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洞
除了顧離淵,旁邊小胖被卷柏抽醒,也發現了這股清香。
他有些害怕,抱着卷柏下床。
他剛掀開帷帳,就對上無風自開的門。
他準備下床是腳一縮,又退了回去。
剛退回沒兩步,一道藤蔓倏地出現,将小胖捆得嚴嚴實實。
小胖一驚,放聲大喊,“救命啊——”
可是嘴張了張,沒發出任何聲音,好似有什麽無形怪獸,将他的聲音吞噬得幹幹淨淨。
藤蔓一動,小胖飛了出去,落到黑衣人肩上,被黑衣人扛起,期間,依舊沒發出任何動靜。
四名黑衣人彙合,小胖才發現顧離淵大胖和顧白都已中招,正到垂着昏迷不醒。
小胖暗暗叫苦,生不逢時,最厲害的圓圓都中招了,危矣危矣。
他還沒想出什麽法子,頸上一痛,失去了意識,卻是旁邊黑衣人見小胖子還清醒着,以手作刀,劈中他小胖後頸。
之後,四名黑衣人又似來時那般,如一縷輕煙飄出城主府,往城外方向趕。
街道寂靜,暗巷無聲。
一道人影不徐不緩地行走在街巷間,亦沒有發出聲息,縱然一身雪白,卻又好似完美融于夜色中,不引人注意。
他擡頭,月色溫柔,照亮他的眉眼,這人正是白日見到的那個裴姓白衣少年。
黑衣人從巷口穿過,在他眼角拉出一閃即逝的殘影。
他若有所覺,腳步疾行。
他走到巷口,正好瞧見四條人影扛着四名小孩遠去。
他識海內的系統幸災樂禍地開口,“顧離淵被抓了,正好給七蘭魔君加餐。”
裴鈞掌心憑空出現一本線裝書,他翻開書,念道:“‘君子之道,在于行遠’。行遠之秘,在于跬步千裏,行!”
他往前一跨,身側空間扭轉,半步間便至數裏之外。
這便是跬步千裏,一跬步行千裏。
當然,這是修到極致,方可達到境界,境界低時,半步只能跨越數尺數丈。
見裴鈞要追上去,系統氣急敗壞,“你不想殺顧離淵,還不能允許別人殺嗎?顧離淵自己撞上了,幹-你何事?”
裴鈞充耳不聞,緊随黑衣人尾後。
黑衣人也發現了裴鈞,當頭扛着顧離淵的那人打了個手勢,所有黑衣人的速度猛地快上一倍。
裴鈞又翻了一頁,下一秒,他出現在城牆上。
他望着下邊往外逃的黑衣人,再次翻了一頁,念道:“‘君子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浩然之氣,壓邪!”
無數字符凝成浩然白光從書上飄出,化作雲氣居高臨下鎮壓黑衣人。
當前黑人再次一打手勢,四人散開,各尋個方向逃竄。
“浩然正氣,壓!”裴鈞再次輕呵出聲。
書上白光再次增強,好似霧氣般将這個空間彌漫填滿,并在黑衣人逃離方向,豎起白色光幕。
白色光幕如輕煙,如白紗,看着一戳即破,可是卻似柔韌的鲛紗一般,刀割不開,水火不侵。
當頭黑衣人從裴鈞出手便認出他的身份,他眼底閃過一抹陰狠,再次打了個手勢。
所有黑衣人将肩上的小孩往地上一掼,回首攻向裴鈞。
呆在蛋殼裏的江映岚聽到肉-身與地面撞擊的聲音,不由得渾身一疼。
那黑衣人這力道,可沒留情。
她忙又出聲喊:“圓圓,醒醒,醒醒。”
顧離淵此時暈迷,自然無法回答她。
江映岚有些失望,更多的焦急,她又喊了幾句,放棄喊醒顧離淵的打算,側耳傾聽外邊動靜。
外邊黑衣人已經飛向城牆,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銀鈎。
銀鈎如月,在月光下閃爍着尖銳的寒芒,寒芒從銀鈎上激發,發出道道激光似的殺意。這些殺意在空中彙聚成一股,仿若長箭般擊向城牆上的裴鈞。
裴鈞定目瞧去,見那些銀鈎是純粹的靈器,上邊沒有本命靈氣息,心道這些人倒是謹慎。
他手中書再次翻了一頁,道:“浩然氣,咄!”
浩然氣從書上飛出,好似飛龍踏雲般,迎上銀鈎殺意。
躺在地上的小胖偷偷掀開下眼皮,見黑衣人正和人纏鬥,沒注意這邊,連忙爬起身,給顧白、大胖和顧離淵各撲了一臉卷柏,“小白,大胖,圓圓,醒醒,醒醒。”
他推推這個,推推那個,很快,卷柏将迷-藥解開,其他三人都從昏迷中醒來。
“我,”顧白視線一掃,眼含驚訝,又聽到動靜,扭頭望向城門口,“他們!”
小胖點頭,道:“沒錯,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們被黑衣人擄走,是裴家公子救了我們。”
小胖起初确實被砍暈,不過卷柏本身就擁有極強的生命力,他在半途就清醒過來,不過他沒敢亂動,怕被發現,再次擊暈,直至此時,才敢動彈。
顧離淵扭扭頭,視線落到裴鈞身上,眼底閃過羨慕。
城牆之上,裴鈞悲憫莊嚴,仿若天人,他手中書本泛着浩然正氣,白光照耀之下,襯得他眉目溫柔,愈發潤如美玉。
那才是他預想中的上人模樣,哪似他,捧着蛋蛋,卻不知如何戰鬥。
“現在怎麽辦?”小胖湊到顧離淵身側,問道,“是上去幫忙,還是就此逃跑?”
