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罷工

第二天，大雨停歇，天光破曉。

江書槿餍足地在一片軟乎的皮毛間醒來。

神清氣爽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昨天夜裏，被打雷吓到縮成一團、躲在被子裏哭唧唧的小可憐。

倒是賀謙晟幽幽轉醒的時候，覺得自己要是人形态，估摸着黑眼圈都要有了。

——小珍種是個不安分的小珍種。就算睡着了也一樣。

賀大豹子被前一秒小天使、下一秒大惡魔的小珍種，抓着尾巴和身上的絨毛摸了一晚上。

差點沒應驗了方康所說的“三年起步”。

賀謙晟看着毫無危機感的小珍種，忍不住一陣郁結。

這要碰上的不是他。

賀謙晟覺得，就這麽個極品小珍種，形單影只地在外頭晃悠，怕不是早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滴滴。”

“？！”

通訊器被撥打的聲音，忽得自帳篷的空間響起。

驚得賀謙晟差點沒炸着毛，從地毯上一蹦三丈高，撞翻小珍種的基地屋頂。

直到賀謙晟心驚膽戰地轉過頭，發現拼命哔哔響的那個，并不是自己遠在駐地房間裏的通訊器，才如釋重負，長長地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身份沒有暴露。

不用擔心被小珍種當成變态看待。

“……”

等等。

好像也不對。

這裏可是非居住星球。

除了官方衛星之外，可沒有任何設施能夠連通外界信號。

而能夠得到這樣的鏈接通行證。

小珍種的身份不簡單啊。

賀謙晟暗暗琢磨着。

有一瞬的沖動，想要讓方康去調查一番小珍種的來歷。

“沒事沒事。只是一個會響的小東西而已。”

江書槿只以為是突兀的聲音，吓到了感官敏銳的豹子先生。伸手摸了摸豹子先生的後頸，以示安撫。

然後接通了撥來的電話。

一聲比通訊提示音還要驚天動地的驚叫，很快自其中傳來。語速快到賀謙晟差點沒聽清對方的發言內容。

“天哪！寶寶！我聽說昨天的凱勒星下了雨，還打了雷！你沒事吧？要不要哥哥開着飛船去接你？”

那驚慌的語氣，活像是受了雷雨摧殘的不是小珍種，而是他本人一樣。

賀謙晟在心裏輕啧一聲。嫌棄的評價才剛剛開了個頭，就被對方名為“哥哥”的自稱，給噎在嗓子裏。改成了“真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哥哥”的加大版誇贊式标簽。

“你放心，我沒事。”

江書槿顯然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說話語速。揉着豹子先生的毛毛，昂首挺胸，帶着一股子驕傲勁兒，“不僅沒事，我還過得相當不錯呢！”

“……寶寶呀，你別逞強。你十八歲的時候，還會因為害怕打雷，抱着枕頭哭唧唧地跑到我房間裏求保護。這才過了幾年。”

你不怕才怪呢。

小珍種的哥哥沉默一秒後，苦口婆心的引導安慰，連珠炮似的從通訊器另一端傳來。

不過看看小珍種鼓着腮幫子，登時就不服氣地黑了臉的表現。對方的潛臺詞，顯然不怎麽得小珍種的歡心。

賀謙晟甩甩尾巴，樂得在聽聽小珍種童年（？）經歷的同時，看着“沒眼見”的哥哥大人吃噎。

——本來，以往這個時候，小珍種該帶着它出門拍攝了。結果現在，他還窩在帳篷裏，被小珍種當成毛絨玩具一樣，無視在一旁。

索性，被哥哥“質疑”了生存能力的小珍種，很快就氣鼓鼓地挂斷了對方名為“關心”、但更像是“找茬”的電話。

端起那部寶貝的攝影機，開始打理出行前的準備工作。

小珍種和他哥哥的關系真好。

能夠得到家人支持和寵愛，一生自由幸福的小珍種也很好。

賀謙晟看着小珍種幹脆利落、壓根不帶任何猶豫的動作，暗暗感慨着。

也許回去之後，可以試着去問問，有哪一個大家族，幸運地生育了兩位珍種？

就算不提婚姻，作為普通朋友，和這樣和諧的家庭交往，也是好的。

“喵嗷~！”

賀謙晟愉悅地耳朵抖動。

然後毫不吝啬地，送上了自己打包票絕對不提的歡呼聲。

迎來了昨夜過後，更加得寸進尺的小珍種，送上的一個大大擁抱。

麻麻！它要是再這麽叫幾聲，我可以把全世界都送給它！

江書槿背後飛滿了蕩漾的粉色小花。在豹子先生撒嬌一樣的軟萌叫聲中，激動得不能自已。

******

“等等。你剛剛說什麽？！我沒太聽清，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方康扒着日漸稀疏的頭發。還沒來得及為Boss的主動來電感動，就被賀謙晟丢下來的又一發原/子彈，驚到懷疑人生。

“你沒有聽錯。我說返航的時間，在往後頭推幾天。”

賀謙晟将耳朵蓋在頭頂，防止助理尖銳的叫聲傷害自己的耳膜。肯定地點點頭，看上去一點也沒有要體諒助理先生的意思。

“幾天？”

