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試牛刀1

據黃舒自己說,他在楊恭謹把他放在選手個人物品寄存處後不久就醒來了,剛一睜開眼睛,就見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卒對他露出詭異的笑:“少爺~”

他一拳就打過去。

小卒委屈地捂住眼睛:“少爺,您打小人幹什麽?一個月前的京城大師賽小人奉老爺之命,已為您打通關節,誰知道您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老爺一氣之下匿名舉報比賽有黑幕,居然真的舉報成功,京城大師賽重新舉行。現在剩下的空位已經不多了,您快點上桌吧!”

他頂着一邊黑眼圈,笑容十分谄媚:“老爺說了,您要是能過五關斬六将拿下全國總冠軍,他就算是傾盡家財也要将您從冷宮裏救出來!退一步講,就算只是許昌賽區冠軍,也是光耀門楣的大好事!小人就等着跟您一起,嘿嘿,”他惡心巴拉地笑了兩聲,就差豎個蘭花指了,“飛黃騰達!哎喲!少爺您為什麽又打我?”

黃舒拍拍衣服:“你他媽說話怎麽跟個閹人似的,本少爺看了都想吐。叫什麽名字?”

小卒道:“小人就姓黃,少爺可以叫我……”

“好的老朱。帶路!”

和黃舒同桌的人不是像尿頻尿急尿不盡似的打兩分鐘就上廁所,就是突然被人通知自己的老婆在家做飯切到了手兒子玩球摔倒在地老母縫衣紮到了眼沒有他親親抱抱舉高高就起不來不得不馬上趕回家去,可謂游戲體驗極差。在這些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最後一去不返的人裏,只有一個坐在黃舒下家的人紋絲不動,穩如泰山。仿佛知道黃舒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也看過來。

是個肌肉虬結的大漢,粗壯的手臂上青筋畢露,左眼還有一道疤,一看便知手上沾過很多鮮血。

小卒悄悄告訴他:“這是何太後的哥哥何屠戶,殺豬的,已經有人幫他打點好了,要送他進決賽,到天子面前露一露臉呢。哎!您別生氣!”趕緊用力按住聞言要掀桌和何屠戶決鬥的黃舒,“少爺您千萬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和他鬧啊!黑幕年年有,今年只是特別多罷了,您和他一桌還白撿了個晉級名額,豈不美哉?不如等到決賽再和他公公正正一決高下。”

為了防止決賽再次出現不公平現象,天子親臨,百官注目,萬民衆目睽睽之下,斷然沒有偷雞摸狗,投機取巧的道理。

黃舒因此撇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暫且忍了。

但事後他還是心中意憤難平:“豈有此理,皇親國戚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他們把牌場當作什麽了!”

他這話說的聲音不小,當下引起許多人注目。

謝嘉杭注意到一個遠離人群獨自進食的肌肉壯漢若有若無地朝這邊看來。他用折扇按下黃舒,“只要有人,就會有潛規則。如果是我就很願意和這樣的人分到一桌,大佬帶你直接飛還不香嗎?”

黃舒立刻就想反駁什麽,被他用一根手指抵住嘴唇:“京城大師賽一開始的結果是因黑幕取消的,司馬大人現在還在蹲監獄。你以為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再次搞這種東西,連你家的一個仆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會發現不了嗎?”

Advertisement

黃舒激憤的表情逐漸平複,變成若有所思。

原本只顧自己吃的楊恭謹也放下筷子,投來目光。

謝嘉杭搖搖折扇:“所以這背後一定許多上位者的用心是我們不知道的。我們無需趟這渾水,跟他分到一組就抱着他大腿晉級,不跟他分到一組就靠自己的實力,把他當作救碧琪公主之路上的随機問號磚不就好了?遇到了就頂一頂拿個蘑菇,遇不到也于我無損。”

黃舒抓住錯誤重點:“碧琪公主是誰?”

謝嘉杭道:“一個騙管道工去救她實際上和惡龍躲在一起嘿嘿嘿的婊.子。”

“管道工?惡龍?”

謝嘉杭道:“老師沒有說過考試做錯超綱題也不要問嗎?”

“……”

一聲鑼響。

第一輪海選正式結束,第二輪海選馬上開始。

黃舒帶着一臉大腦高速運轉的表情離開後,楊恭謹拉住跟着起身的謝嘉杭的袖子。

“幹嘛?”謝嘉杭居高臨下看着他在夜晚的宮燈照映下格外動人的容顏,“就算你長得好看我也不會為了你切斷我的袖子的。”

“你剛才說的那些……”楊恭謹目光灼灼,“是真的嗎?”

