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畫中仙(十一) (1)

◎真是個多功能一體鍋啊,點贊!◎

天光乍洩, 飛石走沙。

砰——

咔嚓咔嚓——

如同鑿壁偷光、滴水穿石一般,暗無天日的人造“鬼域”一時間雷光閃爍,空間出現了如同蛋殼裂隙一般的紋路, 有石塊滾落下來。

但這還沒完。

葉熾抽出斷劍, 從甬道中再次蹦了出去,以劍指天,聽說天雷是最好的淬劍手段, 之前的四道都沒碎上, 後面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浪費了。

她這嚣張的姿态,也果然引來了更加勢不可擋的天雷。

這回,葉熾倏然越至半空, 雷從斷劍轉到她的身上,她整個人都被密密麻麻的雷點包裹, 幾乎瞬間,她就聞到了身上傳來的焦味, 怎麽說呢, 心情還是挺複雜的……她竟然也有被烤的一天。

不過問題不大,這天雷也是個夠意思的,不光幫她淬劍,連同她的軀體也一起淬煉了。

除了疼點兒,怎麽想都是穩賺不賠的, 而且, 剩下還有一點兒也還能用,她邊往直前的坑裏鑽邊給自己周身都披上一層蔓藤, 沒辦法烤焦了的自己不太好看呢。

這是第五道, 第六道、第七道雷都這般過去。

到了第八道, 葉熾已經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質的改變, 所以當天雷順着斷劍再次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收了劍,直接抓起了餘下半截的天雷,手已經廢了,但幾乎是拉着天雷拐進了已經鑽得十分熟練的甬道裏。

第九道,可能是最後一道,葉熾從頭到尾發揮見縫插針、絕不浪費的總則,直接引着天雷進了甬道。

終于,一陣劇烈的白光追入甬道。

密閉的“鬼域”,分崩離析。

Advertisement

如果問什麽聲音最好聽,葉熾一定會回答是,此刻空間破碎、山體倒塌的聲音。

她和她在乎的人終于出來了。

裏面的玄度、陸宴舟連同數不清的小鬼和鬼母都被彈了出來。

而那個斷臂女修哭道嘶啞:“好好的陰蝕珠就這麽被你給毀了,你們這群瘋子!”

葉熾早看她不順眼了,結丹第一件,先斬垃圾人。

斷劍出手,在那女修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收割了她的性命,而那女修看着自己丹田不斷湧出的滾燙的熱血,說了她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那是天下至寶陰蝕珠啊,你們會後悔的。”

陸宴舟:“可算斷氣了,這女的太讨厭了。”

而遠處看着這一切的乾坤閣衆人,已經吓傻了。

這究竟是結丹還是結嬰?怎麽九道天雷劈完,那個泥人還是結丹修為?還有,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的這些魂體,該怎麽辦?

陰蝕珠七零八落碎了一地,鬼母的老巢分崩離析,鬼母氣憤難當,她發了狠一般,将四散的小鬼都聚集過來,恨不得将葉熾千刀萬剮。

而葉熾出來以後更加不怕她了。

天大地大,打不過還可以跑,這回沒有“牆”能擋住她了吧?

不過跑之前,得先解決了這群小鬼,若是任由它們四散出去,還在這修仙界與世俗界的交界處,一個弄不好還是要為禍人間。

所以鬼母召集小鬼的時候,她特別的樂見其成。

召集起來好啊,湊齊了送他們個團滅套餐!

她唯一擔心的是玄度的情況。

而玄度似乎心有所感,在葉熾看向他的時候,倏然睜開了眼睛。

眼底一片赤紅,神色高冷漠然,和往日裏腼腆敦厚的小和尚判若兩人。

葉熾心裏打了個突。

還好,待玄度看清楚是葉熾後,終于漸漸恢複了如常的顏色。

“你如何了?”

“你如何了?”

兩人異口同聲,又同時道:“無礙。”

玄度搖頭,唇邊挂着幾分輕松:“恭喜結丹,接下來交給我吧。”

說完,他的飯砵再次出現,并放到半空中不斷的放大再放大,而後在玄度的不停念誦之中,那些被鬼母召集過來的小鬼們,竟然全部被收到了飯砵之中。

仿佛天大地大,都在這一鍋了。

真是個多功能一體鍋啊,葉熾豎起大拇指。

電視劇也誠不欺我,當年法海是怎麽收的白娘子,此刻,玄度就是怎麽收的這群鬼。

萬物相生相克,這下好了,用上多功能鍋,再也不用擔心小鬼們四散亂跑了。

陸宴舟:“咱倆幹嘛?”好像顯得他特別的無所事事、啥也不是:“嗚嗚嗚,我變了。”

葉熾:“什麽亂七八糟的,哪兒變了?”