方康木着臉，“那我能問問，你說的幾天，到底是多少天嗎？”

“嗯……”

賀謙晟歪着腦袋，仿佛是很認真地想了想，無辜道，“大概，是小珍種回去之後？”

“那我能再問一問，您這位小珍種，什麽時候會回去嗎？”

方康忽得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臉。

鏡頭裏的賀大豹子眨巴眨巴眼睛，“也許，你可以去問問小珍種？”

“賀總！”

看着賀謙晟一副打定主意要耍賴偷懶的态度，方康徹底暴躁了，“您要知道，這家公司，是您開的。不是我！”

“是的。最近出品的幾個綜藝節目，都很合我的胃口。這家公司，開得非常值得。”

賀謙晟頗為認可地點點頭。身後的長尾巴，無意識地跟着愉悅的心情擺動。

深知賀謙晟為什麽把公司開到娛樂版的方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是在和你講這個嗎？！

方康心累扶額。

天啊。

他們到底誰才是老板！

賀謙晟伸出爪子，把剛剛由無人機投放到自己帳篷裏的新零食勾過來。彈出爪子，劃拉一下将封口撕開。扒拉出一根五香味兒肉條放進嘴裏。

決定看在小零食的份兒上，體諒一下在公司忙到焦頭爛額的助理先生。

“每多加班一天，給你補這個數的加班費。怎麽樣？”

賀謙晟擡起爪子，指甲上串着上一秒才切下來的包裝袋。而袋子上，正寫着“638224”的商品編號。

方康忍了很久，才忍住了沒沖着自家Boss，翻出一個突破天際的白眼，“在你身邊工作了好幾年，我想，我現在并不缺錢。”

“那再另加一個月的額外假期。”

賀謙晟不等方康話音落下，便接着補充上了另一條加班福利，“當然，前提是，你離開之前，得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來完成你的助理工作。”

“……好吧。”方康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不得不無奈地宣布道，“你贏了。”

“我從來無往不利。”

賀大豹子得意洋洋地抖動起胡須。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接下來，和小珍種的快樂生活。

方康嘴角一抽。默默将想要再次提醒Boss注意“三年起步”的嘴閉上，“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已經錄視頻保留證據了。你可別想再拿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奇葩理由，再來幹擾我的假期！”

嗯？

賀謙晟睜着眼睛想了想，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行吧。這次就真的放過你了。”

“……你果然還想着再拿這個事情坑我！”

方康震驚地抓着自己的頭發，發出重遇負心漢、且再次被欺騙的尖叫。

雖然說方康在外的職位，只是賀謙晟的助理。但實際上，方康其實是公司裏，為數不多的、深得賀謙晟信任的核心高層。

這也就意味着，方康管理着許多十分重要的公司事務。而且業務能力頂尖，絕對不是随便一個臨時上任的人，能夠輕易替代的。

——換句話說，這位将會暫時上任的助理，只會是一個助理。

所以一旦方康放假……他好像已經能看見自己被文件淹沒的慘狀了。

想到這裏，賀謙晟不得不遺憾地嘆上一口氣。

“這不叫坑你，這叫看中和重用。”

賀謙晟一本正經地強調。

好像自己是真的在用心培養助理先生，而不是為了和小珍種一起吃喝玩樂，才一再延遲了本該結束的假期。

方康：“……總之，記住你的話。返航的飛船已經停泊在凱勒星附近的港口等候，你随時可以呼叫飛船，進行返航。”

然後，他就能踢掉這個混蛋Boss，丢掉這些煩人的工作，忘掉所有閃瞎人眼的秀恩愛發言，去開開心心的度假了！

******

“今天的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因為沒有抓到獵物嗎？”

江書槿看着今天晚上，攤在帳篷裏，第n次嘆氣的豹子先生。從筆記本電腦的圖片處理界面抽回注意力，關切地詢問。

——當然了，豹子先生可能并不能接收到他這樣的關心。

所以江書槿翻了個身，爬到空間包裹前。和神奇的哆啦A夢一樣，又摸出了小山般的肉類小零食。拿到豹子先生面前晃一晃。

“也許，有我在的時候，豹子先生可以不用那麽在意捕獵的事情。”

江書槿眨巴眨巴眼睛。撕開零食的包裝袋，取出一根五香味的肉條，送到豹子先生嘴邊。

嗯哼。

正好，他也這麽覺得。

賀謙晟看着小珍種那雙閃閃發亮的漂亮眼睛，松楞一瞬，忽然覺得滿血複活。心情愉悅地翹起尾巴，順帶着，用舌頭卷走了小珍種手上的肉條。

繁忙的工作和成堆的文件都是以後的事情。

誰知道在一切發生之前，他會不會找到第二個“方康”，來幫忙分擔（你确定是這個詞？）公司的重任呢。

現在，當然還是和小珍種快快樂樂的玩耍更加重要。

賀謙晟一邊歪頭咬着美味的小零食，一邊晃動着尾巴，逗貓似的撩撥起了毛絨控的小珍種。

覺得自己對于如今的生活現狀，是不能再滿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方康：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連罷工，都是狗糧的味道。崩潰撓頭.JPG