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傷心冬眠客

第41章 番外:傷心冬眠客

“蔣舸,給我看看你讀書時候拍的照片吧,你拍過嗎?”陶思稚突然說。

清晨八點半,蔣舸在開車。

冬季工作日上午的高速公路很空蕩。行駛在四車道上向前方望,只能看見灰色的群山與大片田野,望不見其他車輛。

聽到陶思稚說話時,蔣舸的意識稍稍有些恍惚。他将車窗打開了一些,冰冷的風吹進來,混入暖氣中,發出隆隆的聲音。

風聲有些吵,于是他又關上窗,瞥了陶思稚一眼,問:“看這個幹什麽?”

“我想看,”陶思稚伸手,用溫暖的指腹輕輕地撓了撓蔣舸的手背,“給我看看。”

這時候,導航裏的女聲發出提示:“前方進入隧道。”

黑黢黢的隧道口漸漸向他們靠近,陶思稚可能不喜歡隧道,把手收回去,看着前方發呆。

蔣舸把手機給陶思稚,讓他自己往前翻。

陶思稚接過去,安靜地看了起來。

出隧道的時候,陶思稚把手機舉到蔣舸旁邊,問他:“這個人是誰,你為什麽和她靠在一起。”

蔣舸看了一眼,說:“同學。”

“哦。”陶思稚說。

“肩膀之間還有半臂也算靠在一起啊。”蔣舸覺得陶思稚說得有意思,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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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稚沒答話,換了一張照片,又問:“這個呢?”

“也是同學,”蔣舸看了看他,忍不住說,“你幹什麽。”

陶思稚還是沒回答,把蔣舸相冊裏的陌生人都問了一遍,然後把蔣舸手機還給他,結束了和蔣舸的交談。

下了高速,陶思稚也沒有說話的意思,蔣舸問陶思稚:“你的照片呢?不給我看嗎。”

“我沒拍過啊。”陶思稚理直氣壯地回答。

抵達海濱公園時,海邊的風很大,不太适合室外行走。蔣舸把車停在靠近海岸的防風林外。

他們隔着樹林看大海,海面上的空氣一片灰蒙。

“今天天氣不大好。”蔣舸對陶思稚說。

陶思稚并不覺得,所以說:“沒有啊。”

他推開車門,冰冷的風吹在他的手背上,凍得他縮回手,把衣袖往下拉了一點,才走出去。

往海濱公園大門走,蔣舸摟着他的肩膀。

蔣舸又問了他一次:“你為什麽突然要看我的照片。”

陶思稚只好說:“昨天在茶水間聽到有人讨論你。”

蔣舸對陶思稚笑了笑,他側過臉,低下頭,俯視陶思稚,鼻梁很高,眼睛十分好看。

“讨論我什麽?”他好像微微拖長了語調,問陶思稚。

陶思稚想到“哇在那裏留學,私生活一定很豐富吧”、“不是要幾個有幾個”、“太子日子過得好得很,哪看得上貴司員工”,不太想複述,就指着大門旁的小窗,說:“蔣舸,我們要到那裏買票。”

蔣舸沒逼迫他,帶着他去買了票。

可能是由于淡季、工作日和天氣差交織作用,海濱公園裏幾乎只有他們兩個游客。

大門進去就是水泥澆築的一條長長的平臺,平臺石階往下是沙灘。

大海像被籠罩在灰霧的屏障裏,看上去比陶思稚幾年前來還要模糊。

“要去沙灘上走走嗎?”蔣舸問。

陶思稚說不用,拉着蔣舸的手,下到臺階的最後幾級,沿着往前去。他告訴蔣舸:“我們這樣走,鞋子不會髒,又離大海很近。”

“哦,”蔣舸走在他下面的臺階上,勉強與他平視,“你怎麽好像比我對這裏還熟。用網絡實景地圖旅游過嗎?”

