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啊——俺的小祖宗啊,不是說了不能往裏面潑麽!”孫廚頭見懷中的丫頭片子忽得往竈洞潑了不少油,連忙抱住長心往後躲了幾寸,防着火星濺出來,壞了二人的衣裳。
“可是很有趣啊!”長心半點不覺把油潑到竈洞中有什麽罪過,反而覺得油到了洞中,那燃起的火格外有趣。
“噫!火星子有啥好玩的!”孫廚頭拿起一旁的火鉗倒騰竈中的柴火。
長心興致勃勃的看着孫廚頭熟練的從上面的竈洞裏夾出一根一頭燒紅了的木柴,丢到下面的竈洞裏,而後又添上一鏟灰色的粉末。
“這是做什麽?”長心有些不解為什麽孫廚頭為什麽把灰色的粉末往木柴上倒。
“啊!撲些灰做火種昂!”孫廚頭鋪完了灰後,又撤了幾根木柴擱在一側,而後抱着長心起身,到水缸旁用木瓢舀了一瓢水。
“你要往竈洞裏潑水麽?”長心看着那褐色的漂在水缸上的木瓢,便想用手去抓,可一想到剛剛不小心潑的油,又忍住了想伸出去的手。
“小祖宗,水一潑火就滅了,你說火滅了,飯咋整?”孫廚頭馬不停蹄的帶着長心回到竈洞旁,揚手把那瓢水潑到木柴上。
“滋——”
長心瞪着大眼睛看着木柴紅色的地方變成黑色,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孫廚頭難不成會變戲法?
“黑的是碳!”孫廚頭指着那木柴黑着的部分,沖着長心解釋了幾句,而後把木瓢遞到長心手上,囑托道,“拿着玩會吧!可別拿牙咬!”
而後,又專心致志的對付着竈洞中的柴火。
做飯,最重要的一個要素便是火候。
長心見孫廚頭把瓢給了自己,随即雙眼彎成了月牙,“謝謝孫廚頭!”
“怎麽能叫廚頭呢?俺答應了教你廚藝,你就該喚俺師父!”孫廚頭的眼睛對着竈洞,被火光映得紅紅的。
“那……謝謝師父了!”長心笑嘻嘻的應了孫廚頭的質問,而後低頭試着咬了咬孫廚頭給的能裝水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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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硬的,似乎不好吃……
長心苦着臉把瓢往頭上一頂,“師父,這東西不好吃!”
“廢話,葫蘆皮有什麽好吃的!”孫廚頭見長心把水瓢頂在頭上,連忙伸手取了下來,“哎呦呦,我的小祖宗昂,這水瓢連帶着的可是入口的東西,不能亂擱。”
“呃……”長心看着孫廚頭手忙腳亂的把水瓢從自己頭上拿下來,放到竈臺上也慌了神,“師父,長心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沒有沒有!”聽着長心委屈的聲音,孫廚頭連忙沖着長心擺擺手,“小丫頭第一次來,沒把這房燒了,已是不錯了。”
“師父的意思是有人燒過嗎?”長心慢慢的從孫廚頭的懷裏爬到凳子上,在孫廚頭身側坐好,好奇的問道。
竈洞這邊用的是矮腿長凳,坐兩人一點都不擠。
“是啊!館主可不就燒過麽!”孫廚頭扭頭看了眼坐在身側的小丫頭,摸了摸鼻子,“俺剛來的時候,館主吵着要跟俺做粥,說是要做給她的師尊吃,可她一動手,就廢了俺半間瓦房。”
“館主是俺娘親麽?”長心學着孫廚頭的腔調往孫廚頭身側挪了挪。
“可不就是小丫頭你娘親麽!”孫廚頭樂呵呵的繼續倒騰竈洞裏的火。
“那娘親可真笨!”長心順着凳面往孫廚頭身側擠了擠。
“呵呵呵……”孫廚頭聽到館主的女兒說她笨,随即笑得合不攏嘴,“館主可不笨嘞,她記得的菜譜怕是比俺多了幾倍嘞!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學廚子苦嘞!”
“但是好玩呀!”聽着孫廚頭誇娘親聰慧,長心也跟着笑嘻嘻的咧開嘴。
“小丫頭,你可是以為做廚子好玩才來學的?”聽着身邊的小丫頭老說有趣,孫廚頭語氣突然重了起來,“學廚子苦,光靠有趣怕是抗不下來。”
“那要靠什麽?”孫廚子說得深了些,長心有些聽不懂,“師父你且說要靠什麽,長心一定會想辦法找到的!”
“那要看你為啥子來學了……”孫廚子又朝着竈洞裏添了一根柴。
為什麽學廚?蘇紅纏站在門外聽到孫廚頭問出了這句話,半晌不能動彈。
她當時來學廚,孫廚頭也問過這個她為何而來。
她給的答複是,她為師尊而來,她想有一手好廚藝,可以為師尊洗手做羹湯。
雖這般答複打動了孫廚頭,卻也沒讓她如願以償。
做膳食之事,看天分。光有心力,遠遠不夠。
當發覺自己很難做好菜的時候,蘇紅纏便也是想透了,術業有專攻,她不是做飯的材料。
另者,師尊也未必稀罕她做的膳食。
想着長心正在屋內面臨和自己一樣的考驗,蘇紅纏輕笑着揮手,讓綠翡與她一同停在門口。
綠翡見蘇紅纏沖她揮了手,便走到蘇紅纏身側立好。
立着立着,綠翡偷瞧了幾眼蘇紅纏的側臉,心‘撲通,撲通’亂跳。
她忽然間想沖着身側的紅衣女子開口,道,館主,綠翡會做膳食。
可她不敢。
主子并不缺廚子。
蘇紅纏與綠翡各懷心事的站在門口,任着院中的雪慢慢的化成水,滲到土裏。而屋內的長心與孫廚頭卻依着為什麽要學廚子說得格外投機。
“長心只是想做碗粥給娘親吃。”長心緊張的拉着孫廚頭的袖子,生怕這個理由不合孫廚頭的心意。
孫廚頭聽到身側傳來的‘只是想做碗粥給娘親吃’,眼圈忽得紅了紅,“是麽?哈哈哈哈!小丫頭片子不錯!俺當初學廚子也是想孝敬俺娘。”
“可這樣不好麽?”長心見孫廚頭臉色不對,又朝着孫廚頭挪近了幾分。
想孝敬娘親有什麽不好呢?孫廚頭憨笑着伸手拍了拍長心的肩膀,“很好昂!”
“那師父眼圈怎麽紅了?”長心見孫廚頭在笑,更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眼圈紅了。
“師父是高興……高興的……”孫廚頭擡袖抹了抹眼睛,他娘去世都十多年了,臨死前也沒吃上他做的飯。
“哦!”長心見孫廚頭在抹淚,便小聲應了應,而後乖乖的陪孫廚頭坐在竈洞前,看着竈洞中的火慢慢的變大又慢慢的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