥,掌心冒汗,他忍不住道:“阿昭,我自小就被教導,我将來會是太子的伴讀,這一切對于我來說,實在有些太突然了,我不懂,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表哥,”蕭儀打斷他道:“你知道張大姑娘的事嗎?”
許文軒一怔,他沒想到蕭儀會突然談及此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道:“知道,聽說她被父母安排,與今科新進翰林院的周編撰定了親,你怎麽突然說起了她?”
“當初,張大姑娘落水一事,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算計,不為別的,就因為她若成為太子妃,就會礙了別人的眼,蕭钺為了娶到自己心儀之人,便對她下了手。”
蕭儀的聲音平靜無波,許文軒聞言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他瞳孔驟縮,不敢置信道:“怎麽,怎麽會……”
蕭儀冷笑:“表哥,你是了解蕭钺的,他會不會做出這種事,你心裏應當有判斷。”
聞言,許文軒低頭不語。
“表哥,你以為瑾哥兒堂堂皇子,為何放着宮裏不住,偏偏和我這個姐姐住在公主府?你該不會以為,瑾哥兒當初落水,全是因為他頑皮之故吧?當初,瑾哥兒落水後,父皇震怒,勢要查出幕後主使,你說,為何後來此事又不了了之了呢?不過是因為其中牽涉了蕭钺的心肝寶貝,他怕周瑛一個無依無靠,被牽扯進這種皇子謀害案中自身難保,便親自将此事給壓下去了。”蕭儀面上盡是冰冷的諷刺。
“我、這些我從不知道。”許文軒讷讷道。
蕭儀笑:“這都是些宮闱秘聞,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表哥你又如何能知道呢。”
她道:“表哥,蕭钺他如此涼薄,又這樣偏愛周瑛,若真有那麽一日,我、瑾哥兒或是母後與周瑛有了龃龉,蕭钺他會做出什麽選擇,瑾哥兒的事,母後實在是怕了,我也怕了,與其将來将一身榮辱交到別人手上,倒不如放手一博,外祖父既然與母後達成共識,想必也是因為他對蕭钺足夠了解的緣故吧。”
最後一句話,許文軒再說不出一句話來,此事祖父既然都已經插手,那留代表,無論他是何想法,此事都再無回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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