“不是的。”陶思稚說。

昨天晚上蔣舸回家,已經十點二十分了。蔣舸喝了酒,醉醺醺地倒在沙發上。陶思稚走過去摸摸蔣舸的臉,被蔣舸一把拉到懷裏,緊緊抱住。

蔣舸一直叫陶思稚的名字,陶思稚溫順地一一答應後,他們在客廳xx,蔣舸把陶思稚的腿折起來,陶思稚的背壓在柔軟的沙發靠墊上。

吊燈很亮,陶思稚用手遮住眼睛,但是手總是滑下來。蔣舸發現了,就替他遮住光,又吻他的嘴唇。

回到房間洗完澡,他們躺在床上,蔣舸突然問他“明天周日,我帶你去海濱公園好嗎”。

他們在一起住了一個多月,周末幾乎都在家裏。

蔣舸問的時候語氣好像很随意,陶思稚看看蔣舸的眼睛,發了一會兒呆,雖然視線沒有任何計劃,不過同意了。

早晨蔣舸起得比陶思稚早。他給陶思稚做了早餐,陶思稚走出去,喝了熱熱的牛奶,換好衣服,他們就出發了。

在蔣舸的車上,陶思稚又短暫地睡着了一會兒,他夢到了茶水間的對話。醒來後,立刻問蔣舸要照片來看了一下。

在蔣舸問他原因時,他非常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從大門走到白色連廊,有一段比較長的距離。

快要到連廊的時候,突然下雨了,雨滴很大,落在地面、沙灘和他們的身上。

蔣舸摟着陶思稚,加快腳步,走到了連廊的屋檐下。蔣舸低頭,用手指抹了抹陶思稚的臉頰。

陶思稚擡頭看他,發現他的頭發也濕了一些,大衣上沾有水珠。

陶思稚記得連廊上有小的便利超市,便告訴了蔣舸,說:“我們可以去超市買傘。”

蔣舸不知為什麽,怔了一下,跟着陶思稚往前走,走了幾步,才說:“你是不是來過了。”

雨聲變得有點大,像軟件裏的某一種白噪聲。空氣很冷、很潮濕,只有抓着陶思稚的蔣舸的手是幹燥和溫熱的。

陶思稚沒看蔣舸,“嗯”了一聲,走到了超市。

超市裏的貨架上只剩吃的,老板說雨具都沒有了。

“最近天氣很奇怪啊,”老板用帶有口音的普通話說,“昨天下午呢本來太陽很大,滿沙灘都是人。沒想到突然下雨,傘啊雨衣啊全都被搶光了。”

蔣舸想了想,讓陶思稚在連廊等,他回車上去拿傘,然後來接陶思稚。

蔣舸背對着陶思稚,快步往外走。

實際上,陶思稚是非常讨厭淋雨的人,也讨厭冷,但是不清楚為什麽,他看着蔣舸的背影,忍不住跟在蔣舸後面,也走進雨中。

不過沒走多久,蔣舸回頭發現了他。

“陶思稚,”蔣舸的表情看上去像有點生氣,“你跟來幹什麽。”

陶思稚沒說話,去牽蔣舸的手。确認蔣舸沒氣到會推開他後,他擡起頭,親親蔣舸的唇角。

蔣舸嘆了口氣,脫下外套,蓋在他的頭頂上。

“算了,我們走吧。”蔣舸說。

這時候,一輛景區電瓶觀光車朝他們開過來,穿着有點褪色的制服的工作人員問他們:“客人,需不需要租住我們的海景小木屋?”

觀光車車身上印着小木屋的照片,看起來還算幹淨。

“景區新項目!時租一百,日租八百,”工作人員熱情地說,“可以看到最美的海景,小冰箱食物免費!”

雨似乎又大了一點,蔣舸問陶思稚:“去躲躲雨吧?”

陶思稚同意了。

小木屋建在高一些的地方,他們坐觀光車一路往上,看見了樹叢中的一片原木色屋頂。

工作人員在其中一間門口停下來,問他們:“就這間可以嗎?”

