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跑了

陳三的話音剛落,蘇紅纏的耳畔便回蕩起一個聲音——“娘親,不要不要心兒”。

心兒此次是不是又以為自己不要她,所以出門去尋自己了“三哥。”抓住陳三正在刷鍋的胳膊,蘇紅纏低語道,“能麻煩您出去找街坊問問——”

“問應該不必吧……”既是已經知道這丫頭沒有走丢,那又何必急着去找呢。待到天黑了自然會回來的。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可能離家太遠。

見陳三皺了皺眉,蘇紅纏又補上了幾句:“三哥……紅纏感覺心兒并不在周圍……”

“嗯?方才飯菜不是還冒着熱氣麽?”如何能說不在周圍?

“這……紅纏也不知……”只是莫名的心神不寧……

恍恍惚惚跟着陳三出了屋子,蘇紅纏便急急忙忙地去尋長心。奈何左鄰右舍皆言沒有見過那麽一個孩子。蘇紅纏也只得與陳三無功而返。

“紅纏妹子莫急,許是天黑長心便會回來了……”陳三歉意地看了看蘇紅纏。

“怕是到明日也瞧不到了……”蘇紅纏隐隐發覺心兒似乎出事了。不然,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如何會躲過周圍那麽多雙眼睛?

“三哥,你周圍可有仇家?”

蘇紅纏擺弄着桌上的碗筷,慢慢地想着周圍有何人會與心兒發生糾纏。

“仇家?紅纏妹子多慮了,我陳鐵三一個打鐵了,如何會有仇家?”

凝視着陳三一臉的憨笑,蘇紅纏只得打出最壞的打算——心兒被自己的王爺爹帶走了!除了自己那王爺爹,這世上能帶走心兒的人怕是不多。畢竟沒人會無端由的帶走一個小姑娘。若是被自己王爺爹帶走了,自己只消坐在此處,靜靜候着他來尋人便是了……想透這一層,蘇紅纏便靜靜地坐在屋內,等着天明。

山賊的住處也是點蠟的。

長心不明白為何自己說過了陳三叔後,自己在山賊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不僅帶着自己回來的大叔不願意搭理自己,連山賊中的小喽啰也不停地偷瞄自己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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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丫頭便是陳三的閨女?”坐在山賊二席的男子扭頭看了看被困在牆角的長心,沖着為首的山賊皺皺眉。

“不對麽?”為首的看看三席的男子,哈哈一笑,“這可是大哥我今天下山的收獲!”

“不是去打趙大官人家的莊子,搶些東西回來過冬麽?”老三不贊同地看了老大一眼。

“嚯!別提了,那姓趙了心狠!竟是提前找了陳鐵三!”

“所以大哥今日是折損了不少弟兄?”老大一提陳鐵三,老二手中的酒碗便被重重地拍到了案上。

“是啊!所以老子才要拐了他閨女,以示……”

“光拐了他閨女,怎麽能洩了我們心頭只恨呢?我們應當先把這姑娘養在莊子內,逼着陳鐵三給我們提供鐵器,等到鐵器到手了,我們再把這姑娘賣給牙婆子,賺他個滿盆!”老二一肚子壞水。

“這個主意不錯……”老三與老大交換了一個眼色,“可我們如何能讓陳鐵三知道他姑娘落到我們手上了?”

“放一個兄弟下山,讓他帶一封書信便是了。”老大哈哈地灌了一碗酒。

“可會寫字的酸秀才上個月被二哥給殺了……”老三面露難色,“況且陳三未必識字!”

“那……”當着衆山賊一籌莫展之時,長心出口的話讓衆人眼前一亮。

“心兒會寫字!娘親認識字!”

“哈哈哈!”老大一聽,眉心便是一挑,“原來我今日竟是撿了個富貴人家的丫頭!”

“那……要不要把她放了?”山賊不做官家的買賣。本就是為了弄些錢過逍遙日子,沒必要把自己命搭上!

“廢物!已是到了這種地步,如何還能把她放了?”老大橫了老二一眼,“還不快去翻翻那窮秀才的口袋,看有沒有筆墨和紙,有的話就快些尋過來,老子沒那麽多時間唧唧歪歪!”

“是是是!”

……

“趙大官人!有山賊下山了!”快馬穿梭在叢林,說話聲被風刮得有些聽不清。

“嗯?可探清下山的緣由?”為首穿着大裘的男子抿緊唇,眺望着隐在山脈之間的屋舍,冷冷的一笑,敢打他趙家莊的主意,便要付出代價!

“據小的抓住的人說,是下來送信的……”回話的人從袖口拿出一折紙,送到男子手中。

男子随即勒緊缰繩,停在原地,打開信件。

信件一打開,男子的眸中便滑過了幾分不敢置信。

山賊窩內怎會有人寫得出如此娟秀的字體?他本就是愛字之人,這信上之字,個個都是構形有方,行筆流暢,非幾十年功夫不可得……難不成那群山賊竟是綁了半百的老者上山?

腦子轉過幾周,男子橫目看了侍從一眼:“據我們攻山還有幾日?”

“回趙大官人,還有二十日!”

“嗯……”男子看了看信上所言的,要陳鐵三用鐵器去換女兒,不禁勾起了唇。那群山賊怕是打死也想不通自己截了這封信吧!

“趙武,去尋個靠譜人的,裝作山賊上山去!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是,主子!”

……

時間過了飛快,半月轉瞬即逝。蘇紅纏坐在陳三的屋前凝望着天上的滿月,嘆了口氣。

她從未想過尋人會是這般的心境。

開始是心急如焚,而後是萬念俱灰……到了現在便是心如止水。縱然陳三後悔萬狀——沒有在當日追去尋長心,也難改變長心終究是走丢了。

“紅纏妹子,你在哪啊……”

陳三一如既往是個粗漢子!蘇紅纏凝眸看了看拿着鐮刀在屋舍旁打轉了陳三,嘆了口氣,“三哥,我在此處呢!”

