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清晨的的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簾跻身進入的時候,許瑾歡才合上早已疲憊不堪的雙眼,其實大腦一點都不累,但程澈有一個習慣,早上必然要六點起床,念詩或者讀書。
許瑾歡曾笑他,早上起來不鍛煉居然念詩。
程澈怎麽說來着?
許瑾歡閉着眼睛回想,一陣細碎的響聲驚動了正在思考的他——是程澈要起床了。程澈不用鬧鐘,多年的習慣早已形成了穩定的生物鐘。
許瑾歡聽着,程澈穿了衣服,好像是吸了一口氣,然後穿了褲子,沒有動靜了,應該是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穿上了拖鞋,是要出去了。許瑾歡心想。
他又感覺程澈在在床前站了一會兒,感覺身上一沉,是被子,程澈将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才轉身開門出去。
許瑾歡睜開眼睛,窗簾擋住了大部分光,但還是有漏網之魚,許瑾歡躺着,躺在暗處,心裏怎麽也想不通程澈出軌了。
這件事看來是事實了,要怎麽做,要怎麽對待程澈,許瑾歡還沒想好。
程澈早上依然照舊念詩,早上還涼,披了一件外套在身上,又想起許瑾歡早上幾乎是沒穿衣服也沒蓋被子,就那樣躺在床上,心裏又多了一些煩躁,又想着這人是又想感冒嗎?
又想唱一出苦肉計?程澈想着,給他蓋上了被子。
這詩念在嘴裏怎麽就這麽怪呢?
程澈呆愣着,後面還疼着,昨晚的許瑾歡太陌生了,程澈向來不屈于人下,對于許瑾歡也如此,那第一次還是許瑾歡同他讨的好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但許瑾歡向來尊重他的意向,像昨晚——還是頭一回。程澈有些頭疼。
恍恍惚惚之間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驕傲自信的許瑾歡,那個時候,許瑾歡眼裏有光,現在眼裏——只有自己。程澈心裏一陣煩悶,越想越心浮氣躁,讀不下去詩。
要是舒禾,他定然不會這樣。
這樣想着,程澈打開了手機,今天是周六,舒禾這個時候想必正在熟睡吧。但他還是發送了一條消息:
醒了嗎?
明天有空請你吃頓飯?感謝你對我文章的獨特見解?
那邊沒有回複,程澈倒是心滿意足的重新讀詩。一下子有感覺自己喘過了氣,心情舒緩起來。
程澈想起了第一次見舒禾的樣子,他穿着洗白的襯衫,向着他走來的時候,眉目、嘴唇逐漸清晰,人長得簡單,但絕不是丢進人海就找不見的,最重要的是與身俱來的氣質,是文雅的,是溫和的,眉眼間還帶有說不出的傲氣,他有些像誰,但程澈說不上來他像誰。
在交談中,他不止一次對自己的文章表示了贊美,他們聊到《理想國》,聊到亞裏士多德和柏拉圖。
程澈說,柏拉圖式戀愛正是自己向往的。
舒禾微笑,他只望着窗外的雲,那一瞬間他離得好遠,他說:“凡人之愛情,多半不離肉欲,或許離開欲/望,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吧。”但還有一句話,舒禾沒說,他也不敢定論,離了肉欲之歡的愛情還叫愛情麽?所謂的柏拉圖,真的存在麽?古有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可伯牙子期也并未在一起。薩特和波伏娃說是靈魂伴侶也不為過,但也不免世俗同赴雲/雨巫山,甚至有了三者插足。
程澈不會知道舒禾在想什麽,他只覺得舒禾整個人都是羅曼蒂克的,渾身上下都帶着一種吸引自己的力量,這個時候程澈感覺自己仿佛變得年輕。
可他并未注意到,舒禾并不在看他。
程澈回想着,一陣響動打斷了他的回憶。
許錦歡起床了,他整個人看起來陰沉無力,眼下是一片青黑。程澈皺着眉,問:“你是不是感冒了?”
許錦歡一下子愣在原地,似乎是沒想到程澈會問他,沒有想好應答之詞。
“病了就好好休息。”程澈只扔下這樣一句話。
許錦歡在原地站了一會,他的眼神有時落在外面的樹上,陽光和風聲;有時候落在程澈身上,腕表和笑容;有時無焦點的随處亂飄,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面,那床被子,流動的水和冰冷無情的電臺女聲。
程澈看他不對勁,上前來靠近他的額頭,被滾燙的額頭烙的一激靈。
“你發燒了!”許錦歡聽到程澈氣急敗壞的聲音。我發燒,你還會心疼麽?許錦歡聽見自己這樣問。
沒聽見回答。程澈多半以為自己又是裝的吧。
陳澈心裏煩的要命,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部坍塌,他這時忙着将許錦歡報到床上,翻遍了家裏沒找到藥,又穿上衣服準備出門買藥。
又聽見許錦歡嘴裏念叨着瞎話,“程澈…陳澈……”
程澈坐在床邊,聽着許錦歡念叨“不去醫院……你抱抱我……”下意識把手放在許錦歡臉上,又被臉上的熱度燙回神,趕緊出門買藥去了。
煮了水讓許錦歡喝完藥,程澈發覺已然快中午了,肚子開始唱起了空城計,許錦歡閉着眼睛因為發燒睡的很不安穩。
程澈撫着他的臉,心裏暗道,瘦了。
說不心疼是假的,程澈慢慢躺下,鑽進被窩裏,抱緊了許錦歡。
這樣躺着,竟然也睡了過去。
許錦歡只覺得自己身處沙漠,嘴裏幹渴無比,只盼着一掬清水。喉嚨裏發癢,像是被膠帶粘着一樣,連咽口水都艱難萬分。身上更是不停出汗,程澈呢?許錦歡找着。
許錦歡醒來,自己睡在床上,床下隔着一盆水,頭上頂着一帕毛巾,床頭放着水杯,撈起來喝了兩口水才算是活了過來。
許錦歡感覺身上出了不少汗,看起來燒是退了,所以進了浴室洗完澡才出去。
沒看見程澈,客廳倒是收拾的幹幹淨淨,許錦歡想着程澈是請了阿姨了,站着沒多久,程澈從廚房鑽出來,看見許錦歡,正說:“我剛要去叫你吃飯。”
許錦歡點點頭,往廚房走着想去端菜,程澈攔了他讓他坐下,自己進去了,嘴裏說着:“沒幾個菜,我來端就好。”
許錦歡心下訝異,又問:“剛剛阿姨不是來了麽?為什麽不讓阿姨做?”
程澈像是愣住的,很快回答說:“阿姨走的急,估計有事。”
許錦歡也就沒在追問,點了頭拾起碗就吃,許錦歡不挑食,也真是餓久了饑不擇食,兩個人吃完了三盤菜,不算好吃,程澈炒菜的時候應該忘記放鹽了。許錦歡默默的吃完了菜,還意外多添了一碗飯。
許錦歡吃着,心裏又存了幾分希望,說着要不再看看,再給他一次機會?
程澈沒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自己尚有做飯天賦。說不定下次可以寫在書裏?
兩人不吵架的時候,到當真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