他在車上收了押金,下車替他們打開木屋的門,将房卡給了蔣舸。

木屋裏開着暖氣,客廳的大窗戶确實能看到海,雖然海并不是很像海。

陶思稚進去以後,在木屋裏走了一圈,看了看房間各個角落。

木屋不大,只有客廳,與客廳半聯通的卧室以及浴室,打掃的比較幹淨,氣味也不難聞,因此陶思稚不排斥這裏,在客廳坐了下來。

蔣舸從浴室走出來,手裏拿着吹風機,坐到陶思稚旁邊,插上插座,給陶思稚吹頭發,因為陶思稚的頭發有些長,濕了粘在臉上。

陶思稚轉過頭,看蔣舸,發現由于剛才蔣舸把大衣脫給他蓋,襯衫濕了一些。

蔣舸身上有讓陶思稚感到安寧的氣味,吹風機聲音停下來以後,陶思稚湊過去,吻了蔣舸的嘴唇。

“陶思稚,”蔣舸把吹風機放下,輕拉着陶思稚的手臂,問,“你一個人來過嗎?”

“什麽時候?”他問。

陶思稚看着蔣舸的眼睛,還想要吻蔣舸,但蔣舸沒有讓,他只好回答:“高中畢業。”

“端午假期後的周三嗎?”蔣舸說。

“不是,”陶思稚否認了,“10月17日。”

說完後,他低頭拿出了手機,打開游戲,但游戲界面還沒出來,手機就被蔣舸拿走了。

陶思稚感到疑惑,擡眼看蔣舸。蔣舸問他:“你為什麽十月十七號來?”

陶思稚沒有說話,想要拿回手機,但是蔣舸吻了他,吮吸他的嘴唇,他沉浸在了蔣舸的吻中,沒有再管手機。

吻的間隙,蔣舸移開少許,低聲說“因為我是十月十七號來秋游的嗎”。

陶思稚忍不住抓住了蔣舸的手臂,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同一天又不是同一年,”蔣舸輕聲問他,“有什麽意義。”

他說的話仿佛是覺得陶思稚做錯了,語氣又很溫柔。陶思稚把臉靠到蔣舸的肩膀,說:“我想你。”

他找到蔣舸坐過的位置,坐着玩了一會兒游戲,發現并沒有改善他對蔣舸過多的想念。

他們在小木屋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電影頻道。頻道上播放一部對于陶思稚來說或許有些難懂的情感電影,陶思稚大概感到非常無聊,從蔣舸手裏挖走了手機,靠在蔣舸身上打游戲。

做完任務,蔣舸幫他抽了一張卡,單抽到了很好的卡片,陶思稚非常高興,又在更新他的帖子。

蔣舸看了一眼,故意地問他:“這貼為什麽設置了不能回複。”

陶思稚編輯完內容,才對蔣舸說:“有人笑我。”

蔣舸知道他的情緒或許是沒有起伏,但他說的話也的确像在告狀一樣,蔣舸忍不住說“怪我沒幫你抽卡”,陶思稚馬上說:“不怪。”

陶思稚靠在蔣舸懷中,百無聊賴地收起手機,身體柔軟得像一個美夢。

蔣舸低頭,看着他,他突然叫蔣舸的名字。

陶思稚睜大眼睛,問蔣舸:“你和別人發生過關系嗎?”

蔣舸剎那有些錯愕,而後有點好氣又好笑地說:“你說有沒有。”

“我不知道,他們說你過得很好,”陶思稚擡頭,吻蔣舸的下巴,有點含糊地說,“不要有吧。蔣舸。”

他說的話都沒什麽邏輯,吻着吻着,又重複“不要有”,睫毛刷在蔣舸的臉上。

蔣舸的心好像被許多細小的魚鈎勾住,往四面八方輕輕拉扯。他低聲對陶思稚說“沒有”,“最多就是邊想你邊自慰”。

“我過得一點都不好,”他對陶思稚坦白,“大概都比不上你。”

“你還有陶思遠陪着,”他說,“待在熟悉的地方,除了沒我也沒什麽改變。上下學,玩游戲,吃冰激淩,過生日。”

陶思稚看着他,過了一會兒,說:“沒有啊,你走了我不過生日了。”

蔣舸一怔,問他:“為什麽。”

陶思稚看了他一會兒,像很執拗、在發脾氣一樣說:“我不過了。”

