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連下了幾天暴雨， 讓拍攝進度稍微被拖慢了些。
好不容易放晴，又是烈陽當頭，熱得人滿頭大汗。劇組裏的人無一例外都緊巴巴地虛着眼， 唯獨演員們還要頂着厚厚的古裝在片場裏吊着威亞上竄下跳。
好不容易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程靈趕忙迎上前想幫季向由扇扇風， 但季向由撇開她的小風扇徑直去了廁所。
今天劇組的拍攝場地設在影視基地最東邊的小山坡上， 離廁所得有一小段距離， 季向由估摸一會兒才回來，程靈便幫着工作人員分發礦泉水。
發到一半時，旁邊忽然傳來梁笑的聲音。
轉頭， 就見梁笑一臉不滿，正對着面前的徐又發脾氣，“怎麽又是礦泉水呀， 我的鮮榨橙汁兒呢！”
徐又愁眉苦臉地， “梁姐， 我已經吩咐助理去買了……”
“那為什麽還沒到！”
“這裏離基地大門比較遠，而且，這附近鮮榨果汁也不好找，所以……”
“酒店不是有嗎， 從酒店開車到這邊也不過半個小時吧， 怎麽會這麽久！”
“梁姐， 酒店今天的橙子還沒到貨，所以助理正在給您找別的店呢。”
“我不管！10分鐘， 10分鐘他要是帶不回來就讓他滾蛋！”
梁笑翻了個白眼， 靠在椅子上一副活脫脫被驕縱慣的大小姐樣。
程靈聳聳肩，想着梁笑估計也不會喝她手裏的礦泉水，便回身往回走。
“站住！”
身後傳來梁笑的聲音， 程靈猶豫了下，還是回了頭，“你是叫我？”
梁笑擡頭盯着她，“程小姐，為什麽你都給別人拿了水，唯獨不給我拿，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此話一出，周邊人不約而同放慢了動作，都默默注意着這邊的動向，想看梁笑又要惹什麽事。
程靈沒想到對方竟會抓着這麽點小事污蔑她，估計是之前拒絕了她，對她稍有不滿。
“沒有的事，我只是以為梁小姐要喝橙汁，看不上我們這礦泉水。”程靈微微勾起兩角，露出職業假笑。
“程小姐怎麽就知道我看不上了。”梁笑緩緩坐直身，直接攤出一只手來，“麻煩程小姐也給我一瓶了。”
程靈彎腰剛要把礦泉水遞出去，旁邊忽然插進一個男人，臉面通紅，上氣不接下氣，跟要暈過去了一樣。
男人雙手将一杯子遞到梁笑面前，急匆匆道，“梁姐，橙、橙汁，這、這裏……”
男人估計就是之前徐又提過的助理。
梁笑不易察覺地皺皺眉頭，斜了男助理一眼，極其不耐煩地接過紙杯，“怎麽買個橙汁也這麽久。”
話是這麽說，梁笑還是就着吸管吸了一口，但下一刻，梁笑臉色大變，直接把飲料吐在男助理的白色帆布鞋上，“這麽熱的天，竟然不是涼的，你想熱死我啊！”
男助理雙指不安地交叉着，“梁梁梁姐，你之前不都不喝冰的嗎。”
“那是之前，今天這麽熱，你怎麽這麽點眼力見都沒有啊！”
“可是，可是您又沒提前跟我說……”男助理的語氣委屈極了，旁邊的工作人員也不約而同露出同情的表情，跟上這麽個藝人，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黴。
“我說我在這麽熱的情況下拍戲，哪有那麽多時間跟你一個個講清楚啊，而且你是拿着我的錢在做事，做不好還來怪上司，你挺厲害的呀，還做不做了！”
男助理估摸也就20出頭剛出來工作的樣子，被這麽一吼，眼眶也有些紅了，“那我也是頂着這麽大太陽拼了命趕過來的，而且您之前說的半個小時，根本不可能。”
“你還頂嘴是吧！”梁笑氣得一拍扶手站了起來，就當衆人被這陣響動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時，她直接掀開杯蓋，朝男助理的方向潑過去。
潑的不是那麽的準，站在旁邊的程靈也沒幸免于難，只感覺袖口一冰涼，一股子橙子味道。
但這還沒結束，梁笑氣不過男助理還想反抗，抓過她手裏的礦泉水又來了一波。
這回男助理直接伸手拍開水瓶，水瓶瓶口正好磕在往後躲的程靈肩膀，冰涼的水順着胸口和手臂一個勁往下流，白色的衣服瞬間被浸透，變成半透明，露出了裏面內衣的顏色和大致形狀。
男助理慌忙道，“對、對不起.”
