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豬蹄
江愔低頭看了眼手機上客戶的名字，确定并不是趙嚴森，再看了眼門牌號，是地址上的沒錯。
“江愔？”趙嚴森也很詫異，在那露在口罩外的眉眼上打量了兩秒，“你這是……錄節目？”他朝後面看了一眼，似乎在找攝像機。
“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了。”江愔面不改色否認三連。
他帽子口罩捂得這麽嚴實，這人是怎麽認出他的？
“哦，是嗎？”趙嚴森挑了下眉，配合他：“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江愔仗着口罩護體，堅定維持自己外賣小哥的人設，将手裏的餐品遞上去：“沒關系，您的餐點請拿好，祝您用餐愉快，麻煩給個五星好評，謝謝。”
趙嚴森接過來，眼裏掠過一抹笑意：“好的。”
“等一下。”他叫住立刻就要轉身的江愔，從袋子裏拿出了一瓶冰可樂，“這個給你，路上辛苦了。”
“不不不，不辛苦。”江愔十動然拒，“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是我們該做的，我不能随便收客戶的東西，您覺得滿意，給我一個五星好評就行。”
趙嚴森眼裏的笑意快要遮不住，少年本來就穿着黃色的短袖帶着黃色帽子，再披上一件黃色雨衣，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小黃人，尤其義正言辭非要堅持自己是外賣小哥的模樣實在好笑。
他目光頓了頓，将手裏的餐品又塞回少年手上：“等我一下。”
江愔微愣，見趙嚴森拉開玄關旁邊的櫃子，然後拿出了一條……毛巾？
“擦一擦。”他拎走餐品，将毛巾塞到他手上，“放心，是幹淨的，沒有用過。”
江愔一怔，看了看手裏的毛巾，再擡頭看向趙嚴森，由衷道：“謝謝。”
他一中午送了這麽多單，趙嚴森是第一個注意到他淋雨給他毛巾的，雖然是因為認出了他，但得到的暖心和高興并沒有減少。
這一刻他得承認，趙嚴森受人追捧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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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的瞬間，趙嚴森冷不丁道：“你跟芃芃還有聯系嗎？”
“有，呃，沒有……”江愔條件反射回道，說完才知道上了當，飛快改口，“沒有，我不認識什麽趙芃芃！”
四目相對，空氣安靜了兩秒。
趙嚴森眼裏掠過笑意，禮貌颔首關門：“路上小心。”
江愔：“……”
趙大少一直單身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
“怎麽了？外賣不對嗎？”
友人從二樓欄杆處探頭詢問。
“沒有。”趙嚴森拎着披薩盒走上旋梯，“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認識的？誰？外賣小哥？”友人調侃，“不是吧，啧啧啧，厲害了，咱們趙董的人脈已經拓展到連外賣小哥都認識了。”
趙嚴森解釋道：“不是真的外賣小哥，是個明星，應該是為了角色在體驗生活。”
“明星？”友人震驚了，“現在還有這麽敬業的？”
趙嚴森也沒想到江愔的改變會這麽大，上一回他能認識錯誤跟他道歉已經十分不錯，這世上能主動承認自己錯誤的人少之又少，現在又能抛下面子認真努力，實在值得肯定和表揚，也讓他有一種勸人改過自新的欣慰和滿足。
友人瞥見他的表情，起了好奇心：“哪個明星？叫什麽名字？我認識嗎？”
想起友人的風流本性，趙嚴森嚴肅拒絕：“你不認識，跟你沒關系。”
那孩子才改過自新，這家夥要是湊上去，讓他禁不住誘惑又走了歪路怎麽行。
友人眼睛轉了轉沒有多問，心裏卻更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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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趙大少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江愔的工作，一個星期的體驗結束，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脫了層皮。
原本白皙過人的皮膚被夏日烈陽曬黑了整整一個色度，不過他本身比正常人要白，以前皮膚白到把化了妝的女演員都比了下去，現在的膚色正好跟普通人一樣。
然而最大的變化不是外在，而是內裏。
不管是江愔還是原身，都養尊處優長大，沒有吃過半分苦，生病除去不算，原身好歹還會自己動手做一些家務，會自己出門會坐車會交際，江愔完全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管去哪裏做什麽都是一聲吩咐讓宮人安排。
穿越前，他甚至沒有親手拿金銀進行過一次買賣。
這一次的外賣體驗，是他第一次用雙手雙腳付出勞動，第一次體驗普通百姓的辛苦，短短一個星期，讓他感慨萬千。
現代已經如此美好，普通人的生活還這麽辛苦，而連基本溫飽都不能保證的大周，百姓們豈不是更艱辛。