陸宴舟:“原來我最喜歡無所事事了,怎麽跟着你們兩個打一架,不做點事情好像都不對一樣,果然跟着卷王待久了,容易變質。”

“變了還不好,你的修為也松動了,估計用不了多久也要結丹了。”葉熾晃晃腦袋:“撿碎片吧。”

“碎片?”

“對啊,那女修不是說這東西是什麽寶貝麽?碎了沒那麽值錢了,但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吧,咱們都撿起來,一丁點兒也別剩下。”

這次不光是符箓用的差不多了,連丹藥都見了底了,就算回芨雲城交了任務拿到懸賞,也賺不來幾個錢,所以能撈回來一點兒是一點兒。

畢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陸宴舟答應下來:“好。不過師妹,你要不要先洗個臉。”

“洗臉?我臉咋了?”葉熾摸了摸臉,結果摸到一層硬硬的殼。

天雷劈一次她就焦一次,一次又一次,身上的糊痂可不就成了一層殼?再摸摸頭發,好家夥,也焦了……

行吧,天雷果然是個好朋友,均勻又博愛。

她當即放下禁制,又施了個障眼法,在裏面敲碎了身上的硬殼,洗澡是來不及了,不過滌塵決不能少,略略清理幹淨後,她找了套天水碧的法衣換上。

外頭,玄度收鬼收得游刃有餘,葉熾看了一眼不想被玄度收進飯砵裏的鬼母,從後頭踹了她一腳:“走好不送了,您嘞!”

鬼母被她踹的踉跄了一下,而後心不甘情不願又無可奈何的被收了進去。

真的是沒辦法,誰叫她的威風只限于那封死的空間之中呢,有底牌也使不出來啊。

而且,天就要亮了,她幾乎是躲無可躲。

乾坤閣五人組依舊沒敢上前。

因為此時,鬼魅被收拾的幹幹淨淨,那小和尚一身佛光昭昭,也進階了。于此同時,雷雲消失殆盡,葉熾的結丹天象開始顯露。

天還沒亮,兩人如同啓明的星。

東南一片活動的霞光漸漸聚攏起來,西北卻是陰雲密布。

一邊舒沐祥和,一邊殺戮沖天,充滿奧義的金色符文不停的變換着。

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彙聚在一起,在空中彙聚成一只五尾鳳凰和一朵金蓮,鳳凰順着天邊翺翔一周,所到之處生機和殺戮之氣橫掃萬物,最後沒入到葉熾的丹田消失不見,金蓮則早早的沒入玄度眉心。

再之後,在深遠幽曠的佛音之中,下了一場靈力雨,其中飽含濃郁的木靈力。

受其滋潤,草木瞬間生發,枝葉油潤飽滿,連乾坤閣那半死不活的靈田都換發了生機,靈值們的個頭幾乎瞬間竄了一倍,品質和品相和原來的已經不能同日而語。

那老掌門摸摸胡子:“也好,咱們也不算什麽都沒撈着。”

詹明還不甘心,老掌門罵道:“那和尚小光明境界已成,被雷劈的女修更是不得了,結丹陣仗鬧得比結嬰都大,你想搶人家的東西,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的本事。”

以葉熾和玄度的神識廣度,自然也早察覺到乾坤閣五人組,不過畢竟在人家的地盤進階,還劈了一座山,這場靈力雨便當是抵了賠償。

陸晏舟還沉浸在放在所見的天象之中,口中嘀咕着:“這是幾個寓意啊,土裏土氣的,又有點兒牛.批,不愧是你們!”