“不是啊,都是我瞎編的。”謝嘉杭聳聳肩,“我只不過為了安撫青春期少年躁動不安的心罷了。”

他似乎想到什麽,不自覺笑了一下:“如果司馬大人真的鷹視狼顧有吞天下之心的話,那我說的說不定是真的。”

說曹操曹操到。

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第二輪海選開場後,謝嘉杭就被分流到了那位據說是太後親哥的何屠戶桌上。還是隔壁座位。

司馬大人有沒有鷹視狼顧之相他不知道,但被何屠戶重點關注的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被鷹盯視、被狼窺伺。

而這桌選手也果然如同黃舒所說,一個個因為奇奇怪怪的理由退場後,再也沒有出現。

只是黃舒身為富可敵國的大少爺,背後自然有黃家替他打通關節,因此才能背靠何屠戶順利晉級。可謝嘉杭非富非貴,和太後家族又非親非故,憑什麽可以被罩着?

他還沒有想通,餘光看見對面那人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

謝嘉杭視而不見,打出一張殺。

那人又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毛。

謝嘉杭狀若未覺,摳摳鼻子。

“……”桌上僅剩三人,那人終于忍耐不了,張開嘴巴——

謝嘉杭拍桌而起:“比賽就比賽,你瞅啥?”

挺過第一輪的衆人都在苦思冥想,生怕打錯一張牌,他這一吼響徹宮室,天花板上的藻井被他氣勢所逼,跟着晃了晃,數百道目光也落在身上。

那人亦被吓了一大跳,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麽原因,連人帶椅子哐當倒地。

謝嘉杭居高臨下,“啪”地打開折扇遮住半面,冷眼看着他從地上爬起,雙手撐着桌面将頭露出,對他加倍地擠眉弄眼,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也是理應退場的六個人之一:“……”

一個小太監滿頭大汗地跑過來,要跟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謝嘉杭折扇一收往掌心一拍,冷笑一聲:“對面是什麽人?”

那人被這句話提醒,想起自己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頓時來了自信:“我爹是禦史!你收了錢趕緊找個借口棄權,別耽誤我的時間,我晚上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原來如此,好說好說。”謝嘉杭從善如流,一掀衣擺安然入座,一派謙謙君子氣度。禦史公子見他如此識相,也跟着爬起來坐下,低聲提醒他:“你什麽時候走?”

謝嘉杭微微一笑,突然氣貫長虹甩出一張牌:“殺!”

禦史公子“砰嗙”落地,惡狠狠瞪他:“你又幹嘛?我們是在作弊不知道嗎?作弊诶!被抓到不得了的,搞這種事情不知道低調嗎?”

“你給我錢了嗎?”

謝嘉杭毫不示弱,瞪回對方,對方愣了一下,瞪小太監,小太監哭喪着臉:“不不不不好意思,謝公子被分流過來的沒有提前打點到……”

“……”

禦史公子面色不善,随手摘下腰間兩塊玉佩甩過來:“拿着趕緊滾蛋!”

謝嘉杭把玉佩放在燈光下看了又看。玉色明瑩剔透,不含一絲雜質,一看就知價值不菲,他滿意地笑了笑,大聲向巡邏官檢舉:“來人,禦史大人的兒子作弊啊!人贓俱獲!”

第二輪海選依舊是每桌兩人晉級,篩選出京城六十強。

司馬大人锒铛入獄,接替他工作的是朝中素有德行名望的一位荀姓官員,年事已高,白胡子一抓一大把。

他連夜整理出名單呈交給皇帝,由皇帝敲定決賽名單。

三天後,這些人就要在天子眼皮底下進行三人一組的車輪三國殺鬥地主比賽,取積分排名最高的八人作為京城正賽隊員,九至十二名則為替補,一同參與全國賽。

珠簾後,大魏皇帝韓修身着便服,衣襟微敞,單手支着下巴,手指輕輕在名單上敲了敲。

“謝嘉杭舉報了一個用玉佩賄賂他的人?”

“陛下明鑒!”

老官員原原本本複述了第二輪海選現場的鬧劇——

禦史公子被巡邏士兵抓着手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他也受賄了!把他也給我抓起來!”

蠢貨,什麽叫他受賄?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

“等一下。”謝嘉杭擡起手阻止了蠢蠢欲動的士兵,沐浴在全場目光下折扇輕搖,神情又無辜又坦蕩,“我什麽時候受賄了?你說玉佩?這不是公子看到我太帥送給我的見面禮嗎?難道你想用這兩塊玉賄賂我讓我早退棄權你好自己晉級?”

禦史公子的世界觀随着他的話崩塌又重建。

這世上怎麽有如此無恥之人?

都說人與人之間有一套食物鏈,要命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謝嘉杭不要命又不要臉,穩坐金字塔之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