程靈深吸一口氣，避免暴走，“沒事。”
但眼前的梁笑絲毫沒覺得歉意，只指着男助理喊道，“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滾！”
就當氣氛焦灼時，不遠處的季向由快步走近，“你們在幹什麽。”
梁笑看見來人，瞬間收斂了嚣張的氣焰，盈盈雙眼露出點點淚花，委屈得不行，“還不是這個男助理，我讓他買杯橙汁回來，結果他遲到了很久不說，還跟我頂嘴。”
梁笑說着還開始抽泣起來，片場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想翻白眼。
季向由沒理睬梁笑惹人可憐的模樣，在注視到程靈身上被打濕的衣服時，眼神一暗，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衣服怎麽回事。”
程靈無意間與梁笑的目光對上，對方暗示滿滿，程靈也扯出個虛假的笑容回過去，但話語間卻透着陰陽怪氣，“當然是梁小姐……不小心潑到我身上的啦，不過梁小姐一生氣就潑人水的習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呀？”
梁笑臉色稍有變化，“程小姐，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太生氣了，沒注意到你也在旁邊。”
程靈還想回過去，但季向由直接從他座位上撈起一個口袋，“拿去換上。”
裏面是季向由備的衣服，他把口袋貼在程靈面前大塊濕透的布料前，擋得嚴嚴實實。
程靈慌忙接過紙袋，知道季向由向來有點兒潔癖，不愛別人碰他的東西，“要不我回酒店換吧，這是……”
“你難道想這樣在整個影視基地秀一圈？”
“我可以拿袋子遮着……”
季向由臉色繃得緊，半晌憋出幾個字，“我讓你去換上就換上。”
眼瞅着季向由臉色越來越沉，程靈忙安撫道，“好好好，我去換。”
程靈拿着袋子走到廁所，打開一看，淺藍色T恤，比她自己的T恤要大上一些，不過倒也不是特別男性化。
而且衣服上面散發着淡淡的木香，醇厚迷人。
程靈幾下換好衣服出來，回到片場時，就聽見男助理和梁笑還在争執。
男助理緊握着拳頭，瞥了梁笑一眼，“季先生，我發誓我說的全部屬實，絕不是她所說的那樣！”
梁笑推開男助理，“季先生，他都是在撒謊！肯定是不滿我要辭退他，故意在你面前裝可憐，不然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工作人員都十分有默契地避開了男助理的視線，畢竟梁笑也算是個一二線的藝人，而且還是季向由公司旗下的，也不好出面。
而其他藝人，也見慣了這種場面，在藝人和助理間，當然是選擇藝人，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靈腦子轉了一轉，還是為男助理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便想上前幫男助理證明一下。
可還不等她開口，卻沒想站在一旁的江小易忽然走上前來，義正辭言道，“季先生，我能保證這位男生說的話是真的。”
何為也緊跟着跑上前拉過江小易，小聲道，“你在幹什麽，幹嘛趟這趟渾水啊。”
江小易卻甩開何為的手，一點兒也沒有退縮的意思，“我相信我親眼看見的，就是梁小姐再撒謊。”
片場瞬間變得有些沉默，程靈扶住額頭，沒想過江小易這人這麽實誠，當然性格實誠是好事，但若放在職場裏，這種人，太容易招惹是非被人打壓。
只見季向由垂眸冷冷瞟了江小易一眼，那目光，有種說不出的寒意。
就在衆人以為江小易說錯話惹着季向由時，含書韻站了出來，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我支持這位男生的說法。”
此話一出，有了含書韻撐腰，立馬有其他人跟着站了出來。
梁笑狠狠瞪向含書韻，氣得牙關緊咬，嘴唇發抖，她快速扒向季向由的手，哭腔更甚，“季先生，我們倆是一個公司的，難道您還不相信我嗎？”
季向由冷冷甩開她的手，“我相信書韻姐的話。”
“季、季先生……她，她是污蔑我的，她平時就老是發些通告踩我，還踩我們公司，肯定早就看我不順眼了！”
“笑話！”含書韻的經紀人站了出來，“你梁笑什麽咖位，我們書韻什麽咖位，用得着拉踩你？就算拉踩你，那你也得感謝我們是在給你免費帶流量！”
梁笑臉色鐵青，季向由面無表情，連目光都懶得放在她身上，“如果你不想拍戲，可以回去。”
梁笑一聽這話，态度立馬軟了下來，為了這場戲，她專門推了兩個月的通告，“季先生，我……”
“道歉。”季向由語氣堅決。
梁笑憤憤看向面前的男助理，咬咬牙，還是說了聲“抱歉”，然後又用嬌滴滴的語氣，對着其他工作人員道，“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私人事情影響到了大家。”
這時姍姍了解情況的導演也站出來說了句，“以後別再在我的片場鬧事了。”
梁笑微笑着點點頭，算是老實了。
可就在這時，季向由忽然提起程靈的後衣領帶到梁笑面前，“你還沒專門給我的助理道歉。”
梁笑的笑容僵了下，還是隐忍着好生說了句“對不起”。
程靈也回以假笑，“沒關系。”
但這話一回，梁笑臉色更不好了，這回眼裏的淚花是真真實實的了，回身走到邊上，旁邊徐又趕緊跟上去安慰。
等人跑遠後，程靈不自覺松了口氣。
季向由默默瞟了她一眼，在看到程靈身上大出許多的寬松T恤時，又把視線移開，只淡淡說了句，“穿完記得洗了。”
程靈愣了下，“這衣服你還要穿？”
按季向由的性格，不是應該十分土豪地說一句，‘你穿過的衣服我不會再穿，拿去丢了’之類的麽？
“我的衣服我為什麽不穿。”
“你确定？”
然後季向由給了程靈一個看傻子的眼神，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那我晚上回去洗了就還你。”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