葉熾注意到他跟着自己學了不少先進用語,不過她倒是沒管什麽天象,只覺得來只鳳凰打個光還是不錯的,起碼他們找碎片的時候更加方便了不是。

天色大亮。

玄度周身佛光收斂,葉熾二人的碎片也撿的差不多了。

陸宴舟撿起那個獨臂女修的儲物袋,三人清理了一下現場,回到了清水鎮。

此時的清水鎮依然含煙帶霧,但現在的霧氣只是尋常水汽了。

沒了重重疊疊的陣法和陰氣纏繞,清水鎮終于先露出它的本來面目。

街道雜草叢生,不少房屋已經傾塌,餘下的活人更是所剩無幾。

他們被吊在鎮子最中間的一棵老槐樹上,身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層繭,如同蠶蛹一般的蜷縮在繭裏。

只要那鬼母想了,便可以順着銀絲吸取他們的精血和生氣。

妥妥的儲備糧食。

陸宴舟連揮數劍,将裏面的人放出來,他們身上多少帶着些黏液,看上去有些惡心。再算算數量,一個足有三千多人的富饒小鎮,尚有氣息的不過三百來人,十不存一,堪稱慘烈。

最後将老槐樹剖開,十餘人合抱粗細的樹幹裏面躺着兩具屍骨,其面容已經不可辨認,從穿着和骨架大小上依稀能猜測出來兩具都是女人:一人手中執釵抵在另一人的脖頸處,木釵不腐,尖端帶着斑駁的血色;另一人拿着繩子勒緊了執釵人的脖頸。

一副同歸于盡的架勢。

陸宴舟不可自抑的嘆了口氣,雖然分辨不出二人的面容,但他覺得這就是那兩個蕊娘,他摸了摸無雙的劍鞘,再次默默的決定要離女人遠一點兒。

無雙再度出鞘,一劍刨開老槐樹的根部,裏面是一壇又一壇的骨灰,以及數不清的白骨。

而這時,玄度已經接手了後續工作,這些人長久被陰氣和死氣纏繞,身體已經出現了虧空,他得将他們身上不好的氣息祛除。

等忙得差不多之後,已經接近中午。

被治好的人陸續清醒過來,再回憶之前的經過,又得知眼前的人是救命恩人之後,便對着玄度和陸宴舟跪拜起來。

玄度擡手阻止:“還有一位恩人沒到,你們且不急着拜。”

雖然不知道葉熾的修行是否需要功德,但還是等一等的好。

陸宴舟忽然笑道:“我還以為你不需要他們跪拜呢,原來是要等人齊。”

玄度問道:“葉施主呢?”

陸宴舟:“找寶貝去了。咱們這一趟雖然有驚無險,但确實不太容易,師妹說是這鎮子來往這麽多修士,總有儲物袋留下的,便去四處轉轉。”

說着說着葉熾果然來了。

日光下,清新明快的天水碧色出現在破敗的街道上,她的膚色極白,似未曾化開的枝頭雪,偏偏目光又那樣的堅定明亮,仿佛沒有什麽壓垮她。

她什麽都不用做,就那樣信步走來,周身已然有光。

陸宴舟吐了嘴裏的幹草:“這衣服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師姐給的!羨慕吧!”葉熾得意的時候,下巴會微微擡起,飛揚的眉梢和壓不住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欠揍,可是她的眼神幹淨,笑容沒有絲毫陰霾,又讓人下不去手。

陸宴舟退後一步:“江師姐?那還是算了……”

玄天劍宗的最兇的幾個母老虎,就有你師姐一個。

葉熾對他做了個揮拳的動作,最後走到那株老槐樹跟前,拿起那根終年不腐的木釵,招呼玄度兩人:“咱們去看看結尾吧。”

木釵上帶着一縷不願消散的殘魂,葉熾直接拉着兩人施展了入夢引。

只是這回,似乎看到的不是兩個蕊娘的結局,而是倒退到更早更早以前。

這是三人開始糾纏的第一世。

劉康輝依舊是個窮小子,和寡母老娘相依為命,也一樣和嚴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私定終身。

