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半夢半醒之際, 蕭儀伸了伸懶腰,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将自己嵌進了松軟的衾被中, 偏有一只手跑來做怪,先是在頭發上摸索, 後來那只做怪的手順着發絲滑到後背, 在她的後背出微微打着旋,她心裏懶得理會, 于是便順着向裏面又滾了滾, 但身後那只手的主人顯然還不滿意,再一次的伸過來, 而且還有往下滑動的趨勢。
蕭儀怒火心生, 看都沒看就一掌拍過去, 誰知, 非但沒有打到身後的人, 手臂卻被人牢牢攥住,緊接着,腰肢就是一緊, 一條結識有力的胳膊纏了上來, 她雙目明亮, 裏面像是帶着一簇火焰, 咬牙切齒的喊出那個名字:“裴煜!”
衾被中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笑聲,蕭儀使勁兒推了推, 無果後索性放棄了, 她皺緊眉頭,神色不善道:“起來,我要睡覺。”
見她似真的要生氣, 裴煜這才起身,胳膊撐在她的身側,雙目望着她,輕哄道:“好了已經不早了,若是還困的話,等我中午陪你午睡可好?”
蕭儀也是才發現,自己還有聲控的毛病,只要裴煜這厮用那種溫柔中帶着微微磁性的聲音低語,就算她心裏有再大的火,都生不起氣來了,顯然,裴煜這個精明至極的家夥很快就察覺到這一點,并且十分卑鄙無恥的用這一點對付她,叫人無奈又抓狂。
蕭儀皺皺鼻子,輕哼一聲,伸出一條白皙纖細的胳膊,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掌抓住它,下一刻,她便順着力道被裴煜給拉了起來。
因為起床時有些不順,整個早晨蕭儀都有些氣不順,裴煜對此心知肚明,因此十分有眼力勁而的做小伏低,忍功非凡,到後來,蕭儀都有些不忍心再折磨他了。
就這樣,兩人一邊拌嘴一邊用完了早膳,紫鳶指揮着小宮女将餐盤收拾下去,蕭儀一邊閑閑的喝着茶,一邊與裴煜商量今日去哪玩。
裴煜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兩人準備趁此機會共同出游一番,也算是補嘗當初婚禮的匆忙及婚後兩人錯過的一些時光,裴煜今日早早将她鬧醒也是因為這個。
“今日天氣還算好,去西山別院怎麽樣,如今天氣嚴寒,正适合泡溫泉,你上次還說要去的?”
蕭儀微眯着眼睛喝茶,一邊點頭:“也好,也好。”
就在兩人正商量着該何時動身時,紅鸾面色凝重的匆匆進來,道:“公主,驸馬,小周大人正等在門外,說有要事求見。”
蕭儀聞言坐直了身體,看了一旁的裴煜一眼才道:“好端端的,他來幹什麽?”
紅鸾搖頭:“奴婢不知,只是——”她頓了頓繼續說:“小周大人似乎是真的有急事,他這次來還将崇哥兒也帶來了。”
蕭儀此時已經徹底平靜下來,道:“讓他進來吧。”
等紅鸾出去後,蕭儀才看向裴煜:“你說,周言生來公主府幹什麽?”
裴煜也從其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道:“先看看他怎麽說吧。”
很快,周言生帶着周崇便被引進前廳,見了面,周言生就跪下對蕭儀行了一個大禮:“公主,周某今日來對公主乃有事相求。”
蕭儀與裴煜對視一眼,緩聲道:“小周大人有事起來再說,”然後不等他拒絕,蕭儀已然出聲道:“紅鸾,賜座。”
裴煜的手指輕扣桌面,待重新落座後,這才開口道:“不知今日周兄前來所為何事?”
周言生深吸一口氣,道:“崇哥兒的身份被突然曝光了,我派人出去打聽,發現一夜之間,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我當初之沒有将他記在叔父名下,防的就是這一點,可是如今……哎,”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動靜鬧的這樣大,朝廷和東宮想必也已經知道了,朝廷自不會和崇哥兒一個孩子為難,可是東宮……”
周言生話沒說完,但他面前這兩人都明白他話中的未盡之語,朝廷不會對崇哥兒這個孩子過不去,可東宮就說不準了,尤其是東宮裏還有位太子妃,以及一位将太子妃看的極重的太子殿下,太子妃不一介女流不足為慮,怕就怕,太子妃說服太子摻和進來。
周言生有把握對付周瑛,對太子卻束手無策。
走投無路之下,他這才想着将崇哥兒暫且托付到公主府來。
蕭儀道:“崇哥兒住在我這到是沒問題,只是你,可有應對之策了?”
周言生再次對蕭儀躬身行禮:“公主大恩,周某感激在心,至于其他,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周言生拉過乖巧的周崇,認真囑咐道:“崇哥兒,你這幾日就乖乖住在公主府,哪裏都不許去,明白嗎?”
周崇幼時便歷經磨難,遠比一般的孩子要乖巧懂事,此刻,他像是已經察覺到了氛圍的凝重,于是對着周言生鄭重的點點頭:“阿兄,我會乖乖聽話的,只在公主姐姐這,不出去,等你來接我。”
将周崇安頓好之後,周言生沒有再停留便匆匆離開公主府,待人走了之後,蕭儀與裴煜兩人對視了片刻後,她才開口道:“你覺得如何?”
