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宮裏是一個無比勢力無比現實的地方, 王貴妃失勢,許皇後并未刻意去探聽,漪瀾殿所發生的事, 也很快的到了她的耳中。
聽完王貴妃的‘真心話’,許皇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她對自己兒子到是好, 為了蕭承, 連自己也搭了進去,就是不知蕭承的心裏會不會知她這份情了。”
“姑母, ”許如穎道:“您說王貴妃和陛下決裂, 是為了四殿下嗎?”
“因為,她只要這樣說, 用這種方式激怒陛下, 陛下才不會再去追究她要殺太子妃的真相, 不然, 她該怎麽解釋, 無緣無故的,要對太子妃動殺心呢?而且,怎麽在東宮安插人手?又怎麽能将人從東宮引出來?這一步步的, 她該怎麽解釋呢?陛下不是好混弄的人, 一個不慎, 蕭承和周瑛之間的事就可能會瞞不住, 蕭承和周瑛的事一旦暴露,太子縱然會成了笑柄, 但對蕭承卻是滅頂之災, 前面已經有一個宮女了,這次再來一個叔嫂通奸,若是抖露出來, 別說帝位,怕是蕭承這位都沒辦法擡起頭來做人了,所以,為了兒子,她不但要将所有的罪過全都認下,還要主動激怒陛下,讓陛下從心底裏恨她憎惡她,這樣,陛下會因為憎惡她這個人,而再不會追究這裏面隐藏的真相。”
許如穎讷讷無言,良久才道:“她這是用和陛下之間最珍貴的情誼,來換了四殿下的生機。”
許皇後嗤笑:“最可悲的是,她即便這樣做了,她的兒子對她也只有怨恨。”
許如穎低頭不再說話,因為她敏銳的察覺到,在某種情況下,姑母和王貴妃其實是很相似的,估計也正是如此,才叫姑母有了一種物傷其類之感吧,只是,事涉太子,有些話她卻是不宜多言的。
周瑛受到的驚吓過多,本身卻并沒受多大的傷,經太醫看過後,很快便醒了過來,只是醒來後的周瑛,卻被一種巨大的恐慌所籠罩,她睜開眼睛時,身邊都是坤寧宮派來照料她的宮人,沒一個是她所熟悉的,在這種情況下,當再聽到綠珠已死的消息後,整個人都快呆傻了。
或許是遭到了生命的威脅,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周瑛那盛滿情情愛愛的腦子,終于開竅靈光了起來,想到自己是在去找蕭承的路上被人暗殺的,她甚至來不及怨恨取她性命的幕後黑手,就陷入了自己和蕭承奸情即将暴露的不安與恐慌中。
最初的時候,周瑛吓的渾身打顫,她緊緊的蜷縮成一團,将自己塞進厚厚的棉被中,即使滿頭大汗也不願意露出一點縫隙,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獲得一點微妙的安全感。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明亮的光線肆意的闖進來,原本昏暗的室內立即明亮起來,許如穎緩步進入屋內,擺擺手,兩側宮人立即魚貫而出,門又被悄無聲息的關上。
周瑛擡頭,掃了一眼許如穎,睫毛微微顫抖了下,而後視線又很快的收回,許如穎走到她面前道:“太子妃。”
“什、什麽事?”許是久不說話的緣故,周瑛的嗓音有種沙啞。
“皇後娘娘讓我來告訴您,這次要暗殺您的乃是漪瀾殿的王貴妃,王貴妃做了壞事心虛,便将經手此時的丫鬟都殺了,您身邊的綠珠也死了,”說到這,許如穎像是才想起來一般道:“對了,王貴妃身邊的那個紅姑也畏罪自盡了,皇後娘娘說,叫您不要怕,想要暗地裏害您的人已經得到懲罰了,以後您就是安全的了。”
周瑛呆滞的眼珠終于動了動,她看着許如穎,問道:“死了,都死了嗎?”
許如穎柔聲道:“太子妃不必驚慌,這些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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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妃就如一條案板上的死魚,再也翻不出任何風浪,再加上周帝的默許和示意,短短一日內,許皇後就輕輕松松将後宮權柄重新收攏于手,且,自此之後,後宮之內再無敵手。
等蕭钺終于聽聞此事,放下手中的政務匆忙趕過來時,最後一點痕跡,也已經被許皇後抹得幹幹淨淨。
見周瑛神色憔悴,整個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蕭钺心痛如絞,一把将人抱進懷裏:“阿瑛,你受驚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放過蕭承的!”