這一世,嚴蕊也依舊被父母安排嫁給了門當戶對的當地富戶,只是,在成親的前一晚,嚴蕊穿着大紅嫁衣自盡了,工具便是那根木釵,那是窮小子劉康輝送她的定情信物。

他說他說身無長物,只能親手刻釵以贈。

而後木釵就成了嚴蕊最寶貝的東西,此刻也送了她最後一程。

血水暈濕繡着花開富貴的嫁衣,嚴蕊躺在血泊中央,蒼白的臉色像是盛開的玉昙花。

花期短暫卻肆意燦爛。

木釵喝飽了血,變得愈發堅硬,一端被她削得尖銳,此時已經帶上了怨恨癡纏。

劉康輝聽聞她的噩耗痛不欲生,卻在三年後娶了妻子唐蕊,并和唐蕊生兒育女,只是,他喊唐蕊“蕊娘”的時候,似乎總是透過她在看另外的什麽人。

轉瞬到下一世。

劉康輝和嚴蕊一見鐘情,這一次兩家門當戶對都是普通人家,兩人終于拜堂成親,但生逢亂世,舉國招兵,在成親的第四日劉康輝被征召入軍,并立即奔赴前線。

沙場征戰,向來死生參半,何況劉康輝并沒有什麽武藝,在一次押運糧草的途中遇到敵襲而滾落山崖。

本以為是必死無疑之局,卻不想被出來采藥的唐蕊救了。

唐蕊不知有嚴蕊,對這個老實的年輕人心生好感。

劉康輝早都不是毛頭小子了,自然輕而易舉的看出了唐蕊的心意,卻沒有拒絕。

叫他怎麽拒絕呢?

他摔斷了腿,傷好以後也只能是個瘸子,這不是一朝一夕的行動不利,若是失去了唐蕊的照顧,不說他後半輩子怎麽辦,便是當前也沒辦法度過。

于是,兩人順理成章的走在一起。

劉康輝覺得他這麽選擇沒有錯,人都是利己的,換個人也會如他一般選擇。再者,他不回去,嚴蕊定然也早都嫁人了。

而實際上,嚴蕊枯木一般的等了劉康輝一輩子。

梨花暮雨,燕子空樓,她死在一個花枝生發的春日裏,手裏還握着劉康輝送她的簪子。

最後的第三世,便是葉熾三人曾經看過的那個故事。

所以,來回三世,究竟是誰的錯?這怨恨由何而生?

嚴蕊有錯麽?第一世與劉康輝私定終身,甚至不惜以死抗争;第二世孤寡終老,到死還盼着劉康輝有回來的一天。

那唐蕊又何錯之有?第一世做了嚴蕊的影子,已經不算公平;第二世救了劉康輝,與他相守一生。

不得不說,兩人的眼神都算不得好,竟然瞎了三生三世,難怪還有這般憂憤。

第三世,嚴蕊遭遇坎坷,又遭到老槐樹的挑撥,令她恢複前兩世的記憶,她恨命運不公,妒忌唐蕊,也恨劉康輝移情別戀,在仇恨中漸漸迷失了心智不惜去謀害劉老娘和唐蕊的孩子。

而唐蕊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又焉能不恨嚴蕊?

三個人糾纏了三世,見一個愛一個還自以為情深的是劉康輝,他直到臨死的前一刻還以為左擁右抱沒什麽錯處;沒有守住本心,雙手染血,被老槐樹趁虛而入的是嚴蕊;而唐蕊痛失愛子,反手報複劉康輝和嚴蕊也成了老槐樹的傀儡。

葉熾三個從錯亂的記憶中退出。

清風拂過殘破的屋檐,老樹上懸而未落的枯葉終于随風墜落。

他們這一進一出,不過轉瞬的功夫,在別人眼裏也只是微微的晃了神一般,稍縱即逝。

但他們自己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葉熾微微嘆了口氣:“真是個平凡的故事。”

玄度晃了晃腦袋:“明心見性罷了。”

向沂的堅守讓人動容,是因為這樣的人萬中無一,因為稀少才顯得可貴;而劉康輝的混沌三世似乎不過爾爾,但卻不可否認,芸芸衆生中,他這樣的人似乎更多些。

陸宴舟見葉熾許久不語,不禁問道:“怎麽?對人性失望了?別想太多。”

葉熾歪頭:“嗯?”而後擲地有聲的道:“當然不會。”

“哦?”陸宴舟不信,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還是多些向往的好。

葉熾便道:“人多了,自然人都有,劉康輝這種渣滓不少見,但并表示所有人都如他一般。”

陸宴舟點點頭,而後忽然像想到了什麽一般:“你小小年紀不會是有了……”

“有個錘子!”葉熾沒想到他能想這麽多,只是有些悵然的道:“我只是想到了我爹娘,至死都在想着怎麽讓對方活下來。”