陶思稚和蔣舸在小木屋裏做愛。

蔣舸沒有把陶思雅脫光,陶思稚還穿着灰色的毛衣,他跪在沙發上,趴在蔣舸肩膀,覺得臉上很熱,就将臉頰貼到蔣舸臉上。

蔣舸用嘴唇觸碰他的臉和下巴,說他很燙,手指在他的身體裏進出。

陶思稚閉上眼睛,說不出話,過了片刻,蔣舸進來了,扣着陶思稚的腰,漸漸由克制和試探轉為激烈。

陶思稚的膝蓋一下一下地蹭在抱枕上,他抱着蔣舸,很輕地喘氣。

蔣舸說陶思稚喘得讓他想射,低頭堵住了陶思稚的嘴唇。

午飯是蔣舸打電話問景區餐廳叫餐的。

蔣舸把大衣鋪在床上,陶思稚勉強靠着睡了一會兒,被蔣舸叫醒,吃了一些東西,發現已經是下午了。

雨好像快停了,天氣卻還是陰沉,蔣舸看了看表,問陶思稚要不要去沙洲。

他問陶思稚有沒有去過,陶思稚說“我去看過了”,“不過沒有走過去”,蔣舸決定再帶他去一次。

陶思稚腿有些發軟,不過路還是可以走,等到雨完全停了,蔣舸叫了觀光車,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口。

從海濱公園到沙洲,開車并不遠。他們抵達的時候,沙洲顯現出了大半,長長的一條白色沙灘,上方散落着零星的碎貝殼。

天色更陰了,仿佛接近傍晚,海水被冷風吹着,泛着白沫打在沙子和石階上。

沙洲不是什麽有名的景點,下午也沒有人來,四周只有風聲混着浪潮聲,陶思稚聞到清淡的海潮氣。

他們走到臺階旁,往下走,蔣舸溫熱的手牽着陶思稚。

陶思稚走了幾步,腿軟得往下滑了滑,蔣舸發現了。

“走不動嗎,”蔣舸低頭看着他,說,“我背你吧。”

蔣舸又往下走了一個臺階,讓陶思稚撲在他肩上,背着陶思稚往下走。蔣舸走得很穩,他們下到了沙洲,兩邊是灰藍的海水,前方是一個非常小的滿是樹的島。

陶思稚抱着蔣舸,走到對面,蔣舸才把他放下來。

對面的小島上也有幾級臺階,上面有一個老太太支着雨棚,擺了一個很小的雜貨攤。

她看到蔣舸和陶思稚,問他們:“水要買嗎?煙花棒要買嗎?”

陶思稚仰頭看着她,她在攤上拿出一個煙花棒,走到雨棚外,點燃了放給他們看,說:“很多年輕人買來拍照的。”

“這樣拍照好看。”她還作勢揮動了一下,陶思稚吓了一跳,躲到蔣舸後面。

蔣舸回頭看看他,眼裏有些笑意。

煙花棒是很好看,陶思稚想要,又不敢放,對蔣舸說:“蔣舸,你去買,點給我看。”

蔣舸沒說什麽,去買了一盒,陶思稚站得遠遠的,看蔣舸點了三根,給蔣舸發了個消息:“你像賣火柴的小女孩。”

蔣舸本來要接着放,拿出手機一看,可能是被陶思稚氣得笑了,收起煙花,朝陶思稚走來。

他走近了,陶思稚馬上說:“你還沒放完。”

“因為賣火柴的小女孩只點了三根火柴。”蔣舸說。

陶思稚不知道說什麽,就不說了,呆呆看着蔣舸。

這時候陶思稚突然覺得他自己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因為有些恍惚,難以确定蔣舸是否真的回到他身邊,陪他來了沙洲。

蔣舸低頭親了他的臉,溫熱的氣息環繞住他。陶思稚才想這是真的。

天上又下起蒙蒙的細雨,陶思稚說“蔣舸”,感到幸福地抱住了他,并希望蔣舸能夠永遠不要再離開他的身邊。

—完—

作者有話說:愛大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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