蕭钺的眼神陰翳,但此時的周瑛卻不敢說任何話,她只是柔順的縮在蕭钺懷裏,靜靜的聽着,然後不發一言,蕭越感受到懷中人的溫馴與安靜,只認為是被這次的暗殺給吓到了,心中越發憐愛,只是更加用力的将人抱緊,原本争吵不休的兩人,在這一刻,好像又恢複到了最初的時光。
待宮中事了候,蕭儀帶着瑾哥兒進宮,雖然許皇後沒有細說,但母女之間早有的默契,因此,蕭儀只是道:“阿娘,七姐來找我,說想要見王貴妃一面,不知是否可行?”
許皇後對此大度的很,道:“她小時候瞧着性子不饒人,長大後卻是個重情義的,既然她相看,便進宮來看看吧,也算全了她們母女間的一場緣法。”
聽阿娘這樣說,蕭儀便明白王貴妃是能見的,她對許皇後笑道:“七姐到是還不知怎麽高興呢。”
瑾哥兒去乾清宮宮找父皇了,蕭儀則在坤寧宮陪着許皇後用膳,只有母女二人,并未有人打擾,見往日晨昏定省日日不落的柳側妃沒來,微微有些詫異,許皇後聞言卻沒怎麽放到心上,笑道:“柳氏是個聰明人,這次的事動靜鬧的有些大,估計她也是被吓着了,”說着,許皇後道:“好了,不說她了。”
蕭儀只是覺得詫異,卻也并未将蕭钺的側妃放到心裏,瑾哥兒已經到了開蒙的年紀,如今後宮已經徹底平靜,再掀不起什麽大浪來,接下來,瑾哥兒便要在宮中開始上學了。
瑾哥兒要開始上學,首先面臨的一件事便是要找伴讀,對于皇家子弟而言,伴讀的選擇極為重要,像裴煜許文軒,能當上伴讀之人,無論家世還是自身才幹皆得是頂尖之流,這樣的人,日後也多半會成為日後君主的肱骨之臣,當初,周帝能自一衆皇子中拼殺出來,其中伴讀出了力不小,正是因為有周帝的例子在前,因此伴讀,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其背後還代表着一定的政治意義。
許皇後道:“瑾哥兒還小,選伴讀的事還不着急,日後慢慢看着便是,到是你,與驸馬成親也快一年了,肚子怎麽還沒動靜?”
冷不丁聽到許皇後催生,蕭儀差點被茶水嗆死,她整個人開始劇烈咳嗽,到叫許皇後一陣無語,一陣折騰過後,她總算是恢複了平靜,許皇後幽幽的看着她,還想再說什麽,她趕緊岔開話題道:“阿娘,我上次偶然查到,這個周言生和周瑛的關系,并不像是表面那樣好。”
見女兒岔開話題,許皇後眉頭輕皺,卻也不再細問,只是聽着女兒的話,又說起周家的舊事來。
蕭儀回了公主府後,連灌了三大杯溫茶,才堪堪将臉上的紅暈壓下去,紅鸾與紫鳶還以為她哪裏不舒服,蕭儀再三保證自己無事後,才将她們打發出去。
到了如今,蕭儀也大概猜的出當初裴煜沒有與自己同房的緣由,這個人,城府深沉,甚至有時會有些玩世不恭,可他的骨子裏,卻是個傷痕累累的可憐人,因自幼遭受親生母親的虐待,他極度缺乏安全感,她有時甚至都在想,當初裴煜對自己看似一往情深,他對自己的愛到底有多少呢?
還是說,裴煜當初對她所謂的好,不過是尋找同類的一種本能?
裴煜,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呢?
只是,蕭儀很快就沒有功夫再想這些事了,因為,交趾之戰終于傳了消息來。
交趾自前朝開始,就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屬國,也從未有人将它真正放到眼中過,此次,出兵二十萬攻打交趾,并非由于周帝的對它重視,而是因為周帝被徹底激怒的緣故,出兵二十萬是個什麽概念呢?大概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将它淹死了,可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撮爾小國,誰都沒有想到,大周的軍隊會面臨失利。
戰報傳來,大周軍隊遭遇三連敗,元帥英國公李明遠身死,二十萬大軍群龍無首,處境艱難。
當日早朝,氛圍安靜的針落可聞,之前吵吵嚷嚷甚至一言不合就開罵的大臣們,都縮着脖子跟烏龜似的,一聲都不吭,周帝的臉陰沉的比鍋底還要黑,在這種情況下,最終,蕭承主動站出來請戰,發誓勢要踏平交趾,一雪前恥。
對于蕭承的請戰,周帝沒有應,也沒說不應,只是冷冷掃了一眼群臣,而後擺駕回了乾清宮。
蕭承沒管身後群臣,緊随其後也到了乾清宮。
蕭承跪下請戰道:“父皇,交趾不過一撮爾小國,竟敢如此猖狂,兒臣願請戰為父皇分憂,定将其蕩平,揚我大周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