等她什麽時候找到聞鑄九,并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爹娘的仇才算是真正得報。

玄度和陸宴舟一時啞然。

尤其是玄度,上次在墟裏塢隐約知道一點兒,但他不敢問。

葉施主雖然是個好人,但是也兇的。

葉熾見了,反而笑道:“你們幹嘛?別這樣,我比你們想象的可幸福多了,再說了,咱們都是修士,若整天沉溺于這些奇奇怪怪的癡恨恩怨,那還怎麽修煉?”她走到玄度身邊,看着他幫救下來的人驅散身上的死氣:“我來幫你。”

玄度:“好。”

葉熾原本以為不需要如同佛修一般靠着功德修行,功德也确實無法讓她提升修為,但是系統卻給了她一份驚喜。

“叮”的一聲,她達成了【無量功德】成就,人物五維屬性不變,但額外獲得了一點幸運值。

不要小看這一點幸運值,有的時候可能會起到關鍵的作用。

所以,這一趟終究不算虧本。

清水鎮的事情總算了結,三人迎來了最快樂的環節。

他們飛遁到修真界之後,直接找了個山洞開辟出了一個臨時洞府,周圍一切布置妥當之後,陸宴舟不自覺搓搓手,眼睛盯着葉熾:“真有儲物袋啊?幾個?”

葉熾便抖了抖她手腕上的镯子:“都在這裏了。”

陸宴舟:“哦豁,竟然有百十來個!發達了!”

連玄度也喜形于色。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嘴:“你的結丹步驟不是尋常步驟,可有妨礙?”他不會不明白葉熾為什麽選擇這個時候結丹,以及這種方式結丹,就像葉熾也不會不明白,他為何放出心魔來對抗鬼母一般。

有些決定和意圖,不用說出來,兩人已經心照不宣。

但作為朋友,他還是要問上一問,若是真的情況不好,梵音寺或許還有些法子挽救。

點上篝火,粗糙的臨時洞府也溫暖起來。

般般在葉熾的腿邊啃骨頭,陸宴舟和玄度都在等着葉熾回答。

看到他們臉上的關切誠懇意切,葉熾忽然就笑了:“這回确實不枉此行。”因為身邊有可以托付後背的朋友。

她揉了兩把般般,臉上笑容和煦親切:“我的金丹好着呢,圓溜溜的,可好看了!”結丹過程确實異于常人,金丹也确實又大又圓,上面還有紋路,她看不懂只覺得有些深奧。

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她自己覺得應該是好事。

具體什麽情況,還得回去問問師尊。

而她現在最想做的其實是找人打一架,對方得是元嬰,這樣才能試出來自己究竟進步多少。

玄度和陸宴舟這才放下心來。

三人開始愉快的分贓。

還是老樣子,先按照各自的想要的東西分一波,最後其他的均分,三個人的儲物空間瞬間不足起來,葉熾笑道:“你們去也去買個儲物戒吧。”

陸宴舟點點頭:“也行,免得我自己裝不下,還要占用你的儲物镯子。”

玄度看着三人面前的一小撮黑色碎片,而後用手碾了碾:“有這東西在,儲物戒不愁沒有。”

葉熾:“你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玄度:“在藏經閣中看過一回,世間分陰陽,陰陽始之為兩儀,兩儀生四象,而後才生世界。”

了不得,都涉及到世界誕生了麽?

葉熾兩人靜聽玄度講述:“這陰蝕珠便是世間極陰的那一面,小至儲物袋、儲物戒,大到芥子空間、試煉塔、甚至秘境,都能用到這東西,而且,只要用上微微一點兒,必然能大幅度的提升品質。”

陸宴舟立即反應過來:“難怪……那鬼母能用它開辟空間。”

玄度譏諷道:“不錯,可惜沒用在正地方。”

葉熾:“分吧,還是均分。”

想到這東西的珍貴,三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各自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收了起來。

陸宴舟喜笑顏開:“明天回城交任務領賞金,咱們這一趟就算圓滿了。”

葉熾:“沒錯,咱們先商量商量。”

葉熾好像對彪形大漢情有獨鐘,第二天,他又易容成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不過比起之前易容的那個,這回的眼睛就大多了,瞪圓了如同銅鈴一般,頗有些駭人的樣子。

芨雲城還是老樣子。

只是沒想到,發布懸賞的令尹一聽任務完成了,竟提着衣擺親自來了,他蓄了須,看上去四十如許,一雙眼睛洩漏出點點精明:“這位道友好本事,城主大人對此事十分關切,聽說清水鎮的鬼魅終于肅清,特命本官帶道友去城主府一續。”

葉熾拱了拱手,高壯的身軀兇悍的臉龐竟露出幾分赧然:“運氣好罷了,恰好遇上那女鬼虛弱的時候。”又不自覺的撓撓頭:“這……僥幸為之怎好意思驚動城主大人?”

