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開藥鋪的,一般不會洩露病人的病情給旁人,儲歸煜知道輕易打聽不來,便找到了藥鋪東家頭上。
可巧這家藥鋪是京中衛所裏,一個姓劉的千戶家開的,與忠勇侯府七彎八繞的還有些聯系,儲歸煜在劉千戶跟前一露面,劉千戶便主動巴結上來要幫他的忙。
儲歸煜便領了劉千戶往藥鋪裏來,在後院大夫平日裏制藥歇息的小間兒裏會面。
大夫聽說儲歸煜要問黃夫人的病情,原先不願意說,劉千戶正要拿東家的身份威壓,儲歸煜連忙攔下劉千戶,溫聲同大夫道:“黃夫人在您手上拿藥有些年頭了吧?黃夫人的長子憂心她的病情,黃夫人卻隐而不說。我與黃夫人之子素來交好,這事兒是他托我辦的。”
“原是如此。”醫者仁心,大夫對姜心慈這個病人還是有些印象的,他便同儲歸煜道:“實話跟您說,黃夫人只是在我手上開藥,其實我從未見過她,并不知道她得的什麽病。”
儲歸煜眉頭皺了一下,姜心慈顯然是有意隐瞞病情,否則也不會如此小心謹慎。
大夫拱手道:“若藥方子真是黃夫人吃的,應當是肝火郁積不錯,但此病發病源頭頗多,輕重程度不一,病情也不同,我見不到病人,也不好判斷,還要去問開方子的大夫才行。”
儲歸煜并不只是打算問一問姜心慈的病情,便起身道:“藥方子可否勞煩您替我抄一份?”
大夫慈和的笑着道:“可以。”
儲歸煜領了藥方子,便寫了一封信去真定,順便将藥方也寄過去了。
當年他的腿被黃家馬車撞了,馬蹄子踩在他脆弱的小腿上,雖然就醫即時,卻因傷勢嚴重,只是堪堪保住性命,後來認祖歸宗,侯府替他延請名醫,只有一位神醫可以保住他的腿,替他治了五年之久,才到如今這般。
那五年裏,世子夫人為他衣不解帶,母子關系,也漸漸親密起來。
替儲歸煜治腿的神醫,現居真定,儲歸煜和他往來多年,有些情分,是以神醫收到藥方之後,回複的也快,他在紙上言簡意赅,首行打頭的就是“心病”二字。
儲歸煜一瞧見“心病”一說,迅速想到了姜心慈娘家的遭遇,姜父生前乃正四品都察院左佥都禦史,當初姜禦史因在大殿谏言,惹皇上不虞,後遭人攻讦,才入了獄,與妻雙雙慘死獄中。
說起來,姜心慈還真是倒黴,父母和丈夫子女,全部都受此罪所累。
儲歸煜繼續閱覽神醫的信,信上說,他治過無數種病,最好的治的便是肉.體上的病,藥到病除,最難治的就是心病,因為心病藥石無醫,只有心藥可醫治。
若按照藥方子上藥劑的分量來說,病人還不算無可救藥,倘或好好調理,有人悉心陪護,興許還能轉圜一二,若像他從前見過的病人那般,日日受瑣事纏身,始終不得開心顏,在不考慮各種意外的情況下,多則撐個十一二年,少則六七年,人不死,身體也空虛了。
且這種病是日積月累所成,一時半刻瞧不出來,只有時日拖長了,等到人死的時候,才知道病人像瓶花一樣,早就被人拔了根,靠些瓶水茍活而已。
儲歸煜心情變得凝重,神醫說得不錯,姜心慈前一世的确沒撐過七年,若按這個時間算起來,姜心慈吃的藥方子,至少是五年前的!
也就是說,姜心慈自己……并不想醫治,否則大夫怎麽會不改她的藥方子!
儲歸煜不敢确信,便又寫了信給神醫,将姜心慈的狀況簡略的說了一遍,欲請他上京一趟,親自診脈。
神醫再回信的時候,
就把儲歸煜給罵了一頓,他在真定也算頂頂有名的大夫,多少人千裏迢迢趕來求着讓他治,也只有儲歸煜敢開口,叫他上京替別人醫治。
神醫罵歸罵,信尾上卻寫道:已在上京途中,勿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