裴煜道:“先看看再說。”
蕭钺在東宮等着,面色沉着冷靜,只是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過分平靜,此刻不知在想些什麽,何長史腳步匆匆,道:“殿下,周言生來了。”
蕭钺點頭:“讓他進來吧。”
很快,周言生便被何長史引進來,周言生先對蕭钺行禮,待分別落座之後,蕭钺看了他一眼才開口道:“我聽說周大人新認了一個弟弟。”
周言生忙道:“回殿下,小臣的确有一個弟弟,只是今日不巧,七公主說想他,便将他接到公主府小住幾日,等他回來之後,小臣一定帶他來拜見殿下。”
蕭钺沒說話,只是閑适的自顧飲茶,屋內陷入一種死寂的氛圍中,周言生好像都能聽到自己胸腔內咚咚的心跳聲,心髒越跳越快,他只覺渾身都有股燥熱之感,周遭的空氣也好像越發稀薄起來,他就像是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胸腔被擠壓,莫名有種灼熱的同感。
忽然,啪的一聲,是蕭钺将茶盞放到桌案上的聲音,前一刻凝固住的空氣,好像又再次流動起來,他淡淡的瞥了周言生一眼,這一眼,平平淡淡,不帶任何威勢,可周言生的心卻仿若被重錘捶下,一瞬間,仿佛地裂山崩一般。
恍惚之間,他只能聽到首座之上的人道:“你可能還不了解孤,孤最不喜歡的,就是繞圈子。”
撲通一聲,周言生雙膝跪地:“回殿下,小臣并非有意為之,只是,殿下只聽到崇哥兒尚在人世的消息,無論于公還是于私,都想要見一見崇哥兒,但,周家從前的一些隐秘之事,殿下怕是不知內情,”說着,他嘆一聲,終于誠懇道:“殿下,崇哥兒雖是太子妃的弟弟,可他們姐弟二人卻非同母所生,感情并不親厚。”
以蕭钺的聰明,聽到這,就已經快猜出這其中內情了,想到周瑛的性情,他心中的那股火氣稍稍散去,他道:“周大人,還請坐。”
周言生再次落座,只是這次,他卻是再不敢在這位殿下面前打馬虎眼,耍小聰明,也只此時,他心中才暗暗後悔,都是周瑛影響了自己對這位太子殿下的判斷,認為能被周瑛那種蠢貨影響的人,應當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如今他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有周瑛這麽個蠢貨給扯後腿,眼前這位殿下仍能屹立朝堂,顯然是憑借自己的本事。
這會兒,周言生心裏也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兒了,這樣一個人,若将來登基必定也會是一代英明君主,只是,他忽然有些牙酸,怎麽就偏偏瞧上周瑛那個蠢貨?還是說,但凡聰明人眼神都不怎麽好……
只是,還沒等周言生腦補完畢,蕭钺已經開口問道:“不知周大人所說的周家密辛,所指何事?”
聞言,周言生面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來:“這還能有什麽,殿下當知,我叔父在世時,與嬸娘周何氏乃是一對有名的恩愛夫妻,叔父畏妻,外面甚至都在傳言,說叔父為了嬸娘寧願放棄家族傳承也在所不惜,”說着,他微微停頓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繼續道:“此話,雖有些言過其實,卻也并非空穴來風,叔父對嬸娘的确愛而懼的,嬸娘是個驕傲至極之人,因母族不顯,常為其他的夫人所诟病,因此嬸娘以叔父對她的感情為傲,也正是因此,崇哥兒的存在,對嬸娘來說,就等于是一種背叛,太子妃由自小由嬸娘教導長大,對崇哥兒,怕也不會有多喜歡,殿下,不管當初叔父如何,他也歸于九泉,崇哥是他這世上的唯一血脈了,對于太子妃而言,崇哥兒的存在可能是對于她們母親的一種羞辱,可對于小臣來說,卻是叔父僅剩的血脈了,無論于公還是于私,小臣都不會允許崇哥兒在我的手中出了意外。”
周言生對蕭钺再次行禮:“小臣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還請殿下諒解,崇哥兒還小,小臣實在是賭不起了。”
蕭钺給這話憋得難受,可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太子妃前腳剛謀害了東宮子嗣,他實在沒臉和周言生保證太子妃不會對周崇動手,甚至于,在蕭钺的心中,以周瑛的心性,對周崇對手的可能非常之大。
周言生不會知道東宮發生之事,也正因如此,蕭钺知道這人不是在故意諷刺他,他只能自己一個人難受,連個發洩的理由都找不到。
最後,蕭钺有沉聲道:“下去吧。”
周言生心中納悶,不知為何,太子殿下突然就便了臉色,但他與這位殿下之前也沒有打過交道,仔細回想一番,也沒察覺自己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位殿下,想也想不同,索性也就不再想,他跟着何長史走出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聲。
“何大人,學生實在不知,方才哪裏冒犯了殿下,若何大人能指點學生一下,學生感激不盡。”
何長史聽了這話,嘴角不由抽了抽,心道瞧這攀關系的速度,可真夠快的,只是,你問哪裏得罪了殿下,難道他能說您說太子妃容不下周崇,正好戳到了他們家殿下肺管子嗎?
屁,這話當然是不能說的,不管太子妃如何,對外,她與太子就是夫妻一體,何長史自然是要維護的。
于是,何長史昧着良心道:“周大人不必多想,殿下只是擔憂崇少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0 09:29:30~2020-09-20 22:26: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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