但她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這城主府果然有些意思。

好在陸師兄和玄度雖然身在城外,但兩人都帶着定向傳送符,定向位置是葉熾,只要她一旦察覺不妥,兩人就會趕過來。

當然,如果只是普通的懸賞,他們三個不會如此小心翼翼,但有了陰蝕珠就不一樣了。想一想那獨臂女修臨死前的模樣,連她都知道陰蝕珠,發布任務的城主府怎麽會一無所知?

那令尹笑眯眯的道:“城主大人禮賢下士,道友不去城主府,我可開不出酬勞來。”

葉熾沉默片刻,而後似乎想通了一般:“那就請大人帶路了。”

去就去,過程和他們之前預期的差不多,錢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令尹眉頭一揚,似乎沒想到她這麽痛快就答應下來:“如此,我來為道友帶路。”

進了城主府,葉熾像是沒見過世面一般,不光四處張望,還啧啧稱奇,那令尹問道:“我記得來揭榜的不是道友吧?”

葉熾抖了抖身上的腱子肉,頗為自豪道:“對,是我兄弟。”

令尹眼睛一眯:“為何不一起前來?城主府的雕梁畫棟、各色珍寶遍布,能來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如今人沒一起來,莫非寶物不在這漢子身上?

葉熾笑道:“也沒想到領個賞錢,還要進城主府啊!”

那令尹一噎。

終于進了花廳,有美貌婢女端來上好的靈茶,葉熾依舊是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拿着茶,雙眼盯着女美貌婢女,一臉垂涎的樣子像是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令尹“嗤”了一聲,快步離開。

還以為是個聰明的,此時一看也不過是個酒色之徒罷了。

城主也沒有必要見他了。

葉熾等啊等,茶都換了好幾盞,結果等來了令尹。

這回,他身後跟着的貌美婢女舉着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儲物袋,令尹一臉歉意:“葉道友,真是對不住了,城主大人屬實脫不開身,這是清水鎮任務的賞金,還請笑納。”

葉熾臉上露出遺憾:“城主大人這樣的大英雄自然日理萬機,不過能來城主府轉一圈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她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數目對的上,便幹脆道:“既如此,某這就告辭了,大人留步。”

令尹客客氣氣的送她出去,見人走遠,立即揮手讓人跟上。

葉熾出了城主府,先去法衣鋪子買了幾件成衣,而後去寶通坊補充了一堆靈符、丹藥,上演了一路的野性消費,眼見剛到手的靈石去了三分之一,最後才志得意滿的出了城。

陸宴舟和玄度自然在城外等着。

三人彙合後如同平日裏一般交談趕路,直到葉熾的易容術都到期變回了本來的樣子,城主府的人才終于現身。

一共四人,三個金丹一個元嬰。

見葉熾從一個魁梧大漢變成一個稚氣未脫的女修,他們覺得把握更大了,領頭的那個直接道:“聰明的速速把陰蝕珠交出來!”

葉熾差點笑出聲,但是她努力忍住了,還裝腔作勢的問道:“陰蝕珠是個什麽東西?”

陽灑大地,夏蟬挂在樹幹上扯開了嗓子,風過林梢,吹動她高高束起的馬尾,她眸中滿含笑意,一臉的風發意氣。

有個跟在那領頭旁邊的金丹修士傳音道:“頭兒,這丫頭長得不賴,瞧着還是個雛兒啊,咱們要不要……先辦了再殺?”

那領頭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怎麽也沒想到魁梧大漢會變成一朵清水小菡萏,那模樣清純的叫人心裏頭癢癢,采補了再殺才算物盡其用。反正這事兒他們也沒少幹,多她一個也不多。

那手下知道領頭心裏頭已經答應了,高興道:“頭兒,你別一口氣給折騰死了,你先吃肉,給我留口湯就行!”

領頭道:“就你話多,你看她骨齡,小小年紀這般修為要麽是資質極佳,要麽是用了什麽歪門邪道,萬一用在你身上,把你吸個幹淨……”

“能有多厲害,剛結丹而已,而且,采補一道您才是行家,還能看着我被她吸幹不成?”再說了,他們什麽人沒見過,這小女孩年紀輕輕,鬥法經驗能有多少?