只要一想到這些，江愔就十分羞愧，他前世只考慮自己的困頓，悲憤自己的遭遇，卻根本沒有認真為百姓想過，照舊山珍海味绫羅綢緞，那些所謂的雄心壯志在現在看來如此可笑。
真正吃過苦，才知道自己從前那點不幸根本不算什麽。
結束完體驗，江愔整個人氣質沉澱了很多，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為環境熏陶出來的早熟，現在則是真正的成熟。
陳單和江愛親眼看着他的變化，雖然心疼，但非常欣慰。
“所以我們要珍惜我們現在擁有的，認真努力生活。”陳單揀着腦子裏能記起來的雞湯安慰他，“只有現在辛苦拼搏，未來才能過得更好。”
江愛就要實在一點，毫不客氣道：“我之前跟你說什麽來着，別不知足，看看小于，再看看你，半點辛苦都沒付出，還覺得老天沒有慧眼識英雄讓你火起來，憑什麽？”
江愔思考了一下：“憑我長得帥？”
江愛：“……”
下一秒抄起身邊的抱枕砸了上去。
又一輪兄妹日常“互毆”開始。
陳單扶額。
兄妹戰争在廚房傳來的香氣中結束——豬蹄炖好了。
炖豬蹄的是趙前進，說是覺得江愔這幾天辛苦了，給他補一補，江愔半信半疑，沒想到做出來居然很不錯。
豬蹄整整炖了一大盆，因為是鹵的，帶着濃濃的醬香味，還沒全熟的時候香味就傳遍了整個客廳。
在家裏也不講究，大家直接上手，江愔随手挑了一個，剛捏住就感覺到軟彈的觸感，放到嘴裏輕輕一吸，一整塊肉皮就吞進了嘴裏，又軟又糯，舌頭稍稍一抿就化，更妙的軟骨稍微用力一咬就整塊脫落下來，嚼起來又脆又韌。
味道絲毫不比寧姐的手藝差，甚至要更好。
“嘿，這老湯炖得就是不一樣。”陳單一臉滿足。
“确實，還是老湯更入味。”江愛表示贊同。
趙前進笑呵呵道：“那湯我留了點放在冰箱裏，下次拿出來還能炖雞炖排骨，或者炖菜也行，蘑菇木耳青菜土豆，想吃什麽加什麽。”
他這麽說，三人吃着盆裏的，已經惦記起了鍋裏的。
咦？等等，老湯？
江愔忽然抓住了重點：“老湯入味，那新湯呢？你們已經吃過一回了？”
江愛和陳單相視一眼，異口同聲：“沒有。”
江愔：“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江愛咳嗽兩聲：“好吧，是有啦……”
“除了豬蹄還有呢？”趙前進廚藝這麽好，怎麽可能只做了豬蹄，他從早到晚那麽辛苦，吃飯還要吃草，結果他們居然在家裏大吃大喝？
“也就豬蹄……”江愛心虛，“咳咳，炒菜啦米飯啦甜點啦這些。”
陳單回憶狀：“燒茄子炸蝦餅獅子頭紅燒排骨炸雞土豆泥糯米團子水果蛋糕……”
江愔：“……”
出離憤怒了。
憤怒抗議的最終結果，江愔終于結束了吃草生涯，由趙前進按照營養和熱量安排他的飲食，他們這才知道，原來趙前進考過營養師，不由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還有加餐點菜，每周三次，不過加餐的熱量必須用運動換回來。
江愔欣然接受。
結束外賣體驗的第四天，《良緣不覓早》正式開機，江愔作為主演參加了開機儀式。
這不是原身第一次參加這種儀式，但卻是第一次以男主角的身份站在C位，雖然是不出名的網劇，但因為方筱，來的娛記不少。
江愔接下劇本後本來打算去拜訪一下方筱，結果陳單聯系她的經紀人，說她正在法國拍雜志，開機那天才能回來，只好作罷，不過倒是互相加了微信聊了幾句。
倒是祁百嘉給不知道從哪打聽來消息，說這部網劇是方筱特意為了張賀廷接下來的，她和導演是同學，本來已經要簽合同，張賀廷卻突然反悔了，兩人因為這件事正在鬧矛盾。
連祁百嘉都能打聽到的消息，娛記自然也有耳聞。
“您對網上傳言您跟張賀廷在交往怎麽看？”其中一個十分犀利，話筒直戳到方筱面前。
方筱保持着标準的微笑：“你都說了是傳言，你覺得呢？”
“那您知道張賀廷跟齊婷一起吃飯的事嗎？”
方筱回頭看了眼後面的海報，玩笑道：“咱們這是新劇發布會，別跑題了，不然王導要生氣了。”
王導配合做出郁悶的表情，惹得衆人發笑。
江愔正旁觀的津津有味，順帶偷師，冷不丁一根話筒擠過來：“據說這部戲男主角一開始定的是張賀廷您知道嗎？”
江愔驚訝臉：“是嗎？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這件事，你等下，我問問導演，王導？”
王導接收到信號，笑眯眯道：“你們這都從哪聽來的消息，我一開始邀請的就是江愔，他的形象和我心目中的男主角非常吻合，是方筱親自給我推薦的。”
方筱笑着點頭：“沒錯，我看完劇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江愔。”
兩人三言兩語，直接将張賀廷替換成了江愔。
娛記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不得不歇了心思，轉移了話題。
大約因為是網劇，加上所有主創都是年輕人的緣故，發布會一切從簡，前後總共不到一個小時。
中間江愔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經過後臺遠遠看到方筱站在角落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情緒是壓抑的激動和憤怒，但很快，那邊似乎挂斷了電話，她臉上的憤怒戛然而止，捏着手機手指顫抖，似乎氣得不輕，忽然又低下了頭，捂着臉蹲了下來。
江愔猶豫兩秒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方筱：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