顧離淵從地上起身,問道:“你知道如何攻擊?”
小胖搖搖頭,他從本命靈那學到的第一個技能,是甩卷柏治愈,而顧白學會的,是變大變小。
顧離淵開口,“回城,通知城主。”
他有些疑惑,這兒發生了戰鬥,城主府為何毫無動靜?莫非城主也被這些黑衣人迷暈了?
現在猜測再多,也不知真相如何,顧離淵将這些念頭按下,帶着顧白大小胖避過戰場,來到城牆底下。
城門是關着的,顧白用針将後邊橫木挑了,之後推開城門。
橫木落地和城門打開的聲響挺大,黑衣人和裴鈞視線都落到他們身上,自然也瞧見了他們四人耗子似的行徑。
裴鈞識海內的系統嗤笑道:“這就是滅世之主,冷漠而沒有良心。你為救他在此受人圍攻,他卻抛下你偷溜,跟那毒蛇一樣,養不熟。子曰:不仁不義之輩該殺,這樣的顧離淵,你說該不該殺?”
裴鈞收回視線,漠然道:“智者識時務。他此時離開,是明智之舉。”
他所行是發乎本心,本就沒求回報,因此見顧離淵離去,他心底無并多少情緒波動。正如君子,得也無喜,失也無悲。
顧離淵一行人進城,将門栓重新關上。
不過離去前,顧離淵扭頭,昂聲道:“公子再堅持片刻,我們去找城主過來幫你。”
裴鈞沒有回頭,仿若沒有聽見。
顧離淵沒再管裴鈞,往城主府方向跑去。
南正城此時好似進入沉底沉睡,除了黑衣人、裴鈞和顧離淵一行人,再無旁人活動蹤跡,連鳥鳴犬吠都無,安靜地好似死城。
顧離淵心微沉,南正城落魄到這般程度,連上人都沒幾個?他不由得憂慮,若是城主府的上人修為都不高,敵不過那些黑衣人怎麽辦?
縱然有這憂慮,但目前求助城主府,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跑到一半,靜悄悄的街道又憑空冒出幾名黑衣人。
兩人移到顧離淵幾人面前,手中銀鈎冒出,快很準地敲中四人後頸,四人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那邊裴鈞瞧見多出的黑衣人,心知自己不是對手,當即手中書往回翻一頁,口念“疾行”,身形從城牆上消失。
很快,南正城又恢複安靜。
顧離淵是被一陣劇痛摔醒的,他睜開眼,正好瞧見黑衣人轉身出山洞。
原來他們被黑衣人抓到老巢,并丢到了地上。
山洞洞口無形屏障扭曲一下,黑衣人身形消失于結界之外。
顧離淵從地上起身,偏頭望向大小胖和顧白,正好和小胖偷偷掀起一塊眼縫的視線對上。
顧離淵:“……”
小胖瞧見顧離淵,心立馬定了下來。
他一咕嚕從地上起身,湊到顧離淵身邊,視線落到山洞洞口,問:“圓圓,他們走了?”
顯然,也瞧見黑衣人消失。
顧離淵點點頭,道:“弄醒大胖和顧白。”
他偏頭,開始審視周圍環境。
率先瞧見的,是倚靠着山壁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孩童。
成群的孩童與孩童間有點距離,顯然同樣被抓,也根據相熟性分幫結派。
顧離淵快速掃過,在裏邊發現不少顧家熟悉面孔,顧雲天也在其中。
他視線落到顧雲天身上,大步流星趕去。
顧雲天瞧見顧離淵被抓,本來有些幸災樂禍,可是觸及顧離淵視線,他忍不住将身形蜷縮起來,讓自己存在感更低。
他忘不了顧離淵殺人時的狠絕。
眼角餘光瞧見顧離淵那雙皂色鞋靴靠近,他抱着自己雙膝愈發驚慌,怎麽辦怎麽辦,他是不是要死了?
肩膀猛地一用力,他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傾。他驚慌地擡頭,正好對上顧離淵深沉地看不透情緒的視線。
顧雲天最讨厭顧離淵這種視線,好似除了他,所有人都似蝼蟻随時都能捏死一樣。
哪怕顧離淵抱頭挨揍,形容狼狽,可是那種高高在上感依舊存在。
這讓顧雲天愈發憤怒,不過是一個娘死爹不愛的廢物,憑什麽能這般氣骨優越?
所以,他喜歡跟在顧七閑身後狂揍顧離淵,想折斷他的傲骨,想讓他求饒,想讓他狼狽不堪。
此時再次對視顧離淵的視線,顧雲天心抖了抖,那種自己為蝼蟻,能被人輕易斬殺的情緒再次湧了上來。
害怕、驚慌、卑微、恐懼,所有情緒齊上心頭,讓他忍不住顫着嗓子厲聲問:“顧離淵,你想幹什麽?顧氏有族規,同族之人,不得殘殺!”
顧離淵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輕蔑道:“你,有讓我出手的必要?”
卻是在說,你連讓我殺的價值都沒有。
這遠比之前的無視更讓人難堪,難堪到顧雲天腦子裏只剩下憤怒。
這股憤怒讓他忘記了對顧離淵的害怕,他猛地一用力,雙手平推顧離淵,怒吼道,“顧離淵,你去死吧——”
顧離淵松開手,輕松往旁一閃,顧雲天推了個空,又無法及時止住沖勢,在慣性的作用下徑直撲向山洞洞口結界。
頓時,一股紫色電光從結界上閃過,精準地全落到顧雲天身上。
顧雲天抽搐片刻,倒地暈迷不起。
顧離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