“哈!紅纏妹子竟是在看月亮,是想你家的心兒了吧!”陳三與坐在石頭上的蘇紅纏打了個對眼,撓撓頭,“紅纏妹子,我尋思着我們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我自作主張去尋了架牛車……我們明日便坐着去城裏尋尋!”

“牛車?”一聽要入城,蘇紅纏的臉上瞬時露出了幾分笑意,“那便有勞三哥了!”

……

月滿之時,于尋常人家多是喜悅了,于山賊與趙大官人而言,都是特殊的日子。

“這信送了都快半月了,為何沒有人來尋我們?”老三惱恨地看着蹲在牆角的長心,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許是娘親還未尋到上山的道……”陳三叔叔又不是自己的爹爹……長心可憐兮兮地看了看周遭的山賊。在山上躲了月餘,她終究是弄清了她跟了什麽人。

“可……找不到道?”長心一出聲,老三的語氣便重了幾分,“大哥,你說是不是這小妮子在信中耍了什麽花樣?送信的弟兄回來說陳鐵三已經收到信了……”

“信送給三叔沒什麽用……他不是心兒的爹爹!”

“什麽?”一聽那丫頭不是陳鐵三的閨女,老大的心裏也是火大!阿呸!他竟是被一個小妮子作弄了這般久!匆匆起身走到牆角掐住長心的脖子,老大目露兇光。

“你個該死的丫頭!竟是敢這麽作弄老子!老子掐死你!”

“阿——”發覺自己被人從牆角提了起來,長心開始劇烈的掙紮,“大叔……大叔松手……松手……”

“呵,松手?既是敢騙老子,怎麽還好意思讓老子松手?”老大沖着老三揮揮手,“你先出去,看老子怎麽收拾着小妮子……”

“你确定麽?”老三一退出屋門,老大便發覺懷中的人有些不對。但他堂堂一山賊,如何能被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給吓到?

“老子說一不二!”

“說一不二?”長心凝眸看了看卡住自己脖子的男子,眸中閃過冷光。這一月的舊事在心底不斷的重現,長心便暗覺心底一滞。她竟是累紅纏徒兒至此!原想着她回到孩童之時,只需提防這長清之流,卻不料自己也是個□□煩。

回想了片刻自己寫的書信,長心暗覺自己的乖徒兒許是出了什麽事!她得趕快回陳鐵三的住處!

“那你便把命留在此處吧!”緩緩伸指握住橫在自己眼底的手腕,長心毫不留情的收緊。

待那山賊因痛松開手腕之後,長心果斷的近身,擰了山賊的脖子。做大惡者,活該以身殉道!

……

見月已圓,埋伏在山下良久的趙大官人也吩咐着護院們操着家夥上山去剿殺山賊!雖然周遭沒有殺山賊的先例,但他們趙莊實在拖延不起!

沒有殺聲震天,也沒有明火執仗。蜿蜒的小路藏匿了所有的殺機。

“趙大官人!前面便是山賊的老巢了!”樵夫的話讓趙大官人的眼睛眯了眯,“那還不攻上去?”

“這……”樵夫看了看身着獵裝的男子,為難道,“往日小的行到此處,便會看到山賊在山頭!今日卻沒看到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被發現了?”趙大官人凝眸看了看不遠處黑黢黢的一片,下定了主意,“上!”

“是……”見主子拿定了主義,趙文立即快步朝着山賊的寨門跑去。可一進寨子,入目的景象便是令他大吃一驚。

一院子的屍體訴說着他們悲戚的遭遇……

難不成這群山賊被其他人偷襲了?

瞧了瞧趴在寨門口山賊屍體上的小身子,趙文立刻揪住其的衣領,把她帶到了趙大官人家面前。

“主子,似乎就這麽一個活口了……”

……

趙文尋來的丫頭對解開山賊的謎團是沒有半點幫助的。誰讓她小小年紀便失意了?

抱着從山賊窩撿來的丫頭,趙大官人認命地帶着她在城中尋她的娘親。他本不欲與這小妮子有太多糾葛,奈何他那寶貝堂弟卻對着妮子心疼的緊。

“娘親!”聽着懷中的丫頭又沖着一個婦人喚了一聲,趙大官人拍了拍其後背,轉生便要走!這丫頭今日已是認錯了十幾個人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一轉身,身後便傳來一個嬌娘的聲音。

“心兒——”

遠遠地看着被一陌生男子抱着的長心,被陳三領着的蘇紅纏瞬時熱淚盈眶。

“哈,小娘子總算找到她女兒了!”

“是啊!這小娘子在城中尋女也是有些日子了……”

……

“娘親——”見被自己喚娘親的人轉過了頭,長心一臉欣喜!

“喲嚯!這便是這個丫頭的娘親啊!”抱着長心的着趙大官人見對面的婦人已是雙目含淚,便信了周遭人的話,認定了蘇紅纏的身份。既是認定的身份,男子便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施施然沖着蘇紅纏一躬身,流露出幾分讀書人家的模樣:“小娘子既是這丫頭的娘親,趙某人便有幾句話想與小娘子說道說道。”

“這……多謝公子了。”蘇紅纏照着舊俗與男子還了過禮,便近身與從男子懷中奪過長心,誰料男子竟伸手握住了蘇紅纏的手腕。

“小娘子莫急!趙某人的話還未開始說呢!”

趙大官人細細打量了片刻蘇紅纏的美顏,便覺自己真是偶遇了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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