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稀罕麽?”長心愣了愣,她倒是沒料過師姐一直豔羨她手中的駐顏術。

“師尊已傳了相濡訣于谷主之人,以收攬人心。”

“谷規十三條,非關門弟子,不傳秘法。”長心冷冷的看着已失了神志的妙音,心底怒其不勤練功法,竟是這般快,便被幻術迷了心智。

一旁的黑衣人見前方的女童這般把秘法當回事,不禁嚷嚷道,“什麽破秘法!不過是個女女生子的口訣!若不是閣主硬教,老子還不願學呢……”

聽着身側的黑衣人随随便便就洞悉了谷中秘法,長心心底一蕩,随即松開了攥緊妙音脖子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挪步之時,長心又順帶着從妙音袖中帶出一把薄若蟬翼的飛刀。

待飛刀入手,長心足下輕點,飛身長驅黑衣人後方,把刀鋒對準開口的人。

“不願學?”

“對。”黑衣人看着脖上的刀,也不在意,甚至愈發嚣張,“我左右二人也學過。不就是,陰化陽與,水間雲與……”

“恩?”聽着口訣從黑衣人口中吐出來,長心的眼神愈發冷峻,“情谷谷規,第五十一條,偷學秘法者,死。”

待着飛刀連劃三人脖頸,長心才反指一點,令妙音定在原處,繼續問道,“所以她便要奪位麽?”

“師尊一心想另立門戶。”紫檀跪在原地,讷讷的回了幾個字,根本無暇顧及同行的黑衣人。

“是嗎?”長心聽妙音道師姐長清想要自立門戶,眉頭皺了皺。依着谷規,她名下已無弟子,故下屆谷主定是出自長清門下,師姐這般着急,怕絕不單單是因着師尊未傳駐顏術給她。

“是,師尊已建了渝閣。”妙音此語一出,長心便瞧見黑衣人中,寒光一閃,一根銀針堪堪沖着妙音飛了過來。

“不自量力!”伴着耳邊綠翡的‘心兒,小心’,長心随意的側身伸指,夾住正要刺入妙音要害的銀針。

夾住銀針,長心便覺不對,指縫之間慢慢滴下的黑色液體,讓她心底微微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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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竟是要殺了妙音。

“哈哈哈!妖女,你活不下去了!”黑衣人見長心接住了銀針,随即大笑起來,“那針上可是淬了比毒蠍子還毒上百倍的毒!”

“那豈不是不見血就能封喉?”長心掃了掃站在距她六步的黑衣人,面色如常,心底卻做了幾番商量,遠處立着的黑衣人不過還有六七人,依着谷規,頭目已死,那餘下的人确定于情谷無礙後,理應本網開一面,不應平添殺虐。

但他們竟是于針上淬毒,着實可惡至極。且妙音縱有千般不是,也輪不得外人來教訓。

情谷自有谷規。

想着有人當着自己的面,要殺自己谷中之人,長心的心瞬時硬了幾分。

情谷谷規第十七條,挑釁情谷者,死!

長心微微的松開夾緊的手指 ,任着銀針落到地上,發出‘叮’的一聲。

而後屈指一彈,控着黑色的液體朝着黑衣人飛過去。

眼睜睜的瞧着那六七人快速倒在地上,化成一攤血,長心慢慢的搖搖頭,低聲道,“果真是比毒蠍子毒上百倍的毒。”

“長心谷主,您,您沒事吧?”見黑衣人皆已倒地,綠翡連忙從死角中出來,跑到長心面前。

“無事。”長心看着把自己攬在懷中的少女半晌,才微微使力推開她,繼續問妙音,“紫檀已死,那師姐是打算如何待我剩下的徒兒?”

“誅于情谷。”妙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語調,讓盡是死屍的春風館有些陰冷。

長心聽着妙音道出師姐的計劃,周身都似落到了冰窟中,她待師姐的弟子 ,一向如自己弟子,卻不想,終了,師姐竟有誅盡她徒兒的打算。

“如何誅?”長心忍住掐死妙音的沖動。

“以谷主有難誘之,而後伺機而動。”

妙音答得随意,長心卻聽得雲裏霧裏,她雖與纏兒有緣,卻早與她斷了師徒之誼,師姐憑何認為,她有難了,纏兒便願去情谷救之?

長心多年未動的心,忽莫名的動了動,她心底隐隐有個朦胧的答案,朦胧到她自己也不敢當真。

“本谷主有難?”長心含糊的呢喃了片刻,可含糊的呢喃卻未能讓她自己靜心。

纏兒為何會來救她,這似是個無解的答案。

本來依着情谷的傳承,她是該死在纏兒手下的,正如她的師尊死在她的手下。

可惜纏兒沒熬到她傳承駐顏術的時候。

長心忽得有些遺憾當初沒有把秘術傳給天分最高的弟子。

若是當初傳給了纏兒,便不至于鬧到這般地步。

長心想得入神,卻被妙音突如其來的解惑震的半晌說不出話。

“情谷諸衆皆知紅纏師姐于谷主有意……”

“纏兒不是對紫檀有意嗎?”長心看了看身側臉色慘白的綠翡,又把視線移到妙音身上。

“那不過是紅纏師姐騙谷主的幌子。她那一屜子的情詩皆是為谷主所做。”

聽着妙音提了紅纏的一屜子情詩,長心眉頭皺了皺,她記得她是因那屜子情書才把纏兒與紫檀一同逐出谷的。

“那紫檀呢?”長心穩住自己的聲音,眼光變得迷離。

情谷并非不許女子相戀,只是若戀在谷內,便需不停的産女,以維持谷中的弟子之數不減。

再者,她當時思慮紫檀與纏兒為同門,欲過試煉,必得相殘,才尋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封了二人之功,逐了二人出谷。

“紫檀師妹不過是被紅纏師姐迷了眼的蠢丫頭罷了。稍稍被妙曲師妹挑撥,便以為紅纏師姐那屜詩是為她所做,随即在與紅纏師姐一戰中,處處留情,逼得紅纏師姐也不好全力以赴。”

“是嗎?”長心看着神情越來越靈動的妙音,冷笑道,“你們這般做不怕造天譴麽?”