修為高又如何,還不是用天材地寶堆出來的。

葉熾都等得不耐煩了:“打不打啊,我們還着急趕路呢!”

“喲,小美人兒還急上了吧?這臉不會又是易容的吧?”萬一真身是剛才那個魁梧漢子一般,他可是下不去嘴。

葉熾:“對付你們還用易容?那不是浪費易容材料麽?”

那領頭的不解:“哦?”

葉熾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因為你們馬上就要變成死人了。”

“好猖狂的口氣!”那領頭的一怒,連那個滿臉色相的修士也收了戲谑之色:“我看你是找死!這般趕着投胎,怕不是個傻子吧?”

陸宴舟也不耐煩了。

馬上宗門小比,大伯已經催他回去了,他抱胸上前:“少廢話,你們還有什麽臨終遺言?”

葉熾提劍就上。

對方一元嬰三金丹,其中有一名金丹修士不解道:“她怎麽笑得那麽開心?不會真是個傻子吧?”

他們哪裏知道,葉熾一直盼着找個元嬰修士打一架。

眼見那元嬰修士掠過自己,直接奔着玄度而去,葉熾不滿的喊道:“別啊,把那眼睛最小的留給我啊!”她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我等他們好久了!”

剛出城那會兒,就知道被盯上了,三人彙合後,更是一路猜測這幾個人何時才會動手。

沒想到,他們也真是有耐心,竟然能叽叽歪歪到現在。

整個萬溪林谷河流縱橫、草木蔥郁,城主府的那夥人選擇交戰的地方恰好是一處河口,河口彙入一個葫蘆形的泊湖,便不再算是芨雲城的地盤了。

他們當前所處的河口位置,周圍道路狹窄,一般人修不願意過來,反倒是不少妖獸會選擇來此處飲水,但今天卻沒有什麽妖獸敢過來。

因為,在葉熾等人交火之前,此處剛發生了一處鬥法。

雙方實力均在化神以上,雖然現場已經被勝利的那方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感知到此前驚心動魄的妖獸們仍舊不敢靠近。

方星野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尊,痕跡已經清理幹淨,我們還不走麽?”

他對面的中年男修盯着不遠處正在鬥法的葉熾幾人:“急什麽。”

方星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明白這種攔路打劫有什麽好看。

那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個小兔崽子,你們師兄弟幾個不是一直想要找個師妹麽?這不就來了。”

方星野一驚,師尊收徒向來寧缺毋濫,他們幾個,誰不是過五關斬六将,通過層層考核才入得師尊法眼?怎麽這回才看了個開頭就動了收徒的念頭?

他連忙收斂心神,仔細去看場上的鬥法。

鬥法中央。

天光開鑒,斷刃出鞘,葉熾一馬當先。

這本是一場毫無懸念的鬥法,無論是人數還是修為,城主府都能碾壓葉熾三人。

這也确實是一場毫無懸念的鬥法,起碼葉熾是這麽認為的。

那元嬰領頭率先去攻擊玄度,另有一金丹修士過來想要活捉葉熾,美色誰不垂涎,何況還是個尚好的鼎爐。鬥法期間,金丹修士甚至幾次去攻擊葉熾的前.胸想要占些便宜。

然後,他的手臂斷了。

“啊!”

慘叫聲驚起林中飛鳥,葉熾把他的斷臂塞進他嘴裏堵住他亂叫:“閉嘴吧你!”

其餘三人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修竟這般厲害,上來就能斬斷胡三一臂,另外兩名金丹正預備過來援馳胡三,結果還沒到地方,葉熾的斷劍已經插進了胡三的丹田。

一連串動作令人目不暇接,但回過頭來一回味又覺得酣暢利落。

中年男修不由點頭,小小年紀竟有這般身手,屬實是個好苗子!

方星野點評道:“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就是出手過于狠辣。”

那中年男修又是一聲冷哼:“對待一群打劫的飯桶,不狠辣些,難不成還要用德行感化他們?出去別說你是我徒弟,豬腦子都比你的好使些。”

方星野一噎,不敢再随便開口。

胡三轟然倒下,雙眼驚恐的睜着,四仰八叉的躺着成一個缺了胳膊的“大”字模樣,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葉熾就這胡三的衣襟擦了擦斷刃上的血,又用手拂了拂揚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