“天譴是什麽?是谷主那般死在閣內嗎?”妙音話音未落,便看清了眼前立着的人。

一個女童?

女童?她不是遵師命來追殺情谷叛徒紅纏的麽?

妙音想了半晌,又舉目瞧了瞧四周的屍體,才恍惚想起眼前所立的女童便是情谷谷主長心。

“谷主?”妙音驚恐的看着面無表情的長心,不敢動作。

“可是知錯了?”長心朝着妙音近了幾步。

“弟子。弟子知錯了,都是,都是師尊指使弟子的……谷主……谷主饒命……”

“饒命?妙音可抄過谷規?”

“抄……抄過……”

“那便安心去吧!”長心擡手沖着妙音的頭蓋骨一拍,便瞧着妙音身子一軟,直直的倒了下去,“情谷谷第四十條,知則犯則者,死。”

“長心谷主!”見長心料理完了所有一群人,綠翡随即跪到了長心面前,“謝謝您救命之恩。”

“翡兒姑娘,你不必如是。此事本就是因長心而起。快快起身。”長心見綠翡跪下了,連忙去扶,與綠翡相處的半月,她雖神識不清,卻并不妨礙她知曉綠翡是個心善的女子。

長心立在原地,看着綠翡把頭埋在地上久久不起,只得低聲問道,“翡兒姑娘,你可是有事要說與長心?”

“有……”綠翡低低的應了聲,隐隐還帶着些哭腔,“求谷主成全館主。”

“恩?”成全館主?長心看着綠翡的背影半晌無話,這丫頭是要求自己允了纏兒與這丫頭的婚事麽?

紫檀剛去不久,怕纏兒此時無心于此事……長心輕嘆了口氣,正欲婉拒,卻聽到綠翡哭求道,“館主自被谷主逐出情谷後,無一刻不念着谷主,求谷主與館主永結秦晉之好……”

秦晉之好?

長心的耳邊忽得又響起妙音剛剛所言的‘情谷諸衆皆知紅纏師姐于谷主有意’。

“翡兒姑娘,長心與纏兒并無任何……”長心本能的壓下心頭的悸動,纏兒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她不該任着纏兒誤入歧途,把對自己的濡慕與對戀人的情愫混為一談。

無論是從心意,還是從年齡,眼前這丫頭都更适于纏兒。

“谷主……”綠翡見長心不松口,随即又磕了一個頭,“求谷主善待館主!”

“翡兒姑娘便不能善待纏兒嗎?”長心有意的轉了轉話題。

“不能……翡兒只會給館主惹麻煩。”綠翡哭哭啼啼的樣子讓長心有些煩心,綠翡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三年前逐纏兒出谷時,纏兒的樣子。

那時,纏兒似乎也哭了。

“翡兒姑娘,你且起身,本谷主有要事告知。”長心收拾收拾心神,試着拉綠翡起身,“再不說,怕是沒時間了。”

“恩?”綠翡掩着臉,勉強把注意力挪到只到自己腰間的女童身上。

“長心因功法所累,許需維系此童身三年餘。童身之時,多為童識。”長心邊說邊握住綠翡的手,“所以勞煩翡兒姑娘送長心歸情谷。”

“那您此刻不是……”綠翡不解的望着長心,她聽不懂長心的話。

“每月十五,月圓之時,長心才方存片刻神識……”長心又複述了一遍。

“那非月圓之時呢?”綠翡腦中回蕩着剛剛長心擡手取人性命的圖景,手微微的抖了抖。

“那便是與那尋常孩子無異。”長心擡手托了托映入堂內的月色。

“既是與尋常孩子無異,那谷主還是莫要回情谷了。”綠翡思忖了片刻,脫口而出,“谷主若是執意回情谷,說不定會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翡兒姑娘未聞妙音所言,纏兒正在去情谷的途中麽?”長心的眼睛黯了黯,她非不知此時回情谷實是下下之策,可她不回去,有怎能放心的下?

“那……翡兒願不辱使命。”綠翡把視線投到長心的眼底,抿了抿唇。

“那便是有勞翡兒姑娘了……”長心看着綠翡的眼睛,又沖着她低語道,“去将妙音的衣服換成你的,再尋一黑衣女屍,助她換上纏兒的衣裝,而後去後廚取來火石,放火燒了春風館。”

“為何?”綠翡見長心命她燒了春風館,不由得皺皺眉,這可全是館主的心血呀!

瞧出了綠翡眼中的不舍,長心嘆了口氣,“翡兒姑娘莫要被着蠅頭小利晃花了眼,一場大火,可免得你我惹上官司。”

“這……翡兒慚愧……”綠翡躬身正欲離去,卻又聞長心道,“勞煩翡兒姑娘幫長心尋來紙筆,以便長心繪去情谷的路線圖于你。待到了情谷,翡兒姑娘把長心交與纏兒便可離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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